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在那个群雄逐鹿的年代还没有中秋的习俗,《礼记》上记载:“天子春朝日,秋夕月”,夕月就是祭月亮,早在春秋时代,帝王就已开始祭月、拜月了。
因此此时的中秋虽然不能叫做中秋,但这一天也是个重要的节日,尤其是在百余年前,那脍炙人口的神将仙女月下相会之后,这一天,隐约成了那个时代才子佳人儿女情长,才华尽展的节日。不知从何时开始,中秋灯会,以诗会友成了一项人人津津乐道的习俗,诸多文人墨客,才子佳人,在这一日纷纷走上高楼船坊,一展所能,倒也成就了不少佳话。
但话又说回来了,中秋这个节日在现代人看来却就该是个举家团圆的日子,身在他乡的游子难免愁绪满肠,寄月相思,可这汉时明月,却真能传递跨越千年的相思么?
宁麟孤身坐在河边石桌旁,举杯独酌,大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意味。
“前世种种,有如烟云,挥之即散,可叹我宁麟空活两世,如此佳节,却连今生的家都回不去,可悲,可悲!”酒入愁肠愁更愁,这大汉的星空下,这缕离家孤魂显得分外凄凉。
“就是不知小羽如今怎样了,前几年跟他说了那么多人情典故,想必此刻,那混小子是想尝尝那葡萄美酒夜光杯罢。哈哈哈,转眼间也过了十几年了,我宁征在这世上多多少少也留下了些痕迹,至少,我有家,有家人,还有那么多可爱的弟弟妹妹呢。”酒过三巡,醉意渐起,宁麟心中闪过这些年经历的种种光怪陆离,麒麟也好,黑衣人也罢,或是那救了自己的老人,这世界与自己印象之中完全不同,哪怕,历史还是那段历史,哪怕,人,还是那些人!
穿越之初的一丝庆幸,痛苦煎熬的那份坚强,重获家庭温暖的惊天喜悦,再想想如今还在远方的弟弟,家中的亲人们,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今生竟是如此幸福,苦难也罢,噩梦也罢,自己都一肩扛起了,宁麟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念头,此刻的自己似乎就是一堵墙,要把一切苦难与不幸挡在墙外,不让身后那群人沾染哪怕一丝一毫,他缓缓伸开双臂,任由夜风吹袭,任由寒冷入侵,他闭着双眼,竟似乎是痴了。
而另一边,宁羽从帐中走出,望着天边明月,眼中也微微有些湿润。
“大哥说,中秋月圆人团圆,只是今年,小羽回不去了,大哥,小羽知道你一定会回去的,照顾父亲母亲的担子便交给你了,待小羽破了那广宗,便回来端茶赔罪。”军旅生涯是最磨砺人的,也是最容易推着人走向成熟的,短短三个月,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不找边际的小屁孩能有如今这般愁思呢。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宁羽拿起眼前酒爵,一饮而尽,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饮酒,之前在家中,宁麟总是说他年纪太小,不能饮酒,虽说宁麟年纪也就大他两岁,但在宁羽眼中,大哥说的话,总是对的。
“哼,如今李广不在,有我宁羽!黄巾贼子,你家宁羽大爷因为你们中秋佳节都不能回去一家团聚,你们给我等着!”宁羽面红耳赤,登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哟,小五还想做那龙城飞将军,哈哈哈哈!”帐中笑声轰然而起,这领头的自然就是张三将军,那标志的爽朗笑声,天下间绝对找不出第二人来。
“诶,三弟,小五有这志向自然是好事,为这抱负,男儿当痛饮三大碗,我们这些当哥哥的怎的反倒没小孩儿有志气!”关羽说罢,便是痛饮三大碗,一坛温酒饮尽,惹得张三爷好生不快,跳将起来。
“呔个直娘贼,俺说二哥你也忒的不仗义,俺们哥儿几个煮了半个时辰的酒,你喝个一滴不剩!不行,今日你若不说出个头儿来,俺哥俩儿今夜便出去战他个三拜回给大家伙儿助助兴!”
“嗨嗨嗨,坐下,都坐下!”刘备一脸的无奈,满头都是黑线,这闹得哪样啊,说不了几句还要操练起来了?兄弟五人喝酒还没尽兴怎么能闹起来,“酒没了再煮便是,自家兄弟值当什么啊!”
“哼,今日看大哥面儿便不与你多计较,一滴也不给俺老张留,哼,哼!”嗜酒如命的张三爷总算安静了下来,要是这好不容易的休息之夜都练出全武行,那可真是热闹咯。
“要我说,羽儿文采这么好,真不该跟着我们这些粗人出来打打杀杀,当个官多好啊。”月飞摇了摇头,这个时代是最重文轻武的时代,当兵的,打仗的,哪怕当上将军,做了元帅,在文人眼中都逃不出“莽夫”二字。在这个氏族林立的时代,文化,知识,智慧,便意味着几乎能够得到的一切!
“四弟所言甚是,你我智谋有限,只能做那刀尖舔血的活计,却苦于身边无人能出谋划策,小五有这份文采,确实不该埋没。若是有机会……”听了月飞的话语,刘备心中百感交集,如今自己兄弟几人出来打仗,确实也没什么大问题,但今后若有幸捞个地盘,总要有人为自己出谋划策,如今自己身边,除了二弟云长读过几年春秋外,几乎全是文盲,如今乍然闻得小五才华横溢,若是能游学几年长长见识,丰富才学,必是一大助力,兄弟五人情同手足,若是小五真能当个谋主,何愁大业不成!
“切,一群大男人叽叽喳喳个什么玩意儿,小五那点东西我看多半是那神秘的宁大公子身边听到的,看他们那模样多稀罕似的,俺就是不跟你们讲,急死你们。”张飞小声呢喃着,只是冲他这嗓门,再小声,指望席间众人听不到那也是痴人说梦。
这不,听到张三爷心中这小算盘的几人头顶一只只乌鸦飞过,只留下点点点点。
兄弟几人之中,除开本就亲近的月飞与宁羽,最先与宁麟接触的便是张三爷了,在庄上那几日,张飞可是天天**练的********,骂也骂不过人家,帮你练功把你往死里整你还得忍着,偏偏效果好的出奇,心中对人家也是千恩万谢,那位宁公子走了以后,虽说还留下一套木人桩,但怎么也练不出那时的感觉了,张飞每每想起都觉得甚是遗憾。
若是那位多操练自己五年,不,三年,或许只要两年,自己就能突破武极抵达那传说中的先天之境了吧。
“你这浑人!”刘备笑骂着,再度斟上一壶酒,兄弟四人饮至天明,而宁羽,早在第一杯过后便睡了过去,任那四大汉笑声震天,都不能扰他美梦,惹得那四人再度哈哈大笑。
醉仙楼中,顶楼小筑,一女子临窗而立,几率秀发迎风飞舞,她静静的望着窗外明月,眼中似水柔情如江水泛滥,双颊微红似桃花争艳,不知心中是在想着哪家幸运的男子,许是她的情郎吧。
“小姐,诗会要开始了,老爷唤你回家。”一俊俏小丫鬟推开槅门,看着窗边依然亭亭玉立的自家小姐,心中却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小姐,那位今日应该也不回来了,再不回去,老爷怪罪下来……”
“好啦,小兰儿如今都敢取消自家小姐了,哼哼,看来本小姐得找个时候跟母亲商量一下,给小兰儿找一良家咯。”那女子展颜一笑,百媚丛生,与那小丫鬟说说笑笑走下阁楼。
女子与丫鬟一路朝府中走去,偶尔回头眼神中尽是失落。“他,还是没来么,匆匆一见,便如昙花逝去,再也没了影踪,可你可知,妾身心中这道身影,却怎生也抹不去了呀,哎,你为何不能现身一见,哪怕,只是一面!”
同样的月下,同样的情思,此时的李婉儿便在这河中最大的画舫之上,望着空中高悬的圆月,需按着古琴的素手却怎么也拨不动这干涩的琴弦。
“是你告诉我这曲中有魂,是你教会我用曲寄情,可你不在,这曲又能奏给谁听,你不在,这情,我有能与谁倾诉,冤家,当日奏完便匆匆离去,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我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堪,当不起你一句道别么。”李婉儿眼中泪光乍现,满腹相思柔肠,本该郎情妾意,如今却是形单影只,哪怕两侧琴侍就在左右,她仍然觉得空虚,匆匆离去,不到而别,而且那天过后,那人,再没出现过,似乎这世间就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
只是匆匆逃离不告而别的宁麟哪里会知道,自己隔世的一区,匆匆离去的失礼竟偷走了两位佳人的心,他更不知道,就因为他那一曲,最重享受的皇帝陛下解散了宫廷所有乐队,更是连续七日不眠不休,批阅奏折,虽说整天无精打采,但在重臣眼中,这位皇帝陛下仿佛换了一个人,变得,让他们都不认识了。
自那日过后,宫廷中传说不断。有说皇帝陛下遇到天仙,受到点化,有说皇帝陛下痛改前非,终于有了明君之像,也有说大汉先祖显灵,终于让这位皇帝陛下更加英明神武了。群臣众说纷纭,朝野上下一片清净,就连原本最得宠的十常侍,这几日间也几乎见不到这位皇帝陛下了。
“又到中秋了,妹,你还好吗,哥想你,还有一千八百年就回去了,就能见到你们了,哥哥好孤单,妹妹,你知道吗,这种生活,真的好累,好累,还要再过千年啊,千年啊!”深宫大院之中,最核心的内围,这里生活着的,只有皇帝,皇子,公主,嫔妃,宫女,以及,太监!
张让月下独酌,泪流满面。“乱世已至,那皇帝好像却幡然悔悟了,那不行,你知道吗妹妹,那不行的,他不死哥哥就见不到你了,哥哥不会让他悔悟的,不会的,哈哈哈哈,大汉当亡,谁来都不行,不行的!因为我,我不同意的,我不会同意的!”
“陛下,天亮了,加件衣裳吧。”御书房外,张让捧着一件貂裘,静静伫立。
“让父进来吧,今日诸事繁多,朕许久没有亲自审阅奏章了,都不知这天下竟出了如此多事,哎,黎民受难,实乃朕之过呀。”这本不该灵帝说出的一段话却真真实实的落到了张让的耳中,这还是史上那个昏庸无能,整日淫乐,甚至开了御花园的汉灵帝刘宏吗!
“陛下,龙体要紧,还是,早些歇了吧。”张让目光愈来愈阴沉,照此下去,莫非还要再来个大汉中兴吗!那可不行,虽说你刘宏有些相当千古一帝的意思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大汉必须亡!
“朕有分寸,让父先下去吧,朕审完这些奏章再回寝宫!”帝王威严不容置疑,张让应诺退去,却静静站在门外,心中不知盘算着什么,叫来一个小太监,交代了几句,小太监匆匆离去消失在月色之中。
热闹的洛阳城中,夜灯满街,花灯如昼,才子佳人吟诗作对,把酒赏月,丝毫未觉,一场惊天变故依然悄悄袭来。
夜幕正在蔓延,明月又多了几份光明,漫天星子都作了陪衬,这亘古不变的明月静静的看着这妖娆大地。
那无边黑夜中灯火通明的繁华之都,那狼烟席卷,金戈铁马的铁血兵营,还有那龙气笼罩,天下集权的紫禁之城。
城墙边的古木婆娑着影迹,树上的鸟儿学着那才子佳人谈着情,这夜的微风也显得那么温婉动人,深宫大院之中,有太多人今夜未眠。
那位平日里淫乐不断的皇帝陛下,此刻竟流连御书房,放着满宫春色,任她们孤独凋零,就如同那寒枝老鸟,都是那么凄凉,都是那么,冷清!
“皇后娘娘,将军交代……”
“皇后娘娘,时机便在今夜!”
深宫之中,几道身影匆匆离去,就如同他们来时的隐秘,去的也无人关注。
“将军,该启程了!”将军府中,一将战袍在身,厉兵秣马,抽出腰间宝剑,映照朦胧月色,那么凄迷,那么,寒冷!
“今RB将便做那张亮管仲,清君之侧!”大将军何进拔剑而起,“那群阉人为祸已久,今日便是还我大汉天下一片朗朗乾坤之时,儿郎们,吾剑尚利否?!”
“将军神威,诛杀宦竖!天佑我朝,千秋万载!”
“将军神威,诛杀宦竖!天佑我朝,千秋万载!”
“将军神威,诛杀宦竖!天佑我朝,千秋万载!”
威严军号自将军府中起,飞速集结五千余人,浩浩荡荡朝宫中行进,沿路繁华尽数坍塌,正一展才华,寻欢作乐的才子佳人尽皆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