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庄菲第一次问起宫月轩对程小娴的感情。
虽说庄菲跟宫月轩认识这么多年，对他跟程小娴之间的那点事，知道的一清二楚，但她从来都把自己当个局外人，不参与，不过问。
因为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很清楚的知道，窗户纸一旦捅破，得到的未必都是美好的结局。
但今天她怎么就犯傻了呢？
因为她太想知道答案。
宫月轩笑容微微一僵，怒气渐渐在他漆黑的眸中凝聚，但公子是优雅的，纵然生气，也依旧笑得千娇百媚。
“宝贝，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不像你。”
“是不像我。”
庄菲苦涩一笑，垂眸拨弄着化妆镜前面的睫毛膏，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
既然窗户纸已经捅了，那索性就捅破这层关系。
“轩……”
“庄菲，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从来都没爱过你，也不会爱上你，所以千万不要对我抱任何的期待，那会伤得很重。”
他跟庄菲是好友，所以不想她白白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与感情，宫月轩自认为在庄菲告白之前拒绝她是保留了她的自尊，可他却忽略了，这些话他该早一点告诉她。至少是在她第一次吻他的时候。
庄菲有些生气，不自觉拔高了音调：“你别忘了，她的妈妈杀了谢阿姨啊。”
“闭嘴！”
就像是被人踩了地雷一般，宫月轩某地的寒意瞬间冻结成冰，冷酷的声音饱含危险，“这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用不着你提醒我。”
“对不起。”
庄菲有些脱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把头深深的埋在了腿间。
她有些冲动了。明明知道那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事，为什么还要刺激他？
宫月轩抿紧了薄唇，看着她无助的样子，终究于心不忍，大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他说：“庄菲，不论我是不是恨她，我跟她连儿子都有了。”
庄菲震惊的看着他，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那个孩子果然是你的？”
“是。”
庄菲眼眶红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然而就在她即将哭出来的时候，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嬉笑着闯了进来。
“宫大少，庄小姐，我知道你俩一会儿还有的忙，所以我们就趁着这点时间专访哈。”说着，粗线条的赵文君，也不管这房间的气氛有多诡异，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就拿出了录音笔，准备访问。
庄菲很配合，赶紧擦了擦眼角，摆了个端庄优雅的姿势，笑对赵文君，而宫月轩却阴森森瞪了赵文君一眼，语气嘲讽：“我真怀疑你是程小娴的好友。”
“喂，不带这么攻击人的，我怎么了？”
宫月轩没理她，进了更衣室把身上的衣服换来下来就往外走。
“喂，说好的专访呢？”
赵文君看看庄菲，说了声“抱歉”就赶紧皱眉跟上去。
这时候，庄菲终于放弃所有的伪装。
又一次，为他哭了。
程小娴一晚上没见到儿子，心里着急，所以不打算看宫月轩跟庄菲的新片，这就准备离开，直奔宫月轩的住处。
塞西尔原本是想送她，但他之后还有答谢酒会，根本脱不开身，只好亲自把她送到了门口。
“又下雨了？”
皱眉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塞西尔冷酷的脸盛满了不耐。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天气，到处都湿答答的，沉闷得令人不爽。尤其巴黎的九月平均气温只有20度，冷飕飕的，这样的天气不适合身边这个女人。
看程小娴只穿了单薄的连衣裙，塞西尔皱了下眉头，把自己身上的西装披在了她身上。
程小娴微愣，然后盈盈一笑，“我不冷。”
说着，她这就要把衣服拿下来，塞西尔猛的按住她的手：“下雨天凉，你容易感冒发烧，穿着它。”
不容反驳的语气。
“好。”
自从离婚前一天淋了那场雨之后，程小娴的身体就不如以前，每次着凉就特别容易感冒发烧。这几年，塞西尔在她身边，总是时刻关注着天气变化，随时提醒她加衣服。
他虽然嘴上说，是怕她以生病为由偷懒，但程小娴心里清楚，这只是这个男人关心她的方式。
红唇淡淡一扯，她轻声说：“你进去吧，我自己叫车。”
程小娴唇边的浅笑，如同湖面的涟漪，微微荡漾着塞西尔的心。他心念一动，却努力克制拥住她的冲动，只是把她的衣服裹紧，放柔了音调嘱咐：“你开我的的车回去，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那你呢？”
“有赫尔曼跟詹姆在，我免不了要喝酒，到时候我会让人来接我，放心吧。”
塞西尔是个喜喝酒的男人，今晚多半是为了给程小娴铺路，这些她心中自然明白，正因为明白她才更加不敢面对他那双深邃的绿色瞳眸，更无法面对他的柔情。
“塞……”
“嘘……”
塞西尔终究还是冲动的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嗓音沙哑的道：“薇薇安，答应我，试着接受我，哪怕你现在不能接受我，也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好。”
这是一个骄傲的男人最卑微的请求，可程小娴还是狠了心，“塞西尔，我现在还没办法爱你。”
“我明白。我会等你。”
这就是程小娴，一个看起柔弱其实坚强得甚至有些冷酷的女人。
塞西尔微扯薄唇，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咔嚓！
不远处，赵文君拿着相机慢悠悠的走过来，皮笑肉不笑的道：“大摄影师轻薄女模特，这要是传出去铁定会很震惊。为了小娴，我觉得可以这么炒作。”
“随便。”
塞西尔冷冷的道。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巴不得传得满世界都知道，那样我家小娴就是你的了。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程小娴好笑的摇摇头，接过塞西尔的车钥匙，然后嘱咐道：“君君，帮我照顾塞西尔，晚上送他一程。”
“……”
赵文君犹豫了下，有些不情愿的说：“那好吧，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做一回好人。”
程小娴“嗯”了一声，笑容温暖。
赵文君那丫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心里藏不住事。她对塞西尔的那点感情，全都写在脸上了，听说要她照顾塞西尔，耳根子都红了。
程小娴这么做，倒也不是为了推好友一把，她不是那种自己不爱就把对方推给别人的女人，她是真的不放心塞西尔酒驾。
正要往停车场走，黑暗中忽然走出一道颀长的影子。他向来风雅的俊脸此刻冷若冰霜，似乎已经看到了方才塞西尔吻程小娴的那个画面。
“真巧啊，大家都在这呢。”
毫无温度的笑着，宫月轩把程小娴手里的车钥匙塞到了塞西尔手里，之后又把塞西尔的西装还给他，将自己的外套的脱下来披到程小娴身上，阴恻恻的笑着：“我跟她一起回去。”
塞西尔眸光一寒，当时就变了脸，宫月轩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瞪着塞西尔，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
“轩！”
谢宇凡火急火燎的跑出来，一把拉住宫月轩：“你搞什么，我找了半天。之后还有酒会，你怎么能走？我可不想再听詹姆的碎碎念。”
“放开！”
“你……”
谢宇凡明显感觉到宫月轩的心情不爽，再看他依旧跟塞西尔大眼瞪小眼，顿悟。
唉，只要沾上程小娴的事，宫月轩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失控，却又从来不肯承认他在乎她，他爱她。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跟詹姆解释。但明天电视台的活动你必须参加，你是唯一一个国内的明星。”
这个时候，谢宇凡只能认命，宫月轩不答应也不拒绝。
一边的赵文君，咔嚓咔嚓几下，得意的扬了扬单反相机，“争风吃醋这种戏码最好看了，所以这个留着用，现在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说着，她一手拉着塞西尔，一手拽着谢宇凡就往里走，还不忘回头跟宫月轩的挤眉弄眼，“你欠我一个大独家。”
谢宇凡想要挣脱，“喂，咱俩没这么熟。”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塞西尔挥开赵文君，大步流星的往里走。
这三个人进了影院，程小娴跟宫月轩才往停车站走。
上了车，宫月轩就一直面无表情，似是腊月寒霜能冻死人，程小娴坐在旁边的副驾驶位置，盯着车窗上映着的他侧脸，记忆恍惚又回到了以前。
她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冷雨夜，似乎也是这个季节。
宫月轩似乎亦然。
四年前的夜晚，他拥着庄菲，任她淋在冷雨中，四年后，她伏在另外一个男人怀里，享受着其他男人的温情，他不知道这样的对比会不会让程小娴心境发生变化，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
她不会因为一时的感动而动情感。
然而，他明明知道这一切，却又没办法不在乎，他厌恶塞西尔拥抱她，他痛恨塞西尔吻了她，他烦躁塞西尔的柔情似水，这些似乎都在说明一个问题。
他爱她。
或者说，年少时候的爱从未走远。
然而，他的爱还在，她的爱呢？
宫月轩忽然轻声问：“你说不爱我了，是真的？”
程小娴微微一笑，肯定的回答：“嗯，不爱了，所以轩少爷也不要爱上我。”
下巴一紧，宫月轩动了怒，“你以为你是谁？我会爱上你？我以前不爱你，现在更不会爱你。”
不是的，这不是他的心里话。
程小娴扭脸看着他，坦然一笑：“这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