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耀在清澈的溪流之上,撩动着一片片浮光掠影,春风吹拂杨柳岸,一行飞鸟冲上了云霄,远处的天地上,几个男子操着农具辛勤劳作,几只喜鹊落在枝头,欢唱着揭开了新一天的忙碌。
话说这心思落空的宁麟郁闷的返回家中,此时,宁远不知为何急忙收整行装就要出门,父子二人在篱笆门前是撞了个正着!
“父亲这是要去哪儿啊?”见宁远背着行囊出来,显然是要出远门的,若是放在一般人家那倒也寻常。只是这宁家村甚少与外界交往,除了维持生活的日常需要,每月让人出去换购采买,还有成年男女出去寻找伴侣外,宁村人几乎是不会走出村子的。
宁远显然不是出去找伴侣的,前天二叔才带着宁村上月打的一些猛兽皮革出去换购生活物品,宁远此时出去肯定是有其他要事。在这个纷扰的世界,出门总是伴随着风险的,宁麟这才有些担心。
“嗯,麟儿啊,你怎的在外面啊?”见自己儿子从外面返回,宁远愣了一下,这才什么时刻,怎么这小子就已经跑了出去,哎,不管了,大事要紧,回来再说吧。宁远心中计较,快速说明了自己的去向,简单交代了宁麟几句,无非就是大清早好好待在家里,在家乖乖听话之类哄小孩的话,紧接着迫不及待的背着行囊就出去了。
宁麟这边却是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把自己老子急成这样,迫不及待的就要出门,连解释都是不清不楚的。在这么冗长且急促的话语中,宁麟听到的内容就只有这么些个词句。
什么舅舅啊,受伤啊,老人啊,最后一句倒是听清楚了,宁远这趟出门是要接那个舅舅来家中,只是他那兴奋劲又是怎么一回事,那可真是摸不着头脑了。
既然想不通那就随他去,这是每一个未来人都具有的基本素颜,宁麟也是如此,转眼回到家中,见母亲月氏正照顾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连忙上前帮衬。
大些的弟弟如今已经三岁有余,乖巧懂事倒也无须怎么费心,宁麟一如既往的给他讲起来猴子的故事。剩下三个小些的孩子却只能让月氏去操心了。好在平日里宁家的小姨子们多有帮衬,这才将这三个心肝宝贝照顾的有条不紊。
这边宁麟正与弟弟说笑谈天讲故事,有一人,不对,是有一犬却开始了狗生最凄惨的亡命生涯!
宁麟在宁勇家吃完早饭回家之时,他这前脚刚走,宁勇跟宁家三婶林雪就开始合计着,自己的小侄儿一大清早的被自家的小黑狗咬伤,虽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在这远离纷争的宁静小村之中,会咬人的狗始终是不讨喜的。
宁家村这个地方,四面高山环绕,村中住着的就只有宁家十几户人,平日里根本没有外人能来,出了成年的男人取媳妇儿外,哪里有人肯爬山涉水跑到这山沟沟里来。因此,这村内的门户大抵也就是作遮风挡雨御寒遮阳之用,至于这小猫小狗也并不适用来看家守户的,就是偶尔外出采买带回来养着,给村中增添点生气罢了。
平日里,这小狗儿倒也乖巧,给这家里也增添了不少活力。偶尔散散步啊,下地干活啊,有这么一只可爱的小宠物跟着也稍解些孤独。只是今日发现,这小东西还会咬人,那是否留下它却要好好合计合计了。
“雪儿,小麟儿清晨被这小东西咬伤了手,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不是,不如就宰了这小东西炖了给我们的小侄儿补补身子,你看如何?”宁勇自顾想着,征询了一下正在收拾餐桌的林雪的意见。平日子自己下地干活,上山打猎,外出采买,家中就只剩下怀孕的妻子林雪独自在家,这小黑狗也是上次外出采买时一时起意带回来陪她,省的她在家无所事事,分外孤独。只是如今出了这事情,这小狗儿宁勇也是有些不想再养下去了。
林雪收拾着碗筷,听自己丈夫正征询自己的意见,莞尔一笑。这个时代,女人本是附属,虽说在这避世之地少了很多世俗的偏见,夫妻恩爱和谐满好。但林雪本是山外一农家之女,父母早亡,曾体会过那吃人的世道艰险。好在她贫困潦倒之际,外出采买的宁远遇到了她,将她娶了回家,从此也是安心当个贤妻良母,倒也意识无忧。
见多了外面女人的低位低下,见丈夫如此尊重自己的意愿,心中十分感动,自己跟她们比起来可真是幸福多了。想想自己腹中尚未谋面的孩儿,又看看眼前这淳朴可爱的丈夫,她的心中吃了蜜一样甜。
“夫君不必顾虑,妾在家一切安好,有我们的孩儿陪着我哩。这不听话的狗儿,不要也罢,小麟儿自小恶病缠身,正好给他补补身子。”林雪也不拖沓,自己驾到这个美丽的仙境一般的地方已经快两年,对自己加入的这个大家庭也是熟络的不得了,彻底融入其中。自己那大侄儿虽说腿脚不便,自己身怀六甲之后,他也常到家中给自己解闷,当然,小宁麟到自己三叔家的时候总是拖家带口的,怀中抱着自己的四弟宁风,手上还牵着二弟宁羽。宁麟出生第二年,月氏便再度生下老二宁羽,只是宁羽还没长大,又一年后,也就是去年,又生下一对龙凤胎,也就是老三宁凤,老四宁风。还有便是今年出生的小五,宁凝。
这么多个孩子月氏一人自然是带不过来的,于是,少年老成的长子宁麟就开始帮着带孩子了。除了给弟弟妹妹们讲故事哄他们睡觉之外,小宁麟也在宁家人的热情要求下,常常抱着小宁风,跟弟弟宁羽走到不远处的三叔家中。林月正怀着孩子,自然母性大发,乐意照顾自己的侄儿们,这也为宁远家减轻了不少负担。
而宁月对小宁麟的疼爱自然是不必多说,只是每每想到这么懂事孩子小小年纪就有恶疾缠身,心中每每痛惜不已。莫说是这小狗咬了自己侄儿,就是只说给侄儿补补身子,自己也是一万个乐意的。
这边正合计着杀狗大计,屋外却开始鸡飞狗跳。
真正是鸡飞狗跳!
宁勇与林月合计之时,小黑狗正懒洋洋的趴在门槛上等着主人家的喂食。正巧听到宁勇夫妇合计着就要宰了自己给宁麟补身子,这可怎么了得!长嚎一声,小黑狗慌不择路,撒开了丫子就跑,那可是真正的亡命奔逃啊!一路上横冲不足,遇到鸡鸭鹅也不闪不躲,就是拼了命奔跑,这可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家禽吓坏了,鸡飞狗跳绝对不是说来好听的!
屋内,宁勇突然听到声响跑了出来,见院中乱成一团。心中正疑惑间,见一黑影飞也似的往远处跑去,心中计较了一番便追了过去。
原本那小黑狗跑了便跑了,吃不吃狗肉倒也没有什么打紧。只是这畜生清早刚咬过人,这么一跑,万一村中再有人被咬,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一人一狗,一逃一追,撞翻了路上随意摆放的无数农具。小黑狗毕竟养尊处优日久,跑得也不快,好几次被追上险些让宁勇抓住。好在这宁家村民风淳朴,日常的桌椅板凳,农具板车都是随意拜访,不知不觉见为小黑狗制造了不少闪躲空间。
借着身形娇小的便利,闪躲腾挪,迅捷灵动。宁勇一时之间也擒它不住。只是好景不长,这一人一犬追逐之际,就到了胡同死角,此时的小黑狗再也无处躲闪。
“我看你这孽畜这回还能跑到哪里去!”宁勇从家中一路追到这里,面不红气不喘,得意的看着眼前已经被自己逼入绝境的小黑狗。这畜生难道是听懂了自己跟妻子的对话才逃跑的吗。不然见着自己,平日里这家伙早蹭上来摇尾巴讨好了。宁勇此刻才想起了这其中的异常,按说不应该才是,这小黑狗除了知道一些简单的话语之外,可没有什么善解人意的表现,可是自己想要宰了它的话,竟是让它听懂了吗,莫非这孽畜还成精了不成!
“汪~呜~汪~呜!汪~呜!……”被逼入死胡同的小黑狗绝望的看着眼前堵住自己生路的主人,不断伤心的悲鸣,滴溜溜的大眼中都快流出清泪!
春光明媚,宁静的山谷中山花满地,四处飘香。一条小溪蜿蜒流向远方,两岸的柳树枝条随风而动,妖娆万分。
清澈悦耳的鸟啼婉转哀怨,正是大地万物初生,最美之时。
突然间,万里无云的晴空在霎那之间布满黑云,直欲倾城而下,直接那原本晴朗的碧蓝天空陡然间被乌云占据,太阳的明媚光辉再无力恩泽万物,天地之间一片阴沉,直欲让人窒息。
宁家村中宁远家后方的一个胡同处,宁勇正要抓住前方那只黑狗之时,万里晴空突然变色。
宁勇愣了一下,这好好的天,怎的说变黑就变黑,要知道原本天空中不说万里无云那也是只有几朵浮云飘散,再看看如今的天空,那么多乌云是从哪里飘来,顷刻间就遮天蔽日,莫非这天也要护着那黑狗不成?
面露惶恐的小黑狗也被这天降异象吓到了,好一会儿没有反应,只是毕竟此时自家姓名还悬着,自然比宁勇清醒的快些。
此时,一缕熟悉的气味随风飘入它的鼻中,黝黑的鼻子耸动两下,一抹狂喜不受控制的在心中狂涌!
“有救了!”小黑狗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心中百感交集,自己能开启灵性是因为他,主人家要杀它也是因为他,如今自己还要指着人家救自己一命,这可真的是造化弄人,额,造化弄犬啊。
跑,只要跑到那个人面前自己就有救了,好不容易开启了灵智,就要朝着狗生的巅峰迈进,要是这么被宰了,下到地府别的狗都会笑话自己。自己现在可是近乎妖的灵狗了,那个人既然给了自己智慧,肯定不会看着自己被杀掉。小黑狗心念狂转,闭上眼睛从宁勇双脚之间的缝隙穿过,循着香味开始狂奔。
近了,近了,就要到了!
漆黑的巷子口,一只小黑狗闭着眼睛飞速窜出,宁麟正与宁远告完别就要进屋,门边篱笆突然一晃,从中飞出一物,正撞在了宁麟身上。
宁麟本在开门之际立足未稳,再加上这黑狗忙着逃命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在跑,这一撞正好就将宁麟撞倒在地。
“小麟儿,你没事吧?孽畜,你还敢伤人!”宁勇这时从箱子中走了出来,正好看到自己的侄儿被黑狗扑倒在地,以为这黑狗凶性不改,又要行凶,连忙抄起摆在墙边的木杆就要打来。
黑狗见木杆打来,不敢怠慢,急忙向旁边一跳。这一跳可就把宁麟害惨了,宁勇这一棒含怒出手,那是动了要打死这黑狗的心的,哪里还会留力。一帮出手,带起剧烈的风声嘶吼而来。见那黑狗跳开却把自己侄儿暴露在自己的棍棒之下,这时再想收手却为时已晚。
“哎哟!”宁麟吃痛大叫,本就体弱的小孩子,哪里受得了正当壮年,又常年打猎做农活的宁勇这全力一棍,虽说最后时刻毕竟收了些力道,但这一棒仍然还是实打实的打在了宁麟的肚皮之上!
宁麟猝不及防之下被黑狗扑倒,正要起身之际却又吃了宁勇这一棒,只觉肚子上火辣辣的痛,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宁勇见自家侄儿被自己打吐血了,急忙扔了木棒,两部并作一步跳到宁麟身边,蹲下查看他的情况。只见此时的宁麟,痛呼一声以后已经不省人事,被木棒击中的肚皮之上,一道长长的於痕,带着乌黑的血丝,像一条黑莽,占据了他瘦小的身躯。
掀开衣服,看到宁麟身上那道红的发紫,紫的发黑的棍痕,宁勇此时真是悔意滔天。毕竟那是自己亲手,自己竟然亲手将大侄儿打成这副模样,这,大哥那里可怎么交代啊!
宁勇这悔恨间,屋内,月氏正在喂小女儿喝奶的时候,却听到屋外宁麟的痛呼声,急急忙忙安置好小宁凝开门走了出来。这一开门,简直要把她的心都疼碎了。
月氏开门那一刻,正见着自家三弟正掀起宁麟的衣服。小宁麟此刻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而那肚上的伤痕却是如此的触目惊心!“麟儿!”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就在开门见到自己儿子倒在地上,肚上有一道狰狞的乌青伤痕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已经滚滚而落。可怜天下父母心,月氏此刻真是心痛欲死,这一大清早的,怎的自己儿子就受了如此重的伤了呢!
“大嫂莫急,大嫂莫急,救治麟儿要紧!”见月氏从屋中冲出,脸上满是泪水,宁勇心里又是悔恨又是愧疚,自己做的都是什么糊涂事啊!不过此时可不是道歉认错的时候,宁麟还在地上躺着呢,宁勇连忙拉住月氏,口中安慰道。此刻的宁麟可万万不能给月氏抱起来,万一一不小心再弄个伤上加伤,那可真的就危险了。
月氏心中痛惜,却是明晓些事理,知道此刻三弟说的才是正理,治病救人这事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可毫无办法,为了自己的儿子,此刻还是交给三弟来处理较为妥当。于是,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不忍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大儿子,眼眶还是不争气的红了,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一阵啜泣……
而此刻,篱笆边上,有一双眼睛此刻也在留着泪水。正是方才脱开棍棒逃窜出去的小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