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洒脱的人才“玩”得起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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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承认我快乐(2)

那女士为我的坦率笑了起来:“我买那份报纸的时候也看的,不过这一份太正经。”

“那你为什么还要买?”

她给了我一个预算不到的答案:“页数少,轻嘛。”

偷笑

庆幸的是我没有生儿育女的经验。看到别人的失落,我躲起来偷笑。想到自己结交的一些年轻女友都是人家的女儿,笑得更厉害了。(蔡澜语录)

老友的女儿从外国打电话来求救:“爸爸疯了,不让我与男朋友结婚!”

我看到她父母拍拖,然后生下这位小宝贝,一转眼,已到适婚的年龄,见她哭哭啼啼,也心酸。

“怎么办才好?”她问。

“先别哭,笑一笑。”我说。

“要生要死了,还笑得出吗?”

“我让你笑吧!”我说,“如果你老爸不许你嫁人,你就和那个男的私奔!”

家教森严长大的她,从来没有想到有私奔这个办法,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后,收线。

做爸爸的心情我能了解的,从小看到大,愈来愈可爱,每天亲亲抱抱,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当今要给别的男人抢去,教我如何不痛心呀!

很巧合的,多数朋友都只生女儿,等到要嫁人时都大闹情绪。未来女婿都是一表人才,有份正当的工作,但看来不顺眼就不顺眼,结论只有一个:你是我的敌人!

有的一生还是三个女孩,要心痛三次,所以我觉得心脏不出毛病才怪。像另一位朋友小李哥也生了三个,他从前一直笑其他友人嫁女时的烦恼,当今他要面对的是三倍的痛苦。

对这群友人,我一向介绍他们去看小津安二郎的作品,他的电影里三番四次地描述嫁女儿的过程,由愤怒到接受,最后是失望、无奈和孤独。

现实生活中,并不那么悲惨,与女婿和解之后,还是有欢乐的,尤其是当孙子孙女诞生下来的那一刻。

庆幸的是我没有生儿育女的经验。看到别人的失落,我躲起来偷笑。想到自己结交的一些年轻女友都是人家的女儿,笑得更厉害了。

后悔

后悔,我们一定有过。烦恼出自我们的贪婪。两者兼得,就产生后悔和痛苦。A君或B君,要哪一个?烦恼即来。选其中一个,不后悔就是。一切灾殃化为尘,阿弥陀佛!(蔡澜语录)

曾经比利时的一家杂志社,对全国六十岁以上的人作一次问卷调查,问题是:“你最后悔的是什么?”结果是:

一、七十五巴仙(编者注:香港人习惯叫“百分比”为“巴仙”)的人后悔年轻时不够努力,以致事业无成。当今生活困苦,都是当年的错。

二、七十巴仙的人后悔年轻时错误地选错职业,他们当年的观念是“钱多事小,离家近”,结果没发挥自己的潜力。

三、六十二巴仙的人后悔对子女的教育不够或方法不当,多年后才发现应该不听别人,按照自己的经验和模式去教他们才对。

四、五十七巴仙的人后悔没有好好珍惜自己的伴侣,现在离婚,才知道原来的先生或太太,都很好。

五、四十九巴仙的人后悔锻炼身体不足,老来百病丛生。

你呢?年纪大的人后悔的是不是同样的事情?

还有你呢?你还年轻,这些话你是听不进去的。

我认为这种问卷都是多余,阿妈是女人。我们一早就知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句老话,但是当年充满活力的你我,都认为我们有大把时间去尝试,浪费光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一件事。

一切都是命,当今的科学证明是遗传基因。你的个性是懒的,花一百年时间也不会让你勤奋起来。后悔选错职业也是命,冥冥中的安排改变不了。对子女的教育是你给他们的遗传。你珍惜伴侣?是看你的伴侣值不值得你珍惜。运动不够?那是连我这个努力的人也学不会的。

后悔,我们一定有过。烦恼出自我们的贪婪。两者兼得,就产生后悔和痛苦。A君或B君,要哪一个?烦恼即来。选其中一个,不后悔就是。一切灾殃化为尘,阿弥陀佛!

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打下来,天昏地暗,不过有种说不出的快感,那种放纵令人年轻许多。朱太说加拿大那种鬼地方,别再去了。我赞同,我要是她,返港后会连续打三个月。(蔡澜语录)

旅行团本月不举办,稿又交齐,其他计划顺利进行,这一个月空闲。

做什么最好?读书、写字、刻图章和绘画没停过,但是做学问的事总有点枯燥,看电影DVD吧,好的也没有几部。那些月饼盒那么厚的内地电视剧,说什么我也“的”不起心肝去刨完。

天下最有趣的事,莫过于打麻将了。

广东牌花的心思太多,输了亦扭转不了局面。我还是爱打台湾麻将,在最后一圈,结尾的那一副牌有机会起死回生,好不刺激。

刚好陪儿子到加拿大念大学的朱太返港,在那边她闷得很,誓言一回来要打个三天三夜。少女时代当过演员的她,有点儿疯狂,个性和我接近,一拍即合,三天三夜,就三天三夜,怕你吗?

原先我们打的都是传统台湾老章,有十六张牌,番数也不多。但她和一些雀友近年来已加了百搭,打起来千变万化。起初是四只,后来加多四只,八张百搭我还应付得来。这一次变本加厉,一共有十六张百搭,就把我打惨了。但三人陪你打,还要赢人家的钱干什么?

一副牌,手风顺的话,摸起来就是天胡。或者打一张,其他人即刻吃的地胡,已无技巧可言,完全是靠运气了。

不过这也好,在传统牌上千载难逢的牌局都能做得出来。呢咕呢咕已是最容易的了,清一色绝对有可能,十三幺没什么问题。

吃起来,几十番几十番那么算,如果一副牌有两种以上的胡法,番数照加。不过筹码除五,是我们从前打的五分之一,朱太说当今香港什么都便宜,赌注也要减价,这是当今香港社会现象。

三天三夜打下来,天昏地暗,不过有种说不出的快感,那种放纵令人年轻许多。

朱太说加拿大那种鬼地方,别再去了。我赞同,我要是她,返港后会连续打三个月。

惊讶状

换一个新环境,就像交了个新情妇,晚上睡不着觉,一大早起床便往外跑,想发现每一个角落有什么不同的。这种心情是兴奋的、年轻的。这就是我爱旅行、爱住酒店的主要原因。(蔡澜语录)

接着飞北京一天,替友人做宣传活动,见些新闻界人士。其中有个女的,年纪轻轻,相貌还不错,是某某报派来的。

“我是个资深记者。”她说。

我老爸常告诉我:“有些女人,像菜市场卖的鱼一样。”

“这话怎说?”我问。

“样子看起来新鲜,但不能让它开口,一开口就闻到一阵恶臭,马上知道这条鱼是腥的。”家父说。

年轻人嘛,我的批评没家父那么苛刻,但是对这个自恃有点儿样子的女人,带着不可一世的态度,的确感到她的内脏已经腐烂。

再谈下去,还发现此姝听到每一句话,必做出惊讶的表情,口头禅还有一个“哟”字。

“刚出来做记者的话,香港一般的工资是多少?”她问。

“月薪八千到一万吧,”我说:“最初入行,五六千也有。”

“哟!”女人做惊讶状,“那么少?”

大陆经济起飞,也许她赚得比我们更多,也不出奇。

“你说的那家餐厅有多大?”

“两千五百呎吧,”我说,“按照你们的计算,是二百五十米。”

“哟!”女人又做惊讶状,“那么小?”

“那开了多少年?”

“五六十年了,是个老字号。”我说。

“哟!”她除了惊讶,还阴阴嘴笑,“才五六十年,算得了什么老字号?”

拿了一本我带去的书,她翻了又翻。

“怎么都是直排的?我们看得辛苦。”

“哟!”我也做惊讶状:“所有线装书也都是直排的,你没看过吗?我想看得辛苦的不是因为直排,而是你看不懂繁体字吧?”

水准

师父教他的是保持一贯的水准,这是最重要的,客人吃了吃了,就吃出瘾来,不光顾不可。(蔡澜语录)

小朋友之中,有一位对食物非常有兴趣,绝对是食评家接班人的料子,问道:“你吃过真正的老鼠斑吗?”

“吃过。有一股幽香,像在烧沉香时发出,是现在菲律宾一带的假老鼠斑没有的。”

他听了有无限的羡慕:“那黄脚呢?”

“一点儿泥味也没有,也没有石油气味,很香,还没有拿到桌子上已经闻到。和养殖的不同,但是已经被抓得快要绝种了。”

“野生的,现在怎么找也找不到吗?”

“还是有的,你去流浮山有时还有。”

“流浮山那么远!”

“试好吃的东西,一定要花点工夫呀。”我说,“在你家附近的有一档,但是不太好吃。不如走远一点,到大家都称赞的老字号。”

“凡是老字号一定好吗?”

“那也说不定,”我说,“但是一家人能开那么久,总有点儿道理。”

“要是不能保持水准呢?”他的口吻有点儿像大人。“有些老店也不行呀。保持水准那么重要吗?”

我告诉他一个故事:日本有一个很出名的料理人,他教了很多徒弟,其中有一个他最喜欢,但是他不教很多花样,每天一早,就叫这个徒弟煮一碗面豉汤给他喝。徒弟做了三年,师父也喝了三年。每天喝完不称赞,也不批评。后来徒弟才知道,师父教他的是保持一贯的水准,这是最重要的,客人吃了吃了,就吃出瘾来,不光顾不可。

小朋友好像明白了我的话,点点头。

蓝莓园

从吃一顿饭,便能观察对方是怎样的一种人。拿筷子搬弄一番又不选一块来吃,好不了哪里。大刺刺地先吃最好的部分,而不留给朋友,非常自私。夹了一大堆食物而不去动,是个贪心损人不利己的。畅怀大嚼,属于豁达型,豪放又来得性感,无妨深交。(蔡澜语录)

蓝莓Blueberry近来被捧为神话的果实。听说对视力极有帮助,从前英国空军都要吃蓝莓,否则在黑暗之中找不到目的地。

我对蓝莓的印象不佳,到西餐厅,有时当成甜品供应。一吃之下,那么酸!怎成甜品?但是今天在园里采到的又大又甜,蓝色的果实上有层白色的薄霜,像葡萄一样。

前来欢迎的园主长得高大,有六呎四吋(编者注:旧时的英寸)吧!满脸胡子,戴顶草帽,样子不像东方人,也不像洋人。

“我的祖父是英国人。”他解释。

我开门见山地问:“那么多种水果,为什么只种蓝莓?”

“蓝莓是唯一一种不必施农药的水果。”他的答案准确,说服力极强。

“不怕生虫吗?”

“春天有大量毛虫滋生。”他说:“不过我们只要喷喷米醋就可以把虫杀死。米醋不是化学品。”

“怎么会想到来耕田?”

“我本身像你一样,是个写作人。写了二十多本书,其有一部是研究田园生活的。写的时候只是东抄西抄,找详细的资料罢了。哪知道农园发展局以为我是专家,说有块地让我实验,就搬来了,那是三十年前的事。”

“人手方面呢?”

“现在农作,全靠机器,有几架拖拉机,我们夫妇加上一两个助手就能搞定。”

说得轻松,但个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吧?买拖拉机也要钱的呀。

他好像看得出我要讲什么:“向银行借,也不是难事。”

对着一望无际的蓝莓,他说:“一粒粒采摘,吃不完做果酱,春天也会开漂亮的花。到了秋天,蓝莓树像枫叶一样满山变红。那边有几棵高大的栗子树,果实熟了掉下,一面看红叶一面烤来吃,我已经不能回到城市去了。”

不胖

一切浅尝,当然肥不了,但还是装腔作势,回答说:“真正会吃的人,是不胖的。”(蔡澜语录)

不知不觉,我成了所谓的“食家”。

说起来真惭愧,我只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什么事都想知道得多一点。做人嘛,有什么事做得多过吃的?刷牙洗脸一天也不过是两次,而吃,是三餐。问得多,就学得多了。

我不能说已经尝过天下美食,但一生奔波,到处走马看花,吃了一小部分,比不旅行的人多一点儿罢了。命好,在香港度过黄金期,是吃得最穷凶极恶的年代,两头干鲍不算是什么,连苏眉也当成杂鱼。

法国碧丽歌黑松菌鹅肝、伊朗鱼子酱、意大利白菌,凡是所谓天下最贵的食材,都尝了。

苏东坡说得最好,他的禅诗有“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及至到来无一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庐山烟雨浙江潮”只是象征着最美好的,诗的第一句和最后一句的七个字完全相同,可能是为了表现看过试过就不过是那么一回事儿的目的。自古以来,也只有他一个人敢那么用,也用得最有意境了。

干鲍、鱼子酱、黑白菌和鹅肝又如何?还不是“庐山烟雨浙江潮”?

和我一起吃过饭的朋友都说:“蔡澜是不吃东西的!”

不是不吃,而是他们看到的时候吃得少。我的早餐最丰富,中饭简单,晚上只是喝酒,那是我拍电影时代养成的习惯,一早出外景,不吃得饱饱的就会半路晕倒!

没应酬就在家进餐,愈来愈清淡。一碟豆芽炒豆卜,已经满足。最近还爱上蒸点小银鱼仔,加些切幼的,淋上酱油铺在白饭上吃,认为是绝品,其他菜一样都不要。

“你是食家,为什么不胖?”友人问。

一切浅尝,当然肥不了,但还是装腔作势,回答说:“真正会吃的人,是不胖的。”

荷宴

荷这种水中植物全身是宝,除了花可以吃,茎能吸水,是通心的,拿来炆猪肉,很入味。(蔡澜语录)

在珠江三角洲的三水,有个“荷花世界”,举行了千人荷宴,要我参加。

先坐了小艇,划到荷丛旁,采了几朵荷花,因为是有机种植,就那么把荷瓣点着蜜糖吃也行,味道并不特别,但吃法新奇。

有种叫香水莲的,的确比一般荷花香,整朵摘下,放入茶壶,沏上滚水,浸它一浸,可当茶喝。大家都分不出荷和莲,笼统上应该说离开了水面开的粉红色花,叫荷。浮在水面,花瓣尖形的,都叫莲吧?

荷这种水中植物全身是宝,除了花可以吃,茎能吸水,是通心的,拿来炆猪肉,很入味。

莲藕和菱角都不是季节,还没长出来,这次就不见入馔。荷苗倒是吃了,荷苗卷了起来,像一枝钢笔般粗。听当地的人说,采了之后这棵荷就长不出莲藕来,味道带点苦涩,没想象中那么美味。

荷包鸡的做法和丐帮想出来的一样。不过腹中塞了很多莲子,富贵鸡塞大头菜,八宝鸭塞糯米,都没塞莲子的好吃。

最后上的糯米鸡,蒸得太干了。香港茶楼一般的糯米鸡都有点儿水准,主要是把猪肉炆了,带着汁才去包糯米的。有些糯米鸡也放了鸡肉,但我认为鸡的味道太薄,帮不了。腊肠倒是不可缺少的,有了腊肠的甜味,才完美。其实用海鲜炒饭,再用荷叶包了蒸,也不错。

加工的荷,总不如原汁原味佳,如果能有一道荷叶粥就好了,用陶钵慢火煲粥,新鲜荷叶盖之,一块盖过换一块,汁液入粥中,呈翡翠色,就那么吃固佳,加了糖当成甜品亦可。

又采了一个大莲蓬,挖出新鲜的莲子来吃,一点儿也不苦。莲子像女人,年轻时不苦。老了,苦味就跑出来。

演讲与拐杖

能进步的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听他们的谈吐,就知与众不同,感想和观点皆独特的,都是努力奋斗的人物。(蔡澜语录)

和一位朋友到新马去演讲,新加坡一场、吉隆坡一场、槟城一场,各地住上两天。

主办当局问说:“演讲应该有个主题,你们的主题是什么?”

哈哈哈哈,他和我连笑四声。我们演讲,从来没有什么主题,反正由听众发问,他们想听什么,就讲什么好了。自说自话,人家不觉好奇,又会有什么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