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六月徽便接到了总部的命令,要他前去3区一处山中别墅报到。早有准备的六月徽立刻动身前往,不出意外地在那边看到了闲云野鹤的元司野人和不少CCG搜查官;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身着黑色制服,戴着防毒面具的N’CES军人分布在四周,不过能够明显看出,他们和搜查官之间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你还真是好运啊,能够有幸来到这种地方偷懒。”
别墅内的花园中,元司野人坐在舒适的椅子上,静静地享受着自己的英式下午茶时光。六月徽坐在他对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后也只能勉强笑道:“的确,恐怕这种能和您一起享受下午茶时光的机会,也不多见吧?”
“你小子,不会是在挖苦我把?”
元司野人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看到六月徽愕然的表情,忽然又笑了起来:“果真还是个孩子,一点城府都没有。”
“……”
六月徽意识到元司野人是在拿自己寻开心,虽说心中稍有不快,不过更多地他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位在音乐界德高望重的前辈会是这么一副性格。
“不过你说的也对,我到了这个年纪,能和我平起平坐的人,也不多了。像你这般年纪的,很多学习音乐的少年少女几乎见到我就快要晕倒了。你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相当好,即便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对于别人的奉承和崇拜,虽然经常告诫自己要心如止水,然而往深处讲,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得意起来的。”
元司野人放下盛着红茶的茶杯,悠然说道:“只不过啊,偶尔还是会觉得寂寞呢……这大概就是老人的通病吧,无论再多的荣誉,再大的名声,内心最渴望的,也依然不过只是来自亲近之人的温暖吧。”
“……冒昧地问一下,您……您的家人呢?”
“我的父母早就过世了,年轻时候结过婚,不过后来又和妻子分道扬镳——哈,那时候还觉得是又自由了,现在想想还真是蛮可笑的。”
元司野人自嘲地摇摇头,继续说道:“至于朋友什么的……哼哼,身边的家伙,不是些势利的墙头草,就是不怀好意笑里藏刀的小人;而离得远的那些人,不少都是习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人,自以为高人一等,这种人我更是懒得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当然,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世界没有你装清高的空间,不过至少,只要你选对了低头的屋檐,你就不必再向其他人低头了。”
元司野人拿起一枚饼干嚼了嚼,随后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公司的那几个人都对我毕恭毕敬吗?”
“不知道。”
“N’CES的前任总裁,我差不多给他当了10年的宫廷乐师;事实证明有的时候你只要抱紧最粗那条大腿,你就几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你们公司的前总裁是位臭名昭著的传奇人物——暴君,疯子,怪物,恶魔……总之骂他什么的都有,然而他却创下了N’CES公司这座不朽的基业,而那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人敢忤逆他的意志。”
元司野人舒出一口气,有些怀念地说道:“那个人……怎么说呢?看上去很平和,性格也很好,和他交流起来会让你感到很舒服。不过你可千万不要被他当成敌人,否则将来你会连死这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我给他弹了快10年的钢琴,不过说真的我觉得他根本就不怎么懂音乐,对于他而言只要是顺耳的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却知道,尽管他听不懂音乐,他却能听懂在音乐背后,乐曲本身亦或是演奏者想要表达的感情。”
六月徽静静地听着,他发现元司野人在提到那位“前总裁”的时候,脸上少有地露出了真诚的尊敬表情。元司野人叹了口气,耸耸肩说道:“我以前觉得他只是个附庸风雅的人,不过现在我才明白,或许他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吧;毕竟那位大人之后,也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听懂我的心声了。”
“也就是说,您其实也是N’CES公司的一员吗?”
“严格来说,我是他们养老院里的一员。看在我给前总裁兢兢业业地弹了10年钢琴的份上,我也被安置为公司理事会的荣誉理事之一,即便是现任总裁对我也毕恭毕敬——当然啦,归根结底,他对我也仅仅只是保持着尊敬罢了,虽说我可以偶尔倚老卖老一下,不过在他眼里,我恐怕还不如那两个喰种有价值。”
“……”
“说起来,你会弹钢琴吗?”
“会一点。”
六月徽老实承认道,他家里原本是有一架钢琴的,幼年的时候母亲就曾经教过他钢琴,而六月徽还记得,以前咖啡厅在节日里营业的时候,父亲会坐在吧台后面招呼客人,而母亲就会坐在钢琴前,弹奏一首又一首应景的曲子。
“你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元司野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六月徽的表情变化,他忽然记起剑铭开煌说过的,六月徽的遭遇,忍不住叹了口气,难得用慈祥的口吻说道:
“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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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墅的客厅中,摆放着一架看上去非常华贵的钢琴,元司野人坐到钢琴前,略一沉吟,便信守弹奏了一首车尔尼的练习曲。六月徽坐在旁边仔细聆听,他发现元司野人不愧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钢琴家,这首为钢琴练习者谱写的曲目在他这位老人的演奏下毫无迟暮之感,反倒是如年轻人一般充满了热情,如果不是看到他本人,单听琴音的话,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位初出茅庐的,雄心勃勃的年轻钢琴家的演奏。
一曲完毕,元司野人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找到调音的工具简单调试了一下钢琴的音色,随后对六月徽说道:
“来,你试一试。”
“呃,好吧。”
六月徽有些忐忑地坐到钢琴前,思索良久,才凭着记忆动手弹奏起一曲贝多芬的《月光》。这首曲子他练习过许多次,如今弹奏起来倒也没有出现什么晦涩不谐的地方。
“嗯,不错。”
一曲完毕,元司野人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从手法上讲,你只能算是个菜鸟,我教过的学生里连9岁的小孩儿弹得都能比你好上太多;不过我最欣赏的是你在乐曲中倾注的真挚感情,我能听得出来,这首曲子对于你而言有许多意义,它承载了你许多美好的回忆——或者说那些原本只是平淡的回忆,然而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却是弥足珍贵。”
说到这里,元司野人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叹息了一声,说道:“这首曲子,是你的母亲教给你的吧?”
“呃,是的。”
六月徽有些惊讶地说道,《月光》是母亲最喜欢的曲子,也是他最早学会的一首钢琴曲,记得以前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母亲就会将幼小的自己抱在腿上,弹奏着这一首《月光》,而往往就在母亲弹奏的琴声下,自己就能进入安逸的梦乡。想到以前母亲的音容笑貌,六月徽的心中便有些难受,他摇了摇头,想要挥散心中的念想。而元司野人则注视着他,过了一段时间后,才说道:“你没有必要去强迫自己忘记过去的回忆,你觉得那会给你带来痛苦,然而实际上,它对你而言也充斥着珍贵的价值。”
元司野人示意六月徽站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重新弹奏了一曲贝多芬的《月光》。毫无疑问元司野人的技巧更为娴熟,不过在一曲完毕之后,他却只是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觉得怎么样,六月?”
“我觉得您弹得非常好。”
“但归根结底也只是‘弹得’非常好罢了。”
元司野人说道:“和你不一样,我在弹奏这曲《月光》的时候,想到的只有技巧方面的事情,然而内心中,我对《月光》并没有太多感情,所以即便弹出来,也和事先录制好的CD,不会有什么区别的。六月,你觉得为什么有的人可以称之为钢琴家,而有的人,却只是钢琴师罢了。”
“……我不知道。”
“人们常说,真正的大师会通过钢琴的演奏去传递能够洗刷灵魂的声音,然而事实上真的是如此吗?钢琴不过只是一台冰冷的机械罢了,再怎么名贵的钢琴也不会有它自己的生命。而当我试着去传递我心中的想法的时候,我也只能通过钢琴这个媒介,用钢琴发出的声音,去尝试着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元司野人轻轻敲击着琴键,随意地弹奏着一段又一段乐曲,时而欢快,时而悲伤,时而充满着昂扬的斗志,时而又仿佛低沉的絮语;六月徽发觉无论是乐曲之间存在多么生硬的转折,每一段乐曲所包含的,却都无不是这位钢琴家最顶尖级别的技巧,而每一段乐曲听起来,都仿佛是活灵活现,没有任何造作之感。
“明白了吗,钢琴只是个工具罢了,而到了最后,也只会成为束缚你的瓶颈。敲击琴键的时机,每个音符的持续长度,节奏的掌控,高低音的调试……只要掌握了这些,掌握了每一处细节所在,即便是计算机里事先编好的程序,都能够达到所谓的大师的高度。因为钢琴只是钢琴罢了,钢琴家真正要表达的并不是乐曲,而是乐曲之中,他所想要所有人都能够明白的,自己内心的呼喊。”
元司野人停下了演奏,长叹一声,有些落寞地说道:“然而有的时候啊,人们往往会忘记自己的初衷,去极致地追求驾驭钢琴的技巧,而制造出来的,也不过只是一台一台空有灵魂,却无力呐喊的机器罢了。如我一般,到最后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着这架钢琴,而事实上呢,究竟是我在操纵着钢琴,还是钢琴在操纵着我呢?”
他转过头来,和蔼地看着六月徽,缓缓说道:“所以啊,你要记住,重要的并不是你如何能弹奏出美妙的乐曲,而是你是否能够利用音乐,去还原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钢琴是弹给自己听的,即便在别人听起来再如何差劲,只要你自己能够得到满足,那便已经足够了;有些人或许坚持希望用自己的音乐去感染所有听到的人,而事实上,这要实现的话,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即便真的有人能够成功,他也不会去选择钢琴这种冰冷的器械,而会更直接的,用自己的灵魂,自己的意志,去震撼每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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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几天里,则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钢琴师”的消息,四周的搜查官渐渐地也放松下来,就连往日站岗的N’CES士兵也逐渐离开,不再驻守此地了。
而这几天里,元司野人则足不出户,一直兴致勃勃地指导着六月徽的钢琴演奏。那天他说过的话,六月徽并不能完全理解,而元司野人也不再提起,只是像老师一样指导着六月徽的钢琴技巧。久而久之,六月徽对这个有点可恨的老头儿也生出了一些亲近感,大概也是因为他自己和元司野人一样,都已经是孑然一身的缘故了吧。他发现元司野人也不是像表面上性格如此古怪,作为一个老师而言,他非常耐心与和蔼,针对六月徽那低于业余级别的弹奏从没有过任何斥责或是不满,只是反复地讲解六月徽自己的问题,并且给他充足的时间去理解。渐渐地,六月徽明白了过来,或许这个老人那副带刺的外表下,只是一颗孤独和需要温暖的心罢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周,在一天下午,元司野人告诉六月徽,他已经准备要回美国去了。
“钢琴师最终还是没过来啊……唉,罢了。”
元司野人叹了口气,说道:“明天早上我会乘坐飞机离开,今天大概就是我们最后相处的一个晚上了。”
他笑着摸了摸六月徽的头,说道:“喂,有没有兴趣来美国啊,虽说总裁先生也不是很待见我,不过区区小事,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呃,不了,我的家在这里,况且我的工作也在这里。”
“啊,是啊……六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诚实回答我。”
“请说。”
“你的父母,是被喰种杀害的,对吗?”
“……是的。”
“那么你是怎么看待喰种的?”
元司野人注视着六月徽,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恨他们吗,所有的喰种;喰种在你眼里,又算是什么?社会的渣滓,食人的怪物,亦或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
六月徽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他才说道:
“我,的确憎恨他们……尤其是那天晚上我见到的那个喰种;但是当我面对他们的时候……有的时候我真的下不去手。”
“因为,你内心深处是明白的,他们本来就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元司野人长舒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我见过喰种是如何残杀人类的;同样,我也见过,那些喰种是怎么被公司的武装部队一个个活捉,然后拖进实验室里活取出他们身体里那些和我们不一样的东西。你知道吗,美国那边,有的人觉得这么做很残忍,一直在指责公司的所作所为;我曾经也很厌恶这种公司这种行为,因为他们几乎就是把喰种当成野物一样捕捉宰杀。”
六月徽静静地听着,他对CCG的确很了解,但是在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那个蒙在神秘面纱内的N’CES公司,他却并无任何印象。
“然而十年前,美国发生了大规模的喰种暴动,那场骇人听闻的恐怖袭击波及了整个西海岸,几乎摧毁掉三座城市,成千上百万的人类险些变成了食物。而正是依靠着由N’CES公司提供的对喰种军备,人类得以战胜了喰种,夺回了自己的家园。那之后呢,再也没有人指责公司的所作所为了,所有的人类都只是想把那些怪物屠杀殆尽,而这个时候公司的现任总裁——那时候还是前总裁的副手,却联合政府颁布了喰种对策法,允许喰种登记进入公司的监控范围,隔离在人类社会之外生存;并且现任总裁给予那些接受庇护的喰种们同普通民众一般的法律地位。许多喰种因此幸免于难,他们感念现任总裁的恩德,不少喰种甚至加入了公司成为了公司的雇员,倒戈去讨伐自己的同胞,那些依旧思想危险的喰种。”
元司野人说到这里,笑了笑,接着说道:“你也看到了,朱雀和玄武就是这样的喰种。总裁先生对这些进入公司的喰种非常信任,甚至使用他们作为自己的护卫;而那些喰种也敬佩总裁先生的宽容,无一不将他视作是摩西一般的圣人——当然啦,到现在为止美国社会上都有不少闲人散发谣言,说总裁先生自己就是个喰种。”
元司野人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有一次曾经问过总裁先生,他是如何看待喰种的,你知道他是如何回答我的吗?”
“如何?”
“他说他觉得喰种很可怜。”
元司野人悠然答道:“他说,吃人肉并不是喰种的专利,即便是人类自己,对待自己同胞的时候,也总有着比吃掉更加残忍的行为。然而人类的幸运之处在于我们可以选择,我们可以选择慈悲,选择宽容;然而喰种却无法选择,他们只能吃下去,因为那是他们延续生命的唯一办法,如果不去吃的话,他们就会死。”
六月徽听完之后,不禁有些动容;元司野人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没有见过总裁先生,他非常年轻,容貌连女孩子都会嫉妒,如同是天使一般;但是他的心却非常坚韧,即便是前总裁那般强势的人,他也敢于去直面对抗。”
元司野人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失笑道:“我和你说得太多了……嘛,以后你可以去问剑铭和盾纹他们两个的,这不管如何,明天我就该离开。等到下次回东京的时候,再来看你吧。”
“好的,元司先生。”
“你叫我什么?”
“……元司老师。”
“很好。”
元司野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今天晚上你先回你们本部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等到明天早上,你再过来送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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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别墅的客厅之中,元司野人呆呆地坐在钢琴前,过了一会儿,他才伸了个懒腰,将自己刚刚写好的琴谱放在钢琴上,认真地弹奏了起来。
深沉的音乐从钢琴中传出,元司野人闭上双眼,有条不紊地弹奏着曲子。这首乐曲听上去起伏非常明显,开头音调悠扬,蕴含着期盼的意味;越到后面,却越是低沉忧伤,在中间的高潮部分忽然迸发出激烈的音符,仿佛狂风暴雨一般;而很快,在那之后,却是一抹让人无法释然的悲怆,以及最后的一声,轻轻的叹息。
“呼……你既然来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元司野人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人静静地坐在桌子后面,那副姿势活像是课堂上的学生在听老师讲课一样。
“音乐不应被打断,您以前就是这么教我的,老师。”
“你真的还把我当老师看吗?”
“至少在钢琴上面,您永远都是我的老师。”
钢琴师,八音克也笑了笑,说道:“也或许,您现在有了一位新的,值得您骄傲的学生了吗?”
“哦,你嫉妒他?”
“……我承认,我的确嫉妒他;从内心深处,我依然怀念着当初您带我离开东京的那段时光,只可惜,那都已经是逝去的光阴了。”
“你后悔吗?”
“当然不会!”
八音克也站了起来,双眼中充斥着怒火:“我不会原谅N’CES公司的所作所为,我发过誓要让这些刽子手血债血偿——直到现在,我的耳边,依然还有我的同胞们沉沦在血海中的哀嚎!”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而元司野人不为所动,哼道:“愚蠢。”
“你是人类,你当然不会明白。”
“我不会明白,也不想去明白。我眼中重视的只有你罢了,克也;我把你当成我的孩子一样,希望你能继承我的衣钵,自由,平静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惜啊,一切都只是痴心妄想罢了,我以为你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然而它却像是诅咒一样,让你念念不忘。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不该那么天真,以为你真的可以像我一样得到尊重和生存的权利,但是即便他人不介意,你自己却始终是无法释然。”
元司野人悲哀地看着八音克也,笑了笑,自嘲地说道:“最后,错的还是我吗……总裁先生说得没错,这个世界上只有黑色与白色,就像是钢琴的琴键一样,你可以去选择——而同时,你也没有选择。”
八音克也沉默地看着元司野人,他突然说道:“这首曲子,是为我写的吗?”
“你听到了什么?”
“希望,担忧,到后面的绝望,和最后那一声叹息……您是在忏悔吗?”
“我的确是在忏悔,是我的过错,把你引入了你原本不应当接触的世界之中。”
元司野人笑了笑,拿起那份琴谱,说道:“本来,还有最后一章节的;可惜,这最后一章,却不是给你的。”
“……无所谓了。”
八音克也站了起来,走到元司野人面前,冷冷地说道:“如果您现在跟我走的话,我是不会伤害您的。”
“想都别想,我虽然只是个弹钢琴的,但我也是N’CES公司的一员,今天你就是把我吃进肚子里,我也绝对不会和你这个家伙妥协的。”
元司野人轻蔑地看着八音克也,说道:“我元司野人好歹也是给那位大人弹过钢琴的,我岂能给他老人家丢脸!”
“既然如此,那学生就不客气了。”
“我没有你这个学生!”
元司野人也站起身来,毫不畏惧地瞪着八音克也,一字一句地说道:
“像你这样的怪物,在地狱等着审判吧!”
哗啦一声,一道黑影忽然破窗而入;元司野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一躲,而他面前的八音克也猝不及防之下被那个黑影扑出去老远,不等他推开对方,他的胸口就狠狠地吃了一剑。
“混蛋!”
巨大的尾赫一下子将八音克也的身体弹起,袭击他的那个黑影迅速跳开到元司野人身前,沉声说道:“元司先生,别担心,有马特等已经在路上了,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您的。”
“喂喂,你小子……还真是不听话。”
元司野人苦笑了一声,看着面前手持两把螳螂的六月徽,只能摇了摇头。
“呼……六月徽,是吗?”
八音克也拍了拍正在愈合的胸口,轻笑道:“正好,今天就是我给我的妻女报仇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