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周发增教育与教学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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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学科教育学概论(2)

学科教育学在国内是20世纪80年代始提出来的,它是教育科学领域中的一门新兴的分支学科。它是普通教育学的进一步深化,是学科教学法的升华。它是教育理论与各专业理论相结合的产物。它的主要任务是运用教育学、心理学、科学方法论,研究学科教育学和分科教育学的教学原理和教学规律,突出教学过程的规律和方法论的一门应用理论学科。本书坚持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指导,以邓小平同志提出的“三个面向”为基本思想,立足于大教育观,把学科教育学的理论基础放在首位,突出教学过程和教学方法论的研究,力求大教育观、理论、实践、方法论与应用之间的相联系、相统一。从教育论和方法论的角度考察学科教育学的功能及与社会目标的关系,以适应当代社会对人才的需求。

全书共分九章。讲的是教师的修养、进修和科研,着重讲教师对各方面的影响、进德修业、合理的知识结构和文化素养,德、学、才、识的进修内容、教学技术研究和教学科学研究。

学科教育学的研究,刚刚起步,有着非常广泛的研究课题,笔者在此书中只涉及几个方面,仅仅是起步,亦需进一步的探究。当前摆在我们面前的重大研究课题,如:学科教育学的自身特点,如何体现师范教育学术性的特色;学科教育学的结构体系;学科教育学的思维特点认识过程;学科教育学的教学过程规律与方法论的研究;学科教育学在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适应社会需要、坚定不移地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人才中体现的重大价值;如何在教学实践和理论研究中,不断开拓新的视野,发展新的观念,达到新的境界,不断进行新的探索和新的突破。

周发增

1986年9月学科教育学的性质和任务

学科教育学,是教育科学领域归属于教育学系统的、新兴的分支学科,也是它的子系统。学科教育学的分支及其子系统则是各专业学科教育学。这就构成了专业分科教育学→学科教育学→教育学这样的层次和系统,或说体系。它们之间的关系和内在联系是,下一个层次的理论和实践,是上一个层次的物质基础和起点,上一个层次是下一个层次的理论依据,并起着指导作用。学科教育学的研究对象和任务是,在各专业学科教育学的理论和实践的基础上,进行综合、分析、抽象、提炼和再次综合升华出学科教育学的教育原理、教学规律和方法及方法论,尤其是学科教学过程的规律,从而研究人的全面发展。学科教育学研究对象的范围,是以学校为中心,但又突破了学校,是以各自的学校为定位,扩大到社会、家庭、各级各类学校的学科教育体系。学科教育学的性质则是一门集教育学、心理学与各专业学科,渗透着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一门交叉学科,从学术上讲,是一门应用教育理论学科。

我国学科教育的发展

一、我国古代的学科教育

自从有了人类,人类有了语言和意识,就有了知识和教育。远古之时,教育是以口头传授的方式进行的。年长的氏族领袖在平时或佳辰会节之时,聚其子孙,三三五五,围炉藉草,纵谈己身或其先代的英雄事迹、生产知识、风俗习惯的由来,亲族关系等等。在平时的狩猎和生产生活中,言传身教狩猎技能技巧,生产生活经验,代代相传而不衰,所谓“十口相传为古”也。有了文字以后,教育地位更突出了,教学方式方法也有了重大的改变,提出了至今犹存的一些教育理论、教学法法则。殷周时有史官的设置,殷的卜、史、巫、祝,西周的太史、小史、内史、外史、左史、右史,都是文化官吏。他们不仅担任不同的史职,也担任引证古事教育统治阶级子弟的文化教师的工作。“教”字,在甲骨文中为“”,其释义为左侧上端为“爻”,下端为“子”;“爻”出自《周易》,其意为“经典”,可释为文化、知识和经验,指的是传授内容,“子”其意为学子,即学生,右侧上端“卜”下端为“了”,是古写的“手”字,其用意为手持教棒对学生施教。“育”字在《诗·小雅·蓼莪》中有“长我育我”之词,其意为对其进行培植、抚养,引申为教育。“古者学在王官”,“教”字从“孝”联系上面的释义,就是要培养年青一代对祖先的崇拜,效法祖先的德政,继承和传递祖先的文化。春秋战国时期,奴隶主贵族教育没落,诸子百家教育兴起,孔子首创私学,他继承西周“六艺”,即《春秋》、《书》、《易》、《诗》、《礼》、《乐》的传统作为教育教学课程,他对教育对象、目的和作用,对教学原则、教学过程都提出了自己的理念、观点和主张,他从教学经验中总结、提炼出教学法的方法和法则,延续至今的教学之中。他在教学法方面首创启发教学,提出“因材施教”、“教学相长”、“以身作则”的原理,倡导“学与习”、“学与行”、“学与思”的结合,主张“温故而知新”、“学不厌教不倦”、“循循善诱”的精神等等,可说是学科教育之始,学科教学法之先。

对于古代学科教育的研究,还可以从“教”到“教育”一词的释义看其发展。“教育”一词,最早见于《孟子·尽心上》中的“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把教育人作为崇高的事业,把培养英才成才作为教育事业的目的。汉武帝据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把《易》、《书》、《礼》、《诗》、《春秋》尊为“经”,设五经博士为师。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教’,上所施,下所效也”,“‘育’,养子使作善也。”如果说孟子只提到教育学生是人生一大乐事,而许慎则对教育一词的内涵解释为,要用先人之道对年青一代进行长善救失,培养符合时代所需的人才。许慎将“教”与“育”分开定义,也是进一步说明教育的目的,在于育人为善的活动。从古代的“古”到“教”的书写,到先师们对教育的认识和释义,说明把“育英才”,“使作善”的教育,视之为从社会需要出发,用当时的道德行为观念培养年青一代的活动,也就成为了自古以来的传统教育思想。魏晋南北朝又加《论语》、《孝经》,在目录学上又有经、史、文、集四大门类的分类。刘宋时文帝则在京师设法、儒、文、史四所专科学校。隋唐之际,把《礼》分为《周礼》、《仪礼》、《礼记》;《春秋》分为《左传》、《公羊》《谷梁》,加上《易》、《书》、《诗》成为“九经”;把《尚书》、《春秋》、《左传》、《国语》、《史记》、《汉书》列为“六家”;《尚书》属记言家,《春秋》属记事家,《左传》属编年家,《史记》属通古纪传家,《汉书》属断代纪传家。到了宋代,除九经以外,又加《论语》、《孝经》、《尔雅》、《孟子》合成“十三经”。朱熹为《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作注,立“四书”之名。元、明、清三代,基本延续下来,但在教学计划上逐渐有了较全面的计划。

以上将本应在教材一章中的内容先行移此,笔者的用意是借此从宏观上察析以古教字的释义,到对教育一词的首现及其解析的内涵,看我国古代学科教育的传承和脉络。下面再就在战国末年与汉初之间所作的《礼记·学记》一文,有关教育教学的基本原则、教学方法,观析我国古代学科教育教法。《学记》为先师傅任敢教授于50年代初译述,1957年出版。这是一册影响几代学人之作,笔者不敢亦无能逾越先师,现仅按傅先生在随译述所作之“引言”和“述义”中,按原文和原意,录记《学记》对我国自古迄今给予学科教育教学的原理、法则、方法和方法论的重大作用。傅先生认为“《学记》是早期儒家学派的教育理论概括和教育实践总结,是我国最早的一本教育学”。“它从教育的作用、教育的目的、学校制度、视导制度、教育原则、教学原则、教学方法以至教师问题等等方面,都作了系统的阐述。”“它不只是中国的一篇很早很全面的教育文献,也是世界上一篇很早很全面的教育文献。”他指出“教育与教学的基本原则。这一部分是《学记》的精华所在……一共有八个原则”。笔者现简括录存如下:

(一)“教学相长的原则。这个原则主要包括两层意思,一是学习是一种实践,学习使人虚心,虚心使人进步;二是教的过程就是学的过程。”“这个原则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做学问要从学习中反复提高;一是教也要学习,教也是一种学习”。

(二)“藏息相辅的原则。也就是课内与课外相结合,劳与逸二者相结合的原则。”“《学记》的作者由此得出了结论:学习的时候要尽心学习,休息的时候要尽心游乐,藏焉修焉,息焉游焉”……唯有把两者结合起来,学生才会喜爱学习,搞好学习,‘安其学’;同时也才会感到师友切磋之乐,‘亲其师’、‘乐其友’。这样学来的知识才是牢固可靠的,‘信其道’,‘虽离师辅而不反’”。

(三)“预防性(豫)原则。教育工作不外在积极方面培养好品质,在消极方面消除坏品质。……为了消除坏品质,我们都应采取预防为主的办法。……所以,《学记》要求‘禁于未发’,因为‘发然后禁,则杄格而不胜矣’”。

(四)“及时性(时)原则。《学记》很明智地告诉我们,进行教育要及时。所谓及时有两层意思,一是从学生的年龄方面说,一是从学生的心情方面说,及时就是要抓住时机,既反对过时,也反对不到时候。”“从学生年龄方面说……让儿童超越了身心发展的条件学习,势必接受不了,而且势必损害儿童的身心健康。”“从学生的心情说,教育最好在儿童自觉要求的基础上来进行。这就是孔子所说的‘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也是《学记》全文的中心思想。……所以《学记》要求‘当其可’,因为‘时过而后学,则勤苦难成’”。

(五)“顺应性(孙)原则。《学记》要求教育时‘不凌节而施’。这句话郑康成解为‘不凌节,谓不教长者才者以小,教幼者钝者以大也。’孔颖达解为‘不凌节,谓年才所堪,不越其节,分而教之,所谓孙顺也。’按照他们的解法,这个原则包括三个内容,就是:考虑年岁长幼;考虑接受能力;要求循序渐进,实行因材施教。”傅先生认为,前两点就是《学记》所说的“节”。后一点指的是,要能不凌“节”,就要在“节”的限度内,循序前进,因材施教。对此,傅先生在文内还有具体的阐析。

(六)“观摩性(摩)原则。《学记》是很重视同学、朋友之间的相互影响的。所以视学的时候要考查‘论学取友’”。“同学、朋友之间可以‘相观而善’”,“只要善于‘择其善者而从之’,自己在进德修业上可以得到好处。一个人‘独学而无友’,冥思独行……必致不知天地之大,学问之广及他人之长处,成为‘孤陋而寡闻’的井底蛙。

(七)“启发性(喻)的原则。这是《学记》最中心和最紧要的一个原则。《学记》恭维‘君子之教’的特点是‘喻也’,即善如启发或诱导。它认为‘时观而弗语’是教学的基本纲领之一。”“具体内容有三:一是‘道而弗牵’。学生求学是向未知的领域行进,所学的是他所不知的东西,是他所没有到过的境界。因此,他需要引路人给他引路,这就是教师。……教师教导学生……要引导学生,但是不要牵着学生的鼻子走。这就叫做‘道而弗牵’”。“二是‘强而弗抑’。强不是强迫的意思,是策勉鼓励的意思;抑者,推也。学习如同登山……在学习的道路上,教师就是识途的人,由于他的勉励,学生在困难跟前就可以增加勇气,找出办法……但是不要强迫学生,这就叫做‘强而弗抑’”。“三是‘开而弗达’。就是指点引导,但不是代替达到目的地。这是因为,学习主要靠自己用心钻研,教师只应加以引导,策励与指点。……但是教师的指点应当适可而止,只应做到‘开’的限度,不应做到‘达’的程度……贯彻启发性的原则的好处是很大的。如果教师能够‘道而弗牵’,学生便会欢迎这样的引路人,因而师生关系必然很好。如果教师能够‘强而弗抑’,学生便有勇气克服学习上的困难,从而学习便会成为一件安易的事情,而不再是一件艰苦的、高不可攀的事情了。如果教师能够‘开而弗达’,学生就会习惯于独立思考,这样就能获得真才实学了”。

(八)“‘长善救失’的原则。《学记》作者观察到一般学生在学习中有四种类型的缺点,就是‘或失则多,或失则寡,或失则易,或失则止’。……《学记》作者的答复是,‘心之莫同’也,也就是说学生的心性不同之故。……就是要做‘知其心’的了解工作……只有了解学生才能教育学生。这就是《学记》要求我们认识,并在认识的基础上进行工作的第一方面。”再是《学记》肯定地告诉我们‘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教育的作用本来就在于培养积极因素,克服消极因素,依靠优点,克服缺点。心性人人不同,应该多方诱导,应该‘博喻’来‘长善’‘救其失’。这是……在认识的基础上进行工作的第二个方面。”

关于教学方法方面,“《学记》对于教学方法的见解也是很精辟的。总的精神是诱导、启发、潜移默化,反对外铄、注入、急于求成”。傅先生归纳为:问答法、讲解法和练习法三者。

“(1)问答法。这个方法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如何提问,一方面是如何答问。”“提问的要诀是从易到难。”“答问的要点:一是大小得当,……二是要求从容回答”。

“(2)讲解法。……讲得好坏,关键在于教师的口头表达能力与教材组织。因此,《学记》在这两方面向教师提出了三项要求。首先要求‘约而达’,就是教师讲话应当扼要,但又能将主要意思充分表达出来。……其次要求‘微而臧’就是既要扼要,又要精辟。……就是讲解要有重点,而所讲的重点又要真是教材的精华所在。……最后,要求‘罕譬而喻’。就是说,为了学生易于理解,应当采用具体的例证来说明抽象的道理。……例子,‘譬’,是必要的。但是‘譬’是手段,是为了使人‘喻’,它本身不是目的。……例子固然必要,但是质量上要能说明问题,数量上不可过多,以免淹没论点,这就叫‘罕譬而喻’……获得很好的启发。”

“(3)练习法。”关于练习法,《学记》只是打了三比方,“可以看出两层意思:一是在练习法中范例是很重要的,作用是很大的,……二是练习只能逐步进行,养成习惯”。

笔者在此用如此大的篇幅录摘先师傅任敢教授关于《学记》中有关教育原则、教学原则、教学方法的阐析,确因傅先生的诠释深透,重点突出,观点鲜明,语言深邃意赅。其独到的见解和说服力,均为学生所仰止。《学记》虽然只是两千字的短文,但它的价值和作用,确如傅先生所讲“它是中国古代教育文献中很早又很全面的一篇……它是我们研究中国古代教育实践与教育思想的宝贵资料。除此以外,很难找出更有系统的材料”。《学记》中关于“教学相长与藏息相辅的道理,豫、时、孙、摩与生重启发等原则,以及提问的方法等,无不给我们极大的启示”。笔者认为它的启示,就在于它不只是较全面地阐析了教育、教学的原理、教育、教学过程和教学方法,还在于它有着教育的理论高度,和对教学方法论的领悟。因此,用以作为中国古代学科教育的发展概况和高度,还是适当的。《学记》问世的两千余年之后,能更全面、系统地反映中国古代学科教育的广度、深度的,笔者管见,确无其右的。

二、我国近现代的学科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