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顺着头发滴落到地板上。
小骷髅一双微闪着幽光的眼睛,冲我眨了一下。它的身体,又在规律地闪烁着五彩的光。
“啊——救命!”我几乎将整个人贴到门上。
“琦奇,安静点儿。我倒要看看,小骷髅能不能吃了你。”门外传来妈妈嘲弄的说话声。
她正在跟爸爸议论,如何治好我的胆小毛病。
我绝望了,一下子瘫软在地板上……
睁开眼睛,和以往所有的清晨一样,窗外传来杂乱的鸣笛声。
楼下繁华的闹市上,依旧吵来嚷去。
我伸展懒腰,在床上柔软的被子中翻了个身,视线正好落在小骷髅的身上。
就忽地翻起身,爬起来,惊讶地盯着它。
昨夜的恐怖记忆,突然又涌入脑海。
明明记得被它吓晕,而为什么又躺在床上?
所有的迹象表明,我做了个愚蠢的梦!
但也许这一切都是真的,是爸爸将我抱到床上。
我胡乱地想着,飞快地将衣服往头上套。
“琦奇!”妈妈懒洋洋的声音,又在走廊中响起。
我已经跳到地板上。
门被打开了。
在这同时,传来妈妈的声音,“我想,你没有被吓死!”
她飞快地将脑袋抻过来,盯着我看。眼睛里流露出懒洋洋的微笑。
“昨天——你们将我抱到床上?”我嗑嗑巴巴地问道,很怕回答与意料中的一样。
“赶快把衣服穿好,洗脸刷牙,上学去。”妈妈双手抱在胸前,瞪着我。
“是你们把我抱到床上?我晕倒了?”我又问了一遍,一面在地板上,边跳边蹬上裤子。
当我扫向地板上,无法下脚的衣服堆和玩具、书时,忽然感到昨夜是做了一个蠢梦。
“不要胡思乱想。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掉胆小的毛病?看!”妈妈走到我面前,扳着我的脑袋,冲向小骷髅。
“你没有被它吓死,证明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你整天胡思乱想的鬼怪幽灵。”
“可我确实看到它身上发光,紫色、红色、蓝色、白色!”我没底气地喊道,也强烈怀疑自己做了个梦。
“好啦,赶快去洗脸。没人能忍受了得你。”妈妈摇摇头,懒洋洋地消失在走廊里。
“可我真的晕倒了——”我像在安慰自己似地低声说。将头转向小骷髅,又在房间中扫了一眼。
所有东西的位置,都没有改变。
地板上依旧乱得下不了脚,床上、柜子上也是如此。
我又将眼睛盯向小骷髅,悄悄接近它。
这是一个很精美的小玩具,身上的每一根骨节,都是独立的,用特殊的螺丝拧成。
它的骨骼看起来又光滑又圆润,呈半透明状。
如果跟我一般高,真是难以分辨,是真是假。
“喂!再吓我啊!”我左右脚在地板上弹跳,像泰森似地抡着拳头,等待它的进攻。
可它一动不动,空洞洞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我的胆子一下子膨胀许多,开始有点儿为自己的胜利狂妄起来,顺势给了它一巴掌。
它的脑袋与脖子上的关节,清脆地响了几声。
脑袋前后左右地晃几下,又慢慢地将头垂下,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小坏蛋,小幽灵,吓我啊!”我咬着牙齿,用左手食指和拇指,在它的肚子上弹了一下,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它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嗯,昨夜故意吓我?是你吓我,还是我吓自己?”我更加大胆了,冲上前。先轻轻碰了碰,它又小又精巧的手指。
它仍旧像僵尸似地矗立着。
我又用指头,在它的脑袋上按了一下子。
还是一动不动。
我抱住它的身体,狠命向下拔。一面拔,一面大喊,要让它从十楼掉下去。摔个粉碎。
这样,就不会有什么狗屁小骷髅恐吓我。
我边兴奋地想着,边拉它。
可它像长在桌子上似地,分毫不动。
“对付不了你吗?”我翻出小刀,狠命地向桌子与小骷髅的连接处剜去。
木制的桌子,被抠出一个浅坑。
我将小刀伸进去,用力向上一跷。小骷髅的身体晃动一下,活动了。
可就在我抽出小刀,要将它拔起来的刹那,它“啪”地一声落下,又严严实实地与桌子粘在一起。
无论怎么活动,怎么撬,都一动不动。
我吓得满头大汗,又重新将小刀,伸入小骷髅的两个脚掌上。
这一回,没有松手,一边用力撬,一边用另一只手抓住小骷髅。
“咔嚓”一声,小骷髅已经攥在我的手心里。
可就在我紧紧攥住它的刹那,突然,手掌上的肉痛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手上的肉。
我吃惊地伸开手掌,竟看到小骷髅又小又精巧的手,正抠着我的手掌肉。
我向下拉,它死死地攥着。
惊恐让我站立不稳,挥起手掌,狠命向桌子上拍去,一下、两下——
直到手掌上的小钳子松开了,就慌张地捡起,掉在桌子上的小骷髅,打开窗子,扔到了楼下。
我不敢看,它如何被摔得粉碎,也不敢听,它有可能发出的“惨叫”!
冲出卧室,去洗脸、刷牙。
镜子里的脸,难看得厉害,惨白惨白。似乎,我已经变成了小骷髅。
为了不再对它有什么幻想,就匆匆用水沾了沾头发。搓了一把脸,冲进饭厅。
爸爸在看报纸。
妈妈正盯着我踏拉踏拉的脚步声。
“早!”我无精打采地与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装作很卖力地吃早餐。
“不许叭叽嘴。”爸爸从报纸中,发出低沉的喘息。
我只好像猫咪一样,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外公的礼物,怎么样?”妈妈盯着我。
我生怕她让我把小骷髅拿出来,就将面包一口吞进嘴里,背起书包冲出家门。
更无法回答妈妈,头上的大汗是怎么回事。也不能回答爸爸,为什么穿了两种颜色的袜子。
因为他们谁也不会相信,我——一个胆小鬼编出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