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钟,客厅里一片狼藉,到处是奶油、蛋糕的碎屑以及空酒瓶,小航子斜靠在沙发上,早已烂醉如泥,盛夏枕在他腿上还在哼着不成调子的生日歌。小步脸蛋红扑扑的,全靠盛炎扶着才能勉强站稳,傻傻的笑着跟雪霏说拜拜。
雪霏和叶闻曦送两人到门口的时候,盛炎有点不放心的看了叶闻曦一眼,“真的不用我再过来了?”
雪霏微笑,“不用了,你把小步姐安顿好,就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以前这些话总是昙儿交代,现在由她自己来说,心里热热的。
盛炎“嗯”一声,扶着小步上了车。他跟小步在厨房里跟叶闻曦聊了几句,虽然对方口头上似乎对雪霏没什么非分之想,不过,男人嘛,谁知道这话里有几成水分呢?不过,里面那俩就算醉成那样了,真的有什么大动静也不会是木头人,他也就稍微放心了点。
昙儿说自己是孤儿院长大的,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认识盛夏后两人都是一起过生日,每年这两个日子——苏一航的生日和盛夏的生日,他俩就会拼酒,不醉不休。因为昙儿酒精过敏,所以每年保持清醒的都是她和盛炎。至于小步,属于随机事件,基本上三次醉两次的样子。
然而今年……雪霏看着客厅中的烂摊子有点头疼,今年大家显然哈皮过度,是家里状况最惨烈的一次。
sigh,乱是乱了点,不过真挺开心的。
雪霏转向旁边的叶闻曦,“今天谢谢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叶闻曦摸着下巴指指满屋的混乱,“不用我帮你收拾收拾?”
“这些小事我能解决,至于这两头猪,就扔在客厅好了,改天请你吃饭!”
“嗯,好吧。”叶闻曦也喝了不少,脸颊透出淡淡酡红,笑弯的眼睛里映着灯光,闪烁间显得眸子愈发深邃。他努努唇,似乎并不想这么早离开,或是仍有话交代。
雪霏不怎么适应他这种暧昧的眼光,微微笑着,往后挪了挪。
叶闻曦展颜笑道:“等等。”言罢俯身迅速伸手在她嘴角上轻抹一下,又迅速站好,在雪霏错愕的目光中勾了勾手指,“果酱。”
“厄,哦。”雪霏使劲抹抹嘴,不自觉局促。
叶闻曦唇角弧度更加张扬,一口吮住手指,“嗯,味道还不错,那我走了,要是太累,明天叫家政来收拾吧,拜拜。”他想了想,还是没敢留个临别kiss之类的玩意,看这丫头的样子已经傻掉一半了,还是不要再吓她的好。
kiss的发生于他而言很多时候,只是特定场合下产生的习惯性冲动,叶闻曦等雪霏关了门才发动引擎。想起才刚灯光下那一刻的失神,他忽然笑了,对于这样一个青岔似的小丫头,kiss什么的还是太邪恶了,嗯嗯,以后这种冲动一定要克制。
雪霏关上门才发现自己心跳的厉害,脸热得厉害,心乱得厉害。叶闻曦迷离的眼神,玩味的笑容,像鬼影子一样在脑袋里晃来晃去,她深吸口气,死死揪住胸口,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鹿乱撞?可为什么,她这里很疼很疼?
“小雪,你怎么了?”爬起来找水喝的盛夏,拧着眉毛揉眼睛,雪霏的小脸就像皱吧在一起的包子花,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雪霏闻言,马上展颜,“没事啊,冲个凉去屋里睡吧。”
“哦。”盛夏应一声,晃荡进厨房,没一会儿又灌着矿泉水晃荡了出来,趴回原来的地方睡着了。
苏一航勉强掠了掠眼皮,见盛夏枕在自己腿上,很有爱的拍了拍她的头,呢喃道:“小夏乖。”许是醉酒的关系,迷离的眼波意味不明。
雪霏摇头笑笑,苏一航这家伙本来就很喜欢在盛夏面前扮演哥哥的角色,即使醉了仍不例外吧,这就是潜意识里的觉悟。
嗯,这觉悟不错。
她将空调的温度调高,给两人拿了条薄被盖上,又点上了电蚊香,才去冲凉。至于客厅里的这些,还是明天再说吧,她实在有点累了。
也许并没做太多事,只是用了太多脑,这叫什么来着,累心啊累心!然而,累并不等同于安睡,雪霏栽到床上很快就睡了,却睡得并不安稳,挣扎在纷杂的画面中脱不开身。
她很明确是在做梦,正因为明确才觉得心中的不安那么明显。周围回荡着《最浪漫的事》和那些甜到腻人的对白,全部都是她脑中无意中冒出的残片。
说话的是盛夏,声音空灵飘渺,仿佛山谷中的回声般不真切,夹杂着欢快的笑声,听上去那么幸福满足,却听得雪霏心疼不已。
她狠狠抓着胸口,那颗叫做心脏的家伙像被重物一次次击中,痛感在全身的神经网上激荡着,不得平息。到底是哪个无耻的男人把她伤成了这样?雪霏苦哈哈的问着。此时就像是机械性的承受着刑罚,简单的说,这种矫情的心痛对现在的雪霏来说跟打手板的性质一样,牵扯不到任何感情,只是比任何打手板都更加难受罢了。
正在她试图敲敲脑袋看能不能把自己敲醒的时候,手却被谁攥住了。扭头,见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正对着她微笑。
雪霏皱眉,缓缓试探:“你是……昙儿?”
对方点头,虽然样貌有了细微变化,声音却还是原来的声音,与现在的雪霏无异,“小夏,你还好吧?”
“呜呜,总算见着亲人了!”雪霏再忍不住,尽管重生不过三天光景,她已经受挫到了茫然的地步,再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作祟,她真怕自己自作聪明却把所有事都搞砸!
对于雪霏,昙儿一直是最亲近的人,甚至有时候会超过哥哥盛炎,这一瞬间的软弱,让她完全失去了自我,哪还会管这是真的还是自己梦境中的杜撰?一股脑将心中的疑惑倒了出来,然后满是期许的等着昙儿给她答案。
为什么她的记忆同所发生的事不同,而她曾经的恋爱对象又是谁?
昙儿拉她坐下,温柔的梳理着她的长发,浅笑嫣然。“小夏,可能是你死的时候受到了刺激,所以忘记了一些相关的人和事,再加上灵魂的分离,这三年的记忆会相对模糊,而与你相关的历史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改变,才会让你觉得不同。我这次托梦给你,只是想你知道,重生是为了重新开始而不是为过去所累,你懂么?”
“那我的男朋友呢?我现在会这么难过一定是被他伤害过,既然盛夏还有三年的阳寿,就不能少受些罪么?”雪霏攥着昙儿的手腕,有些激动。
昙儿拍着她的手笑说:“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不能说,不代表你不能做,如果你能做到,那么盛夏就能安然离去,等到灵魂归一的时候也许你就能全部记起来了。”
雪霏汗哒哒的低头顶手指,“灵魂归一的时候老娘的资本也没了,还有什么用?况且你说的是也许,也许什么的,最不靠谱了!”
昙儿伸手弹她个脑壳,“你这丫头,就是喜欢跟我撒娇,我看我要是不下来,你也能把事情解决的挺好。”她望一眼浮空的颜色,无奈道:“我要走了,总之,重生一次不容易,一定要开心的过日子知道么?”
“诶诶,那高考呢?总能把高考题告诉我吧,要不怎么考H大啊?”雪霏拽着她的袖子,佯装成可怜巴巴的样子央求道。
“放心,你努力一定能考得上的。”雪霏说完再不敢逗留,挣脱她的手臂化成一道青烟袅袅散去。
雪霏只觉得眼前一黑,这才沉入了真正的梦乡。
*
从虚空之门中走出的昙儿抹抹额上的虚汗,直接瘫坐到了地上,托梦是个很消耗法力的活儿,要不是有月老帮她在这边撑着哪能说上这么多话?
她瞄瞄不远处坐在石凳上掳着胡子的老头儿,“真的不能让她跳过这段情劫么?”
月老摇头,“他们的灵魂注定要纠缠三生三世,而重生也不能把这最后一世跳过去,能不能顺利度过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昙儿叹口气,“小夏,你一定要坚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