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衣收好传音蛊,呆坐了片刻,起身去前厅找谢偃。谢偃果然出门去了,不知去了那里。谢衣只得独自倚在栏杆前眺望远处的湖景。
这处居所,曾是自己亲手建造并居住过数年的,如今在这里却真如远客一般,竟觉得有些拘束起来了,呵……毕竟,阿偃如今才是这里的主人。
不一会儿,远远的望见谢偃驾着小船,荡舟悠悠而归。
谢偃熟练的将缆绳套在泊船口的木桩上,一手拎起船上的竹筐,一手拿起一个二尺高的偃甲,稳步跨过船身,跨上居所的木制甲板。
见谢衣已经站在这里等候,谢偃放置好专门采藕用的偃甲,随后微微一笑:“叶兄醒了……见叶兄劳累,睡的香甜,便未忍心惊扰……现下正好湖中美味颇丰,因此去采了些来,好为叶兄略备薄餐。”
“如此美意,自当领受,哈哈。”谢衣笑着,揖手向谢偃施了一礼,并说:“说起来,的确是有些饿了,不如我帮着谢兄一起下厨吧,这样能快些。”
“也好,呵呵,那么叶兄这边请。”
谢衣与谢偃一起来到厨房,谢偃从竹筐中取出了几根莲藕,一堆菱角,以及两颗莲蓬,两人开始一起做起了不知是午饭还是晚饭的饭。剥下莲子,与大米一并放进锅里煮粥,洗了菱角,放在上面的笼屉里一起蒸,洗净莲藕外面的污泥,切片煮熟,拌上桂花,浇上蜂蜜,做成桂花蜜汁莲藕。
饭后,两人又聊起了有两名少年在寻找谢衣的事情。谢衣把经过梳理和过滤的细节详细的讲给谢偃听,也说了两个少年各自的名姓和大略的来路,之后又专门提到了他有心交给那两名少年的那只定位烟斗。
“谢兄,那烟斗上装有定位偃甲,其实并无他意,只是为了方便知道那两个孩子的行踪。待那两个孩子见到你时,必定会拿出那烟斗来给你看,你便说你认识这只烟斗,乃是杂耍团前团长的随身之物,其实这样说也并没有错,那烟斗的确是我带在身上多年的。”
“这个……偶尔说些无伤的小谎到也无妨,只是我从未见过叶兄吞云吐雾,却为何一直随身带着一只烟斗呢?
“那只烟斗原本是打算做好了送人的,但是没有送出去,后来一直在百纳乾坤袋里装着,一放十数年之久,几乎要忘了的,这次终于派上了一点用场,哈哈。”
“原来叶兄也有想送却没能送出去的礼物……”谢偃的神情忽然略有些伤感起来。
谢衣看到谢偃的表情,听他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恍然明白谢偃是在伤感什么,而自己何尝不为此事伤感过呢,但此时,他更多的是想要劝慰阿偃,于是对谢偃说:“人生在世,难免会辜负一些人,又总有一些情谊,无以回报。世事无常,还请谢兄莫要因感念旧事而伤怀……”
谢偃抬头看着谢衣,诚恳的说:“叶兄……在这世上,能明白我内心苦衷的,恐怕只有你一人……”说着,停顿了片刻,站起身来,语气一变,其中带了三分豪爽,说道:“罢,罢,不提那些思之即痛的事了,叶兄,我去取些好酒,咱们一醉方休!”
谢衣见状亦站起身来,笑着说:“好,一醉方休。”
清晨天未明时,谢衣早早的醒来。昨晚其实并没有喝多少酒。
谢偃初制成时,没有考虑过酒量的事,但是后来偶然的一次月下对饮,谢衣发现谢偃的酒量根本就是个无底洞,这样一来两个人一起饮酒时谢衣便很是吃亏,所以没过多久,谢衣设法限定了谢偃的酒量,之后90多年,谢偃始终是不胜酒力的状态,这样谢衣就不会意外的被谢偃灌醉,以至于万一误了正事,或者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
谢衣起床,束发穿衣,悄悄的来到了谢偃的卧室外。隔窗向里面看去,谢偃正睡的香。
时机正好。
谢衣隔窗念动咒诀,中断了谢偃体内的灵力流,然后不急不慢的推门走进卧室。检查了谢偃全身的偃甲部件,尤其是那些关键的部位,随后,给谢偃补充了灵力。
谢衣在百纳乾坤袋中还随身带着几件专门为谢偃新做的部件,是这几年中慢慢收集了材料在空闲时精工细做出来的,材质比谢偃身上现有的更好一些。其实这百年间,谢衣只要找到上好的材料,都会筛选出一些攒起来,给谢偃做新的部件用。这百年间,谢衣不定期的前后为谢偃共更换了十数次身体的部件,换下的材料几乎可以再做好几个偃甲人了,但谢偃始终只有一个。也因此,谢偃一次次的被改造的无限趋于完美,在各方面,都与真人分辨不出区别。
这世上,能识破谢衣偃甲人的,除了谢衣本人以外,恐怕只有两人罢。
本想顺便给谢偃更换身体的部件,但看看天色已经快亮了,谢衣犹豫了一下,把已经拿出来的偃甲部件重新收好,站起身来,仍旧慢慢的走出卧室,转身关好房门,重新走到了窗前,对着谢偃念动咒诀,重新启动了谢偃体内的灵力流。
谢衣到静水湖的第二天,从山河图录上看,乐无异一行人还驻留在江陵,没有任何的动静。
第三天依然如此。
于是这两日,谢衣只能安心的住在这里,睡睡懒觉,与谢偃聊聊偃术,看看湖景,并小酌一杯。
每到夜晚,趁着谢偃睡着时,谢衣便潜入谢偃的卧室,给谢偃仔细的检查身体,更换部件。偃甲人是用了极其精密的偃甲,几乎每一个连接处都细如毛发,才能保证偃甲人能有和真人一样的触觉与敏锐度,也才能保证全身的协调与灵活,因此,每更换一个部件差不多需要花费两个时晨,所以每晚只能更换一处。
到了白天,谢衣就总会在午后睡一个多时晨,而且睡的相当沉。这百年间,谢偃早已习惯了谢衣这样的作息时间,也常会打趣他瞌睡多,不似有修行之人的样子,殊不知,谢衣每次来找谢偃的时候,晚上其实常常都是半宿半宿的在忙着。
……
三天后。通过山河图录的定位偃甲,谢衣终于见他们到了纪山的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