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塞西尔一声咆哮，人群立刻让出一条道路，他硬挺的身躯就这么抱着娇弱的她走出人群。
他们走之后，现场还是没有平息下来，主角离开，还呆呆站在远处的庄菲就成了人们询问的对象，记者开始问庄菲，问她关于程小娴与宫月轩的一切事，但庄菲却是个局外人，只能回一句：“我不清楚。”
眼看记者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季明杰赶紧挤入人群中，两只手在空中挥舞着，他高声道：“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今天的签售会到此为止，有什么事之后联络薇薇安的经纪人。”
然后他护着庄菲赶紧从后面的通道离开。
整个签售会就因为林美晨的一句话彻底失败，而这时候季明杰关心的倒不是签售会失败，是那个被塞西尔抱走的女人。
塞西尔带着程小娴离开之后，就一路飞车，一直到郊外荒无人烟的地方。
程小娴靠在座椅上，平静的不是被打击之后的一蹶不振，只是若有所思。
“薇薇安，喝一口压压惊。”
塞西尔递过来的是一瓶乳酸菌饮料，轩轩平时最喜欢的喝的就是这个。看着一头金发的男人拿着这么小的瓶子，上面还插着吸管，程小娴忽然觉得莫名的有喜感，忍不住轻笑道：“如果要压惊，应该给我杯酒，而不是饮料。”
她笑了，塞西尔才如释重负，随口附和着：“我车里有。”
“开玩笑的。”
程小娴小口小口的吸着，绿色的眸子一直停留在她依旧泛着红痕的下巴以及脖子，心疼让他紧要下颌。
粗糙的大手缓缓的伸过去，在触碰她的时候，引起她一颤，男人浓眉更加紧蹙：“弄疼你了？”
程小娴摇摇头，“不过是有些火辣辣的而已。”
“还肿着呢，给你用冰袋冷敷一下吧。”
程小娴还来不及拒绝，塞西尔已经下了车，从车载的小冰箱里取了冰袋过来，按在她的下巴处。
那里看起来伤痕更重一些。
“我来吧。”
塞西尔不肯撒手，深邃的目光锁住她娴静的俏脸，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口里膨胀，他张嘴，可程小娴却像是知道他说什么似得，轻浅的说：“不用担心，我没有你看起来的那么脆弱。关于我妈跟谢阿姨的事，我早已经习惯了被他误会甚至仇恨。今天会失态，只不过是看到那些人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有些无措而已，再加上他说了那种侮辱我的话，我难以接受。”
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情，塞西尔更是心疼。
他爱的就是她的坦然，她的淡然，她面对一切时候的平静以及骨子里的坚韧。这样美好的女人，宫月轩不懂珍惜，他来珍惜，宫月轩不懂疼爱，他来疼爱。
也许，这个时候说这些并不合适，但塞西尔还是说了。
“薇薇安，跟我在一起，我来保护你。我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伤害，我舍不得你受一点伤。”
他轻抚着她的脸，那句话，像承诺，又像呢喃，说完之后，俊脸缓缓贴近她。
程小娴浅浅一笑，把话题转开：“塞西尔，能送我去菊墓吗？”
菊墓，D市一个不大不小的墓地，却因为容欣与谢心蕊的墓都建在这里，很有名气。
但程小娴来这里，只是因为程雅的墓也建在这。
说起这件事，免不了让人心酸。
当初谢心蕊跟程雅双双坠楼身亡，火化之后，宫月轩便要程雅跟谢心蕊挨在一起，他当时狠狠的告诉她，他要程雅被折磨一辈子，就算下了地狱也不得安宁。
当时的宫月轩面目狰狞，充满了对程雅的仇恨，可悲的是，当时的程小娴还只是个十七的小佣人，并没有能力给母亲买一块墓地，只有顺从了。
半个月前，程小娴曾来给母亲扫过墓，而今天……
或许是尘封多年的往事又被人恶意扒出来，她害怕母亲会在天上哭泣，想来陪陪她。
车子在道边熄火，塞西尔解开安全带，正要陪着程小娴下车，却见程小娴忽然按住他：“塞西尔，我自己下去就行。”
男人冷酷的绿眸泛起一丝心疼，伸手抚了下她的脸，刚硬的脸瞬间柔化，他温柔的道：“别呆太久，有事打我电话。”
他知道，她或许不想让他看到她脆弱的那面，所以他成全她。
程小娴浅笑：“嗯。”
下了车，程小娴略显单薄的身影缓缓走在菊幕中，一排排整齐的墓碑透着一股子凄凉，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沉重。
找到程雅的墓碑时，程小娴不意外的看到了宫月轩，此刻他正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酒瓶，听到脚步声，仰脸一瞧，迷离的黑眸登时充满了仇恨。
程小娴淡淡瞥了他一眼，蹲下身子把手里的东西拿出，那些都是母亲平时最喜欢吃的。
然而她东西还没摆好，宫月轩就像疯了一样，一脚踢翻了她的袋子，漆黑的眸子似能喷出火来。
程小娴当时脸色一冷，倏地起身，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轩少爷，我妈已经死了，跟一个已故的人较劲，您不觉得自己幼稚吗？”
“我幼稚？”
冷笑一声，他怒然指了指谢心蕊的墓碑，“这怎么解释？”
谢心蕊的墓被人恶意破坏了，上面的花环被人踩得稀烂，原本摆在碑前的贡品已经凌乱不堪，相比之下，程雅的墓却干净得多，很显然是有人刻意这么做。
“不是我做的。”
蹲下身子，程小娴想清理谢心蕊的墓碑，宫月轩大吼一声：“别碰她！”
手僵了僵，程小娴站起来身，坦然的看着他：“这不是我做的。”
宫月轩当然知道这不是她做的，她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发泄口。
“轩少爷，如果过去这么多年，你依旧无法平息自己的恨，那就冲着我来。我被你恨了这么多年，已经不在乎了，但是请不要再恨我妈。”
“你？”
宫月轩的笑声竟夹杂着一抹苍凉，“我能把你怎么样？我报复你那么久，结果呢？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对你只有恨？”
程小娴愣住了，“轩……”
想问清楚他话里的意思，可宫月轩已经踉跄着离开，嘴里一直喃喃的念着：“我怎么才能只恨你……”
程小娴无奈的叹息一声，并没有追上去，只是无声的摆好了贡品。
母亲的墓很简洁，一块南非黑色大理石做成的墓碑，上面贴着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
程雅活着的时候很少照相，她死之后，程小娴翻遍了她所有的东西，才找到这么一张。
那时候程雅还很年轻，二十多岁，笑容温暖又温馨，看着就觉得心中暖暖的，程小娴每每看到这张照片，都会忍不住想，有这样笑容的人，怎么会明知道宫成名是有夫之妇，还跟他有了关系？
多少疑问都只能埋藏在心里，没人能给她解答。但程小娴依旧相信，母亲不是世俗中的“小三”，她本不该承受这些莫须有的指责与罪名。
“妈，你放心，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也相信你。”
“妈，你别难过，等我拿到代言费，我就给你另外找一块墓地。”
断断续续陪了程雅一会儿，程小娴看看谢心蕊凌乱的墓，微微叹气，蹲在跟前把墓碑清理干净，再次恢复了原本的宁静雅致。
“谢阿姨，我会再来看你的。”说完，程小娴起身要走，却见一个神秘的黑衣人缓缓走过来。
那人身上穿着黑色连帽风衣，走路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大大的帽子遮住她的脸，程小娴没法看清楚她是谁，但从纤瘦的体态看，应该是女人。
原本她也没打算理会，然而那个女人却停在了自己的身旁。
“她……真的死了？”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清澈，灵秀，如此悦耳，让人不禁想象，这会是怎样一个美妙的女子，然而当她与程小娴对上，程小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捂住嘴。
程小娴的反映令女人一颤，顿时把头压得更低，仓皇的用帽子裹住脸。
“对不起，我……”
程小娴不是有意伤她，只是被吓到了。女人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布满了大大小小丑陋的疤痕，看起来不像是烧伤。
“对不起。”
诚恳的道了歉，程小娴正准备走，然而跟女人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人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程小娴身子一颤。
那是一双冰冷的手，掌心有很多老茧，她莫名的心疼。
“对不起。”
女人瑟缩的收回手，然后缓缓放下自己的帽子，“你……你认识我吗？”
程小娴茫然的摇头。
她的脸已经完全毁掉，尽管她的声音有一丝熟悉，然而程小娴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女人失望了，重新把帽子戴上，孤单的蹲在地上，“我失忆了，没有任何人认识我，我只有她的照片，我以为她能帮我找回记忆，但她却死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残旧的照片，五寸大小，上面正是谢心蕊。
只不过，当年的谢心蕊红满天，她的照片随处可见。
“或许当年你是她的影迷，所以有这张照片，你如果真想恢复记忆，就去找医生看看吧。谢阿姨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她帮不上你。”
“你一定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