一大清早的时候,【库因克斯】班所住的宅邸里,就传出一阵阵吵闹的声音。而住在楼下的不知吟士就这么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走到了房门前。
“唔,好吵的说——等会儿,什么味道这么香?”
不知抽了抽鼻子,打开门走到客厅一看,立刻就被惊呆了:只见客厅的桌子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早餐食品,而透正坐在那里好像梦游一样喝着牛奶,看着对面厨房里某个忙碌的身影,完全没注意到不知的存在。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
“哦呀,早上好,不知君。”
厨房里忙碌的那个人转过身来,笑着说道:“快来吃早饭吧。”
“阿佐,呃不对,你怎么是秋织?”
不知惊愕地看着将头发竖成马尾,围着围裙的秋织,仔细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眼花之后,才呆呆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早饭啊,佐佐木一等今天早上出去了,我向他保证会照顾好你们的。”
秋织呵呵笑道,那副样子活像是家庭主妇,如果不知去过天井夫妇家中的话,应该立马就能认出来,秋织这幅扮相和天井荷真是一模一样。
“你这……做得是不是太多了?”
“哇,除了佐佐木一等以外,这间屋子里可是还有三个男生需要喂饱呢,而且才子她不也是很能吃吗?”
“就算如此,这未免也太……豪华了吧?”
不知目瞪口呆地看着满桌子堆得山一样高的面包和薄饼,以及好几大碗蔬菜水果沙拉,再加上厨房灶台上弥漫着诱人香气的火腿和薯饼,粗略估计,这大概已经能供应给一支足球队当早餐了。
“别担心别担心。”
秋织大大咧咧地说道,而随后将一盘火腿薯饼和沙拉放到透面前,说道:“诺,你的份,透酱。”
“唔,太多了——”
“别客气,尽情吃吧。”
秋织二话不说就叉起一块苹果塞进了透嘴里,随后对不知说道:“你也过来吃吧,班长?”
“班长——噢,好吧。”
不知忽然记起自己现在才是班长了,随后他又想到了瓜江,忍不住问道:“瓜江他人呢?”
“已经吃过了,说是要去本部忙什么事情,所以早早就走了。”
秋织指了指头顶上,问道:“才子还没起来吗?”
“她,一般情况下不会在这个时间起床的。”
“好的,那么我去把她叫起来吧!”
“喂喂,不要——”
不知眼睁睁地看着秋织挽起袖子朝楼上前进着,想了想还是算了。而透此时正苦着脸向那堆食物开战,不知看到这副情景,不禁担心地问道:“味道没什么问题吧?”
“其实挺好吃的,不过这真的是太多了。”
透勉强笑笑,随后楼上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把她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嗯……”
不知侧耳倾听着,过了一会儿上面就平静了下来,而不知点了点头,干笑道:“才子她扑街了。”
“啊?”
“估计已经被秋织拖下来了——嘿,算了,我还是先吃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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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后,秋织便像是班长一样要求大家坐在客厅里等琲世回来;而名义上的现任班长不知吟士权衡再三,出于个人安全考虑决定不和秋织正面冲突,便同意了她的要求。透倒是无所谓,但是才子可就惨了,在游戏机被秋织当成人质握在手里之后,她就只能欲哭无泪地坐在客厅里,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等待着琲世回来。
可惜大概中午的时候琲世才回来;而此时在秋织的淫威下已经快变成石头的才子终于等到了救星,她一个饿虎扑食,抱住琲世的大腿哭诉了半天,而无奈的琲世只能不顾秋织的一脸不高兴,允许放她一天的假,在才子欢天喜地地离开之后,才坐下来和大家传达真户晓有关库因克斯班下一件工作的指令。而在秋织得意地告诉他家里人都被她禁锢在家里足足一上午之后,琲世哑然半晌,便带着三人说是要出去散散心,于是就匆匆离开家里了。
“因为青铜树介入的话,Torso已经交给其它班来处理了。不管怎么说,这次大家做得很好,虽然中间出现了些小问题,但是无论如何,大家都平安无恙,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四人漫无目的地在外面走着,而琲世说到这里顿了顿,问道:“说起来,瓜江去做什么了?”
“瓜江说是一个什么医生约好了会谈,所以去本部了;我打电话问过本部,的确有这回事。”
秋织开口说道,而琲世想了想,便明白了过来:“是柴医生吧?如果那样的话也没办法,回头我再问一下吧。嗯,总之现在班长既然是不知,瓜江如果暂时有事情需要忙的话,也不会影响我们现在的任务。”
“所以说我们的任务是?”
“胡桃夹子,这次我们倒不是单独搜查,而是去和13区的铃屋什造班合作搜查。”
“铃屋什造,那是个怎样的人?”
“很年轻的搜查官,但却是13区的主管;不过他使用小刀的技巧可是出神入化,回头说不定可以让六月和他学学呢。”
“哦,话说阿佐和对方很熟吗?”
“还好啦,以前经常合作,总的来说铃屋先生的性格有些特别,有点不着调,但无论如何都是个很出色的搜查官。秋织对他有了解吗?”
“我听天井上等说起过一点,铃屋什造……嗯,是准特等搜查官吧,不过天井上等好像不怎么喜欢铃屋准特等,说和他合作实在是太困难了。”
“呃,我是可以理解的。”
琲世呵呵一笑,随后看了看四周,提议道:“那么,在回去之前,我请大家去喝杯下午茶吧。”
“真的吗,好耶。”
“那就走吧,哎呀,想当初我是二等的时候就希望能喝遍东京的咖啡店呢……不知道今天能遇到什么呢?”
琲世自己也来了兴致,他带着三人四处溜达了一阵,最后来到了一家名为RE的咖啡店门前。
“啊,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这里的咖啡一定不错的。”
琲世期待地推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是比较古典的咖啡厅装饰,里面几乎看不到客人,大概也是因此的缘故,当琲世四人一走进来的时候,守在吧台的侍应生便抬眼看过来,随后就一直盯着琲世,注视着他和其他三人一同走了进来。
“好像是间不错的店呢。”
不知点头说道,而秋织则看了看四周,她发现了吧台后的店员正在注视着他们一行人,但是等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立刻便转过头去。
“我怎么觉得咱们是被无视了啊。”
“呃,有点尴尬呢,不过这里人好少的说。”
正当大家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琲世忽然闻到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香气,随后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哎呀,真是的,哥哥,别把客人晾下啊。”
一名漂亮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见到四人之后,微笑着说道:“欢迎,请来这边吧。”
“……呃,谢谢。”
琲世下意识地盯着对方,随后才发觉这样太失礼了,急忙点头说道:“那个,请来四杯咖啡。”
“好的,那么先请坐吧。”
那名女生带着四人来到一处座位边上,随后就朝着吧台那边走去了;而琲世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清楚地知道这么做不好,但是潜意识里,他完全不想移开自己的目光,只是注视着她的倩影,总觉得心中似乎有种失落的感觉。
“佐佐木一等,你看够了没有啊?”
秋织忍不住挪揄道,而不知也在观察着那名女服务生的背影,不禁赞叹地说道:“好可爱的店员小姐,真是来对地方了呢,阿佐。”
“呃,啊,是啊。”
琲世急忙收回目光,而透好像看出了些什么,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好失礼啊,你们。”
秋织不高兴地说道:“有这样当着女生的面夸别人漂亮的吗?”
“我说,你要不要这样啊?”
不知无奈地说道,平心而论,秋织现在的样子也差不到那里去,梳起马尾的她看上去也蛮可爱的;不过一想到今天上午那段悲惨的时光,不知心中对秋织的评价早已定格在了“母老虎”上面。
“我觉得,秋织也蛮可爱的。”
“是吧是吧,还是透长着眼睛呢。”
秋织嘻嘻笑道,她好像和透的关系不错,因为自从上次事件之后,她就再也不用姓氏去称呼透了。
“……”
琲世没有关心身边三人的欢声笑语,他默默地看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透注意到他的出神,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人忽然站到了他们面前。
“唉?”
四人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却发现是吧台后的侍应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那名侍应仔细地观察着琲世,那居高临下的眼光配上他的身高有种说不出的恐怖;而琲世不禁背上一凉,干笑道:“那个,我们是点了四杯咖啡……”
“哥哥,真是的,你要吓到客人了!”
远处的那名女服务员好像看到了这边的情景,忍不住出声喊道;而那名侍应生这才转身离开了,四人心有余悸地看着他的背影,秋织忍不住咂舌说道:“难道我们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了吗——哦,我明白了,一定是因为佐佐木一等盯着人家的妹妹看啦!”
“喂喂,这可不是我的错啊!”
琲世一下子慌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说话的声音:“所以说,就是这里吗?”
“应该是吧。”
话音落后,两个人走了进来;琲世四人抬眼望去,不禁愣住了:那是一男一女,却都穿着和琲世还有透类似的搜查官制服。
“他们是,搜查官吗?”
透有些惊讶地说道,而那一男一女则看了看四周,随后也发现了琲世等人,犹豫了片刻后,那名男性便走过来问道:“你好,请问你们也是CCG搜查官吗?”
“啊,是的;在下是库因克斯班的佐佐木琲世,一等搜查官。”
“库因克斯……哦,你们是本部的搜查官啊。”
那名女性明白了过来,随后便自我介绍道:“我叫细川雪,二等搜查官,在3区支部就职;这位是鸠江七生,一等搜查官,是我的同事。”
“你好,佐佐木一等,是吗?”
鸠江七生和琲世握了握手,问道:“你们也是来见六月特等的吗?”
“六月特等?”
琲世立刻怔住了,而这个时候,咖啡店的角落里,一个人放下面前的书本,无奈地说道:“这边,鸠江,细川。”
“啊,六月特等,您,您怎么坐在那里啊?”
细川雪惊讶地说道,而琲世四人也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个方向:那位六月徽特等搜查官就坐在一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座位上,之前他好像一直用书本遮着脸,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哎呀,因为有不速之客呢。”
六月徽站起身来,走到宽敞的地方,微笑着对琲世等人说道:“不好意思,被你们发现了啊。”
“呃……”
琲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秋织则是厌恶地看着六月徽,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
“有事吗,这位,嗯,长门三等?”
“……”
秋织死死地瞪着六月徽,咬紧牙关,好容易抑制住心中的怒气,随后坐了下来;鸠江和细川面面相觑,随后就明白了什么,不禁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那个,六月特等,你看我们是不是……”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你们先回去吧,那件事情晚些时候再谈好了。”
“好的,那么告辞了,六月特等。”
鸠江七生和细川雪迅速离开了咖啡厅,而几乎就在两人走后,那名女服务员便捧着托盘走了过来,见到六月徽之后,她微微一怔,说道:“六月先生,您这里是……”
“恰好碰到熟悉的人了。”
六月徽轻笑道:“话说回来,能再给我杯茶吗?”
“好的,您请稍后。”
服务员点了点头,将库因克斯四人的咖啡放下,随后便转身离开了。而六月徽叹了口气,坐到了库因克斯班前面的座位上,继续翻开那本书看了起来。
“……”
不知和透都悄悄看着秋织,而秋织拧着眉毛盯了六月徽半天,才哼哼唧唧地说道:“好好的下午茶就这么泡汤了……可恶!可恶!”
“咳咳,冷静,冷静。”
琲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拿起自己的咖啡,而其余三人也各自端起咖啡喝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啊。”
不知惊讶地说道:“的确是很美味呢。”
“……”
咖啡顺着琲世的喉咙流了下去,那味道的确十分美味,而他却无法去体会咖啡的香醇,一种苦涩的感觉从他的舌尖弥漫到了整个大脑,不知不觉,晶莹的泪珠,已经从他眼中掉落了下来。
“老师?”
“我说,佐佐木一等,你还好吗?”
透和秋织都惊讶地看着琲世,而琲世眨了眨眼,不知所措地笑道:
“我没事……真是奇怪啊……我这是……怎么了?”
“太夸张了吧,阿佐?”
不知也笑了起来,而琲世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那股苦涩的感觉,始终都无法从他脑海中抹消。
“给,请用这个吧。”
一只握着手帕的芊芊素手伸到了琲世面前,他抬头看到了那位美丽的店员小姐,而对方只是微微苦笑着,温柔地说道:“怎么,不合您的口味吗?”
“不是……嗯,真的是很美味的咖啡。”
琲世急忙用手帕擦干自己的眼泪,动作却越来越缓慢,只是用手帕不断地摩挲着自己的脸庞;那手帕上面的香气,令他十分不愿意将其还给对方。
——仿佛一旦松手,就再也拿不回来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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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是在演什么悲情戏吗,佐佐木一等?”
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立刻就毁掉了这弥漫着些许惆怅的气氛;琲世怔了怔,随后就看到六月徽窃笑着看着自己,那种眼神就像是他当初第一次在有马贵将身边见到六月徽时候,他的眼神一样:无情的嘲弄,以及一丝丝的怜悯。
“呃,不是,我只是……”
琲世有些狼狈地将手帕换还给了店员小姐,而后者温和地点点头,随后转过身,给六月徽倒上了一杯热茶:“您的茶,六月先生。”
“谢谢……嗯,我似乎应该替我们局里这位佐佐木上等道个歉,毕竟从刚才开始他好像就有些魂不守舍,未免让你苦恼了呢——没办法啊,毕竟忙碌了一天,难得找到一个喝下午茶的地方,却碰上我这么个人,是谁都会觉得心力交瘁的。”
“怎么会,您说笑了,六月先生。”
店员小姐苦笑了一声,而琲世则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在看着店员小姐离开后,才讪讪地说道:“那个,很抱歉,六月特等。”
“你和我道歉做什么?”
六月徽笑着说道:“相反,你已经是局里少数见到我时没有立刻掉头就走的搜查官了,就冲这一点,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哈哈……”
琲世干笑了两声,他看到六月徽在喝着茶,忽然觉得很违和:明明是咖啡店,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泡茶喝?
“怎么,佐佐木一等,你想喝吗?”
“呃,不是——”
“你是奇怪为什么我会在喝茶吧?”
六月徽耸了耸肩,说道:“差不多从三年前开始,我就再没喝过咖啡了。”
“是,是吗?”
“不过有时候吧,我还是会下意识地去咖啡店里找个地方安静地度过我的下午时光,而这里就是少数允许我堂而皇之喝茶的地方了。”
“呃,您和这里的店员小姐,似乎很熟吗?”
“嗯,差不多。”
六月徽瞥了他一眼,问道:“话说回来,我听说你们追捕Torso的任务泡汤了?”
“是的,因为一些意外事件。”
“嗯,那样也好;所以你们从明天开始,就要和什造他们班合作了吗?”
“什造——您是说铃屋先生?”
“啧啧啧啧,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当面和我说‘铃屋先生’,你难道还不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呃……”
琲世拿不准六月徽对铃屋什造究竟是什么态度,便小心翼翼地说道:“铃屋先生的性格的确是有些……特别,不过我想这也是他的个性所在吧。”
“我看也只有你会这么说了,不客气地讲,什造就是个惹祸精,当初还没成为搜查官的时候,他就一直被当成是问题儿童……切,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点。”
六月徽嘴上虽然这儿说着,脸上却露出一种宠溺的表情;琲世眨了眨眼,他听到六月徽使用名字称呼对方的,也就是说,他应该和铃屋的关系不错才是。
“六月特等和铃屋先生关系很好吗?”
“那当然喽,毕竟我们是同一届嘛——嗯,我们两个都不是学院的学生,都是直接被征辟为三等搜查官的。”
“是吗?”
琲世忽然记起真户晓讲过的有关铃屋什造的事情,当初铃屋什造是CCG收养的孤儿,却没有进入学院研习而是直接被破格录取为三等搜查官——而有马贵将,当初也是这么成为搜查官。
“六月特等,您和铃屋先生……是一起成为搜查官的?”
琲世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问道:“您当初难道也是在——”
“对啊,我当初也是教育所里待过一段时间,也是那时候我才认识什造的。”
“呃,也就是说,您也是……被CCG收养的,孤儿吗?”
琲世的话立刻吸引了另外三人的注意力:不知有些好奇地看着六月徽,秋织皱起了眉头,而透则是怔住了。
“嗯,我进入教育所的时候,才是五年以前的事情,所以孤儿什么完全算不上。要知道我在教育所里就待了几个月就走马上任了,不知道当初有马特等的经历如何,也可能我就是CCG历史上在最短时间内就成为搜查官的人了。”
“可是,您为什么会进入教育所——唔!”
琲世忽然想到了一种情况,立刻闭上了嘴;而六月徽却很自然地说道:“很简单,因为我父母被喰种杀害了——诺,就像他一样。”
他指了指透,忽然笑了起来:“我记得你也姓六月是吧?那我们两个还真是同病相怜呢。”
“是,是吗……”
六月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原本她还是有些畏惧和排斥这位性格怪异的特等搜查官的,但或许是得知了对方和自己的相同之处,不知不觉她对六月徽也有了些许亲近的感觉。
“我突然觉得,透你和六月特等会不会真是亲戚啊?”
“不,不可能吧?”
透摇头说道,表情有些黯然;秋织一眼就看了出来,立刻没好气地说道:“你闭上嘴会死吗,班长?”
“呃,对不起。”
不知尴尬地说道。而琲世也十分惊讶,他没想到六月徽也会有和透一样的经历,原本心中对他的些许成见立刻淡了许多。
“不过,这么年轻就成为了特等搜查官,他或许背后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艰辛吧?”
琲世这么想着,随后站起身来,诚恳地说道:“那个,非常抱歉,六月特等。”
“不,没什么关系。”
六月徽无所谓地说道:“这都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而现在的话,我觉得我过得很好。嘛,回到刚才的话题上,你对什造有多少了解,琲世?”
“以前有合作过好几次,总之铃屋先生很厉害就是了。”
“那看起来他现在应该着调了不少。不过总体来讲,什造这个人,你要他冲锋陷阵是没问题的,细节上的事情,他就不怎么擅长了。我的建议就一个,别把他当成你的上级,他的任何命令你也别随便就当真,否则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
六月徽的话让琲世不禁哑然,半晌后他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晓最近在忙什么?”
“晓小姐,她大概是在忙着青铜树方面的工作吧。”
“是吗,你摊上这么个放手上司可真够倒霉的啊,琲世。”
六月徽嗤笑道:“我看她根本就不是忙,而是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这群小家伙儿吧?”
“哈哈……晓小姐她,大概是觉得教导我一个人,就已经很麻烦了吧。”
“可能吧,要知道我当初可是相当担心她会不会把你给宰了的。”
“啊?”
“你应该知道吧,晓的父母也是被喰种杀死的。”
六月徽平静地说道:“她的母亲死在‘独眼的枭’手上,尸体都残缺不全,而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孩子;她的父亲,真户吴绪上等官则是在20区殉职,杀掉他的是名为兔子的喰种……嗯,对于她而言,这未免也太过于沉重了呢,这也是为什么晓一直都有些偏执的原因。”
“您说的偏执,是什么意思?”
“你有体会过那种至亲之人离世的感觉吗,琲世?”
“……我,应该没有。”
琲世下意识地看了透一眼,而后者则转过头去;但是六月徽却毫不关心别人的感受,自顾自地说道:“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崩溃一样,或者说是一把刀直捅进你的心脏——非常痛,但只是那么一阵罢了。生活总要继续,人毕竟还是要向前看的。不过话虽是这么说,真正能让那些伤口恢复的人,又有多少呢?”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非常幸运的人,我的父母被喰种杀害,而我替他们报了仇;要知道我的白龙翼奖章就是那么来的。对于我来说,过去的就已经是过去了,我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我现在的一切——尽管我失去了父母,但我还有更多的人值得我珍惜。而有的人,可能终生都只能被仇恨缠绕,无法脱身。晓就是那种人,而且她并不是一下子就失去了父母,她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还小,但是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已经长大成人,却不得不接受自己唯一的亲人离开了自己。至于后来……哼,你别看她表面上那么坚强,实际上,她已经承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
琲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六月徽的这一番话,不过他却感受得到,他言语中对真户晓的关心;这让他不禁回忆起真户晓和自己谈起六月徽时候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并不清楚真户晓究竟是带着怎样的感受,但是现在的话,他或许有些明白了,那似乎是一种羡慕;但是潜意识里,琲世却觉得,真户晓在说起六月徽的时候,言语里总是带着一丝丝哀伤。
“嘛,和你说的这些话似乎有些跑题了呢。不管怎么说,祝你和库因克斯班在下一个任务中旗开得胜,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六月徽耸了耸肩,有些遗憾地说道:“别觉得我是在客套,要知道我现在的确是清闲得很,不像有马特等那么忙——哎呀,忽然有些怀念当初被丸手先生当成救火队员满东京跑的时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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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库因克斯班各怀心事度过这次不一般的下午茶时间后,他们便一同回去了;而六月徽却一直留在那里,在琲世等人离开很久之后,突然开口说道:“感觉如何?”
“嗯,您在和我说话吗?”
店员小姐有些惊讶地说道,而这个时候店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吧台后的侍应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六月徽,而六月徽则若有所觉地回过头,失笑道:“我说,你是想把我吃了吗?”
“……”
“他变了很多呢,至少不再是孤独一人了呢。”
那名店员小姐轻声说道,坐到了六月徽对面,问道:“你知道他今天回来?”
“不知道,不然我也不会让鸠江和细川过来了,所以说人生真是充满了意外——要喝吗?”
六月徽递给她一个茶杯,给她倒上一杯茶;四方莲示拧着眉毛,很不痛快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谢谢。”
董香将茶喝了下去,却发现六月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摇头笑了起来。
“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那家伙还真是够可怜的。”
六月徽淡淡地说道:“原本他只是个普通人,却被迫进入了一个他在过去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他被迫去接受自己的新身份,被迫去适应自己身边的一切。而当他真正从内心中接受的时候,命运再次给他开了个大玩笑:他回到了自己原本所在的世界,然而这个时候,他却早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六月徽的话触动了董香的内心,她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而六月徽叹了口气,悠然说道:“他就像是一只被捆住的木偶,彷徨在舞台之上,自始至终都无法找到自己的位置。当他是白色的时候,他却染上了黑色;当他回归白色的时候,他身上的黑色却已经洗不掉了……可怜的人,自始至终,他都是身不由己,被操纵着去扮演别人想要的角色;他想得从来都是身边的人想要什么,而他可曾想过,自己想要的究竟又是什么?人最大的悲哀并不是别无选择,而是你根本就未曾察觉,自己其实,一直都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