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樱死了!在这陌生国度,姐姐失去了最亲近的人,整天面对杀人凶手,不但不能痛快报仇,还要忍气吞声为仇人洗衣浆裳!
想到这里,玉紫烟便愤懑的无法言语。
玉冰璇趴在她肩头,嘤嘤的哭了好一阵,方才平复情绪。待慢慢抬头时,才发现自己伤心痛哭了多久,玉紫烟便沉默了多久。
“烟儿,你在想什么?”擦了擦眼泪,她轻轻拉了拉玉紫烟淡紫色的衣袖,担忧蓦然沾满了心头。
这个皇妹,虽然从小古灵精怪任性妄为,可是心地善良,从未见过她如此凶神恶煞,对!是凶神恶煞的表情!
玉紫烟却似没有听到呼唤,仍旧沉浸在极度悲愤的思绪里,眸光如炬,眼前的一切似要被愤怒之火燃烧殆尽。
小樱,姐姐身边自小一起长大的小丫头,那个机灵又可爱对姐姐更是忠心耿耿的小丫头,那个花样年华的小樱,如今竟然被太子府的人给生生整死了!叫她如何能够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
姐姐脸上的伤,她相信最终有办法可以治愈!姐姐受的委屈,她相信去找太子理论,最后亦会有机会得以补偿,那些欺负过姐姐的人也会一一得到教训,尤其是那个仗势欺人的贱女人!
但是,一条人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就如同一颗尘埃,毫无声息的归于了尘土。小樱的离开,对于他们是那样的无关痛痒!如今,再如何理论如何的讨说法要补偿,也不能让小樱起死回生了!这让她心痛气闷的几欲抓狂。
皇姐好歹是玉鼎国的公主,小樱怎么说也是陪嫁过来的丫头,太子府再如何不待见她们主仆二人,也该看着父皇的面子,看在两国和平盟约的份上,至少让她们衣食无忧安心过日子吧!
“太子府竟然敢不把我玉鼎国放在眼里!”气闷的咬牙切齿,玉紫烟终于想起慕容轩之前对她所透露的军事秘密,这个太子或许真的是蝶舞门幕后主脑!
如此一来,她还非要走一趟太子府不可了,一来替姐姐与小樱讨个说法,二来顺便替阿轩搜罗些太子结党营私、与邪教勾结残害百姓的证据!
“烟儿,你别着急,犯不着气成这幅模样。”眼见玉紫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玉冰璇焦急心疼不已,连声劝慰。
她希望自己的解释能让皇妹的怒气能消减几分,不至于伤了身子:“姐姐之所以不愿意和你说实话,就是不想看到你如此气恼!烟儿,你想想,太子即便有那心思,又怎么敢公然破坏两国盟约?轻视我玉鼎国,太子还不至于蠢笨如此!”
“只是因为姐姐容貌损毁,不入太子法眼,加上太子又整日忙于朝政,根本无暇顾府中琐事,所以,姐姐才会遭受冷落,小樱才会被那个女人欺负。是姐姐没用,都是姐姐的错,没能保护好小樱,才会让那个女人有了可趁之机,小樱的死,姐姐有着莫大的责任。”
“姐姐,你就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太子忙于朝政?朝政不该是皇帝操心的事吗?太子还未登基,竟如此敬业,是不是太积极了点?”她撇唇轻哼,打断了玉冰璇无力的解释,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沉默了片刻,她忽的抬眸,定定的望着黑纱遮面的玉冰璇,语气满是坚决:“姐姐,既然你的心不在太子那里,那么从现在起,姐姐你就不要再回太子府受那委屈了!明日烟儿独自上门,会替姐姐讨个公道,给小樱一个说法的!”
“烟儿!你太天真了!金瑾灏能当上太子,定然不是简单无能之辈!太子府岂是你轻易能进去讨说法的地方?”玉冰璇轻叹着摇了摇头。
“况且,太子府里那女人不简单,她背后有着强大的靠山。太子为了笼络她身后的势力,平日里对她和颜悦色,什么事情都要让她几分。小樱对我们来说情同姐妹,而对太子而言,只是一个区区陪嫁丫头,你说,太子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而惹那个女人不开心吗?”
“姐姐,你就是思前想后顾虑的太多,才会遭受那贱女人的欺负的!不管怎样,烟儿都要去一趟太子府的!”
“烟儿,小樱的仇,姐姐定然会报的,但绝不是现在!相信姐姐,你我姐妹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动那个女人!”
抚了抚玉紫烟额前凌乱了的发丝,玉冰璇又一次长叹出声:“姐姐已经是这样了,如今能守着心中那个他,默默的不受打扰的生活下去,为玉鼎国和金池国两国的和平盟约尽自己一份责任,姐姐也知足了!待时机成熟之时,姐姐还能为小樱讨回公道,所以,烟儿,姐姐绝不能让你去涉险挑事!”
“姐姐,烟儿绝不是去挑事,只是去找太子好好理论理论!那个害死小樱的女人,烟儿定要好好会一会!”
似是对小樱的死太过心疼,太无法接受,玉紫烟根本听不下去自家姐姐的劝告,更没有细细体会姐姐话中的玄机,一挥衣袖执意往门外走去,试图请寒玦帮忙。
“烟儿,姐姐坚决不同意你去见太子!”玉冰璇一直温和的声音,突地强硬异常,她那满是老茧四处伤疤的手,紧紧揪住玉紫烟连连摇头:“烟儿,不要轻举妄动!”
“姐姐!难道就任由小樱这样无声无息的去了,咱们不替她做主,还有谁能够心疼在意她?”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令她不由轻轻皱了皱眉,她的心却是重重的一沉。
姐姐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似乎对她隐瞒了什么,什么事情让从来亲密无间毫无秘密的姐姐这样极力的隐瞒呢?
“烟儿,听姐姐的,只待时机成熟,姐姐自会带替小樱报仇的!一定!”玉冰璇的眸光忽的有些飘远,却隐隐闪烁着不明缘由的光芒:“时候不早了,姐姐一该走了,麻烦寒玦公子再跑一趟太子府,送姐姐回去吧。”
玉紫烟讶然,突然间却是无语以对,只喃喃唤道:“姐姐……”心头却是疑云密布,姐姐到底隐瞒了什么?
金池国,京都恒城,太子府。
天色蒙蒙亮,一身朝服的太子金瑾灏方才神色匆匆回到了府。
“太子爷,您可算回来了!”高总管早已候在门外,见到金瑾灏时,心下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待金瑾灏走近,高总管方才发现自家主子脸上的神色有几分复杂,分明有几分喜悦却又隐隐似乎忧虑重重的样子。
“府中出什么事,连你这个总管也解决不了?”金瑾灏没有停下步伐,淡淡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高总管,抛出一句分辨不出喜怒的问话,直接往后院行去。
高总管愣了一下,太子的心情究竟如何,这个时候到底是不是禀报事情的合宜时机?心下暗自思量了一番,倒也有了几分了然。
自家主子适才既喜又悲的矛盾表情,定然是老皇帝的病情恶化所致。一方面太子身为人子,老皇帝病情堪忧自是担心,另一方面,若老皇帝病重,这岂不是意味着太子离登基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如此一来,太子岂能不心下暗喜?!
“说话啊!”高总管正揣测思量间,已然走远的金瑾灏虽未停步,却忽的冒出了一句追问:“总管什么时候说话能爽快些,总是这样反应慢几拍!”
高总管眉头一展,这才快步跟了上去,低声道:“启禀太子,今晨奴才在街上遇到了太子妃的妹妹玉鼎国的幼公主玉紫烟,说是要见太子妃。”
“她怎么来了?有没探查原因?” 金瑾灏皱了皱眉,压根就不相信玉紫烟此行的目的如此简单。
“老奴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好像真的只是想念自家姐姐,不远千里来探亲的。”
金瑾灏停下了步伐,凌厉的眸光在高总管身上来回游移了一阵,似乎在思量他所言的可信度。沉默了片刻,方才道:“那么,她见过太子妃了?”
“没有太子爷的允许,老奴哪里敢把人往太子府领啊!老奴这不是正候着太子爷,等太子爷的吩咐吗。”
“这事你去安排吧,让她们姐妹见见也无妨,注意派人盯紧就是了!”金瑾灏抬步欲走,却见高总管一脸为难,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情况:“区区小事,有何难处吗?”
“太子爷,安排太子妃姐妹见面倒不是难事,但是,太子妃脸上的伤,若是让那幼公主发现,告到玉鼎国去,岂不会责怪我太子府,那可就……”
其实,在金瑾灏回府之前,高总管已经同冷侧妃商量过,没有得到明确答复,拿不定主意,这才巴巴的守着府门等太子回来定夺的。
金瑾灏眸光一紧,想到拜堂成亲那****脸上横斜流血的伤口,心头猛然闪过一丝不忍,可是他们成亲已经很久了!
“太子妃脸上的伤不是早已经医好了吗?怎么又受伤了?”该不会那个姓冷的女人又拿她出气了吧?
暗暗叹了口气,说实话,对于父皇赐婚的这个太子妃,他还真心有几分喜欢,只是为了早成大业,他不得不压抑心底的情愫,尽量哄那个女人开心,因为她背后的势力确实很有帮助。
冷依依,一旦本太子登上高位,大权在握,你便可以“功成身退”了!金瑾灏狠狠捏了捏拳,冷冷的盯着第一次露出无措神色的高总管,语气生硬的蹦出来两个字:“带路!”
“太子爷,这是要去哪?”高总管一时没反应过来,依旧微微低着头未敢动身。心下暗道太子爷去冷侧妃那里,从来都不需要他这个奴才领路的,今日倒是奇怪。
“太子妃的住处!”金瑾灏冷哼了一声:“高总管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太子爷竟然也唤那女人太子妃!高总管心下顿慌,犹豫了片刻,慌忙接话:“老奴……没有紧张。太子爷请随老奴来。”
只不过,宽敞的青石道路随着脚步的游移越来越狭窄,百花盛开小溪流水的景色在身后渐渐远去……
高总管的步伐渐渐沉重缓慢了下来,额头的汗更是滴答不停。他哪里能想到,那个像个软茄子一样,受了欺负也从来不吭声的太子妃,他以为只是顶着尊贵身份却永无翻身机会的废妃,竟然受到太子爷关注!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听信冷侧妃的指示,帮着欺负打压,不但克扣月银,连膳食住所都按丫环的等级来,而且还是最低的等级的粗使丫环!
眼下,他这是领着太子爷往最低等丫环的住宿区行去,能不紧张害怕的冒冷汗吗?不过,总算还好,他当时留了个心眼,给那女人安排了一个独门独院的单间。
金瑾灏的眉头越锁越紧,却是一声不吭。不用问也知道,这些察言观色的家伙,一定没给那个女人好日子过!
烟儿要面见皇帝,需要她这个做姐姐的帮忙,可是这个要求着实有些难办,而且烟儿要求皇上赐她血红草,这个要求恐怕……
自云雀庄客栈回来后,玉冰璇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翻身下榻,端着木盆出了小屋。
门外两道黑影吓了她一跳,手中的木盆哐当一声落地。
“冰璇见过太子爷!”看清来人面目,定了定心神,她连忙屈身行了一礼。
金瑾灏却也不答话,抬抬衣袖示意她不必拘礼,心下蓦然有几分感慨,自那日之后,他与她数月未见了吧!
眸光游移,自那双水汪汪的眸子挪开,扫过地上那零落一地的衣裳时,心底勃然生了几分怒。
“高总管,太子妃为何会住在这里,是谁如此大胆,竟让太子妃洗衣浆裳,而且是替丫环洗衣?”
啪!啪啪!高总管还未回神,便连吃了几巴掌,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心下虽怒却不敢表露丝毫,只忙着点头哈腰的认错:“太子爷,老奴知错了!”
“高总管,你是太子府的老人了,倒是越老越糊涂了!竟办了这等错事!”
“老奴知错了,知错了,请太子爷恕罪,老奴这就给太子妃准备新住所,安排丫头伺候着!”
“太子爷不必责怪高总管,这些都是妾身自愿的,洗衣浆裳、砍柴提水,权当是锻炼身子骨。”黑纱下,玉冰璇温润的唇不禁微微挑了几分,何必在她面前做戏呢!
洗衣浆裳?砍柴提水!金瑾灏眉头不禁纠结的更紧:“高总管,太子府那些丫环小厮干什么吃的?竟让太子妃干这样的粗活?”
高总管不知如何接话,只一个劲的低头认错:“老奴知错了,知错了,请太子爷恕罪,赎罪啊!”
“玩忽职守的丫头小厮,每人领二十大板,罚月银三个月!至于高总管你,念在你是太子府的老人,也上了年岁,板子就算了,罚你月银半年,可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老奴多谢太子爷不打之恩!”高总管连声应和,二十大板下来,他这条老命还有吗?
玉冰璇却不再说话,这一主一仆存心要做戏给她看,她便静静的一边看着就是。谁能相信,没有主子的暗中指使,身为奴仆的总管也敢如此欺压她这个太子妃!
虽然她心里清楚,高总管之所以敢如此欺人,其实都是那女人背后在作怪。但是心思缜密的他,怎么可能全然不知情呢?
那女人欺负她的时候,他不站出来,现在再出来放马后炮,又何必呢!
只不过,此时金瑾灏肆无忌惮的直视,却令她浑身不自在,避开他的视线,她连忙开口问道:“不知太子找妾身何事?”
“最近国事烦忙,冷落了太子妃,太子妃可要体谅啊!”说话间,金瑾灏已是长臂一扬,丝毫不忌讳有人在场,一把将玉冰璇捞进了怀中。
玉冰璇一僵,然后立刻挣扎了起来,却是丝毫无用,正焦急间,面上一凉,黑纱被人揭了去。
“听说太子妃受伤了,可有好……”好转的“转”字就那样卡在了喉咙,金瑾灏被眼前渗血流脓的容颜怔住了,没想到她脸上的伤竟是如此严重!
“妾身貌丑,还请太子爷将面纱还给妾身,不要污太子爷的眼!”乘着金瑾灏失神的当口,玉冰璇连忙转身,一副伤心羞愧的模样。
其实,适才他喉间一哽下意识欲呕的神色,不但没有令她难过,却让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她不能表露心思,必须装作不得他青睐而伤心的模样。
“太子妃怎么伤成如此模样,难道没有请太医来吗?”金瑾灏虽是一副关切语气,却还是将黑纱递了回去,她那副容颜实在惨不忍睹。
高总管亦是一副大惊的模样,心底却是暗思,没想到冷侧妃竟是如此狠毒,不是说那药只会让人面颊不停的出些小疹子,除了影响美观之外,并无大碍的吗?
“老奴请太医来过,也开了药,不知太子妃怎么会……”高总管吞吞吐吐,一阵权衡思量之后,决定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好,免得惹祸上身啊!
“别废话了,赶紧再去请太医!立刻,马上!”
“老奴遵命!”高总管这才抹了抹额头的汗,转身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偏僻清冷的小院,只剩下了他和她二人,对立而望。
金瑾灏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听说太子妃的妹妹幼公主来了恒城,是专门来探望太子妃你的!不过,如今太子妃这般模样,怕是不适宜见人,还是等太医看过,静养几日再说吧!”
终于说到了重点!玉冰璇唇角一弯,心下微微有些安定,看来夜里她已经见过烟儿一事,他们还不曾知晓!
“皇妹来了?真的,真的吗?太子爷,妾身甚是想念皇妹,请让妾身与皇妹见一面吧,望太子爷成全!”玉冰璇显得有些激动,急急忙忙抓过金瑾灏的衣袖,阻止他就要离开的脚步。
她必须表现出如此激动失态的模样,否则太子必然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