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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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遭背叛的孩子(2)

“有一年,我经常去看望她,直到我感觉出来她已经抛弃我了。在那段时间里,她没有给出任何建议。她只是单纯地听着。但是我开始回想起往事,回想起那些无法遗忘的往事,事情大概发生在20年以前。那时感觉很恐怖……”

“大多数是在晚上的时候。但是每当我醒来,又感觉不像在做梦,因为我不会几十多年来都在做梦。我觉得我不是在做梦。我不记得做了什么梦。我好像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但是我必须走出我的房间,因为在那间房里,醒来时的感觉很恐怖,我会想到很多画面。房间本身也很恐怖,墙上有很多洞,因为那时我穷困潦倒。”

不管怎么说,丽贝卡的故事最终以喜剧收尾,你会在本书的后面看到她激励人心的话语。同时,我们要离开她舒适、温馨的房间,更全面地了解一下背叛。

凯文的故事

虐待儿童属于一种私密的个人层面的背叛,而有的背叛则发生在社会层面。种族歧视关系到无数的个人和团体。虽然种族歧视是众人心知肚明的现象,但它对个人也有着切身和深远的影响。与虐待儿童相似,歧视会导致背叛盲视的出现,凯文的案例证实了这一点。

故事发生在1973年,那时凯文·中村(Kevin Nakamura)在美国中西部上学。他的父母是日本人,在凯文出生之前,父母就移民到美国。所以凯文将自己视为美国人。他说着一口地道的英文,没有半点口音。他和很多美国孩子一样,打篮球、交换棒球卡片、吃热狗时爱抹上番茄酱和芥末酱。除了认为自己是美国人外,凯文对美国文化完全陌生。凯文是个聪明的男孩,是爸妈的好儿子,也是一位可靠的朋友。

起初,凯文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种族歧视的受害者。在打电话的时候,凯文会被当成“标准的”美国人,他的一口地道的英语会让听者认为他是“白人小孩”。然而等到见面的时候,凯文会让人惊诧不已。他遇到的各种微妙和不言而喻的情况都是源于外形上的不同。凯文没有被学校选中来参演音乐剧《俄克拉马》,尽管凯文是个颇有天赋的歌手和演员,而且报名参与该剧演出的男孩为数不多;凯文上交的关于英美历史的家庭作业只得了乙等,虽然他写得毫不逊色;凯文收到的生日宴会邀请比较少,尽管他与班上同学玩得很好,也很团结;上高中时,凯文有一次要为参加舞会挑个舞伴,他所邀请的女孩全都拒绝了他,尽管他当时已出落为一位有魅力、很绅士的大男孩。

凯文直到上了大学(他的标准化考试成绩让他考上了一所好大学),眼界才打开。在大学里,他学习了在美国历史中亚洲人扮演的角色。他了解到歧视的广度和深度。他意识到童年时期受到的待遇很可能源于偏见和歧视。同时他感受到一方面自己对遭受的歧视心知肚明,另一方面,因不愿相信这种背叛,便对其视而不见。凯文对自己的心理状态剖析地非常透彻。我们在后面的章节会提到,知之与不知可以同时出现在人的思想中,而且人类对此已是游刃有余,信息在大脑中被分区储存,这样的话,在自觉反思的时候不会想起来,它们的存在是为了其他目的。在大学里,凯文身处的环境不再是由单一文化主导,也不再只接受一种主流文化和肤色。虽然歧视依然存在,但他周遭的世界包容性更强,也更多元化。为什么孩童时代的凯文对自己遭遇的歧视视而不见,而成年时期的凯文有能力承认这一点呢?

当凯文还是个孩子时,他在背叛的盲视背后有着强烈动机。从孩提时代到青春期这个阶段,正是我们学习自己是谁、如何适应这个世界、如何被他人接受的时期。这个阶段对我们任何人都很有挑战性。如果凯文承认自己被他人排挤、边缘化,而原因(比如肤色和面部特征)是自己无法改变的,那么这种意识必然是灾难性的。他居住的这个社区里,没有其他亚裔美国人家庭,也没有资源分配给少数族裔,所以如果他知道受排挤的真正原因,那他得到的会更少,失去的更多。意识到偏见的存在意味着凯文可能会感受到被孤立,从而做出一些行为,让他更加不受其他人待见。他的疏远或许会使他慢慢远离这个他需要融进去的社区。

意识到歧视的存在会削弱凯文的生存能力,至少是社交上和教育上的能力。而且,凯文的盲视对自己与父母的关系而言也有益处,如果凯文把事态看得更加清晰明了,他不仅仅会远离自己的同伴和老师,也会疏远自己的父母。洞察到事情的真相会让他赖以生存的小船剧烈颠簸,无法继续平稳漂在水面上。

凯文的背叛经历中含有盲视的成分,因为他执着地认为自己会得到公平的待遇。这一信念自然地在他心里生根发芽,这源于他的价值体系——强调平等、公平、公正。在美国,这种价值观在整个小学阶段被反复教导。从读霍雷肖·阿尔杰(Horatio Alger)到明晰基于道德的评分体系,全美国人都重视公正和平等。值得注意的是,不公正和不平等依然存在于我们身边,但是我们并没有意识到。不公正和不平等本身就是一种背叛,因为它们辜负了一份信任,背弃了最初的承诺:人人平等,同享自由。

弗兰克·吴(Frank Wu)是一位作家兼律师,他的经历和凯文的很相似,弗兰克的父母是从中国移民到了美国,他是这样描述的:

我和你一样,是个地道的美国人,我不会讲中文,也不会使用筷子。

我坚定地努力实现目标。当我5岁去上学的时候,也就是30年以前,老师和同学们告诉我——即使他们不说,对我的态度上也会清晰地表现出来——如果我被同化了,他们就会接受我。但是如果我没有被同化,他们就不会接受我。如果我继续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果我的英语不好,那么他们就有理由对我指指点点,因为我与他们是不同的。但是如果我变得像他们一样,他们就会接受我了。

所以我力争像他们那样。我学习打弹珠、集棒球卡、构建飞机模型。我对中国文化一无所知。我去上大学,被告知要学习《西方正典》。我如是做了。我知道莎士比亚,我还是莎士比亚的头号粉丝。我可以背诵出“理查德三世”的45句开场白。我说话没有口音。打电话的时候,我会以史密斯的身份接听,别人也不会起疑心。我会告诉对方我叫弗兰克·史密斯(Frank Smith),当我出现在双方面前,对方会上下打量我,说:“史密斯?你怎么会叫史密斯?”事实上,如果别人看不到我的话,我会一直是弗兰克·史密斯,不会被别人识破。

但很讽刺的是,我越是融入他们,我越觉察出区别的存在。我并不是对此耿耿于怀,但是我发现其他人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承诺就是如果我融入进去,他们就会接受我。然而有时候,我依然会被当成新人并受到威胁。

弗兰克·吴和凯文·中村在孩提时代竭尽所能融入周围的世界。他们像美国白人一样生活,而不是亚裔美国人。这是个生存策略。凯文对背叛的盲视帮他度过童年时期,让他与社区保持必要的联系,虽然社区里存在不公,但可以为他提供许多好处。倘若凯文意识到了不公平的存在,继而生气或者回避他人,那他极有可能会失去原本不堪一击的人脉。作为一个孩子,凯文可能没有能力通过直接对峙来改变社区中存在的偏见与歧视。相比之下,一旦凯文身处另一种环境,如社区学院,这里更加多元化、很少歧视亚裔美国人,那么凯文认识到歧视的存在就不会有太多可失去的东西,反而得到的会更多。

其实,凯文意识到这一点对凯文的生存环境来说,都有很多益处。当他在自己的过去与在大学中学到的歧视历程之间找到相似之处时,除了要接受背叛的苦楚,凯文在智力上和情感上都获得了解脱,在大学期间,他发现自己可以找到更多思想开明的朋友,他们不会歧视自己。凯文对这些事件的深刻理解激励他从事有关社会公平的工作,这样的话,下一代人受到的歧视就会减少。如果他在童年时期培养出的自我感不那么强烈,那么他可能也不会对社会做出现在的贡献,背叛盲视或许是他最好的选择。凯文想要构建一个世界,那里的孩子们压根不会陷入盲视的境地。

背叛是对信任的背弃

值得信任的人际关系是个人幸福和成长的基础,是恋爱和友情的基础,也是在社会和国际上享受公正、和平的基础。然而,无论在哪个层面上,背叛都是普遍存在的。它刺痛我们的内心,摧毁人际关系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侵蚀民族之间和国家之间的关系,而且往往是战争的导火索。按理说,当我们遭遇到背叛,我们会直面自己的处境,与背叛者对峙,然后继续生活。不过,正如我们前面讲述的那样,事情通常没有这么简单。我们不会挑明背叛,要么是因为与背叛者之间的关系异常重要,要么是因为我们内心不够强大。

然而会有其他复杂的情形出现。有时我们知道自己被背叛了——我们看到了另一半写给其他人的情书,或者找到了政府欺骗我们的证据。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背叛的证据并不那么清晰,但是我们意识到了异常的存在,正如凯文的例子。我们并不知道是什么,却感受到了不自在,或是羞愧,或是焦虑。我们在前面讨论过,受到虐待的儿童不能够识别出背叛,所以当值得信赖的父母背弃他们时,他们会责备自己。有时,遭受到背叛的夫妻需要很长时间来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一个情感和认知的困局。我们不会忍受背叛的感觉,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们大多数人确实如此。

重要的一点是,如果我们在自己生活中或其他人的生活中遭遇到背叛,我们要正视背叛的影响和它的结果。这很有可能会影响我们在生活中的信任能力,影响到个人的信念,即相信生活是美好的、相信我们可以冲出重围找到自己的所需。所以,缺失信任能力的人无法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