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们到505”牛大姐说:“不过这个时间应该只有施太太一个人在家。”
“你刚才说施医生”我问:“505家是医生吗?”
“是啊,施先生是外科医生,在第四人民医院,施太太没有工作,在家,还有一个儿子,今年二十二岁了。”
牛大姐直摇头:“家里蹲好几年了,听说是高中时出了一次事故,还没毕业就不读了,从那之后一直关在自己房间里,寸步不出。”
“这就怪了”韩槊说:“外科医生的收入应该很高才对,为什么会住在这么破旧的居民楼?”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小师傅”牛大姐压低声音:“我偷偷跟你们说,你们不要在外面讲。
说来很不幸,施医生工作没多久好像在一次手术中把手给割伤了,从那以后就上不了手术台,改做行政工作了,所以啊收入不能跟正常的医生比。”
“我明白了,谢谢你,牛大姐”韩槊的礼貌跟外表差距真的很大,我再一次感受到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真谛。
牛大姐带我们敲了505的门,来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妇女长卷发连衣裙,皮肤白皙、面容秀气、颇有几分气质:
“哎呀,这不是牛大姐?有什么事吗?这两个孩子是?”
牛大姐把我们的来意说了之后,施太太颇有些为难地说道:“我们家的情况您也是清楚的,我们家那位向来不信这些,要是让他知道他又要说我了。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请两位小师傅回去吧。要是学校来问意见,我会给最高分的。”
透过门缝,我看到了施家的客厅,收拾得十分干净,已经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了!
不论是地板、桌子、还是椅子,目光所及之处无不干净得闪闪发光,跟新的一样!
难怪牛大姐说他们家连个细菌都没有了。
见我看得出神,施太太不大自在地解释:“我们家那位有洁癖,要是不打扫干净的话,他回来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我知道”牛大姐笑道:“所以我们才站在外面不敢进去,免得弄脏了,你又要麻烦。”
“真是不好意思”施太太弱弱地笑着。
“没事没事,左邻右舍的”牛大姐呵呵笑道:“有空下来喝喝茶。”
四点十五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其他小组远没有结束,于是我们就在居委会办公室里闲坐,牛大姐还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水。
我对实践小测的结果有点失望,本来还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的经验能派上点用场:“结果只改了一家的风水。”
“405和505的情况你怎么看?”韩槊问我。
“什么怎么看?”我不明白:“还能怎么样,他们不配合,也只能算了啊。”
“我到周围看看”韩槊起身,“我也去,反正坐着也挺无聊。”
我们从小路绕到居民楼的背面,从下面望上去,能清楚地看到每家每户的窗户。
因为是老式的居民楼了,窗户都开得比较大,一二楼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屋里的摆设。
我们刚才看的是405和505吧,我从下面望上去,数窗户数过去:
啊,405锈迹斑斑的窗台上堆满了一捆一捆的纸皮箱,还有废旧的矿泉水瓶子穿成串挂着、大大小小的饼干桶高高叠着小山……
哎呀哎呀,难怪牛大姐的口气那么强烈,还扬言要强行清洁了,这么多易燃物品堆在居民楼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呀!住在他隔壁和楼上的住户还真是倒霉咯。
我直摇头,看了看韩槊,他的视线跟我是同一个方向,只不过高了一点,他看的是——505。
我也顺着405望上去,505是施医生的家吧,啊咧?阳光明媚大好的天气为什么两扇窗户全都放下了厚厚的窗帘,还是防紫外线特厚的那种。
话说,我们刚才去敲门的时候,施太太打开一条门缝时屋里透出了空调的冷气,是怕热所以把窗帘都放下来了吗?
不对,现在是下午四点,太阳完全没有直射这面墙壁,应该不存在太热的问题。风吹在脸上很凉爽,很多户人家甚至打开窗户透气。
“很奇怪”韩槊说:“家里不但干净,而且白天窗户紧闭,还有个常年不露面的家里蹲儿子。”
“是啊”我说:“而且门打开的时候还有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或是漂白剂的味道,怪不好闻的。”
韩槊若有所思,但没有再说什么。后来,我们和其他完成小测的人汇合,一起回了活动中心。
当天晚上,廖老头又被楼上的声响吵醒。每次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像是穿着拖鞋在屋里缓慢地到处走动。
廖老头是一个睡眠很浅的人,一丁点的声响就会搞得心神不宁,失眠烦躁。半夜三更的不好好睡觉走什么走?!
而且走还不是一两分钟的事,一走就走到天亮,神经病啊!
廖老头一想,施太太走路自己见过,不是这个步调,施医生白天上班晚上肯定累了,除非梦游症否则不可能满屋走动……左思右想,最大嫌疑人就是那个家里蹲的儿子!
当医生怎么了?当医生了不起啊,当医生就能半夜起来到处走总是吵得我没办法安睡呀!去居委投诉了几十次人家还帮着他说话!
廖老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越想越气,心里盘算,干脆明天直接冲到他家去,教训教训那个家里蹲的神经病儿子,给他一通臭骂和两个巴掌,看他还敢不敢?!
第二天是上班日,上午九点,楼内的居民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上市场买菜的买菜,居民楼内人最少的时间。
廖老头瞄准了时机,跑到505来敲门了。
廖老头还特地什么武器都没带,哼哼,免得被你说我是蓄谋已久、故意伤人。
“来了,是哪位啊?”果然,不一会儿,屋里传来施太太的声音。
施太太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廖老头把门一推,气势汹汹冲了进去。
施太太措手不及没拦住,被他顺势推开了,廖老头直奔他们的卧室:“神经病你给我出来!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你每天晚上走来走去是在做什么鬼勾当,我今天就绕不了你!”
廖老头推开门,发现主卧里没有人,就去拉侧卧的门把。发现侧卧的门把上锁了,廖老头就使出全身的劲转锁!一边转还一边猛烈地拍门:“出来!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你白天不敢出来,晚上我要睡觉你就乱跑乱跳,故意不让我睡是不是?!不要给我装蒜,快点给我滚出来,要不然我进去打你个真正的没脸见人!”
“别这样别这样!”施太太被廖老头的举动吓坏了,连忙扑过来拉他:“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不好!
以后不会了!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求求你不要敲了!不要吓到孩子了!不要吓到孩子啊!”
“就是有你们这样溺爱的父母,孩子才会没出息!
二十多岁了整天呆在家里成什么话!没病都憋出病来了!我可不想楼上住个神经病!”
廖老头哪里肯松手,两人争着门把手,一个无论如何硬要强行转开,一个死活不让又拉又扯哭哭啼啼:“别这样!我求求你了!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报啊你报啊,我还怕你报警啊!在警察来之前我要先打一顿你那个神经病儿子,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廖老头今天铁了心要教训噪音的来源!
两人争抢了十几分钟,廖老头虽然瘦小,但终归是男人,力气比施太太要大。他胳膊肘一拐将施太太撞倒在地板上,“嗙!”硬是拧开了门锁把门撞开,冲进卧室!
“不要!”施太太痛苦地喊出声:“……”
卧室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当看清眼前景象时廖老头惊呆了。
“乒——”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廖老头倒下,后脑上血流如注,站在他身后的施太太喘着气,手里抓着一个大理石烟灰缸。
上午十点,“廖伯!廖伯!”牛大姐声音洪亮地拍着405的房门:“你今天再不开门我们就进去了!”
屋内静悄悄的没人答应,牛大姐身后还跟着居委、街道、物业工人、居民代表、锁匠、消防、派出所一大帮人员,大费周章凑齐如此大阵容全都是为了强制清洁来的。
拍了足足半个小时无果,“怪了”牛大姐喊到口水都干了:“没理由不在的,门口停车场的说他今天都没出去过。”
又拍了半个多小时,屋里还是毫无动静,于是经过在场人员一致通过,锁匠上前开锁,强行进入。
廖老头没有在屋里。
于是两个物业工人进去,在多方代表的监督下将廖老头堆放的垃圾一堆堆一袋袋清理出来,装上停在楼下的小货车。
几个工人忙上忙下,来来回回,花了两个小时,清理出来的废品足足装了满满一小货车,在太阳底下散发出冲天恶臭,搞得路人无不掩鼻。
清理完毕之后,牛大姐们一帮人就在等廖老头回来,可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黑都不见廖老头回来。
众人觉得奇怪,商量之后,只能先将小货车停在小区的停车场过夜,第二天再做打算。
可是,谁都没想到,自从那一天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廖老头,廖老头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