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洁的咖啡厅中,一名穿着侍应服的年轻女性将两杯咖啡放到了桌子上,恭敬地说道:
“冰滴咖啡,请品尝。”
六月徽看了一眼面前散发着冷气的杯子,迟疑地看着天启享受地饮下那杯咖啡;而天启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之后,啧啧叹道:“很有趣的喝法,不是吗?”
“确实。”
六月徽端起咖啡,也喝了一口;咖啡的味道很特别,没有往常热咖啡的酸涩,反而有种独特的,仿佛酒一样的味道。
“我突然想起,曾经前总裁去北海道的时候,招待他的人为他奉上了一杯好几个小时才做成的冰滴咖啡,结果他只看了一眼,就很不高兴地问:‘这咖啡怎么是冷的’。”
天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见到客人不高兴之后,当地的主人立刻解释说道,这是一种特别的咖啡制作方法,并且解释说,制作时使用的冰块都是取自札幌附近一座圣山的顶峰上,珍贵无比。然而前总裁根本不领情,反而说道:‘我不想喝冷的,麻烦给我加热一下’。”
“……”
六月徽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天启为什么要说这个;而天启则笑了起来:“非常可笑,对不对?但是没有人敢笑,招待的主人只能把那杯花了数个小时才做好的冰滴咖啡煮沸,之后才端了上来。顺带一提,当时陪同他的人,也没有人敢喝自己面前那杯冰滴咖啡,只能挨个拿去煮沸,之后才喝下去。而到了最后,那场精心准备的宴会自然也变成了一段非常尴尬的时光。然而所有人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快,他们就像是前总裁手里的木偶一样,只能由他随心所欲地操纵自己的喜怒哀乐。如果有人胆敢忤逆他的意志,也必将会招致他的雷霆之怒。”
天启看了六月徽一眼,缓缓说道:“前总裁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不屑于所谓的人情世故,对于他而言,只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从更早的前辈手里接过了N’CES的基业,但是却是他一手缔造了N’CES的帝国。在别人眼里他是个暴君,是个独裁者,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把他生前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我。”
天启将杯子放下,悠然说道:“许多人羡慕我,羡慕我得到了这个世界无人可以企及的一切;然而我也曾怨恨过,抵触过。因为过去的我,从来都不想要这一切。我想要我的朋友,我的爱人,还有无数与我共渡难关的伙伴……然而他们都已经不在了。而现在的我又能如何?干脆地抛弃所有的一切吗?时光似水,逝去的便再也无法回来了,所以我唯有接受,将过去留作回忆,斩断在自己的背后。既然我已经无法再懊悔曾经失去的一切,那么索性,就在现在的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好了。”
天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轻笑道:“我的开场白已经讲完了,六月君,该你发言了。”
六月徽静静地聆听着天启的话语,他似乎从里面听懂了什么,却又无法抓住;他无心去细细思考,只能干涩地问道:
“黑娜和娜白呢?”
“把两位安久小姐请出来。”
天启一声令下,楼梯上便下来了安久姐妹两人;她们在看到六月徽之后,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六月哥!”
黑娜和娜白立刻跑下楼来,而六月徽也站起身来,将两姐妹揽进来了怀里。
“六月哥,你终于回来了!”
“太好了,六月哥!”
“我知道……没事的,没事的。”
六月徽安慰着还在瑟瑟发抖的两姐妹,而两名女性的士兵也从楼上走了下来,还搬来了两张椅子,放到了圆桌旁边。
“黑娜,娜白,先坐下来。”
六月徽安慰着两姐妹坐到一旁,随后看向天启,沉声说道: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曾经说过,六月君;在你屈服于命运——确切地说,在你屈服于我之前,我会给你最后一次选择。”
天启伸出两只手,轻轻放在桌子上:“人,还是喰种;你究竟,想成为什么?”
“二者的区别,是什么?”
“如果你想成为人的话,就回到CCG去吧。在你出道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好了对你的任用。大陵五郎死后,我就告诉剑铭开煌,你就是大陵五郎的继承者。只不过当时我告诉他,你还不能立刻接过重担,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年多。”
“大陵五郎……”
六月徽记起了他的第一位老师,也是第一个由自己独自斩杀的“喰种”;可悲的是,他原本是人类才对,然而却到了那种地步。他摇了摇头,继续问道:“我从来都没有细究过,他的职责到底是什么。”
“充当公司与CCG之间的桥梁,为双方的联络做出贡献。简而言之,他就是公司在CCG中的外交官。不过当时的他,只不过是东京分部设在CCG之中的联络者,而现在的你,将会成为总部直属,也就是由我调遣的,全权特使。”
“这个职位的工作,究竟是什么?”
“很简单,那就是确保公司在东京的利益。”
“公司在东京的利益,又是什么?”
“当然是喰种。”
天启微笑着说道:“你似乎没有搞清楚状况啊,CCG与公司的根本区别,就在于CCG驱逐喰种是为了确保东京的安全,至于我们,纯粹只是为了钱罢了。”
“钱……哼……”
“听上去俗不可耐,对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六月徽直视着天启,沉声问道:“我只是想知道,喰种为什么是公司的利益所在?”
“六月君,N’CES是一个庞大的集团,金融,医药,工业制造,运输……无所不包,然而我们根基则是军事工业。N’CES的创始人坚信,战争才是推动科技最有效率的手段,历史的前进,只能是用血与火堆积而成。虽说我对这个说法不是很感冒,但是生产军火实在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因此如何能够以最高效率摧毁敌人,始终是N’CES最先要研究的课题。”
天启招了招手,一名士兵拿着一台袖珍的旋翼机放到了桌子上。六月徽低头看过去,那台机器的外壳有一种很特殊的光泽,他看在眼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是用Rc材料制成的。”
天启解释说道:“你甚至可以理解为是赫子;喰种将赫子埋在体内,CCG将赫子埋在箱子里,而N’CES,则将赫子与机器结合在一起,便产生了全新的材料——来,给六月君演示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身旁的士兵示意;只见那名士兵拿出一台平板电脑,输入了一行指令,那台机器就发出一阵金属感强烈的声音,随后自动缩成了一个砖块似的样子。
“易收缩,可以随时展开;非常坚固,同时还能够自我修复。”
在那台机器展开并恢复原状之后,两名士兵将那台机器抬起,随后一名士兵拿出锤子狠狠一敲。一阵巨响之后,那台机器毫发无伤。随后那名士兵拿出一把长剑形状的库因克,对准机器的外壳划了一刀,而上面的痕迹,也在短时间内被迅速修复了。
“看到了吗,这就是科技的奥秘。”
天启微笑着说道:“本次在20区的作战,你不也看到了吗,那五台‘喰种泰坦’——哦,士兵们习惯这么称呼。这种结合四种赫子制作而成的单人作战载具可以弥补人类在面对喰种时先天不足的劣势,同样,用于击杀喰种的武器,打在人的身上,也一样致命。”
“让人佩服。”
六月徽阴沉地说道:“我很好奇,你究竟杀了多少喰种,才能制作这样一台装甲。”
“许多。因此N’CES在美国不遗余力地搜索喰种,将它们的赫包取出,以便补充工厂和作战实验室对RC细胞材料的需求。很可惜现在能够被合法捕杀的喰种在美国几乎已经绝迹,虽然公司隔离区中的喰种时不时地可以提供一些赫子素材,然而实在是杯水车薪。因此公司现在正在研究如何大规模培育活体Rc细胞并用于工业生产的方法。这可能要花上好几年时间,因此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更多的喰种。”
天启竖起一根手指,说道:“那么问题来了:我该从这个世界上哪些地方,去寻找喰种呢?中东地区是一个,那里将喰种视作神话中的生物,沙漠中也有大量的喰种聚居点,所以N’CES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中东的战争。人口密集的亚洲也是,所以我们一直在调查那里的器官交易,或许你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人对喰种相当感兴趣,甚至不少人还坚信喰种的器官可以增强他们的体能。不过公司在亚洲地区可没有多少据点,多年前我才开始筹划将日本作为第一个突破口,盾纹和剑铭成功地建立起了东京分部,而现在,我需要的,就是能开拓本地的市场,与CCG合作将喰种输出回美国。然而不幸的是,这个世界上打着喰种主意的人可不止我们N’CES,CCG自己也有小算盘。”
“所以,你需要一颗钉子——不,你需要一个代理人。”
“是的。盾纹和剑铭的能力和忠诚都不容置疑,然而他们背后的家族却未必如此。所以我需要一个忠诚与能力兼备,而且没有后顾之忧的人——那就是你,六月君。”
“为什么是我?”
六月徽忽然自失地一笑,摇头自嘲道:“算了,这真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那么第二个选择呢,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作为喰种活下去的话,虽然有些可惜,不过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天启和颜悦色地说道:“那就去青铜树好了。那只独眼的枭,怎么说也是被你救了一命,如果你想加入进去的话,她是不会拒绝的吧。”
“你觉得她会信任我?”
“你不需要她的信任,不是吗,九头蛇?”
“看起来,你都知道了。”
“当然,盾纹和辉光或许拿你没什么办法,但是你支使的那两个手下,找到他们却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天启双手交叉,侃侃而谈道:“不得不说,半年来你长进了很多。从前辉光说你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不过没想到短短半年你就可以自学成才。你在24区建立了自己的据点,学习和那里的居民相处。而你甚至敢于冒着风险去和CCG讨价还价,在24区隐隐约约也建立起了自己的声望……我开始很惊讶,但随后我就释然了:有的人或许天生就有领袖的才能,只不过很难给他们中绝大多数人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罢了。”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只是猜测罢了。24区的居民和地上的喰种很不一样,他们或许已经习惯于平静的生活,不希望别人来打扰。的确有些喰种渴望着能够生活在阳光下,而同样的,更多的喰种只希望能将地下构建成他们的独立王国,免于和人类打交道。”
天启顿了顿,轻笑道:“你想把他们组织起来,就像是青铜树一样,对不对?”
“的确,我有过这种想法。”
六月徽哼道:“不过后来我放弃了。”
“因为你知道,N’CES公司真正的实力;亦或者,你也清楚,CCG背后也有你看不到的阴影存在着。不过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很有趣,枭的出现让24区她的追随者们跟随她来到了地上,而如今青铜树已经具备了一个成熟组织的雏形,很快它就将成为能够与CCG分庭抗礼的存在。”
“你认为,青铜树能够对抗CCG。”
“在不久的将来,现在的话,青铜树只不过是小胜罢了。然而最后的赢家究竟是谁,却未可知。当年的莫尔迪基安何等地不可一世,现在不还是任公司宰割的羔羊。如果东京出现了另一个‘莫尔迪基安’的话,‘N’CES’的角色,又会是谁来扮演呢?”
“你中意的人,是我?”
六月徽摇头说道:“那样的话,我应该回CCG才对。”
“显然我们的思路存在一定偏差。青铜树触动的不仅仅是CCG的神经,同样还有已经习惯于和平的喰种们。‘王’想要的是战争,而她的子民未必会赞同她的想法;如果这个时候,另一个‘王’可以引导他们向另外一个方向前进的话,那些倾向于和平的喰种,或许也会追随吧。”
“你想让我,成为另一个,‘独眼的王’?”
“为什么不可以?你也是独眼的喰种,而且我相信,你有那个能力。”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六月徽眯起了眼睛,突然说道:“我可能懂了。在你眼里,喰种就像是农场里的羊一样,你需要的是羊毛,为此你不必把羊杀掉,只需要把它们圈养起来,隔三差五剪羊毛就可以了;而如果想要牧羊的话,你就需要一只牧羊犬,来指导和管理羊群——我说得对吗?”
“完全正确。而且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案吗?人类没有必要用血的代价换取喰种威胁的消除,双方完全可以抛弃仇恨,采取更加理智的方法。正如历史的发展一样,过去的人们用战争解决问题;而现在,人们用市场来解决问题。”
“但是有一点你没有说;这样一来,放弃抵抗的喰种就会成为任你宰割的羔羊。如果哪天你不再迫切地需要羊毛,而且你发现这群羊太消耗草料了,你或许就会考虑是不是该清理一下羊群的数量了。而那时候,有一只牧羊犬帮你把羊集中起来,也就方便你动手了。”
六月徽冷笑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牧羊犬的结局,又会是如何呢?”
“一个合格的领袖不仅要学会知人,还要学会善任;我的眼中没有无用的人,只有尚未找到合适位置的人。所以说,六月君,只有庸人眼里才会有功高震主四个字,真正的领袖有自信驾驭自己的手下,否则,他就没有成为领导者的资格。”
天启说到这里,轻轻叩了叩桌子,说道:“我们现在讨论这些似乎有些太早了吧,毕竟你还没有答应我呢。所以说,六月君,你的选择是什么?亦或者说,你不想作出,我给你的选择吗?”
“如果是后者的话,你会怎么做?”
“你不应该问这种问题,因为你早就知道答案了。”
啪嗒一声,天启打了一个响指。两名士兵立刻拔出手枪对准了黑娜和娜白的额头。
“唔——”
“别怕,娜白!”
看到娜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黑娜立刻紧紧握住妹妹的手。而六月徽看到这一幕,只是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
“我曾经也面临过这样的选择,而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了过来。如果你认为一番高谈阔论就能说服一个人的话,要么对方是傻瓜,要么你才是傻瓜。所以说,我还是更喜欢用最直接了当的方法。”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了。”
六月徽苦笑一声,站起身来;黑娜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担忧地说道:“六月哥——”
“没事的,黑娜;没事的。”
六月徽走到了天启面前,深吸了一口气,跪在了他面前。
“总裁大人,我愿意,为您效忠;恳求您,放过她们吧。”
他深深地拜伏在天启的面前,而安久姐妹看到这一幕,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很好;直起身来,六月君。”
六月徽站起身来,忽然感觉到右肩一沉;天启站在六月徽面前,拔出了他常用的那把武士刀,平放在六月徽的右肩上,缓缓说道:
“我接受你的效忠,当你付出汗水和辛劳,为我谋取利益的时候,我将赐予你荣誉和恩赏。站起来,我的骑士,记住,从今天起,就为你的国王,流尽最后一滴血吧。”
“是,总裁大人。”
六月徽站起身来,而天启挥手示意两名士兵将枪收回,随后便轻笑道:“这里是你的家,现在还给你,我希望你记住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别像你的父母那样,让公司失望。”
六月徽面无表情地垂首聆听着,而N’CES的部队已经开始离去。天启走到门口,沉声说道:“给你两天时间,好好想想自己将来的计划;那之后,就来见我吧。我有许多东西,还要教给你呢。另外,克劳德背叛了我,他的字母是‘K’,现在也留给你了。”
话音落后,他便大步走出了这里。而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六月徽才长叹一声,坐回了椅子上。
“爸爸,妈妈……我,终归还是回到了你们竭力逃离的地方去了啊。”
他无奈地笑着,渐渐地留下了泪水;而这时候,两只洁白的手,却轻轻地替他擦拭着脸颊。
“六月哥,谢谢你……”
“六月哥,我和姐姐……对不起。”
黑娜和娜白待在六月徽的身边,悲伤地看着他;而六月徽摇了摇头,温柔地说道:“没关系,你们没事就好。”
“真的吗,六月哥?”
“六月哥,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六月徽莞尔一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事的,我只想,好好睡上一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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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天夜里——
我的世界,瞬间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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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走了吗,小荷?”
“嗯,妈妈。”
竹取荷走进家中,忽然有些意外地看着街对面;竹取妈妈发现了她的目光,温和地说道:“六月家的咖啡厅,好像重新开张了呢。”
“妈妈,难道说——”
“嗯,倒是没看到小徽呢,不过这里经常有外国人出入倒是真的,很多都是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呢,总觉得有些可怕呢——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到都是些很有礼貌的人啊。”
“这样吗?”
竹取荷眨了眨眼,望着街对面正在翻新装修着的咖啡厅,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为过去的青梅竹马,送上自己的祝福。
“话说回来,那个叫丛云的小子,还没从医院出来啊?”
“那倒不是,只是最近局里很忙,我很快也要回去了。”
“这样啊……话说你爸爸的同事都问了,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你的喜酒呢。”
“妈妈——!”
竹取荷娇羞地喊道,随后便急忙落荒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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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是残酷的——
这个世界,从来就只有黑与白——
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而与此同时,我们也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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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你还好吗?”
“我没事了,法寺先生。”
本部内,真户晓擦了擦已经有些红肿的双眼,避开了列着阵亡人员名单的通告栏,转身说道:“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
“不要这么说。”
法寺项介摇头说道,也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就连我,也没办法不难过啊……亚门是被局里收养的孤儿,至于政道,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的家人。”
他长叹一声,说道:“不说这些了……先前局长先生抽空和我谈了一下,20区的残局需要收拾,我需要回到本部来,而你的话,还要暂时待在那里。”
“我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有一位上级搜查官会派到你那里去,尽力配合吧,局长也告诉我,实在不行,把事情全交给对方也没有关系。”
“不,不需要。”
真户晓舒出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尽全力协助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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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世界,黑色的世界——
你的世界,我的世界——
注定无法交融的世界——
但是,我依然希望——
能够拉近这两个世界——
因为我自己,就身处在两个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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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什造君;你也需要休息啊。”
医院中,在已经进入植物人状态的篠原幸纪特等官床边,他的夫人温柔地说道:“我送你出去吧。”
“嗯,谢谢您。”
篠原夫人将什造推了出去,而在门口,她却忽然停了下来。
“篠原夫人。”
“你是……啊,六月君。”
“是的。我想来看望一下篠原先生,这些,请您收下。”
“谢谢你。”
篠原夫人接过那些花,看着那个年轻人走到自己丈夫的床边,鞠躬一礼;她忽然记起丈夫偶尔说起过的事情,不由看向什造。在看到他那副压抑着喜悦的表情之后,她才终于放下心来,只觉得心中温暖了起来。
“我带什造回去吧,篠原夫人。”
“嗯,六月君;什造以后,就要多靠你照顾了。”
“是。”
两人离开了病房,随后,那个年轻人,就推着什造的轮椅,缓缓前进在洁白的医院道路上。
“徽哥。”
回到病房前的时候,什造忽然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闭上眼睛,安心地说道:
“我好想你。”
“我知道……”
他摸了摸什造的头,轻声说道:“我回来了,什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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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失去了许多——
然而现在,我却也得到了许多——
所以,我不应抱怨,而应感激——
感激所有信任我的人,等待我的人——
还有那些,帮助过我的人——
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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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作战圆满成功,真是恭喜您了,和修总议长。”
“哪里,还是多亏了北海道部队的及时支援才是。”
“您太客气了,总议长先生。”
空旷的办公室中,天启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一旁的有马贵将,微笑着说道:“我已经听说过了,有马特等;实在是险象环生的一夜,很高兴你安然无恙。”
“谢谢,总裁先生。”
“那么以后,还是麻烦您多指导一下六月君了;无论如何,他也曾经是你的弟子呢。”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相信六月他,已经超越我了。”
“您太谦虚了,如果说‘总有一天’,我还是相信的。”
天启说着,便转身离开了。和修常吉看着他离开之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淡淡地问道:“你已经决定了吗,贵将?”
“是的。”
“那就好好利用吧,争取让它,可以超越你吧。”
“是,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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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只是个开始罢了——
我有幸见到了大幕拉开和闭上——
而现在,我依然还在台上——
大幕,依旧还会再度拉开——
而我,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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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
咖啡店的大厅里,一位客人走了进来。
其实,是主人才对。
“嗯,是店长啊。”
吧台后正在煮咖啡的男侍应呵呵笑道:“来得正是时候呢,不来一杯本人亲自制成的咖啡吗?”
“猴子先生又在班门弄斧了吗?”
一名女侍应将擦拭完的酒杯放下,恭敬地说道:“欢迎回来,店长。”
“切,哈士奇女士只怕连‘斧’都没得弄吧?”
“够了,你们两个;别总是拌嘴好吗?”
“这可不是我的错,都怪哈士奇女士。”
“嘛,总觉得和猴子先生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说不定上辈子也是这样的冤家呢。”
“哼……或许是吧。”
六月徽走到角落的钢琴边上,坐了下来,开始弹奏着悠扬的乐曲。
“话说,黑白姐妹该回来了吧?”
“那就赶快做饭吧——店长,你要来点吗?”
“我的话,就算了吧。”
六月徽微微一笑,忽然看向窗外,轻声说道:
“今夜的月光,依旧闪耀啊。”
东京喰种:退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