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绯勾了勾唇,道:“若不是我查阅了古籍,尚不知原来这世上除了神之血,还有一项东西能置你于死地。”顿了顿,她扬了扬手里的瓷瓶,问道:“你可知是什么?”
我的心蓦地凉了一截。
“这瓶子里装的,是离魂草。”雁绯见我脸色右边,唇角的笑容慢慢扩大,说道。
我猛地愣住,离魂草?
那是传说中三界至阴至邪的毒草,服食者三魂七魄俱散,永世不能超生。正因为离魂草的阴毒,因此早就被当年的天帝御曷下令焚烧殆尽,三界之内,早已没有离魂草的种子,可我没想到,雁绯竟然有此毒草!
“你说你若死了,神君还会惦念着你么?”雁绯问道,过了会儿,不等我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自然不会,如今他每日都服食忘情草,时日一长,便会将你忘得干干净净,心里只剩我一人。”
忘情草,顾名思义,是让人忘情之草。
仙界每年都会有很多神仙下凡历劫,定力好的,历完劫之后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修为更上一层楼,可有一部分神仙却会在凡间沾染上七情六欲,即便归了位,却依然不能放下尘缘。
忘情草的作用,便是让这些神仙能够忘记凡间情爱,专心清修。
“你身为帝姬,本该是仙界典范,却只会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么?”震惊之余,我忍不住问道。
“只要能让他留在我身边,什么手段使不得?”雁绯勾了勾唇角,道:“茹忆,把离魂草给她喂下去,待她成了一滩灰烬,身居即便惦念着她也是枉然”
“是。”茹忆应了一声,然后打开了笼子,拿着瓷瓶慢慢朝我走来。
“茹忆仙子,把瓷瓶交出来,否则,本君便让你家主子成为一滩灰烬。”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猛地抬头看去,只见莲泽神君竟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雁绯身后,而架在雁绯脖子上的,正是诛魔剑。
“神君?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是凡人之躯……”雁绯的脸色不由一变,不敢相信身后的人是莲泽神君。
“茹忆仙子,你犹豫一分,我便让这剑进入一分。”莲泽神君见茹忆仙子心生犹豫,便将剑锋往雁绯的脖子上送了送,鲜红的血液瞬间便顺着剑锋渗了出来。
茹忆连忙跑出笼子,欲将瓷瓶递给莲泽神君。
“茹忆!不要给他!杀死凤隐!快!”雁绯突然大声吼道。
莲泽神君伸手轻轻一挥,雁绯便失了声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她死死地瞪着我,神色有些狰狞。
茹忆见了,连忙跪倒在莲泽神君面前,奉上瓷瓶,道:“求神君手下留情,莫要伤害帝姬。”
莲泽神君伸手接过瓷瓶,看着我道:“小隐,你先出去。”
我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乖乖地走了出去。
刚一出去,就看到了朝翎上仙,我心中一凛,立马道:“我们已经把梦华救出来了,你要对我动手玉清会砍死你的!”
朝翎上仙抽了抽嘴角,道:“我知道。”
“那你在这里作何?”
“救你。”朝翎上仙瞥了我一眼,道。
我这才放下心来,过了会儿,莲泽神君就走了出来,身后传来茹忆哭天抢地的声音:“帝姬……”
我心中一惊,明白了什么,猛地看向莲泽神君,却见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牵过我的手,带着我飞快地回了龙宫。
梦华一见到朝翎上仙,立马便兴奋地扑了上来:“朝翎哥哥!你可算来了!”
玉清坐在一旁,一边嗑瓜子,一边闲闲地看着,丝毫不为所动。
“玉清嫂嫂,快过来!你就别再装矜持了,朝翎哥哥不在,你都茶不思相饭不想了!”梦华腻在朝翎上仙身旁,还不忘朝玉清招了招手。
玉清差点没把瓜子壳砸到梦华身上,睨了眼梦华,便端起瓜子盘兀自走开了。
朝翎上仙连忙跟了过去。
不知见我和莲泽神君出现,连忙挣扎着从花生生的怀里下来,摇摇晃晃地跑到我们面前,抱住莲泽神君的腿,奶声奶气地道:“爹爹,不知不要后娘!”
莲泽神君一愣,忍不住笑了,他抱起不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放心,你不会有后娘的。”
不知听了,笑眯眯地在莲泽神君的脸上吧唧了一口,道:“我就知道爹爹舍不得娘亲!”
莲泽神君抿唇一笑。
“娘亲,你的脸怎么了?”不知这才看到我的脸有异样,顿时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摸了摸肿成馒头的脸颊,道:“娘亲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要担心。”
“不知给娘亲呼呼,呼呼就不疼了。”不知连忙扑到我怀里,小小的嘴对着我的脸颊,认真地呼气。
我顿时脸上一点都不疼了。
“师父,你的灵力连我都不如,以后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了。”容川凑上来,认真地说道。
我横了他一眼。
容川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闭了嘴。
花生生凑上来把不知抱走,道:“师父,你还是快去擦药吧,毁容了就不好了,就算神君不嫌弃你,我们也不好意思昧着良心夸你美。”
“……”我顿时觉得有些头大,这两个徒弟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了!
我正要好好教育下他们两个,莲泽神君已经牵过我的手,温柔道:“走吧,我去帮你敷药。”
我乖乖地跟着他回了房间。
“疼吗?”莲泽神君坐在我面前,轻轻地将药擦到我的脸上,问道。
我点了点头。
“以后好好修炼,便不会技不如人了。”莲泽神君继续说道。
“……可我不想修炼。”我嘟了嘟嘴,说道。
“为何?”
我搂住莲泽神君的脖子,笑道:“我只想和你腻在一起。”
“我不可能时时陪在你身边。”莲泽神君沉默了会儿,道。
我正欲反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好奇地问道:“你不是已经成了凡人么?为何还有灵力?”
“仙界奇珍异宝众多,想要恢复灵力并不是难事,只是与从前不能相比罢了。”莲泽神君说道。
“雁绯说她给你服了忘情草,你为何没有忘记我?”
“她只是每日在饭菜中放上一点,我早有防备,自然不会中招。”
我恍然大悟道:“饭菜中?怪不得你不让我吃菜!”
莲泽神君淡笑不语。
“那你要办的事办完了吗?”我眨了眨眼,继续问道。
“办完了。”莲泽神君微微一笑,道。
我歪着头,直勾勾地瞅着莲泽神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莲泽神君一眼便看穿了我的想法,主动解释道:“我知道帝宫有一株离魂草,只是一直无法探得它的下落,这才顺水推舟在帝宫住了下来。”
我听了不由一怔,原来他又是为了我,我何德何能,要他一次次为我身陷险地?
莲泽神君看我一副感动地泫然欲泣的模样,忍不住一笑,“你既知我为你付出良多,便莫要做出让我难过之事。”
我自然之道他指的是什么,狠狠地点了点头。
莲泽神君摸了摸我的脸,凤眸里闪现一抹温柔,道:“我一生所求,不过是你好好活着,不要再受一丝伤害,如此,即便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也必能含笑九泉。”
(4)晋伯与瑶笙
自从莲泽神君回到了龙宫,又恢复了修为,我顿时觉得人生又圆满了。只是,自那之后,我便被禁足了,莲泽神君不许我再迈出龙宫一步,龙宫上上下下的人都帮着他一起监督我,让我无语凝咽。
这日,莲泽神君和长离玉清等人出了龙宫,容川和青瑜也偷偷地跑去凡间约会了,至于不知,更是一早就被花生生带出去呼吸新鲜空气锻炼身体去了,而我,作为被明令禁止不许踏出龙宫一步的人,眼睁睁地看着龙宫里最后一个可以唠嗑排解寂寞的清河被西海龙太子约走,直郁闷地恨不能挠墙。
不许我出龙宫也就算了,好歹也留个人陪我啊!
这群只顾自己逍遥的混蛋!
我百无聊赖地在龙宫里闲逛,最后逛到晋伯的寝宫,我转了转眼珠子,晋伯应该没出去吧?嘿嘿,不如让晋伯教我下棋吧,我身为人母,总不能一直教不知乱下啊!哪天被莲泽神君发现了,估计就要没收我的教子权了!
“晋伯……”我扯着嗓门走了进去,可惜我在他的寝宫走了一圈,也没见到他的身影。
我顾自在他的寝宫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端着茶杯在他寝宫晃晃悠悠地走着,左右打量了一番,其实晋伯的寝宫虽然大,但是陈设都很简单,墙壁上永远只有那一幅画像。
我看着画像里的女子,越看越纳闷,虽然那女子确实美艳绝伦,可这天下间也不是只有一个绝色女子,晋伯竟然为了这么一幅虚幻的画像,终身不娶,这痴情程度,着实让人佩服地五体投地。
我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那幅画,真是半点灰尘也无,晋伯果然保护地很好。
我正欲把手拿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陌生的画面。
只见漆黑的岩壁之下,一汪清透的泉水如热水般沸腾,而泉水之中,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子正闭着眼睛泡在里面,她的面色有些微的扭曲,似是承受着极端的痛苦。
不过片刻,原本清透的泉水便染上了血一般的红色,而那女子的肌肤,更是不停地剥落又重生。
我大骇,手中的茶杯突然落地,我抽回手,连退了好几步,怔怔地看着那幅画,画像中的女子和我脑海中的人影逐渐重叠,我觉得脑子懵懵的,完全不明白为何脑海里会出现那样的画面。
“瑶瑶,怎么了?”晋伯走了进来,见到我神色有异,茶杯又摔在地上,关切地问道。
我指着那幅画,半晌说不出话来,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那汪清泉便是北荒老人曾经跟我说过的净魔池,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如若如此,那女子……“她是魔族人?”我喃喃问道。
晋伯沉默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是。”
“那她跟我,她跟我……”我结结巴巴的,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晋伯看着我,缓缓开口道:“瑶瑶,她是你娘。”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
“瑶瑶,你坐下,听我慢慢跟你道来。”晋伯拉着我的手,坐到了桌旁,叹息了一声,道。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从晋伯口里知道我爹娘的故事,他们于我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我在洪荒的时候从未好奇过他们是谁,出了洪荒,更从未想过他们。
我的潜意识里觉得他们早已身故,与其深究,不如过好自己的生活。
可我没想到,原来晋伯心心念念的那个画中人,竟然就是我娘,而我在洪荒看着晋伯天天在我面前晃悠那幅画,却以为那画上的只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我娘名叫瑶笙,那个时候的她,与我一样,是魔族唯一的幸存者,她一直在三界之中流浪,居无定所,她是美丽又骄傲的女子,一个人过了几百年,从未对谁动过心,亦不相信任何人,直到遇见了我爹--晋伯。
那时的晋伯,已经是四海之王,可尚有少年心性,不想在深海之下就此度过余生,更不想遵从龙族长老的意见迎娶凤族公主,所以他偷偷溜出了龙宫,想在人间游历一番,当然,他也有小小的打算,若是能遇到心动的女子,正好就解决了娶媳妇这件严肃的人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