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听得他将桌子奋力一拍,几乎是咆哮的怒斥道:“你只想它秋日才犯,去岁回鹘就没有侵犯,朕提醒过你,你不加注意,反失戒心!朕多次修书给你要你时刻准备它的突袭。又调拨大量的粮草与你以备不时之需。你却还……还将城失了!”沈羲遥实在气极,那声音里少了平日的沉稳。
“你竟还有脸回来!一个戍边大将,城在人在,人亡城都不能亡!你可好,跑回来了!那边呢?给朕连连败退不成?打到京城你就满意了?”沈羲遥的脚步声在外面空荡的大殿里来回踱步,我的心也紧紧地揪了起来。
“张德海,将孟翰之以玩忽职守之罪收于天牢!召兵部即刻去御书房议事!”他厉声道。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孟翰之求饶着。
我摇了摇头,身为守将,竟弃城自己跑回京城。难得他还指望皇帝会放他一条生路?放了他的生路,那靖城里被敌军俘虏的妇孺百姓又有谁能给一条生路呢?但是,我想到在宫中的丽妃,想到孟家强大的根基,与其在靖城战死,也许,孟翰之更愿意回到京城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吧。
一阵兵甲之声,孟翰之被侍卫带了下去。他求饶的声音在暗夜里格外凄厉。但是,这份凄厉却并不令人怜悯。
屋内是绝对的寂静,半点声响都无。我竖起耳朵听着,只有轻轻的“沙沙”声,那是沈羲遥的皂靴在波斯长绒毯上来回踱步的声音。
似乎过了很久,终于有沈羲遥满带了犹豫的声音,轻轻道,却如惊雷般传入我的耳朵。
“张德海,你亲自去……去皇陵把沈羲赫给朕带回来。”
我缓缓地顺着门跌坐在地上,不得不使劲揪了衣襟,按住胸口,以防跳动的厉害的心,从胸口蹦出。
羲赫,这两个字,勾起我多少回忆。两年,我们已有两年未见。皇陵的风沙,是否会减损他的风姿?
我看着自己身上玉色联珠事事如意杭绸睡袍,杭绸绵软透气,穿在身上最舒服不过。而肌肤也因这段时间的保养愈发莹润如玉,虽不复当年的饱满,却别有一番清丽风情。这样的我,已是养在养心殿中的金丝鸟,有着沈羲遥给的“事事如意”。
心底的愧疚如海草般蔓延上来,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雕梁画栋,锦衣玉食都那般刺眼。我应该留在繁逝,与羲赫一样经受风吹雨打,荆棘满怀,即使相思相念无相见,只要身处同一境地,时时想着对方,便就该心满意足了。等到帝王的怒火熄灭,等到该赎的罪赎清,哪怕两鬓已斑,容颜已改,但再次相见,才不负当初的情深意切,不悔多年的人世艰险。
眼泪顺着面颊缓缓滑落,终在腮边凝成冰凉的一片。我听见有脚步声走进,那声音我十分熟悉,是沈羲遥。我慌忙擦干泪水,几乎是奔跑到床边,在他开锁的一瞬间躺下,装作已熟睡过去。
PS:LG出差,昨晚在打点行装,所以没有更新。今晚会补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