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君子”被杀之前,被通缉的康、梁早已逃到国外去了。梁在外国为“六君子”作传,对谭嗣同尤为敬佩,在《谭嗣同传》中,他写道:
(谭嗣同)被逮之前一日,日本志士数人苦劝君东游,君不听,再三劝他,君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的,这是国家之所以昌盛不了的原因;如有的话,请从我嗣同开始吧。”偏不去日本,以致遇难。君关在监狱的时候,在壁上题诗一首:
“望门投宿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孔子说不忧不惑不惧,佛祖说大无畏,这都是说的仁义说的智慧说的勇敢。但是只有读懂了这话的人,才能够游行自在,可以出生,可以入死,可以仁,可以救众生。
谭嗣同(1865—1898),字复生,号壮飞。湖南浏阳人。谭是湖北省长(巡抚)谭继洵之子。他少年博览群书,鄙视科举,但喜今文经学。谭嗣同好结交名士,任侠仗义,早年入新疆巡抚刘绵棠幕,游历山河,竞生“风景不殊,山河顿异;城郭犹是,人民复非”之叹。他在供职南京(江苏候补知府)时,曾向佛家杨文会学佛学,又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慨。他著有《仁学》一书,认为君主专制是一切罪恶的渊薮,是独夫民贼,声称“彼君之不善,人人得而戮之”。他在书中又以资产阶级国家观,论证了君主与人民之间并没有天然的界限,认为“君既由民根据需要共举,也可由民共废,君主如不替人民办事时,人民可更换之”。
可见谭嗣同的变法,以及后来“拔刀以救上自任”,彰显了谭嗣同的作为是“菩萨行”。
何谓“菩萨行”?《章太炎文选》有这样的说法:“国王暴虐,菩萨有权,应当废黜。杀了一人,能救众人,这就是菩萨行。”
实际上,康、梁也与谭嗣同一样有菩萨行的观点。但又有别于章太炎的“菩萨行”。
然而,慈禧并不认可他们的“菩萨行”。慈禧以光绪皇帝的口气,将康党的“现行罪行”布告天下,理由是:
主事康有为首倡邪说,惑世诬民,而宵小之徒,群相附和,乘变法之陈,隐行其乱法之谋,包藏祸心,潜图不轨。前日竟有纠约乱党,谋围颐和园,劫制皇太后,陷害朕躬之事,幸经察觉,立破奸谋。又闻该乱党私立保国会,言保中国不保大清,其悖逆情形,实堪发指。朕奉慈闱,力崇孝治,此中外臣民之所共知。康有为学术乖僻,其平日著作,无非离经叛道,非圣无法之言。兹因其素讲时务,令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上行走,旋令赴上海办官报局,乃竞逗留辇下,构煽阳谋,若非仰赖祖宗默佑,洞烛几(机)先,其事何堪设想!(见《德宗实录》)一年后,即1900年(光绪二十六年正月十五)又追加悬赏通缉,谕谓:
前因康有为、梁启超罪大恶极,迭经谕令沿海各省督抚,悬赏缉拿,迄今尚未弋获。该逆等狼子野心,仍在沿海一带,煽诱华民,并开设报馆,肆行簧鼓。种种悖逆情形,殊堪发指。著南洋、闽、浙、广东各省督抚,仍行明白示谕,不论何等项人,如有能将康有为、梁启超缉获送官,验明实系该逆犯正身,立即赏银十万两。如该逆犯早伏天诛,只须呈尸身,确实无疑,亦即一体给奖。此项银两,并着先行提存上海道库,一面验明交银,免致展转稽延。如有不愿领赏,愿得实在官阶及各项升衔,亦必予以破格之赏。至该逆犯开设报馆,发卖报章,必在华界。但使购阅无人,该逆犯等自无所施其伎。并着各该督抚实力严查,如有购阅前项报章者,一体严拿惩办。此外如藏有该逆犯从前所著各逆书,并着严行销毁,以申国宪而靖人心。
这个谕令,不但“无若何之效力”,反而令康、梁的身价大增,追随他们的人趋之若鹜,日以上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