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爱情备忘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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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对不起,那不是爱情·有这样一个好男人

钟犁担心我一个人闲着又胡思乱想,便想介绍我去工作,可惜我却一直意兴阑珊。周五晚上,钟犁打电话给我,说几个朋友在酒吧,叫我过去一起玩。我禁不住他再三游说,只好简单收拾下出了门。

跟钟犁在那儿等的还有两女一男。其中一个女生在本地的一家娱乐周刊工作,周刊的销量和发行都还算稳定,钟犁想把我介绍给她。可惜那女生并不待见我,言语间都是搪塞,看得出,她只是不想驳钟犁的面子才没一口拒绝。

更明显的是,她对我有敌意。她喜欢钟犁,眼里眉间,毋庸置疑。同样,这个女生很骄傲。

几个人划拳玩真心话和大冒险,这游戏出奇幼稚也出奇流行。后来轮到钟犁,那个女生问他眼下是否有心上人,钟犁看了我一眼说有。我把头低下来伸手去拿饮料,当做没看见,但我能感觉到来自身旁那位小姐眼里的怒火。

后来,我被另外一个女生扯下去跳舞,路过钟犁时,钟犁拉了下我的手臂说:“小心点。”虽然已是深秋,南国的城市也日渐凉了起来,但在这样的场合里,还是有些燥热。那么多人昏天暗地地跟着重重的节奏摇摆,我心不在焉,突然想到《独自等待》里文子幻想的那一段,要是此刻灯光音乐都停掉,我们这群人该是什么样子?

想着想着我便乐起来,抬头时,正看见那个叫李静的娱乐周刊的主编在向我这边看。你要相信来自女人的直觉,一瞬间刀光剑影,可惜,我在心底感叹,她找错了对象。

为了避免钟犁再好心帮我介绍事情做,我只好给自己报了个舞蹈班,是肚皮舞。每周两节课,时间自己选。我从未学过舞蹈,但却一直羡慕会跳舞的人,因为我觉得那是一种发泄方式,很忘我的状态,直到后来看到有人提出“舞蹈疗法”这一说,才觉得原来这想法自己早产生过。

舞蹈老师是位非常有气质的女人,看样子在三十岁左右。她的皮肤白皙细致,身材非常好,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健康有魅力。从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她,我承认。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过这样的感触,就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会愈发紧张,这个喜欢并不仅仅代表异性之间,就像小孩子很喜欢自己的老师,就会愈发表现得很好,恰恰因为这种在意会显得格外紧张。这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但确实,在面对我的舞蹈老师时,我有这种心态。甚至她过来调正我的站姿和手势时,我的手心都会出汗。

已是这城市的十一月中旬,天空开始整日阴霾进入连绵的雨天。南方不比北方,没有供暖设施,每到冬天总是湿冷冰凉,这早在成都时我便领教过,好在长沙要比成都状况好些,还是会有大太阳的天气。

不需要去上课的时候,我大多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开着电热毯,看电影或者看书。落地窗帘整天不拉开,根本不见天日。与此同时,我却把听力练得异常敏锐。记得有一日钟犁来我家做客,后来我突然说外面下雨了,钟犁说:“怎么会?”我说:“不信你去看。”果然,刚还安静的天空已开始急刷刷地往下抛雨水。

钟犁问我怎么知道,我说听出来的。我说:“你看,雨天时,马路上汽车行驶过的声音会不一样。有点黏黏的,声音会放大。”钟犁皱眉听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说:“听不出来。”半晌,钟犁看着我说:“小绿,你这样一个人待下去会不会出问题?”

“哦?”

“我的意思是要不你可以搬到我那儿去,反正那边也有房间给你住。”

“我才不去。一个人待得好好的,干吗去跟你凑热闹?”

“可你这样总一个人闷着也不是办法啊!再说,我平常事情多,有时候顾不上你,你看你一个人连饭都懒得吃,整天吃零食,要不就在房间里团着,不见朋友不出门,整天不跟人接触,不说话。你觉得这样下去没问题么?”

“可我一直这样啊!”

钟犁看了我一眼,叹口气说:“好吧,拗不过你。不过你要自己注意调节情绪,有事情就跟我说。”

我坐在沙发上吐吐舌头,难道在这家伙眼里我就是个患有心理疾病的患者?没那么夸张吧。我只是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整天懒懒的,不想见阳光,也不想见人。

在沈安年走后,我的爱情睡着了,欲望睡着了,于是,全世界也睡着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没有。我不能每天扎葡萄糖或兴奋剂去保持对生活的积极向往、保持身心的愉悦。我坦承我没有很快乐,同样,也不觉得痛苦。我只能说我睡着了,所以,这周遭环境怎样,我已然感觉不到了。

钟犁会每周来看我两三次,每次都会带我去吃饭,或者买水果,还会拿他选的书给我看。这个男人真的很体贴,也很周到。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比沈安年还要了解我的喜恶,他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看书的风格内容是什么,绝不会把我讨厌的东西摆到我前面来。说实话,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温暖且感激,但是,我欢喜不起来。

我想也许我潜在的意识里,其实是个有些自闭的人。从小到大,我对新朋友没有兴趣,不会想着去结交新鲜的人。记得有一次父亲开车送我回学校时,他跟我说:“也许你对什么都热爱,唯独对人冷血。”看吧,作为一个父亲这样来说自己正在上初中的女儿,该是多荒诞的事情。我猜想,也许他没有感受到我对他的爱,甚至过于冷漠。我想说,这并不是出于掩饰,而是我根本不爱他,甚至带着怒气。至少,那个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之所以不愿去与人有过多接触,因为对我来说,他们过于强大,这种强大是我无法掌控的。好比我去养一条小狗,我可以决定什么时候给它喂食,带它出门,我可以很容易控制它,让它变得乖巧听话,让它确定我是它唯一的主人,但对于一个人来说,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连孩童都不会乖巧听话,何况是大人?他们各有各的想法,而且,更恐怖的是人们都会伪装。我一直不太相信自己辨别是非的能力,同样,对于一个人的真伪度我也看不分明,所以,我很害怕与人交往。

你会发现,我身边的朋友始终是那么几位,都是好多年来培养的感情,相互信任和温暖。我甚至想我对沈安年的感情之所以这样深,也许并不是因为我有多爱他,或者他多值得我去深爱,而是我不具备去爱上别人的能力,至少连尝试的想法我都没有。我不是走不出沈安年的阴影,而是走不出自己,始终都是。

每个人都会有自身的局限性,我承认这是我人际交往中的局限性。我总是活在过去而不是当下,总在看着回头路而不是想着怎样往前走,就好比眼下我知道叫钟犁的这个男人不错,也许他能够给我渴望的安稳舒适的生活,而且到目前为止就我对他的了解,这个人没有任何不妥,但事实上,我还是不相信他,这种不相信也许不是刻意去吹毛求疵怀疑什么,而是来自潜意识的抵抗和拒绝。

关于爱情,我们总是没有太多办法的,同理,如果你爱不上一个人同样没有办法。难道不是么?

我没想到李静会打电话给我,就是喜欢钟犁的那位女主编。她说她反复权衡了下,觉得我去做她们的娱乐周刊也不错。我掐着电话觉得好笑,不知道有什么好权衡的,再有就是鬼都知道我不适合去做娱乐周刊。当初钟犁之所以想让我去是因为我比较清闲,但我猜李静主编肯定不是这样想的。

我客气地谢绝了她的好意,说最近身体状况不大好,而且手头确实有些事情在忙,就暂时不想工作了。她说:“那好,回头有需要的话再联系。”我说:“好。”刚想放了电话又听见她说:“改天有时间一起吃饭吧。”我迟疑了下,说:“好。回头再约。”

不出我所料,下午钟犁便打电话给我,问我为什么不去那家娱乐周刊。我说我不想,钟犁说:“之前不是说好的么?挺清闲的,也不用你出去采访,你就坐在办公室写写稿子就行。”我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那你想干吗?”“不知道。”

“苏小绿,你到底想怎样?那个人离开也有两三个月了吧,你就还一直这么一蹶不振下去么?”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去上班。”

“是吗?你是不想做事情还是压根不想与外界接触?我早告诉过你,这样下去你的状况只会越来越糟。”钟犁在那端语气越来越重。

“好,我承认,我不想见人。不想跟外界有瓜葛,我不希望自己这个状态被人看见。可以了么?总之,你不用再跟我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说完我便挂了电话,然后倒在床上怒不可遏,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何突然对钟犁充满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