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周末读点社会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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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从众、服从与依从(2)

1934年,美国学者阿尔波特(F.Alpert)做过一个实验,观察司机是否遵守交通规则。他和他的学生在十字路口进行观察,看汽车司机在红灯亮了以后是否立即停车。从观察到的2019人次来看,看见红灯亮了后立即停车的有1594人次,占总人数的75.5%;见到红灯亮了减速慢行的有462人次,占总人数的22%;见到红灯亮了后略微减速的有42人次,占2%;见到红灯亮了后仍然照行不误的有11人次,占0.5%。这说明,人们一般是按照规范和惯例行事的,阿尔波特把这种行为称作“惯例行为”。

1963年,美国学者斯坦利·米尔格莱姆(Stanley Milgram)在耶鲁大学做了一个经典的关于服从权威的实验。他先在报纸上刊登广告,招募志愿者参加一项心理学实验。结果40人前来应招,他们均为男性,从事各种不同职业,年龄在20岁到50岁之间。他们被告知说,将要参加一项研究惩罚对学习效果影响的实验。他们两人一组,被带到实验室,用抽签的办法确定一个人扮演老师,另一个人扮演学生。老师的任务是朗读配对的关联词,学生则要记住这些单词。然后,老师提出某个词,让学生从给定的四个词中选择一个正确的,如果选错了,老师就按电钮电击学生。实际上,每组被试中只有一个是真被试,另外一个是实验者(研究者)的助手。在抽签时,总是十分巧妙地让真被试抽到当老师的签,而助手(即假被试)则充当学生。“老师”坐到一台巨大的控制台前,上面有30个电钮,每个都标明它所控制的电压强度,从15伏依次排列到450伏。电钮四个一组,共分七组零两个,各组下面分别写着“弱、中、强、特强、剧烈、极剧烈、危险”等字样,最后两个电钮用×××表示。首先,研究者请“老师”接受一次45伏的示范电击,虽然研究者说这是很轻微的,然而,“老师”已经感到难以忍受。“学生”被带到另一间房子里。研究者说,为了防止学生中途逃走,必须用绳子把他拴在椅子上,又在他胳膊上绑上电极。“老师”和其他人看不到这个“学生”,他们之间通过有线通信保持联系。实验过程中,“学生”多次出错,“老师”则在指出他的错误后,随即予以电击。开始电击时,“学生”发出呻吟声,随着电压增高,“学生”叫喊怒骂,尔后哀求讨饶,再后又猛击桌子,踢打墙壁,最后停止叫喊,似乎昏厥过去了。在整个实验过程中,研究者不断地督促“老师”说:“你必须继续下去,必须予以电击。”研究者还说,一切责任由他承担,与“老师”无关。实际上,充当“学生”的那个人,并没有受到任何电击,他的呻吟、喊叫等动作,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并且录了音,实验时只是播放录音而已。这样可以使所有“学生”的反应都标准化。对于这一切,“老师”统统被蒙在鼓里。

米尔格莱姆原先预测,在这一“学习—电击”实验情境中,极少有被试“老师”会服从研究者对“学生”施加240伏以上的“强电击”。他请精神病专家、大学生和一般的白领阶层成人共110人来预测结果,三个群体预测的平均电压为135伏,没有一个人预测会超过300伏。110人中的40名精神病专家预计,在米尔格莱姆的实验情境中,被试对学习者施以最强的450伏电击的可能性,只有0.1%。而实际结果与预测出入很大。虽然实验在电压加强到300伏时,特别设定了受电击挣扎、蹬踢墙壁的声音,但在40名被试者中,只有5人到300伏时拒绝再行提高电压。有4名到315伏时开始不服从研究者的指示;在330伏停下的有两人,345、360、375伏停下的各一人;总共有14名被试者,最终都拒绝研究者命令,继续增加电压,占总数的35%。但是,实际服从与估计服从的水平多的被试,一直服从研究者的指示,将实验一直进行到最后电压加至最高的450伏。这类被试的人数达26人,占总数的65%。

至于“服从”的原因,社会心理学家一致认为,首先是合法权力。所谓合法权力,是指社会赋予了卷入社会角色关系的某一方具有更多的支配力,从而使另一方认为自己有服从的天职和义务。例如上级之于下级,老师之于学生,警察之于司机,医生之于病人……如上述实验中的“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涉及的正是这种社会角色关系。其次是责任扩散和转移,在“电击”实验中,“老师”执行的是研究者的命令,所以他“电击”“学生”的责任无形中转移到他人——即研究者身上,自己不必承担什么责任。研究表明,服从权威和责任转移之间有着非常稳固的逻辑联系。1968年,美越战争正酣,上百名美国官兵在陆军中尉卡利带领下,制造了一起屠杀数百名无辜平民的血案。官兵中只有一位大学生出身的上等兵没有对无辜的老人、妇女和儿童开枪。他后来报告了这次大屠杀。卡利中尉1971年也因此在美国受审。发人深省的是,不仅报告者的家庭不支持报告这一案件,盖洛普民意测验所在卡利被判罪后所进行的电话民意调查表明,全美抽样的人群中,完全支持卡利的比例高达79%。正如卡利在法庭上为自己开脱时所说的,他仅仅是服从上级军官的命令,自己对事件没有责任。大多数公众显然也认为,一个军官服从上级命令不应受到惩罚,即便是屠杀无辜,也是在履行自己的合法权力。这不由使人想到,德国纳粹战犯和日本军国主义战犯在受审时,都不约而同地说自己只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身不由己,甚至在奥斯维辛集中营负责执行焚烧任务的士兵也说自己没有责任。最后,还有直接反馈和间接反馈的影响。在上述实验中,米尔格莱姆用四种不同的方式来提供行为后果的反馈:

1.间接反馈

在间接反馈情况下,充当教师的被试与充当学生的实验助手不在一间屋子里,因而看不到被电击者的痛苦状态,也听不到声音,只是在电压加到300伏之后,有撞墙壁的声音(录音)。最初的原型实验,使用的就是这种反馈方式。

2.声音反馈

这种反馈是让被试听到受害者的喊叫、抱怨、愤慨和挣扎。对应于不同的电压水平,声音的痛苦程度也不同。声音实际为预先制作好的标准化录音。如从75伏到105伏,发出不同声响的“啊!”声。120伏时说“啊!真疼!”150伏时,声音变为“啊!实验员!够了。我要出去!……”再后来是痛苦的尖叫,声明心脏不好,拒绝再作回答,要求退出实验等喊叫。330伏时的强烈的喊叫变得缓慢,内容为:“让我离开。我要走。我的心脏难受。……”最后变为歇斯底里式的重复:“我要离开!让我走!”

3.身体接近

身体接近和接触的情况下,受害者的反应由专门的实验助手做规范化的逼真表演。身体接近的情况下,受害者与被试相隔仅约40厘米。因此,被试不仅能听到受害者的各种声音反馈,而且可以看到受害者的种种痛苦表现。

4.身体接触

这种情况是由被试将受害者的手压放在电击台上,实施电击。受害者的声音的痛苦表现与身体接近情况相同。

实验表明,行为后果的反馈越直接,越充分,人们服从权威、做出伤害别人行动的可能性就越小。相反,行为后果的反馈越间接,被试对自己行为的后果了解越少,服从权威而对别人施加伤害性电击的可能性就越大。

社会心理学家指出,这一发现,有着令人不安的现实意义。现代武器技术,已经发展到控制武器发射的人可以完全不接触受害者,也没有视觉、听觉的直观印象。这就存在着一种危险,即武器系统操作人员对自己工作的危险性认识越来越缺乏,就好像他们的工作对象就是武器本身,而不是可能导致成千上万人丧生,甚至可以毁灭城市的现代恐怖工具。[1]

注释

[1]章志光:《社会心理学》,人民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第439页。

十八、“低球技术”与依从

除了从众、服从之外,依从(compliance)也是人与人之间发生相互影响的基本方式之一。什么是依从呢?先看一个小故事:

你走进一家汽车展示店想要买一辆特定的车子。由于已经问过许多汽车展示店,你知道大约用1.8万美元就可以买到这种车子。接着,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走近你,他告诉你可以将车子以17670美元卖给你。你为可以讨价还价而激动不已,因此开出一张支票作为订金,如此他才可以带着支票向销售经理报告说你是认真的。与此同时,你想象自己开着亮闪闪的价廉物美的新车回家。

但是真可惜,十分钟之后,售货员一脸可怜相地回来,他告诉你说,他热心地想帮你促成这笔交易,但计算错误而且被销售经理挑了出来。事实上,这辆车正确的价格是18170美元。你感到失望,另外你相当肯定在其他地方可以以更便宜的价钱买到。你的决定并非不可改变。但是恰尔蒂尼及同事的研究(1978)指出,比一开始就提出18170美元的价钱相比,在这种情况下,会有更多的人愿意继续这笔交易,即使最初要在这家汽车商行买车的原因——价格差额——不再存在。

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讲,这个故事所运用的心理技巧属于“低球技术”。所谓“低球技术”是指:先提出一个小的要求,在别人接受后再提出一个与之相关的更大的要求,也称为“依从”,即:“你”接受他人请求而行动,使别人的请求得到满足的行为。

依从途径的社会影响的发生,与服从有着根本的区别。服从的引发,具有某种强制的特征,命令者与服从者之间也存在着规定性的社会角色联系,服从的理由是外在的。而依从则不同。依从的理由是内在的。请求者与依从者之间,并没有规定性社会角色关系的束缚。面对请求者的请求,依从者必须有一定的认同,才会顺应其要求去行为。在日常生活中,更多的人之间所发生的相互影响的关系,不是“命令—服从”模式,而是“请求—依从”模式。

目前,社会心理学中诱导人们依从的社会影响技术,如所谓的“登门槛”技术、低球技术、留面子技术等,主要是从推销术发展演化而来的。社会心理学研究者对这些技术进行过大量实验研究,其有效性已经得到很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