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当代《红楼梦》:箜篌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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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烈焰红唇·温柔的秘密深藏心底(1)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才不到半日的功夫,这桩莫名其妙的丢钱事件便在亲戚朋友中传开了。

人们纷纷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也有一部分的人激动得满脸通红:“好家伙,当是谁?那可是穆缔!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丢了三万块,那还不一下子就得栽过去,当场就气绝身亡呀!”

“咳,真是的,怎么就偏偏把他的钱给丢了呢?这可叫他怎么承受得了呢?”

穆丹的小舅妈显得尤其忧怅激动:“这姐夫也真是的,在姑爷家里丢了钱,这事还能嚷嚷啊?摁下去不就得了!不就三万块钱吗,少打几次麻将也就都有了。这是幸亏遇到了向东这样凡事都不计较的,要是换个稍差一点的人,早不知和闺女闹成什么样了!”简直就是一字一叹。

接着,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翻起了旧帐。说穆缔某年某月跟人家打麻将输了二百块钱,当场就气得又拍桌子又砸板凳地哇哇大叫。后来回到家里,犹觉忿不过,居然咕咚咕咚喝下去几瓶啤酒,把自己醉得三天两夜没醒来。甚至还跟小萨迦一样,不管因为什么意外之喜而得到一些意外之财,就高兴、担心得惴惴不安了,只要当晚下榻的屋子里同时还有旁人,半夜里,他准会一夜十起,把口袋里的钱数而又数,核而又查。还有一年的大年初二的一场宴席上,半途中忽然来了萨红杏,她一向喜欢摆阔,当场就从皮包里掏出一沓钱来,给在座的每个人轮番发送压岁钱。轮到穆缔的时候,他故意拿姿作态地推辞,说什么,“大姐你赚钱也不容易,再说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给什么压岁钱呀!”,蜜嘴甜言的,把萨红杏哄得都要飘上天了。咧着泼天海口光剩笑了:“嗬!看我这兄弟,真是懂事!既然这样,大姐今天带的这点现金也不够给的。哪天,大姐送张金卡给我小兄弟!”话虽如此说,可是后来女强人一忙,哪里还能再轻易见到她的人影儿?听说,因此,把他后悔的呀,肠子都悔青了……

于是,有人就开始给出主意了:在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之前,最好先把他直接送到医院的病床上去。还得提前给输好液、戴好氧气罩,等这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才能如实说明。而且,每说一句话之前,众人一定要在身后齐声高喊一句:“穆缔,你可要挺住了!”

穆丹听着,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难过。倒不是为了这点钱,而是她实在想不通,这世上为什么总是会有这么多让人说又说不明白,争又争不出任何结果来的事情呢?就比如说,她为了萨向东每每不能检束自己的行为,而和他引发的一场又一场的家庭风波,到头来,自己的一番悬悬心意、苦情痴泪,不但于事无补,反令夫妻间的裂隙与日俱增。而自己大概也早已落上了“醋妒小器”和“不合时宜”的恶名了……而如果不是他们闹矛盾,这件事情应该就不会发生。那三万元,到底被谁偷了去?韩鑫吗?她绝对不能相信。甚至,她可以用自己人格为其担保。可是,除此之外,又会是谁呢?她倒宁愿怀疑是韩鑫趁着把孩子送去老丈人家中,并更换外衣之后,却忘记掏出口袋里的那把钥匙,而被某人趁机尾随而来钻了空子。而这个人又会是谁呢?仔细想想韩鑫老丈人那一大家人,那是她在少女时期就十分熟悉不过的了。虽然他们也都有着普遍市井小民身上不可或缺的,这样与那样的毛病,但是,真要让她在他们之中找出到底是谁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还是无从确定。

私下里,她也数度动过一个念头:悄悄动用一下小豆蔻存折上的压岁钱(反正那些钱除了她一个人之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清楚具体数额),偷偷送给父亲,并嘱咐他以“记错了放钱的地方”为由,将一切神不知鬼不觉地搪塞,平息下来。可是,真要那样做,这一切又算什么?会让父亲怎么想,又如何面对?难道,让他认为自己的女儿也在怀疑他与此事有着不可推卸的干系吗?父亲的性格她是再深知不过的了。他外表虽则刚毅冷峻,但内心却是一个比女人还要敏感细腻百倍的人……这样一来,可真是让她左右为难,方寸难安。

小秦婳再次回到姥姥家,才几天的功夫,就发现了姐姐秦姮的一系列变化:她的一头原本乌溜溜的秀发,被小姨妈带去发廊漂染得褐里透红,烫得七弯八拐。每只耳朵上,都至少被打了三个耳洞。她说话时,变得爱飞眉弄眼、耸肩做作了,张口闭口不是世界名牌就是国际影星的。还总是爱有意无意地掺带进一些半生不熟的英语进来。吃香蕉,非要带出个“banana”来。碰到不明白的事情,又会是一系列耸眉瞠眼摊手的夸张、奇怪表情。现在,她眉飞色舞地指着一只耳朵,说:“看见了吗,下面这颗豪华钻石的,是香奈尔的,世界顶级品牌。中间这个Montblanc白雪美人白金镶钻的,能赋予佩戴者智慧和美丽。上面这个Dior High jeweiry黄金镶珍珠宝石的,像不像是一颗温润的大露珠?它能赋予佩戴者趣智妙静的心情……”甚至,还有些变得刺刺歪歪、爱在背后说人家的小话了。她甚至悄悄跟她说什么,大概,她们的妈妈根本就不是姥姥亲生的。要不然,为什么会把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看看人家姨妈是怎么生活的?再想想咱们的妈妈又是怎么生活的?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咱们刚来姥姥家的时候,还以为是到了世界上最富有,最美丽的地方了呢。可是,再到姨妈家看过之后,再看姥姥这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十分之一都赶不上呢!再看看人家萨迦,三岁起,就从贵族幼儿园开始,一路贵族下来,所接受和享受的,全部都是国际第一流的教育和服务,和他比起来,我们都像什么呀……

要说有所进步,那就是记忆力变得也和妹妹一样的惊人起来。居然能一口气将那些世界名牌香水的各个产地、价格,各以中英文对照、顺序有秩地一排而出:毕扬(Bijan),世界上最昂贵的香水之一,由名牌服装设计师毕扬调制,具有浓郁而神秘的东方香味,每盎司三百美元;狄娃(Diva),由恩加罗公司出品,每盎司一百九十美元,香味繁复,适合最时髦最浪漫的女人;鸦片(Opium),圣洛郎公司出品,每盎司一百七十五美元,浓郁的东方香味,神秘而具诱惑力;小马车(Caleche),艾尔婿的招牌香水,每盎司一百七十美元;艾佩芝(Arpege),雅致的花香味,同时散发淳朴的气息,由浪漫公司推出,每盎司一百七十美元;夏奈尔五号(ChaneINO.5),一九二一年上市,“五”是夏奈尔女士的幸运数字,在其精品系列中,不论珍珠表链、首饰、均以五为单位,其开瓶香味为花香乙酤调,持续香味为木香调,NO.5的花香,精致地注释了女性独特的妩媚与婉约,每盎司一百七十美元;夏尔美(Shaliman),娇美的香水,有东方松脂味道,每盎司一百七十美元;象牙(Ivoive),帕门推出的女性香水,清新风格,每盎司一百六十五美元……

小秦婳自然不能与其产生共鸣。皱着眉头说:“耳朵上打那么多洞,能挖出宝藏来呀?咱们的花溪多美呀,你怎么竟然说是地狱呢?尤其是梵净山,就连新舅妈都说,听人家说那里是人间第一仙境呢,还说等哪天,要和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呢!”

结果,马上就被姐姐一脸不悦地打断了:“你懂什么!能不能别总提她?我不喜欢她!”

妹妹一脸惊讶地直问:“啊?为什么呀?”

“她老欺负咱们的舅舅!”

“啊?谁说的?人家才没有呢!是舅舅欺侮她呢!”

“你少来骗我,姨妈早跟我说过了,她最会装了。顶不是好人。再说,你刚才不是还让姥姥拿红蜡烛照你的影子,看看是什么颜色的,还跟姥姥说,她说现在看舅舅的影子都是黑的,那么,从前肯定就应该是不一样的颜色的吗?把姥姥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那,”小不点儿有些卡壳,一连“那”了几声,方峰回路转地说,“就连姥姥都说‘谁的影子不是黑的呀?’,而你也看到啦,姥姥刚才都拿着红蜡烛照我,我的影子不也是黑的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当然明白,她说舅舅的意思跟姥姥说你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你倒说说呀?”

“反正,反正不是你说的那样就是了。”

“哼,那人家还反正不像你想的那样呢!”

就这样,一对姐妹花互不相让,你来我往了大半夜。最后,竟以双方各自被气得甩手翻身、将彼此间拉出一道极限的距离,背对着背蒙头假寐而告终。

第二天,黄芪领来了萨红杏那个一周前于英国回来的女儿袁葭。虽说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女孩,却由于营养过剩而显得却格外成熟。身高一米六八,腰围二尺四,硕脸肥臀,蜂目豺声。她在国外很快就以令人咋舌的手段花光了妈妈留给她的巨额生活费,便再次打回电话来索要。就连一向挥金如土的萨红杏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后来,大概因为生气,不免隔着电话教训了几句。这下好了,纨绔女立即扯着嗓门对亲妈威胁起来:“哼,你要是不把钱尽快如数给我寄过来,我就把你从前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陆圭!让他这个好为人师的假正经,好好知道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了一个多么出名的活王八!不信你就试试看!”

她妈妈撂下电话之后,便是一迭声的长吁短叹:“哎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混帐东西来!”

她的妈妈的妈妈就在一旁直喊:“活该!活报应!”

那次通话的三天之后,未能遂愿的女孩就果真怒气昂昂地买了机票,直接飞抵回国了。

而今天,她又因为跟自己的妈妈当众大动了一场干戈,被前任舅妈好说歹劝、使尽浑身解数,才哄来外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