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市中心的飞机场大门口,一个女人拉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在见到A城机场外那抹明媚的阳光时,女人摘掉了自己脸上的墨镜,对着天空喊:“A城,我来了!谈逸南,我来了!”
尽管周围路过的人,都对这个女人投来不解的眼光,甚至有些还用打量精神病患者的眼神看着她,但女人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嘴角高高扬起的弧度。
她拥有一双黑似墨的大眼睛,被阳光一照,更显鲜活。
女人的肌肤泛着奶白色的光泽。可爱的小鼻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在她的脸颊侧端落下了一个淡淡的阴影。
这个时候A城正处于夏季。所以你能看到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小汗珠。即便这样,这个女人的笑容仍旧是人群中最为鲜活的,像是一点都没有受到这个炎热天气的影响似的。
她的头发浓黑发亮,披散在肩膀上,应该很好看很迷人。只不过,此刻这头黑发正被女人用橡皮筋束缚着,绾成一个很普通的髻。
身上的衣服也是简单的红格子衬衣,一点也显不出她的身材,反倒将她带着病态白的肌肤给掩藏得严严实实。脚上是一双简单的板鞋。
她,便是顾念兮。
来自距离A城一千公里远的海滨城市。
她到这里不是来工作的,而是来见自己的男朋友,也可以说是未婚夫。这一次,她从家里逃出来,还带着户口簿,为的就是和这个男人结婚。
看着头上明媚的太阳,女人的心里有些苦涩。
谈逸南,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你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很不好,因为很想你……
只不过,这一切到这里应该截止了。因为从今以后,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想到这,顾念兮立马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拦了一辆出租车便离开了。
而这一幕,从她刚刚出现到上车消失,全都被一双黝黑的眸子的主人看清楚了,而顾念兮却浑然不知。
看着顾念兮的素颜,以及那身宽松却不失清纯的装扮,男人的嘴角勾起莫名的弧度。
从来不知道,素面朝天也可以这么迷人。
而她,做到了。
因为站着的距离比较远的关系,男人并没有听清楚刚刚顾念兮朝着这片天空喊了什么话。
“谈少,我们走吗?”
身后,有人的声音传来,提醒着这位琥珀色眸子的主人将自己的视线收回。
“我们走!”
看着消失在街角的车,男人的脸恢复了往日清冷的面容,径直迈开修长的腿,消失在机场大门。
当顾念兮搭车来到那个她只到过一次的谈逸南的住所的时候,她所选择的是用上一次来时谈逸南给过的备用钥匙悄悄打开房门。
顾念兮常常后悔,自己这个时候若是大大方方地按下门铃,等待谈逸南来开门,而不是撞见卧室里那不堪入眼的画面,是不是这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只是,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
此刻的顾念兮,也只是执念地想要为自己喜欢的人悄悄煮上一顿丰盛的晚餐,想慰劳一下工作非常辛苦的他,也想要得到谈逸南的赞赏。
谈逸南的这处住所是法式风格的,整个公寓的家具都是白色的,上面还放着一条精致的法国式花边桌巾。
进门的时候,顾念兮发现,这个房间还是一如她第一次来的时候那般干净,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归了位。只是,在看到玄关处摆放着的男士皮鞋和红色高跟鞋时,顾念兮的柳眉微微一皱。
难道,谈逸南带客人回来了?
环顾四周,顾念兮并没有发现客厅里有什么人影。
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也许,这双鞋是谈逸南那个细心的男人送给自己的。
脱下鞋,顾念兮进入了这个房子。
她将自己皮箱里的海港城市特产拿了出来,放进了厨房,准备一会儿洗完了手就开始大展自己的厨艺。
就在顾念兮开始准备做饭的时候,房间里却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音。
循声望去,顾念兮发现这声音是来自谈逸南的卧室。
只不过,刚刚进来的时候,不是没有什么声响吗?
难道谈逸南在家?
带着对恋人的憧憬,顾念兮快步来到卧室的门口。
“南,你轻一点!”就在顾念兮准备伸手推开那扇门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而让顾念兮手一顿的,则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思雨,你觉得这话能让人相信吗?”
得不到女人的回应,男人又接着问:“快说,是不是……”
这声音虽然比往日里听到的低哑了几分,但顾念兮还是认出了,这便是能让自己千里迢迢来到这座城市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谈逸南,你和别的女人在卧室里做什么?
“是……讨厌!”女人的这一席话之后,门内传来的是令人面红耳赤的羞人声响。
顾念兮真的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推开那扇门的。
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因为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所以顾念兮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以至于那双人儿还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依旧忘我地拥抱在一起。
顾念兮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呆呆地站在这里看着眼前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她只知道,自己的双脚就像是被灌注了铁铅,动弹不得。
一直到那个女人睁开迷离的眼眸注意到站在他们身后的她的时候,才有些惊恐地推了推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而女子快速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怎么这会儿叫停?”被女人突然半路推开的男子有些不满地嘀咕着,顺着女人的视线,看向身后。
“念兮?!”谈逸南看到身后的女人之后,赶紧拿起一旁的衣物,利索地穿了起来。
在差不多整理好自己了之后,谈逸南这才来到顾念兮的身边,伸出了手,准备拉住顾念兮的手臂。只是他伸出来的手,却抓了空。
“念兮,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不是说还要两个星期之后吗?”
那是他们约定好的时间。
只不过,顾念兮为了能够尽快见到这个男人,用最快的速度,也是最为决绝的方式——离家出走了!
可她真的没想到,自己如此决绝地为了这个男人离家出走,换来的却是背叛。
谈逸南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有些无措地收回。
其实,从和另一个女人躺在一起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今天这个局面了。
而他也有了和顾念兮分手的念头。毕竟,自己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当然想要和自己爱的女人做亲昵的事情。
可偏偏顾念兮却是个非常传统的女人,说她接受不了婚前性行为。
憋得有些无奈的他,才会在面对那个有着完美身段的女人时,不可自拔地陷了进去。
特别是每每看到顾念兮这么邋遢的装扮的时候,他分手的念头就越发明显。
为什么她不可以像那个女人一样,偶尔也穿一下连衣裙,展示一下自己的身材?
为什么她不可以像那个女人一样,也往自己的脸上涂抹一点东西,让自己看起来妩媚一点?
当一个人厌倦另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会像他这样,鸡蛋里头挑骨头。
明明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她对自己更好,明明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顾念兮,不会有谁千里迢迢赶过来之后,会立马为自己准备上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
他真的是想与顾念兮分手了。
所以,当顾念兮出现在这里,看到他们刚刚在这个房间里所做的那些事情的时候,谈逸南的心里真的有一瞬间解脱的感觉。
毕竟,他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光明磊落的男人。脚踏两条船的事情,他也实在有些不喜欢。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顾念兮说,所以都没有和她说明白。现在,她看到了这一幕,是不是自己连说都能省下了?
只是,明明自己是非常想要和顾念兮分手的,可为什么在看到顾念兮躲开自己,那双大眼睛里闪现的嫌弃时,他的心竟然诡异地抽痛了?!
“如果不是现在过来,是不是就不能看到这么一场好戏了?”
此话一出,自然让卧室内的两人微微一震,暗自佩服顾念兮的镇定。
其实,连顾念兮自己也非常佩服自己此刻所表现出来的镇定自若。
而这是她刚刚差一点就咬破了自己的红唇所得来的结果。
如果不这样做,她恐怕早已将紧握的拳头挥向此刻站在自己面前说着混账话的男人。
良好的教养,让她隐忍下来,让她的怒意和恨意,都只能在自己的胸口处徘徊。
当然,这样的忍让,仅限于现在。
不久之后,这个女人动不动就朝着用言语侮辱了自己的人挥舞拳头的时候,谈逸南以一种像是从未认识过这个女人的眼神盯着她。
而他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因为那个男人说:“顾念兮不应该是一个软柿子,任人捏扁搓圆。被骂的时候,你就随便还击。这造成的后果,你老公我会替你收拾!”
“念兮,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好吗?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盯着顾念兮平静的侧颜,谈逸南心头的恼怒一闪而过。
难道对这个女人而言,自己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不然,为什么在看到自己和霍思雨躺在一起时,她身为女朋友所该显出来的愤怒和哀怨,他一点都没法从这个女人的脸上找到?
难道从一开始这个女人对自己表现出来的情意,全都是虚伪的?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要告诉我,你们刚刚只是在这里聊天而已。”顾念兮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嘴角上是掩饰不住的嘲讽。
当亲眼目睹自己的男友和别的女人躺在一起,顾念兮除了有些难过之外,同时还有另一种情绪——庆幸。
若不是这么突然撞破他和另一个女人这桩事情的话,那她顾念兮还要被隐瞒多久?
结婚后呢?他是不是也会因为耐不住婚姻的细水长流,悄悄和别的女人……
想到这儿,顾念兮真的松了一口气。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这样的表情,像一记闷拳,砸在谈逸南的心上。
其实,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伶牙俐齿的顾念兮。谈恋爱两年了,且不说两人异地恋,聚少离多,单单顾念兮在自己的身边,除了亲昵事情之外,其他的她对他都是百依百顺。他们几乎没有像现在这样,争吵得面红耳赤。
可现在,她却拐着弯来骂自己。他本该生气才对,但不知道是不是劣根性的缘故,此刻的谈逸南觉得和自己争吵的顾念兮,有种超乎寻常的魅力吸引着自己。特别是看着那张素颜,带着病态白的小脸蛋,因为争吵而变得粉红的时候,谈逸南就觉得口干舌燥的。
“我……”被顾念兮用如此强烈的语气反问的谈逸南,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他刚刚真的想用这样的借口。若不是顾念兮这么轻易就说破,没准他会这么说。
“念兮……”就在谈逸南的话噎住的时候,趁着空当整理好自己衣物的霍思雨叫了一声。
没错,其实她和顾念兮也认识。甚至,她和顾念兮在另一个城市同念一所学校,还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小姐妹。
只是,顾念兮不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所拥有的一切,是霍思雨最想要的。因为在她看来,她的美貌和身段,甚至于她的才华,都是凌驾于顾念兮的。凭什么顾念兮能有比她好的家庭,比她好的人际关系,甚至还有家世显赫的男友?
邪恶的念头在霍思雨的脑子里繁衍着。所以,她来到了顾念兮男友所在的这座城市。而偏偏这个时候,顾念兮这个傻子,竟然还托付自己帮她好好照顾一下谈逸南。
她想要不做出点什么,真的还挺难的。
霍思雨也算是个聪明的女人。因为她清楚谈逸南和顾念兮少了什么,所以便挑了这一点,介入了他们之间。
趁着那一晚谈逸南醉酒,她钻进了他的被窝中。
一切,水到渠成。
而现在,谈逸南真的迷上了自己的身体,顾念兮也看到了他们的这一幕,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才对,自己成为谈逸南名正言顺的女友,也指日可待了。可看着顾念兮,她还是会有些愧疚。
“念兮,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没有办法,我和南是……”真心相爱。
她想要这么说。因为在她看来,身体已经在一起了,心也应该在一起才对。只不过后来霍思雨才懂得,原来只有女人的身和心是分不开的,而男人却不是这样的……
“你给我住嘴!我托付你帮我照看一下他,是让你照顾到躺在一起的吗?”虽然她未经人事,但看着刚刚那一幕,大概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一句话呵斥了霍思雨之后,顾念兮又开了口,“你跟我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顾念兮经过客厅的时候,将自己带过来的那堆行李也一并带上了。她今后真的是打死也不会再进这间公寓了。
“好……”听到顾念兮的话,霍思雨跟上了她的脚步。今日之事,其实是她对不起顾念兮的。该承担的骂名,她还是会承担的。当然,仅限于今天。
“念兮……”看着顾念兮一句话也没有对自己说,谈逸南还是追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和预想的情况其实差不多,但当他真正面对背离自己远去的顾念兮时,心就像是被无数的小针刺痛了一样,苦不堪言。
“念兮,你等等我。”顾念兮的脚步迈得很快,可对于身高一米八几的谈逸南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几步之后,他便来到了顾念兮的身边,伸手便拽住了顾念兮的手臂,有些留恋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手掌。
她的手,还是如记忆中那般的柔。
谈逸南还记得,她冬天的时候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脖子上取暖。
只是,这次被他拉住手的顾念兮,没有和往常一样,直接赖过来。
不一会儿,顾念兮的手便抽离了。
“对了,我忘记跟你说了,我们分手了!”
对上这个男人熟悉的眼眸,顾念兮的语调,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吃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她的心如同被火烧过一样,痛得她无法呼吸。
那个口口声声喊着非她顾念兮不娶的男人,竟然背叛了她。
撬自己墙脚、拐走自己男人的,竟然是自己的好友!
同一天,她被生命中最为亲昵的两个人一起背叛了。
这样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绝对体验不到的。咬着牙,她和这个自己深爱了一年多的男人挥手道别。从她看到卧室里上演的那一幕开始,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了。
转身,顾念兮毫不回头地走掉。
“念兮……”
被留在原地的谈逸南,一脸茫然地看着顾念兮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竟然开始有些后悔了。
“念兮,今天这样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距离公寓最近的咖啡厅里,霍思雨低头说。她之所以放低了姿态,一方面可以说是因为她内心的愧疚,但另一方面也可以说这完全是她的虚荣心在作祟——这是从小到大,她能赢得了顾念兮的唯一一件事情。
“什么时候开始的?”拼命灌了一杯冰水之后的顾念兮,暂时冷却了自己脑海中的怒意,才开了口。
这便是顾念兮,从小到大父母都教导她不可以随随便便对别人撒泼的顾念兮。
“上一次,你来过之后的不久,那一天,他喝醉了,吻了我,然后……”说到这儿,女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觉得顾念兮应该能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虽然说的这些话有点和事实不符,但现在顾念兮已经看到了那一幕,估计也不会想到别的地方。
而顾念兮刚刚离开公寓之前就跟谈逸南说分手了。她总算是熬到头了。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发现自己跟谈逸南的关系之后,甚至自己还和她说了他们发生关系的那些细节,顾念兮仍能如此淡定。该不会顾念兮正想着如何报复自己吧?
想了想,霍思雨问:“念兮,你恨我吗?”
问这话的时候,霍思雨小心翼翼地看了顾念兮一眼,可她发现这个女人还是一如开始那般,面部表情冷淡,甚至连她那双眼眸也清澈无波。这样的顾念兮,真是让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顾念兮反问:“恨你?为什么?”
“我……抢走了你的爱人。”这样的她,顾念兮不该恨吗?霍思雨有些怯怯地拿起了冰水,猛灌了几口。毕竟,是她抢走了顾念兮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