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伊斯兰文化源流由三种文化汇合而成。一为阿拉伯人的固有文化;一为伊斯兰文化;一为波斯、印度、希腊、罗马等外族文化。
穆斯林学者中有不少是阿拉伯人,但大多数是信仰伊斯兰教的其他各族人。例如:阿拉伯散文鼻祖木干法尔、阿拉伯语法的开山祖西伯威息是波斯人,哲学家、医学家伊本·辛纳(阿维森纳)是中亚人;数学家伊本·穆萨(花剌子密),天文、地理学家比鲁尼也都是中亚人。这些学者都受过阿拉伯教育的巨大影响,精通阿拉伯语;他们的著作均以阿拉伯语写作,而且都打上“伊斯兰文明的烙印”。
阿拉伯语原是古莱西部落语言,后逐渐成为阿拉伯人的通用语。枟古兰经枠正是以古莱西语言写下的。随着阿拉伯帝国的扩张,阿拉伯语从波斯语和其他外族语言中吸收了大量词汇。8世纪初,哈里发马立克(685—705年在位)规定阿拉伯语为帝国官方语言,一切公文都使用阿拉伯语,以取代叙利亚通用的希腊语,伊拉克和东方通用的波斯语和埃及通用的科普特语。9世纪初,阿拉伯语逐渐成为帝国的统一语言,为文化的发展与传播起了很大的作用。9—12世纪,许多穆斯林学者大多以阿拉伯语写作。哈里发马蒙时建“智慧之馆”,招集大批学者,从事翻译、研究、注释许多古典文献,对阿拉伯—伊斯兰文化的辉煌成就有杰出贡献。
阿拉伯—伊斯兰文化繁荣的原因
1畅 阿拉伯帝国疆域内的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叙利亚、伊朗和印度河流域等地,都曾是世界古代文明发达地区。像埃及、叙利亚在罗马文化衰落时代仍保持着较高水平。这些均被阿拉伯各族人民所继承发扬。
2畅 阿拉伯地处交通要冲,汇集三洲文化精粹,吸收各国文化之长。接受古典希腊、罗马文化及印度、中国的精华,并加以发展利用。
3畅 阿拉伯工商业和农业经济相当繁荣,为文化发展提供了强大的物质基础。阿拉伯帝国所征服的地区原是经济繁华之地,如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呼罗珊、大马士革和俄波拉等地,都是农业最发达地区。主要农作物有小麦、大麦、水稻、棉花、亚麻等,以及椰枣、橄榄、水果、蔬菜等。工商业也十分发达,大马士革的绸缎、叙利亚的玻璃、布哈拉的毛毯、埃及的亚麻布等纺织品都闻名遐迩。阿拔斯朝首都巴格达,不仅是帝国政治中心,也是国际性大都市,国际贸易十分活跃。还有巴士拉、开罗、亚历山大里亚、库法、安条克等城市,也是工商业与国际贸易中心。中国的丝绸和瓷器、印度的香料、中亚的宝石、东非的象牙和金砂、俄罗斯的蜂蜡和木材等,都经阿拉伯商人而转销世界各地。这些城市与地区也都成为帝国的文化中心。
4畅 造纸术、印刷术的传入。793年、794年巴格达、大马士革相继建造了造纸厂。数百年间,欧洲所用之纸主要产地是大马士革,故称“大马士革纸”。到10世纪末,埃及本地造纸厂生产的纸已取代埃及沿用数千年的纸草及羊皮。
5畅 阿拉伯统治者对文化发展的重视。穆罕默德说:“学问虽远在中国,亦当求之。”像阿拔斯朝几代哈里发,都曾招集许多科学家到巴格达,对古希腊典籍进行大量的译注工作。哈里发马蒙知识渊博,通晓多种学术,经常参加学术辩论,促进学术活动;他并建“智慧之馆”(学术研究、译注机构)。还有清真寺也是一般的教育、研究机构。整个阿拔斯朝时期学术空气异常浓厚,“上自哈里发,下至平民,所有的人仿佛忽然变成学生或文学的奖励者。一般人为求学而游历欧亚非三洲,然后犹如蜜蜂一般,载蜜而归,把他们储蓄的宝藏,分给发奋的学生们,并且孜孜不倦地编辑许多典籍。其卷帙之伟大与内容之丰富,不亚于现代的百科全书,而其对于现代科学的贡献,远非一般人的想象所及。”
6畅 伊斯兰教从本质上讲,对文化是起压制与妨碍作用的;因为他们把枟古兰经枠作为知识的惟一泉源和鉴别标准(如禁止解剖尸体)。但伊斯兰教较基督教宽容,因此比较于欧洲中世纪时,阿拉伯文化更发达。
文化成就
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丰富多彩,其中以天文学、数学、医学、文学、艺术等成就更为突出。
1畅 数学
确定了三角中正弦、余弦和正切的概念,创立了三角学、代数学,从印度引入加以改造的阿拉伯数字,通用全世界。花剌子模的伊本· 穆萨(约780—850年,即花剌子密),在巴格达从事天文学、数学的研究、著述,写下了世界上第一部代数学著作,成为16世纪欧洲大学的教本。编辑了世界上最早的天文表。
2畅 天文学、地理学
9世纪前期,巴格达、大马士革设有当时最先进的天文台,利用自己制造的比较精密的仪器进行星空观测;发现了太阳的偏心率变化;测算出地球子午线一度之长;测算经纬度,发展了地图学;记述了中亚、北非、中国、印度、西班牙和东欧等地大量的地理、交通、气候等资料;现通用的各大行星名称及天文学术语大多来源于阿拉伯语。如马苏迪(?—957年)的枟黄金草原枠,涉及历史、地理、政治、宗教、风俗、文物和典章制度等各个方面,可以说是一部史地百科全书。又如雅古特(1179—1229年)编著的枟地名辞典枠,除地理学外,还涉及许多自然科学的内容。而麦格迪西(?—990年)几乎游历了整个伊斯兰世界,著有枟各地知识的最佳分类枠,很有学术价值。
3畅 医学
拉齐斯(865—925年),巴格达医院院长,曾首创外科缝合术,著有枟天花与麻疹枠、枟医学集成枠,对西方医学产生了极大影响。伊本·辛纳(980—1037年),西方称他阿维森纳,被称为“医中之王”,其著作有99种,其中医学著作16种,枟医典枠到17世纪被西方认为是一部权威性著作。阿拔斯朝有34所大医院,巴格达、开罗拥有当时世界一流的医院。
4畅 文学
名著枟天方夜谭枠(又名枟一千零一夜枠),以波斯民间故事为蓝本,吸收印度、希腊、埃及等童话、轶事和大量阿拉伯故事编撰而成。包括爱情、传奇、旅行探险、宫廷轶事、神话、童话、寓言等,反映了阿拉伯帝国各民族的社会生活、风俗习惯,是世界文学史上的一朵奇葩。
5畅 建筑艺术
倭马亚朝受拜占廷、叙利亚的影响,阿拔斯朝则受波斯、印度的影响,以清真寺、宫殿建筑为主。早期以大马士革清真寺和耶路撒冷圆顶寺为代表,晚期则以萨马拉清真寺为代表。以阿拉伯字母、几何图案、植物花叶为创作题材,图案精美。表现出阿拉伯艺术的独特风格。
6畅 哲学
伊斯兰哲学以研究早期希腊哲学,尤其是亚里士多德学说和新柏拉图主义为基础。在拜占廷皇帝查士丁尼(527—565年在位)于529年下令关闭“雅典学院”之后,希腊哲学家移居东方,一些哲学著作被译成叙利亚文。希腊哲学以此向外传播,逐渐进入伊斯兰生活。伊斯兰哲学家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如何把希腊哲学与伊斯兰教教义结合并协调起来。不同的哲学家对此作出了各自的回答。
肯迪(801—873年),出生于库法,因有纯粹的阿拉伯血统而有“阿拉伯哲学家”之誉。是第一个研究亚里士多德哲学的阿拉伯哲学家,也受新柏拉图和新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影响,力图把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哲学观点与伊斯兰教义调和起来。他认为,宇宙是真主创造的,精神是决定世界的根本,物质只是精神流出的形式;认识有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逻辑学和数学开始,然后通过第二阶段即自然科学阶段,最后进入第三阶段即形而上学阶段。他知识渊博、著述丰富,涉及几何学、天文学、气象学、医学、心理学、音乐、占星术和炼金术等各个方面,其主要著作有枟论理智枠、枟逻辑学引论枠等。
法拉比(约870—950年),突厥人,出生于中亚的瓦西吉,长期生活在巴格达,在阿拉伯世界有“第二教师”之誉(亚里士多德被称为“第一教师”)。他进一步把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新柏拉图学派和伊斯兰教苏非派思想加以糅合,把阿拉伯—伊斯兰哲学推向高峰。他承认物质世界的存在,运动是物质的特性;但强调宇宙万物都导源于安拉,安拉流出第一精神,第一精神流出天体精神,天体精神再流出最高天体。各级精神就这样依次流出。人要借助月球的光明,才能认识一切(阿拉伯人因其地理环境,喜欢月亮,而不崇拜太阳)。人们凭借安拉赋予的认识能力,就能不断提高知识水平和使自己的灵魂善良,从而获得永生。他认为一位有知识的精英人物不应受普通群众信仰的影响,而应进行理性的思考;但他仍然承认这些信仰对加强社会凝聚力是必不可少的。其主要哲学著作有:枟哲理的宝石枠、枟优越城居民意见书枠(一译枟政治经济学枠)等。法拉比的哲学对其他阿拉伯—伊斯兰哲学家和欧洲中世纪思想文化均有很大影响。他博学多才,深谙数学、医学,精通乐理,著有枟音乐大全枠,为研究古希腊和阿拉伯音乐的要籍。
伊本·辛纳,出生于中亚布哈拉附近的阿夫沙那镇,不仅是名医,也是著名的哲学家。他师承法拉比,最后完成了希腊哲学与伊斯兰教的调和。他在哲学上采取二元论,肯定物质世界是永恒的,同时也承认真主是永恒的。他认为物质运动是万物纷繁变化的原因。这些观点都反映出伊本·辛纳的哲学思想含有唯物论的因素。他的哲学思想也如他的医学名著一样,对中世纪西欧的学术文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的许多著作被译成拉丁文,成为人类文化宝库中的珍品。其哲学著作有:枟治疗论枠、枟公正论枠(已佚)、枟指要与诠明之书枠、枟东方人的哲学枠(已佚,仅留下其中一部分:枟东方人的逻辑枠)和枟知识论枠等。
伊本·鲁世德(1126—1198年,西方称其为阿维罗伊),生于西班牙的哥尔多瓦,阿拉伯—伊斯兰哲学家,属唯理论派。他主张除天启外,一切事物都应服从理性的判决,否认个人灵魂不死,承认物质和运动的永恒存在。他提出了“双重真理”说而在阿拉伯—伊斯兰哲学界独树一帜。认为科学真理和宗教真理之间有分歧,从科学真理看来是真理的东西,从神学观点来看有可能是谬误,反之亦然。这种观点使科学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神学的束缚而获得相对的自由。他一生致力于亚里士多德学说的研究和注释,被西方认为是亚里士多德著作最权威的注释家。他的哲学著作在16世纪以前一直是西欧大学的教本,对中世纪西欧经院哲学有很大影响。
7畅 文化交流
阿拉伯文化在东西方文化交流中起了很大作用,对近代科学文化的发展则发挥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对古典希腊著作的介绍与流传,中国四大发明的接受与传播,印度数学、十进位法(包括“零”的符号)的接受、改进和传播等都有杰出贡献。后倭马亚王朝时期的西班牙是西欧的窗口,许多西欧青年到哥尔多瓦上大学,10世纪,哥尔多瓦有27所学校和一些藏书丰富的图书馆;这些人对西欧的文艺复兴产生了很大影响。
拉尔夫说:“伊斯兰在其鼎盛时期确实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文明之一”,“它借助于一种伟大的宗教和共同的制度,把阿拉伯人、波斯人、土耳其人、印度人以及非洲不同部落的人团结在一起。这种多民族的联合是伊斯兰文化的一个界标,它不仅造就了一个出类拔萃的多元社会,而且创造了一种有着许多独创发现和成就的卓越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