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来日方长
容川一连等了五天,青瑜都没出现,他实在憋不住了,跑到海边冲着大海喊道:“青瑜,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应他的只有翻滚的海浪。
“青瑜,我是容川,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容川又叫。
“你就别嚎了,龙宫在海底,你怎么嚎她也是听不见的。”花生生一边带着不知玩沙子,一边嫌弃地说道。
容川瞪了花生生一眼,然后从乾坤袋里把他的全套工具掏了出来。
我正在捡贝壳,一看到容川这个阵仗,连忙后退了几步,问道:“小容,这时候你要炸什么臭豆腐?”
“我要把她熏出来。”容川咬了咬牙,说道。
“不知,你容容叔又疯了,我们快撤退。”花生生眼疾手快地抱起不知,以飞快的速度跑回了家。
我也紧随其后,虽然容川的臭豆腐深受村民的欢迎,但我还是不敢恭维。
到了傍晚,我和花生生正在逗不知玩,突然听到一阵欢快的笑声,没过一会儿,就见容川喜气洋洋地进了院子,身旁还跟着清秀可人的青瑜。
我和花生生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他竟真的把青瑜给熏出来了……“容容的臭豆腐太好吃了,我实在是忍不住。”青瑜含羞带怯地说道。
容川在一旁看着青瑜傻笑。
我默,这简直就是玉清第二啊!
“那你还要回龙宫吗?”我问道。
青瑜看了容川一眼,摇了摇头,含笑道:“暂时不回了。”
我有些头疼,青瑜迟早还是要再回龙宫的,这上门提亲可就不太容易了!我看了眼扔在傻兮兮笑着的容川,叹了口气,再难也得去提亲啊!
这天晚上,窗外电闪雷鸣,暴雨骤降,我被响雷震醒,只觉得心砰砰砰直跳,心慌得厉害,我正想缩进莲泽神君的怀里,却见身边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旁边空空荡荡的床铺,有些发怔,原来他不是每天早起去蓬莱山的,他压根不曾陪我过夜,估计每天等我睡着之后,他就走了。
自从恢复记忆之后,我便特别害怕雷声,所以此刻,我丝毫没有睡意,我突然想看看莲泽神君,于是我从乾坤袋里掏出玄光镜,默念着莲泽神君的名字,可奇怪的是,不管我怎么弄,镜子里都是一片漆黑。
我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我的心突然慌得不知所措,他曾说过,只要是我,便能看到他的行踪,可此时此刻,我看到的却只有漆黑的镜面。
我将玄光镜放回了乾坤袋,跳下床,出门直奔蓬莱山而去。
虽然蓬莱山我只去过一次,所幸我忘性不算大,所以折腾了半个时辰左右,好歹也找到了目的地。
只是,我将蓬莱山找了个遍,也没找到莲泽神君的影子,我站在他曾经带我修炼过的顶峰之上,大声喊道:“无尘!无尘!无尘!”
没人回我。
我突然理解了容川的心情,可他尚能用臭豆腐把青瑜熏出来,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我想,若是到了早上他还不出现,我便去仙界找一找。
我好不容易熬到早上,此时暴雨已停歇,渔村的村民也都陆陆续续起床劳作了,容川已经去了村尾,花生生也带着不知出去玩了,我坐在院子门口等着莲泽神君。
当我看到他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我的心狠狠地松了口气,我跑上去扑进他的怀里,问道:“你去哪儿了?”
“怎么了?我不是告诉你我去蓬莱山了么?”他揽住我的腰,温柔一笑。
我的心骤地一凉,多日来的好心情随着他的一句谎话跌入了谷底,我知道他不会存心骗我,他若是骗了我,那便只能说明,有些事是严重到我不能知道的。
可他既然不希望我知道,我便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于是我笑了笑,道:“昨天晚上电闪雷鸣,我担心你会出事。”
“傻瓜。”他摸了摸我的头,轻声道。
我隐隐觉得,渔村的安逸日子不会太久了,于是我抱着他不撒手,道:“晚上能不能别去修炼了?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我会一直陪到你睡着。”他沉默了会儿,道。
我的心沉了沉,假装不开心地嘟着嘴。
“怎的如此孩子气?”莲泽神君无奈地一笑,他牵过我的手,道:“我白日里都陪着你,还不够吗?”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要你日日夜夜都陪着我。”
莲泽神君在我唇上亲了一口,含笑道:“来日方长,何必着急?”
我知道来日方长,可我多怕没有来日?
“走吧,我带你去一处地方。”莲泽神君拉住我的手,牵着我往外走。
“你背我。”我杵在原地不肯动。
莲泽神君无奈,只能俯下身,让我爬到他的背上。
他背着我一路走到海边,村民见了,都意味深长地笑望着我们,私下里展开了讨论。
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子见了,轻声道:“凤姑娘倒是嫁了个好夫君。”
另一个刚刚在城里学习归来的书生接着说:“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大秀恩爱,实在是我等学习之榜样。”
有人听了那书生的话,笑道:“你还是先娶个媳妇吧!”
我听着身后那些村名的议论声,忍不住笑眯了眼,问道:“无尘,你要带我去哪里?”
“看到那块岩石了?那后面的风景,比在这里看要漂亮很多。”无尘指了指远处一块巨大的岩石,说道。
我看了看,那边我一直不曾去过,因为渔村的村民基本上都活跃在最近的这一片海滩,无尘背着我绕过那块岩石,一片小小的沙滩静静地躺在后面。
身后的世界仿佛瞬间就被隔绝了,莲泽神君将我放了下来,拉着我坐在海滩上,问道:“这边的风景如何?”
这边的视线要开阔很多,我看着碧海蓝天连成一线的远方,只觉得天地何其浩大,我们只是沧海一粟,可即便渺小,能够陪在自己心爱的人旁边,那也是这世间最难得的幸福。
“你今天怎么想到带我来这里?”我坐在莲泽神君的身旁,问道。
“因为我们很久没有独处过了。”莲泽神君看着我,眸光里盛满了温柔。
我想了想,确实是这样,自从不知回到我们身边之后,我们便几乎天天和他黏在一起,晚上他也会经常跟着我们睡,偶尔跑去和花生生或者容川一起睡,我们才会有机会独处。
我笑了笑,道:“不知说今晚要跟我们一起睡。”
莲泽神君的脸色微微一僵,我忍不住笑了,他是不喜欢不知跟我们一起睡的,刚开始那段时间,他经常等不知睡着了就把他抱去给花生生,可不知半夜醒来发现后,又自己跑回来了,后来我们便放弃了把他抱回去的念头。
“小隐。”莲泽神君突然唤了我一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轻拂到我的脸上,有些发烫。
“嗯?”我刚应了一声,唇瓣便被他封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我,我红着脸道:“光天化日,会被人看到的。”
“不会的。”莲泽神君将我压到身下,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有些紧张,双手紧紧地抓住衣服的领口不肯放手,一副被强迫的小媳妇模样。
莲泽神君一边亲吻我的脖颈,一边抓住我的手,沙哑着嗓音道:“小隐,放手。”
“……晚上好不好?”我抖着身子紧张地说道。
“晚上没机会。”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探进我的衣襟。
“爹爹,娘亲,不知看到你们过来了。”突然,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中气十足地响了起来,我吓了一跳,只觉得莲泽神君的身子也是一僵。
不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莲泽神君认命地帮我理好衣服,扶着我坐了起来,我看着他紧绷的脸,忍不住开怀大笑。
(2)再见晋伯
青瑜又要回龙宫了,不过这回她邀请我们一起去龙宫游玩,如此好事,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莲泽神君见我们全部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就只能点头同意了。
“我父王人很好的,虽然他不一定会见你们,但他知道我在人间交了朋友,他一定会很开心的。”青瑜给我们每人含了一颗避水珠,兴致勃勃地说道。
除了莲泽神君,我们都没去过龙宫,兴奋之情可想而知,海底真是一个奇妙的世界,龙宫的金碧辉煌更是不亚于帝宫,并且比帝宫更要让人惊艳。
“师父,以后我的聘礼可怎么办?”容川看着龙宫随处可见的珍奇宝物,很是没有底气地问我。
“……这种时候不要问这么伤感的问题。”我打发了容川之后,双眼冒光地打量着龙宫,实在是美轮美奂,我若是能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一定会乐开花的。
“二姐,我回来了!”青瑜领着我们进入龙宫的大殿,开心地喊道。
只见大殿之内,站着一个美艳的身影,正是青河。
青河看到我们,眼中竟无太大的惊讶,只微微一笑,道:“神君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青瑜听了,顿时瞪大了眼睛,指着莲泽神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莲泽神君?”
“小瑜,莫要大惊小怪,还不带几位贵客好好逛逛龙王?我这就让人去准备晚膳。”青河淡淡地说道。
青瑜点了点头,笑嘻嘻道:“这边请。”
我们跟在青瑜身后,被她领着走过一个又一个宫殿,看到龙宫的虾兵蟹将,只觉得分外有趣。
青瑜是个很尽责的主人,非常详细地给我们讲解每一座宫殿的典故,我听得正入神,突然看见一只螃蟹舞着大钳子,旁若无人地从我面前飘过,我挑了挑眉,把这只螃蟹捉住给不知玩倒是不错。
于是,我悄悄地跟在那螃蟹后面,准备来个螳螂捕蝉,可我没想到那螃蟹速度极快,我竟然给追丢了……待我回过神来,看着周围大大小小的珊瑚,只知道一件事:我走丢了!
龙宫之大超乎我的想象,我凭着记忆往回走,不多时,我便看到一座宫殿屹立在我面前,宫殿门口并无侍卫,我琢磨了片刻,便走了进去。
我本指望能找个人问问路,可我绕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半个人影。
我走得筋疲力竭,随便走进一个房间,准备找杯水喝,可我刚进去,我便呆住了,只见墙壁上挂着一幅仕女图,那画中的人倾国倾城,美艳绝伦,与晋伯的那幅仕女图竟一模一样,我还记得当初在洪荒时,晋伯时常捧着那幅仕女图长吁短叹:“若是我能娶得这画中人为妻,那定是人生最大的快事!”
我分明记得我把那幅图与晋伯一起葬在了浮荒山上,可我万万没想到,我竟然会在龙宫看到一模一样的图。
“你是何人?”突然,门口响起一道浑厚的男声。
我的身子一僵,有些不敢置信,三千多年了,我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这个声音,我颤抖着身子转过身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他长得比晋伯要更好看、更有威严,他们明明并不相像,我却仿佛看到了晋伯的影子。
“晋伯?”我喃喃问道。
他的脸色猛然一变,问道:“你叫我什么?”
“你可认识晋伯?”我紧张地问道。
那人不说话,只是认真地打量着我。
我吞了吞口水,指了指墙上的仕女图,道:“晋伯也有这幅画,你和他长得有点像,所以,所以我就想问下……”
我话还没说完,就见他的眼中突然有泪水滚落下来,他看着我,颤着声问道:“瑶瑶,是你吗?”
我的脑子轰地一声,还未来得及出声,眼中的泪水已经不听使唤地落了下来,“你真是晋伯?”
他几步上前,将我揽进怀里,浑厚的嗓音里带着哭音,“瑶瑶,你受苦了。”
我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仿佛要把他死后这么多年的委屈都一起哭出来,我没有爹娘,他就是我的爹娘,是他伴我度过最初的时光,他给了我在洪荒中不可能存在的父爱,让我度过三十年无忧无虑的日子。
“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你死了之后,就只剩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了……”我哭着喊道,谁能明白他离开之后,我是如何度过那么多年无依无靠的岁月的?我不再是被他宠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我被关进离恨天,饱受折磨,那时我在想,若他知道我被那样折磨,他一定会心如刀割。
“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晋伯也是泣不成声。
我和晋伯两个人抱头痛哭。
“父王,凤姑娘,你们怎么了?”突然,青瑜清脆的嗓音响了起来。
我和晋伯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只见门口站着一群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
“无尘,我找到晋伯了。”我一边哭一边过去把莲泽神君拉到晋伯身边,对晋伯道:“晋伯,这是我给你找的女婿,你看还满意吗?”
“莲泽神君?”晋伯眯了眯眼,问道。
“原来龙王便是小隐心心念念的晋伯。”莲泽神君缓缓开口道。
“什么龙王?”我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
“师父,你面前的就是四海之王,你怎么没点眼力劲呢?”容川插嘴道。
我猛地看向晋伯,指着他结结巴巴地问道:“晋,晋伯,你,你是龙王?”
晋伯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父王,她难道就是我们的大姐青瑶?”青瑜凑了上来,指着我目瞪口呆地问道。
晋伯点了点头,气势十足的宣布道:“没错,她就是我们东海龙宫的长公主,青瑶。”
“等等,什么长公主?”我完全懵掉了。
“师父,你没告诉我们你这么有来头啊!”容川也懵了。
我看向莲泽神君,他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说在你心里,晋伯便是你爹么?在他心里,你何尝不是他的女儿?”
我怔了怔,看向晋伯,道:“我没想过当龙族公主。”
“我也不曾想过我会成为晋伯。”晋伯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道:“瑶瑶,你以后便安心留在龙宫,只要有我在,便不会有人能伤你一根汗毛。”
从前都是我保护晋伯,现在晋伯跟我说他要保护我,让我有些难以适应。
“我在龙宫玩几天可以,不过我不能常住。”我咬了咬唇,说道,我如今身份特殊,若是住在龙宫,只会连累他们。
“为何?”晋伯和青瑜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转了转脑袋瓜子,道:“因为我更喜欢住在渔村。”
晋伯听了,也不勉强我,只道:“我们父女俩三千多年未见面,你今日便陪我不醉不归罢。”
我开心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