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气从她的指尖的罅隙间涌向心脏脉络,那稍纵即逝的辉煌映壁,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把最后一具尸体扔进了火海中,少女凝望沉入黄昏的天空,敛尽了火烧的刺目,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苍穹,暮色染透了宛如胭脂的薄雾。
排排大雁在橘光下回归,那种悠远寂寞的形影相随,湮没了一个又一个沉甸甸的晚霞。
“咦……”少女抬起自己的一只嫩白的手,对着秋影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轻咦一声。她抬起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嘴角微微一动笑靥生春,衣襟在风中轻轻飘摆。
土地无声无息地温柔蔓延,而如今却在缓缓僵硬,纷纷扬扬凋零在地上的树叶铺上一层地毯,远处传来清脆的窸窣声。
是谁的莲步轻移,在向她愈见靠近?
少女站起身,嘴角仍然挂着微笑,她往屋子远方跑,似乎是不希望后面来找她的人追上她。她像一只蝴蝶轻舞翩翩在风中,风卷残云的速度让人望而心惊。
完成了生命中最后是夙愿,若同挣脱了枷锁。她可以放肆自由地存在,不再躲避任何,也可以像晨间的雾霭一样,逐渐化去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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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亚梦只知晓一个方向。
她沿着那条路往前飞快寻去,穿过喧嚣繁华的街道,穿过清亮潺潺的溪涧,穿过枫叶正红的密林。
有句话说得不错,一些大家族都喜欢把主脉宅子修在郊外。
当亚梦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整个人恍惚着,心里有一种荡荡的感觉。
一片烧焦的味道充斥在周围,残垣断壁被涂上灰黑,余下的火束还在默默燃烧。
亚梦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模模糊糊能依稀辨认出这栋楼房曾经的华丽与气派,悲哀在一瞬间弥漫了四周,火苗的“磁磁”声回响在她耳边。
这跟她想得……
“孤注一掷了吗。”亚梦唇瓣蠕动着,她站在这座房屋的面前,寻着地上的蛛丝马迹往那少女的方向追去,风从发间匆匆而过。
她往前走,看不见前面那个人的痕迹,而脑海中水墨晕开的图画却是越来越清晰,线条勾画得越来越明显。
静静地,亚梦停下来,笑了。
那是犹如鬼魅一般绝艳的笑意,而它的支配着那果断似的妖娆,是由怎样丝丝腥红的彼岸换来。
她嘴角残忍的弧度在颤抖,在秋叶的凌天飞舞中樱发少女荡漾起完美的浅笑,亚梦的力量似乎在点点流失般快要站不稳。
不知道,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栗。
是不是她的错觉呢,那女孩明明是从树上向她跳下来,可亚梦却觉得她是从天而降,撕开云层的隔膜,少女窈窕的轮廓出现而来。
丝带置于空中飘舞,大雾间诡异而无力的笑靥勾勒在花间无葬那张年轻的面容上。
一弯悲戚的朔月之眉,与花间无葬原本充满朝气的脸无法融入,她的出现掀起一阵冰冷的气流,一样的,静静微笑看着亚梦。
少女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除了一头褐发外,全身肤白如新剥鲜菱,少了些精致的面容秀美绝俗,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
“末兮,该说好久不见吗。”或许用强颜欢笑来形容少女并不恰当,只是那话语间,藏匿着一抹无人察觉的悲哀自嘲。
一把大火,烧尽了她的疯狂,也同样,烧尽了她的沉痛。
“我叫日奈森亚梦。”亚梦不喜不悲,她习惯了,用这清冷的语气。
花间无葬搀了氤氲的弧度略一僵硬,嘴唇苍白道:“可我觉得,荆末兮更好听呐。”
手指叠上手指,温度散去又重新聚拢,她隐隐约约间听见面前那自己觉得美如神祇的樱发摇头说“世上没有荆末兮这个人。”
一股情绪从胸腔中涌到喉管中,却是剧烈的痛楚,这痛楚仿佛是潮水一般,将她的身心淹没:“是了,没有荆末兮这个人,也没有花间无葬这个人……她们的友谊就当作从未有过好了。”
这么悲伤的样子不该在她身上出现的。
“你可以叫我花间无葬,也可以叫我蓝田依子,但是我最初的名字很可笑,把它们结合起来,我叫花间依子。”
亚梦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这就是所谓的复仇基地在逃亡的王牌?
尽管太不愿意相信,那个活力满满笑容瑰丽若流星的花间无葬会是蓝田依子?
樱发少女并未流露情绪,她只是说:“与我无关。”
清澈的眼眸又一次泛起迷离,泪水未绝,如瀑布旁溅满了水珠的花儿一般,优柔之色,难描难画……
她猜得没错,能进复仇基地的人,皆是狠心无情之人。
那为什么她自己做不到,是阔别那个叱咤的蓝田依子太久了,还是做花间无葬太久了?
“的确与你无关,你的任务不过是来杀我。”
即使如此,我还是愿意叫你荆末兮,花间无葬一生唯一的朋友。
你也不会知道,当我察觉到你脸上那隐藏得很深的仇恨时,我的害怕。
害怕你是那个叫复仇基地的地方的人,那不是什么所谓的资本,只是囚禁你的牢笼。
末兮、末兮。
灵魂中唯一的一丝温暖,我颠覆了整个世界,只为了摆正你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