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面人(one-dimensional man),又译“单向度的人”,是马尔库塞在其重要著作《单面人——发达国家精神意识形态研究》中提出的一个概念。马尔库塞(Marcuse,1898—1979),是以批判著称的法兰克福学派的重要成员,以把理论研究和干预现实相结合著称于世。在20世纪60年代末发生于西欧、北美的学生运动期间,他的声望达到了顶点,被公认为这场运动的“精神领袖”、“青年造反者之父”,被视为“发达工业社会最重要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甚至与马克思、******一起合称为“三M”(Marx,Mao,Marcuse)。1964《单面人》的出版,为他赢得了世界性声誉,被媒体称颂为“新****之父”,成为欧美最有影响的知识分子。马尔库塞认为,由机器、技术、市场、物质产品等元素构成的“现代社会”是一个单面的社会,它在提供丰富的物质资源满足人的物质需求的同时,压抑了人的精神自由,它的标准化、批量化、模式化把统一的行为和生存方式强加给个人,从而泯灭了个性。在这个社会内,人变成了单面的人,一方面满足于享受物质的丰富性,另一方面在社会的各种宣传媒体的刺激下满足于享受社会设计和控制的精神资源。与“单面人”相对应,他还提出了“虚假需求”的概念。所谓“虚假需求”,与“真实需求”相对立,它不是源于人之本性的自主的需求,而是源于消费社会大量制造的过度的、多余的物质需求之中,人在这种“需求的假象”中迷失、陶醉,最终失去自己丰富多彩的追求和个性,失去了自主力,失去了对社会控制和操纵的内在反抗性和否定性,舒舒服服地成为“工业文明的奴隶”,成为虽然屈从于社会机器但又自感幸福的“单面人”。“虚假需求”导致“虚假快乐”,人在物质商品的簇拥和包围中,有时会产生一种特殊的幸福感,然而,这种幸福感只是人们丧失了“不幸意识”之后的虚假的快感而已,马尔库塞所谓“在不幸之中的幸福感而已”。大工业机器社会为维持本身既存的生产秩序,不致使社会遭受破裂,于是使用物质、精神各手段进行对人类需求的收编工作,最终达致“人类本能需求”与“社会需求”之间的“虚假的统一”。
其实,换个角度看,“职业枯竭”者所遭遇的状态,恰恰是“单面人”所描述的境地。随着中国逐步融入现代社会,随着世界生产、生活方式的逐步同质化,西方社会昨天所经历的、所体验的,正在逐步被今天的中国人所经历、所体验。所以,在今天,在中国,“职业枯竭”者遭遇了“单面人”,尽管这种遭遇有些滞后,有些姗姗来迟。仔细琢磨那些描述国人“心理枯竭”的词句,再对照着读读马尔库塞的《单面人》,会感觉他们竟然如此相似。只不过,一为理性的、思辨的、抽象的,一是感性的、直观的、形象的。1964年,2006年,几乎半个世纪的时光,伴随着汹涌澎湃的商品物质大潮,“单面人”也在中国登陆了,尽管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二三、“剩男”、“剩女”与三分之一效应
目前,大龄男女择偶难已经成为一个普遍的社会问题,浏览电视,翻阅报纸,漫游网页,都能看到这类“告急”的信息。据《北京市统计年鉴》披露,近年来,北京市的初婚人口比例有下降的趋势,2000年北京市初婚人口为136500人,占户籍人口比例的12.33%;2001年,初婚人口为133259人,占户籍人口比例的11.87%;2002年,初婚人口为126371人,占户籍人口比例的11.12%。此外北京市人口晚婚率也呈现逐年上升趋势:1990年为80%,2001年已经达到90%。[1]又据发布的《上海人口发展报告》显示,2005年,在有着较高文化程度的上海常住人口中,女性初婚晚婚率达到73.59%。像北京一样,上海适龄青年的结婚人数也正在逐年递减,1989年为180000对,1990年为120000对,1997年为100000对。晚婚,正在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越是经济发达地区,选择晚婚的人数也越是庞大,择偶的难度也越大。
与晚婚联袂而行的是单身、不婚,四川省统计局人口社科处透露的一项调查结果表明:四川省的“光棍”呈现逐年增多趋势,特别是高学历族类,10万个研究生中有三成是“光棍”。广东省妇联所做的“白领婚恋观念”调查显示:在广东省,未婚的白领青年约有150万,年龄大约在25岁至35岁,占总调查数的1/3;而在发达的珠江三角洲地区,大龄青年未婚尤为突出。恰如上海人口情报研究中心统计资料所揭示的:“终身不婚状况与文化程度成正相关关系,随着婚姻观念的转变和知识层次的提高,不婚现象有继续增多的趋势。”这一群体,被社会人士戏称为“剩男”、“剩女”,而“剩女”的比例要大大超出“剩男”。而在这浩荡的“剩女”大军中,不乏高学历、高智商、高职位的出色女性,即所谓的“白骨精”——白领阶层、骨干分子、社会精英。专家指出,长此以往,白领、精英一族的“剩男”、“剩女”不婚的趋势将会给社会带来负面影响。因为宏观的社会是由无数的个人和家庭组合成的,由于目前超龄而未能婚配、生育的,相当一部分是社会优秀分子,他们一般具有较高的天赋,而他们的未婚未育,表面上看是个人行为,实际上这将无法使他们将自身优秀的基因种子传播到中华民族的大基因库之中,收获良种遗传果实,最终会导致民族整体素质的下降。
形成“剩男”、“剩女”的原因很多,各界人士也有见仁见智的分析。其思路无非有两种:外部归因和内部归因。外部归因,多与外部社会环境有关,如社会转型加速,竞争激烈,社会对人的要求增高,青年们承受的经济压力必然增大,必须先立业后成家,于是错过了青春期这一最佳的恋爱和成婚时间;同时,工作忙,交友圈子狭窄,觅得意中人的概率也就比较低。内部归因,多与当事人内在品质和心理素质有关,如对“另一半”过于挑剔,择偶标准要求较高,对未来婚姻感到恐惧,重视学业事业忽略生活舒适浪漫,性格内向不善于与异性交往等。而在内部归因中,对对方过于挑剔占据了首位。央视2台所播出的《大男大女》节目的调查显示,在1000位被调查的“剩男”、“剩女”中,看上他人而主动向对方示爱的只有14%,而被他人看上却看不上对方而回绝了的却高达76%。一般分析这一原因时往往归结于人的性格,实际上,理解这一问题还有一条社会心理学的思路。因为,从14%和76%这二者相差悬殊的事实来看,眼光挑剔,所谓“挑花了眼”,是普遍存在于“剩男”、“剩女”群体中的一种社会心理现象,也叫作“三分之一效应”。
所谓“三分之一效应”,属于决策中的心理偏差。人生在世,经常要面临各类选择。选择无非有两种:二者择一,或多者择一。二者择一,当然也有难度,但难度不大;而在“多者择一”的决策中,随着选择对象的增多和选择余地的增大,选择难度不但没有缩小,反而也在增多和加大,最后使当事者陷入迷茫。为了证实“三分之一效应”,一位社会心理学家曾做了个小小的实验,他做了三个阄儿,其中两个写着“有”,一个空白,然后一字排开,摆放的顺序是“有”字阄在两边,空白阄在中间。然后让被试者从中只抽取一次,并且最好能抽到“有”字阄。虽然每个阄的中彩概率是均等的,但绝大多数人在心理上对第1个和第3个都会有点儿抗拒,总认为不可能那么巧,两个“有”字阄正好排在最前和最后,因此绝大多数人都抽取第2个。
在生活中,“三分之一效应”最典型的体现就是顾客购物时对于店铺的选择。当顾客走进一条商业街的时候,通常是不可能在第一家店铺成交的,他总认为前方有更合适的。通常也不会是最后一家,因为一旦前方没有了可供选择的店铺,顾客会产生一种后悔心理,觉得前边看过的似乎更好一些。如果这条街是一眼看到头的,通常情况下,分别处于街道两头三分之一位置的店铺最好。
还有这样一个故事。某次大学生电影节的颁奖闭幕式即将召开,届时大腕云集、群星荟萃,大家都想一睹风采。可是某班30余人,只有两张票,人多票少,只好抽签。班长把签排成一排,让大家抽签,为了以示公平,他让同学们先抽,剩下一张才是自己的。大家一个个把签抽走,全是空白。最后,仅剩第一张和最后一张,两张都写着“有”字,班长这个铁杆的电影迷和倒数第二位同学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票。班长并没有刻意作弊,却有效地利用了“三分之一效应”——虽然大家觉得每一张签的“中彩率”都差不多,但大家都认为不可能那么巧,两张票正好排在最前和最后。于是在没有特殊提示的情况下,绝大多数同学都觉得不可能在第一张和最后一张,而从中间随意抽一张的“获奖率”要大一些。而大家的这种心理,恰恰被班长巧妙地合理利用。
如果把大龄青年择偶与以上所讲进行类比的话,我们会发现,择偶实际上也极像是一种“抽签”或“购物”的游戏,当事人一般不甘心在“第一家店铺”就成交,心理上总认为前面的机会还很多,还会有更好的。据婚介资深人士透露,很多大龄青年之所以成为“剩男”、“剩女”,是因为陷入了类似“三分之一效应”的心理陷阱,不少青年,尤其是条件好的白领女性,本来有极好的机会,却一次次错过,主要原因在于总认为前面的“店铺”还很多,“下一个”会更好,结果是不切实际地追求完美,“暮去朝来颜色故”。
所以,一项针对“大龄白领择偶难”的研究建议,择偶当事人最好只选随机遇到的前9名候选人。少于这个人数,信息量不足,无法做出最好判断;而多于这个人数,信息量过剩,可能错过最佳伴侣,增加择偶时间成本。当你刚刚设定好标准就遇上一个心仪的人时,或正处于体内激素周期的某个特定阶段遇上某个特定的人时,你要选的人可能就在那儿。
注释
[1]中国社会学网,http://www.sociology.cass.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