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诚哥决心再一次问问怜子。在烦恼中绞尽脑汁之后,他终究还是无法沉默不语。
那确实是六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的晚上——
“那个,这是我最近在图书管理员千曳那里听说的。”
晚饭之后,诚哥叫住一言不发准备离开的怜子,这样问道。那时候他没心情去在意祖母她们的眼光。
“那个……怜子在中学三年级的时候,就是三年级三班的学生的那一年似乎是‘发生之年’呢。”
“——‘发生之年’?”
那时候,诚哥感觉总是在发呆的怜子的眼神一下子充满了警戒。——看上去是这样的。
“班里多出了不知道是谁的‘另一个人’,‘灾厄’降临的一年。相关者每个月都会以某种形式丧命……所以才叫‘被诅咒三班’吧。怜子你当然是知道的吧。”
“啊啊……嗯,是的……”
怜子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右手握起拳头轻轻打了自己的头。
“是呢。——是这样的呢。”
诚哥很久没与怜子这样说话了……当然他非常紧张,恐怕她也一样。
“——对不起,恒一,对不起啊。”
怜子轻轻摇摇头说道。
“没有办法,我……”
诚哥总是把怜子苍白的脸与毕业影集上的妈妈的面孔重叠在一起。他一边努力平静微热而疼痛的心,一边说:
“我想确认一下十五年前的事。”
“妈妈生下了我,之后在这里死去……那是不是那一年的‘灾厄’中的一件事呢。”
不置可否,怜子只是重复说着“对不起啊,恒一,”。
之前诚哥向怜子询问过一次十五年前的问题。诚哥知道她也和妈妈一样,中学三年级的时候是在三班。那时候——那时候的三年级三班也被叫做“被诅咒的三班”吗?
对于诚哥那时候的问题,怜子只是推说“都是十五年之前的事情了呢。我都忘记了啊。”
“那时她是有意装傻,还是真的记不清“十五年之前的事情”了呢?——正常想来应该是前者,但是后者也不是不可能。就像千曳所说的那样,于这个“现象”有关的人们的记忆保存状态绝对称不上是良好。而且也因人而异,大不相同。”诚哥想道。
“是怎么回事呢,怜子?”
即使如此诚哥还是不能不问。
“怜子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知道。”
“小恒一,你突然问什么呢……”
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的祖母停下里收拾餐桌的手,瞪圆了眼睛。
“外婆大概不知道吧——”这时候诚哥想道。假设过去多少听说过一些事情,与此有关的记忆也一定变得暧昧了……
“真可怜啊。”
一直沉默的祖父突然开口了。他精瘦的肩膀颤抖着,如同在哽咽一般说道:
“理津子她啊,真可怜。真可怜啊。理津子也是,怜子也是啊……”
“啊啊真是的,这样不行啊,孩子他外公……”
祖母慌忙赶到祖父身边,抚摸着他的背,用像是哄撒娇的小孩一样的语气安慰他。
“那样想可不行哦。来来,还是去那边休息吧。乖,孩子他外公……”
与祖母的声音一起,诚哥似乎突然听到了九官鸟的奇声。
它说“保重……要保重啊”。
祖母拉起祖父的手让他站起来,慢慢地走出了屋子。
“——那年的事……”
怜子接着静静的说道。
“理津子姐姐的事究竟怎样我也不知道。但是……可是啊,我感觉那一年好像在中途停止了……”
“停止了?”
诚哥吃惊地确认了一遍。
怜子点点头,又轻轻打了自己的头。
“灾厄”一旦开始基本上就没有过中途停止的例子。在千曳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抱有了疑问。如果“基本上没有”与“并不是完全没有”同意的话,就成了也有过“中途停止的例子”了吧——
那个罕见的例子难道是在十五年前,怜子上中学三年级的那一年……
“为什么呢?”
他无法掩饰自己的兴奋,特意加强了语气。
“那一年的‘灾厄’因为某些理由停止了吧,怜子?”
但是她的回答却未能如我所愿。
“——不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乱,想不起来。”
她又轻轻地打了几次自己的头,一边缓慢地摇摇头一边说:
“啊啊……可是呢,可能那年的暑假确实有什么……”
结果那天晚上怜子也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诚哥只从怜子那里问出的只有这些了。
诚哥在六月份还两次机会拜访了在御先町的“夜见之黄昏,虚空之苍瞳”。
在去市立医院对肺进行复诊回来的路上,他绕道了一次。付钱参观了人偶,一个人走进了地下的展示室,但是这次却没有遇见鸣。因为也没有事先通知,所以也不知道她是否在家。诚哥也没让那个老妇人——“天根婆婆”叫她出来,在满足地观赏了雾果的一些新作品后,不到一个小时便离开了。
“来到这里却不见鸣,这种感觉也很奇妙呢。”——当时诚哥是这样想的。
之后的一次是在六月的最后一天——三十日星期二的傍晚。放学的路上被鸣邀请而去……
这一天他没去三层的住居。也就没见到雾果。诚哥他们先在没有其他来客的美术馆一层的沙发上消磨了一会儿时间。
这次诚哥第一次品尝到了天根婆婆泡的茶。至少要比罐装冰茶好喝得多。
“从明天开始就是七月了呢。”
说这话的是鸣。当然也有“从明天开始终于进入关键时刻”的含义吧。
诚哥虽然对此再清楚不过了,却故意岔开了回答。
“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没问题吗?”
于是鸣像是有点闹别扭一样撇了撇嘴说:
“那大概不是‘不存在之人’应该在意的问题吧。”
“确实是啊……”
“真想去榊原家看一次呢。”
听她突然这么说,诚哥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是说,就是那个,去我在东京的那个家里?”
“不是,是夜见山的那个家。”
鸣一边轻轻摇着头,一边若无其事地眯了眯右眼说:
“是古池町的你妈妈的老家那里。”
“这样啊。——为什么呢?”
“——就是想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