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对孩子撒谎大部分都是为了省事,觉得谎言比讲道理更能有效、迅速地抑制孩子的一些想法、要求。但我想说,教育不能省事,有些谎言不能说。因为有些话,无论是在孩子的情感上,还是认知上,都会对他造成负面的影响。有一个中国朋友就曾对我说,他很小的时候问妈妈,他是从哪里来的。妈妈告诉他,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那一刻,想象自己曾在垃圾堆里孤苦无依地等待“妈妈”把他“捡回家”,幼小的他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巨大的孤独。那是一种绝望,一种巨大的悲伤啊!
类似的问题父母们肯定碰到过。你也许只觉得孩子小,不懂事,随便说说也没什么。但听到我这个朋友当年因此陷入恐惧时,你还觉得好笑吗?
卢梭说,美德是经过体验才得以形成的。我们绝不能试图把诸如真理、诚实、虔诚等概念强加给儿童。美德是通过榜样的作用教给儿童的,而不是通过训诫的方式。关于道德教育,绝不是学习一些口头公式,实践才是至关重要的。
父母一方面灌输给孩子诚实的思想,但日常生活中,却做出一些背道而驰的行为。对孩子撒一些善意的谎言,似乎都是为孩子好,都是为了让缺乏分辨力的孩子按照对他有利的方式成长。但是,随着孩子逐渐长大,有些谎言终归会被识破,时间长了,我们会发现,我们说一句话,孩子有时会问一句:你不是骗我的吧?似乎我们就是一个大骗子!但这样的问话让我们不得不反思:我们是否应该停止在孩子面前说谎,即使是一些善意的谎言?
不要让孩子觉得和你说话是一件可怕的事
很多时候,我们怒气冲冲,逼着孩子认错,其实不是为了帮孩子成长,只是想证明自己是对的,因为我们面对犯错的孩子,自身就不自信,不知道如何摆平局面。沟通的目的是启示孩子怎么做是对的,而不是证明谁对谁错。通过各种方式让孩子明白他的行为可能导致的自然后果,才是真正帮孩子成长。
因此,作为父母,你应该做一个情绪稳定、懂得理性表达的榜样。孩子犯错的时候,要做到心平气和地沟通,管得住自己的情绪,明白自己的情绪其实和孩子的行为无关,而是和自己对孩子行为的认知、评价和看法有关。如果你有让孩子感到畏惧的情绪反应,比如一听到孩子做错了事就怀疑他,甚至暴跳如雷,那么我希望你能在情绪爆发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遵循下列的法则行事:
心理上:
1.知道孩子撒谎了之后,首先告诉自己,我将要听孩子的解释,我必须先完整、清晰地听他把事情讲清楚,然后再做判断。在这之前,孩子是无罪的。
2.听的过程中,我绝不打断他的话,也绝不轻易做出判断,我要让他知道,和我交谈(即使是在陈述他撒谎的“罪行”)是很安心的,并不是一件令他惴惴不安的事情。
3.时刻提醒自己,即使这次他的确撒谎了,我也不能联想起以前他做过的任何让我生气的事,我要了解孩子现在的心理,他究竟在想什么,有什么不快乐的事困扰着他。
行动上:
1.和孩子一起坐下来,或者蹲下与孩子平起平坐,不要气势汹汹地站在他面前,把他矮小的身子逼在角落里。
2.用眼睛注视着他,要平静,不要怒目圆睁。
3.如果他表现得情绪很不平静,先给他一个安慰。擦干他的眼泪,抱抱他,等等。
语言上:
1.不要逼问,要倾听。切勿说“就是你把玻璃打碎了是吧?”“事情在这儿摆着,你还狡辩!”
2.不要着急。“别着急,咱们慢慢说,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3.不要责难,要宽容。“撒谎是不对的,但你已经承认错误了,没关系。”“别担心,妈妈不会责怪你,但你要记住教训。”
重视他的感受,而不是他的错误
力灿是我们家的常客,有一次,力灿找不到他的那个溜溜球了,他问峻康:“峻康,你看见我的溜溜球了吗?黑色的。”
我注意到,峻康在游戏室里马马虎虎地转了一圈,然后对力灿说:“没有在我这儿,是不是在你自己家里呀!”
力灿不相信,固执地认为他是拿着溜溜球来到我家的。可他把游戏室的角角落落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他的黑色溜溜球。
力灿有点生气了,他很不友好地看着峻康。
峻康觉得自己被怀疑了,很生气。
“我没拿,我就是没拿。”
我看了看峻康有些不安的眼神,明白发生了什么。我把游戏室翻看了一遍后,去了峻康的小卧室,一下子就找到了黑色溜溜球。
“峻康,是你藏的吗?”我温和地看着峻康,他正在慢吞吞地整理积木。
“没有,我就是没有,昨天我们一起玩这个溜溜球,但他回家时忘了拿走了,就落在我的床边了。”
我没有戳穿他,跟他争辩是不明智的。
“你既然知道昨天你们一起玩溜溜球了,而且是在你的房间里,力灿问你的时候,你就应该去房间里找找,知道了吗?”
峻康低着头,不说话。
“小伙伴的玩具不见了,你要尽力帮着找,好吗?”
峻康没有看我,但点了点头。
撒谎是用来掩饰不良行为的极简便的方法,要避免孩子发生这种现象是很困难的。听着孩子狡辩,大人可能都会感觉特别痛苦,因为你觉得孩子的性情很坏,他竟然愚弄你。但事实上,他只是太想保护自己而已。而且,不可否认,玩具对孩子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撒谎当然是一种劣迹,一种不可原谅、必须马上纠正的不良行为,但父母们,任何时候,我们一定要记住:孩子的精神是脆弱的。这是所有谈话开始前都要注意的。谎言被拆穿,孩子常常会惊慌失措,以为会失去父母、老师、同学的喜欢和信任,而这时候,恰好是教育效果最好的时候。
识破孩子的骗局时,或者当着孩子的面提到撒谎这件事时,你应该表现出极端的厌恶,把它看做是好名声和好品格绝不相容的品质,正直的人都不能忍受撒谎的嫌疑。孩子第一次说了谎,你最好把它是看做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件怪事,表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惊愕。如果他不能就此罢手,再犯的时候,你就应该好好跟他谈谈。
在开始谈话之前,要放下怒气,给他一个信任的眼神,让孩子知道,你相信他善良诚实的本性,“我知道你是个诚实的孩子,你撒谎,肯定有原因。”让孩子明白,你很生气,但你最想知道的是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快乐的事情,你重视他的感受胜过了他做错了什么事,而不是揪着他的错误不放。一个被父母完全接纳、充满安全感的孩子,才能够自在坦诚地做自己。这样的勇气来自于他内心的坚定,来自于他知道,即使他做错了,父母也会以亲切和关怀的目光注视着他,给他改正的机会。
你一定不要把孩子撒谎的行为视为背叛。撒谎总是令人不愉快的,不管是撒谎的孩子,还是被谎话欺骗的你。如果有选择的话,孩子可能不会选择撒谎。他撒谎可能是不想让你生气,不想让自己陷入麻烦、失去某项权利,或不能做某些他想做的事情。
揭穿谎言的时候,要给他留面子,他因为被原谅,才不会在被识破的时候狡辩,反而有了要诚实的觉悟。这样的孩子在面对自己的错误时不会感到自卑,反而会勇敢面对。在处理峻康霸占力灿的溜溜球这件事的过程中,我没有逼问峻康“是你藏起来的吧?”“你就是想霸占他的溜溜球是不是?”“你怎么能撒谎!”因为这种明知故问只能发泄大人的怒气,而对解决事情毫无益处。
再有,孩子犯错误后如实反映,猜想你会怒气冲天,为避免受惩罚,孩子便以谎言蒙混。这么说,孩子撒谎岂不是我们大人逼出来的?此时最明智的做法是,直接陈述事实。“你既然知道昨天你们一起玩溜溜球了,而且是在你的房间里,力灿问你的时候,你就应该去房间里找找。”沟通的目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证明孩子的错误。要孩子诚实,你首先要给孩子说真话的空间,不要逼迫他。
如果在证据确凿时他仍坚持不承认撒谎,“没有,我就是没有,昨天我们一起玩这个溜溜球,但他回家时忘了拿走了……”此时,你就应该平静地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换言之,你强调的重点不在于要他坦白承认撒谎,而在于讨论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时,他为什么还要坚持否认。如果孩子是害怕你生气,你就需要解释你的怒气其实来自失望和受到了伤害,因为你相信你和他之间存在着信任感,可以包容他偶然地犯错误。你应该要求他坦言是否做了错事,你也向他坦言他应该接受相应的惩罚。这样,你就不会太失望,因为你不喜欢他错上加错。这时,你要尽量控制自己的怒气,否则只会让他更难以面对真相。
如果他一下子就招了,接下来,应借着赞扬他有勇气认错,传达给他一种观念,你肯定他的诚实,而不是抓着他犯的错误不放。即使他要受到一定的惩罚,他仍会明白这个事实。他觉得爸爸妈妈是爱他的,重视他的,包括他的缺点。他可能不会觉得自己的计策得逞了,但也不会觉得没面子,被大人看扁了。对父母而言,得知孩子出现问题的原因,比这个错误本身更有意义。这对建立良好的亲子关系至关重要。
惩罚免不了,必须马上开始
请记住,孩子撒谎有三大原因:把想象中的事当成事实说出来;说真话受到了惩罚;陷入困境,想摆脱。不管哪种原因,都应谨记,务必确认你已经清楚地表明了态度:撒谎会受到加倍的惩罚,惩罚会马上开始。撒谎如果得不到惩罚,成为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不仅会强化这些欺骗者的不诚实行为,而且实际上“惩罚”了那些诚实的人,使孩子的道德观发生动摇甚至瓦解。但要注意,惩罚不能太严厉,否则孩子出于恐惧或反抗,会做出极端的反应。结果,这种惩戒反倒成了一种鼓励。谎言被拆穿,马上还要面临“每天看动画片的时间缩短了半个小时”这样的惩罚,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孩子就会在冒险之前,再三考虑,因为大多数孩子都明白谎言被揭穿的可能性是相当大的。
如果孩子当场抹着眼泪或害羞地告诉你,以后不再撒谎,—定要记住称赞他,但也不要忘记惩罚。
撒谎是表象,很多深层的原因是必须要搞清楚的。我们不要一上来就责怪撒谎的孩子,要试着了解他们。试着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那样做。这比批评更有益处,也更有意义得多。而这也孕育了同情、容忍以及仁慈。峻康想把小伙伴的溜溜球占为己有,而他知道如果问我的话,我肯定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之前,我也许早该就很多日常生活小事和他谈谈彼此的想法和立场。也许我会发现我们在亲子相处时的一些问题,比如是我平时对他太严格了,或是他最近喜欢上了玩溜溜球,而我还一直以为他痴迷于搭积木。
当然,撒谎是很愚蠢的做法,他需要学习比撒谎更好的方法。我们还应该教给他处理问题的多种方法,比如协商,和力灿商量,借他的溜溜球玩几天。这样,当他长大后,在面对一些诱惑时,他就会试着通过正常途径满足需要,而不是撒谎、偷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