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支书家里,我同样受到了热情的招待。支书的老伴、女儿、儿子,一个劲地给我夹菜,一个劲地劝我。他们多像自己的父母,亲姐亲哥啊!下午,支书找我谈话。说:“姑娘,你要是不愿意回家让你们家人知道这事,还要上北京打工的话,你就留在我们这儿吧。在我们这儿,我们会把你当自个儿的孩子,好好照顾你的。”听了这话,我感动得流了泪,我真想帮他们干活,挣点钱报答他们。然而,我留在这儿,他们那边的人会罢休吗?我岂不连累了他们。想到这儿,我说:“大叔,谢谢你们对我这么好!然而,这儿给我的伤痛太大了,留在这儿,我会永远忘不了那件事,永远伤心的。”
晚上,我睡不着,我想了很多。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以后能否再见面,还不一定。不过我一定还要回来看他们。夜里,我写了一封长信,信里,我对帮助过我的人深深地道了谢。
这恩情,我一辈子都报不完。我又把在北京时妈妈给我寄来的新衣服和我刚戴不久的电子表送给了大姐留作纪念。大哥他们没来,我本想再见他们一面的。后来一想,不来也好,免得惹得他们又伤心落泪。支书说:“姑娘,你要走了,你可千万不要忘了你的救命恩人呀!要不是他们,你可就完了。人要有良心呀!你要给我们写信,有空回来看看。”我说:“我不会忘的。”我又哭了,在这一刻,即使感情再坚强的人,也会感动流泪的,我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支书的儿子和村里的一位干部骑摩托车送我。身后的房子越来越远,渐渐看不见了……到了派出所,他们向警察同志说明了情况,警察大哥们就打电话告诉了市公安局。他们说此案挺严重的,涉及到拐卖人口案和强奸案。
到了市公安局,警察大哥们先给我买了饭,让我把详细经过从头至尾叙述了一遍。他们作了记录,按了手印。然后,安排我到招待所住下。
在招待所里住了一星期,警察大哥们时常来看我,劝我好好面对人生,说以后的路还长。在这期间,他们在深夜逮捕了买我的那个人。经过审问,知道了人贩的情况。问及强奸的事,在铁证面前,他不得不承认了事实。他被判了刑。
人贩子还没抓获,干警还不得歇息。最后,我们踏上了去天津的征途。在那儿,我破例当了一回警察。白天,我们去向天津地区公安局了解了人贩子的行踪。通过天津地区公安人员的调查,房东的证明,知道他们明天就要退房搬家。晚8点多,我们开车去了人贩子住的地方。
然而,上前一看,门锁着,案犯还没回来。等了一会儿,还没回来。最后,我们只好回去。
夜里12点,我们从旅馆开车又去了人贩子的住处。房间一片黑暗,干警们四面包围了房子,然后悄悄地走向前去,一看,锁已不在,于是敲门。在开门的一瞬间,他们傻眼了,眼前站着的是威严的公安干警。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竟会这么快就被抓获。
天亮了,太阳冉冉升起,大地又是一片光明。累了一天的警察们要返回去了。他们对我说:“你如果回家,我们就拍电报让家里来接你。如果回北京的话,你以后可要小心呀!你还小,真希望你能回家。不过,我们知道你的难处,你不要把这件事老放在心上。你还是一个善良纯洁的好姑娘。没有你的协助,我们是不会这么快破案的。你还是很聪明的,地名什么的你都记得很清楚,既然你决心已下,我们也不勉强你了。我们帮你买车票,还有,这50元钱你拿着。现在经费挺紧的,要不就多给你拿点。”“我不要。你们已经为我花费了那么多。你们放心,我会自己挣钱的。”我说。“拿着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受到的伤害也够大的。”说完,硬把钱塞在我手里。送我上了火车,又说:“到北京以后一定要给我们写信。免得我们担心你。你以后一定要小心,多保重自己,别再上当受骗了。”“我一定小心。”列车的汽笛响了,缓缓驶出了天津站,后面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这样,我得救了。我不敢想,没有那些好心人的帮助,我今天是否还在这世上。我真想念他们呀。远方的亲人们,你们都好吗?
不仅仅是诉说
什么时候,我们在散文里不再仅仅是倾诉,不再仅仅是闲适的插科打诨,不再仅仅是“鸡零狗碎”,而是开拓一种深远的人道情怀和人类忧患意识,让散文更本质更深刻地肩负起人类丰富的精神和思想。
梅洁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我的同行们,借助于散文这一文学的轻舟,风雨飘零地摆渡在我们情感和心灵的河川,泪眼迷蒙地卷入中国文学的涡流。我们在轻扬的散文里一再地表达着对亲情的思念,对故土的眷恋,对往事的回味,对苦难的恸哭,对爱情与命运的迷惘,对生存与世界的无奈,等等等等。
我们生动而激越,细腻而真切。我们虔诚地热爱着我们那种发自内心的、奔腾的诉说,我们争先恐后地把这种诉说变成铅字,而发表的愉悦又一再地牵动、激励和引发着我们更加自觉地群体性倾诉。
应该说,新时期以来,真实、率直、清纯、美丽的群体性女孩自我表白强烈地冲击和涤荡了旧散文消弥自我的伪质。
然而,我说过,如果我们还不想过早地张狂的话,我们应该看到我们的许多散文仅仅是停留在外在经验的描述上,我们不厌其烦地、搜肠刮肚地以个人平庸的日常生活代替着文体人格的动荡。在许多情况下,散文仅仅成为我们一种急切地诉说。我们在深刻的自诉、自恋、自爱、自悯中已不经意地将散文列入了纯粹的自己的天地。于是,散文的视角被局限了!对人生、人性以及人的生存的思考显得肤浅而单纯,我们有意无意在散文创作中放弃或减弱对人类终极的深切关怀,放弃对人性负面以民族、文化、历史的注视。即使偶然注视了,但一想到散文文体本身——我们已非常习惯并主观地将散文对生活的切入点限定在不承担大文化的层面——我们思索的深度立即受阻,批判的锋芒有意内敛。女人们在散文里仅仅是倾诉自己的悲欢,男人们在散文里仅是一味地插科打诨。于是,社会的关怀在我们的散文里大踏步后退了。在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历史面前,在波澜壮阔的社会大变革中,在原始人性和道德理智不断相互围剿的现实生活中,我们的散文很轻易地暴露出其灵魂的虚弱和脊梁的脆弱。
我想,什么时候,我们在散文里不再仅仅是倾诉,不再仅仅是闲适的插科打诨,不再仅仅是“鸡零狗碎”,而是开拓一种深远的人道情怀和人类忧患意识,让散文更本质更深刻地肩负起人类丰富的精神和思想。也许,当这种自觉群体性地到来时,我们的创作将会变得更加睿智,更加神圣。而我们的散文将会在更高的层面上成为人类“精神的亲爱”。
春笋懂得小溪懂得山花懂得:
走向明天
坚持的昨天叫立足;坚持的今天叫进取;坚持的明天才叫成功。
王安雄
春笋坚持走自己节节攀高的路,穿越了昨天困囿于幽深的梦境,越过今天与她一般高的沉湎于随风轻舞的悠闲生活的柔草。
为的是走向明天的凌云。
小溪坚持走自己长途跋涉的路,告别了昨天巨石留给她的夹缝,告别今天群峰留给她的弯弯曲曲的峡谷。
为的是迎接明天的广阔。
山花坚持走自己对外开放的路,摆脱了昨天蓓蕾的封闭图式,不满足于今天如火如荼的初绽。
为的是创造明天的灿烂。
春笋懂得小溪懂得山花懂得:
坚持的昨天叫立足;坚持的今天叫进取;坚持的明天才叫成功。
寂寞涌上心头时
对于会思想的人,寂寞本来就是生命的事实,是时常会存在,而且也是掩饰不了的。当人会思索,会分辨是非,会认清真理的本质时,他就不可能去雷同人家,他也不必老是看人脸色、讨人欢欣。会思想的人,越靠向真理,越会觉得掌声离得愈远。
李察德
我认为寂寞至少有两种,一种是普通人独居一处,缺乏友伴时所感觉的那种寂寞,另一种则是有思想、有高尚生活品质的人置身于跟随着潮流走的群众中的那种无奈,这无奈使之产生一种不愿随波逐流的情操,这当然是很寂寞的一件事。
大部分人的寂寞是属于前一类,一般人都不惯于离群独居,尤其是到了外地,或读书或工作的,亲戚朋友都不在身旁,而人地生疏,又没有结识到什么新朋友,这时就会有阵阵寂寞的感觉涌上心头,有的人突然间与家人分开了,如太太回娘家,或是丈夫到外地工作了,一时之间觉得家里冷清清起来,也免不了会有寂寞难以排遣的感觉。当这种情况出现时,当事者可能会尽量找些事情来做,比方说,听听歌啦,观赏电视啦……这其实就是一般人排遣寂寞的方法,没有什么特别,也不新奇。
第二种寂寞,是人在潮流中却不愿随着时潮走,自己在滚动的人群中却感觉到自己似乎并不真正属于这个团体。当我们有独特的理想和期望时,我们会发觉自己的想法好难与时代的步伐一致;当人们都在庸庸碌碌地享受着物欲的生活时,我们会觉得自己没有同行者,没有几个人能够分享我们的想法,我们变成了热闹的人潮里十分孤单的人,我们能不寂寞吗?
或许有人会说,做人做得这么寂寞,是好没趣,也是可悲与不值的!有的人会说,为什么不能降低自己的身份,和别人一样地欢欢乐乐,甚至是糊里糊涂?当你能够接受人家,人家也接受了你,你还会无端地感觉到寂寞吗?
讲这话的人,或许是忘记了一件事:对于会思想的人,寂寞本来就是生命的事实,是时常会存在,而且也是掩饰不了的。当人会思索,会分辨是非,会认清真理的本质时,他就不可能去雷同人家,他也不必老是看人脸色、讨人欢欣。会思想的人,越靠向真理,越会觉得掌声离得愈远。然而,他在乎吗?他如果不在乎的话,只好走一条属于少数人接受的,甚或是属于自己的路。这条路肯定是不可能热闹的。当寂寞涌上心头时,能拒绝吗?
而且,只有感受到生命寂寞的人,才会深一层地去审视生命,追求更有创意的生活。实在的,在这种情形之下,寂寞是提升自己的泉源,我们只有在触及生命的寂寞时,才会用心思、想办法去突破生命的桎梏。作家所以提起了自己手中的笔,是因为寂寞,是希望透过笔端给无奈的人生多涂绘一些光彩;画家企图给寂寞的人间涂上多一些色彩;同样的,作曲家以音节遣散生命的寂寞。而这一些活动,都给生命带来了提升。寂寞,何尝不是创作的原动力呢因此,懂得珍惜生命的画家、艺术家、作家等,都不害怕生命的寂寞。一些话、一些思想,一些灵巧的构思,说出来,一时之间人们未必接受得来。与其让寂寞纠缠心头,不如写下来,成了生命的记录,精神的升华,以及生活的寄托。在排遣了寂寞之后,还可能有更永久的存留价值;生命,也因为自己的善于掌握而有了提升以及突破。
寂寞,可怕吗?你是否还在乎生命中不时而至的寂寞?
种下一份意外的惊喜
我不知是在命运的哪一个路口遗落了一粒花子,有一天,我却突然发觉,它早已盛开成一枝最美丽的花朵了。
祝勇
早晨刚刚推开办公室明净的玻璃窗,电话铃声就在窗外小鸟的鸣啾声的伴奏下响起来。接着,电话是从福州打来的,一位南方男孩的声音。是罗西,一位和我一样的写家。他读我的作品和我读他的作品的时候似乎从未想过,我们能够在同一个时刻里站在一条电话线的两端,就这么遥远而又贴近地交谈。那一刻的感受,是那么的意外,而又惊喜。
有时觉得,生命中有许多的喜悦,就宛若意外飞临的小鸟,扇动着彩色的羽翅,啾啾地来到你的身旁,等待你的抚慰。有时你会发现,这偶然飞临的小鸟,恰恰是某一天你放飞的那一只。
每当我寄出一篇文稿,我就觉得自己放飞了一只鸟。海天遥遥,我不知道它穿过时空的尘障,飞越千里万里,究竟会在谁家的窗台上落下,那时究竟会有怎样洁丽的一双手将它轻轻捧起;但是,它常常会于我猛然抬头间,重新落在我的肩头,温暖的羽翅下出乎我意料地藏着不知来自何方的问候与馈赠……我的邮箱里时常会有许多陌生朋友的来信,带我走进一个又一个动人的故事;还有许多来自南方北方天涯海角的年轻面孔突然在我面前闪现,带给我一份份意外的惊喜;我甚至会收到远至海峡彼岸的素不相识的作家朋友寄来的新书,仅仅是因为我登在某一家报刊上的一篇文章,或者哪个挚友的一句话,便触发了他们和我相识的愿望,而他们的著作,又带我领略了一处处绝美的风景。于一个又一个细雨灯花零落的清凉夜晚埋头于稿堆之时,这些都是我未期望的啊。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周而复始的欣喜,已不能给农夫带来多少的意外。可是,有的时候,只是不经意,你便种下了一份意外的惊喜。
所谓意外,就是说当初你并不是抱着乞求回报的功利目的的。甚至,你并没有想到会有收获。
所以这种惊喜,并不适用于那些炒股的人,这种惊喜,只适用于那些以真挚的心来对待这个世界的人。
少年时代起就一直不能忘记那一篇回肠荡气的《麦琪的礼物》,德拉卖掉了自己那么珍视的长发,买下一条金表链送给丈夫作生日礼物,而当她把礼物拿给丈夫时,她才知道,丈夫也已经卖掉了自己最珍贵的怀表,为妻子的长发买了一把美丽的发梳。那一刻,彼此都会感到那种意外的惊喜,为她们的幸福,她们的爱。
托尔斯泰幼年时会听村妇讲:亲手种下一棵树,那里就会成为幸福的所在。于是小托尔斯泰和他的哥哥尼古拉就在自己庄园的一小块地上栽了几株树苗。星移斗转,沧海桑田,岁月的风雨很快将这个孩童的游戏从托尔斯泰的记忆中抹去。直到晚年,托尔斯泰故地重游,当他看见那些高大挺拔的大树,才突然记起这桩儿时的往事,继而感到一种由衷的惊喜。这使得“饱经忧患的老人获得了一个新的、更美好的启示”。这种启示,这份意外,是当初那个年幼的小男孩所不曾预想到的吧。
我曾问过女友小京,可曾有过这种意外的时候,她说,有的。而最大的意外收获,就是我们的情缘了。是的,当我们穿过万千喧哗的人海偶然站在一起,当我们因一本古籍而有了平生的第一次对话,我们可曾想到,当我们分别重新在茫茫人海里消失了自己的身影,当我们在各自的轨迹上走完了一段段悲悲喜喜的路程,在那个圣诞节,我们竟不约而同地同时收到彼此冒昧的祝福!
我不知是在命运的哪一个路口遗落了一粒花子,有一天,我却突然发觉,它早已盛开成一枝最美丽的花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