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听了之后失望地看着我说:“莫老师,我从初中时代开始,就是你的忠实读者。你的文章充满理哲又不乏人情味,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是在我的心目中,已经把你当成了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才会来找你。我知道这件事情违反科学,但它确实是发生了,这盒录影带就是证明。如果你坚持不看就算了,就当我找错你了。”
女孩说完之后就跑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我就后悔了,看一下又何妨呢?医生治病也要了解病情,我不看这盒带子,又怎样了解她的真实想法呢?
下班后,我把带子拿回家,然后把家里的那台老录影机找出来。我原来以为录影带里面会是一些和催眠有关的东西,没想到播出来的居然是一个婴儿的画面。
这大概是婴儿出生后不久,父母拍下来的作纪念的,所以在旁白里可以听到父母开心的话语。小宝宝长得很可爱,父母也很爱她,这个录影除了让人感觉到温馨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但再看下去,我就发现了一些异样的地方。一般来说,初生的婴儿对外界的感知能力还是很弱的,很少会专注于某样事物。但是这个婴儿却一直都在盯着镜头看,而且她还在不断地眨眼,只是左眼。
如果她的眼睛不舒服,那么应该会用手去揉眼睛,甚至还会哭闹。但她没有,而且渐渐地我就发现,她的眨眼的间隔时间好像很有规律,一长一短的,就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似的。
我怀疑自己看错了,马上倒带又看了一遍,结果没错,她眨眼的频率是,慢、慢、慢、快、快、快。
这不正是莫尔斯国际电码的SOS求救信号吗?虽然我无法相信,但这确实是求救信号,而且还准确地重复了三次!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居然懂得用眨眼来发出求救信号!这怎么可能?
我忽然想起了女孩说过的话:“如果我说我记得前世的事情,你会不会以为我是神经病?”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难道录影带上的女婴就是她,因为她拥有着前世的记忆,所以才能够用眨眼的方式发出SOS求救信号?
这太匪夷所思了,人怎可能会有前世呢?也许这只是巧合而已,因为SOS的信号比较简单,婴儿无意中作出这样的动作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接下来看到的画面却让我的“巧合论”完全破灭——婴儿眨眼的频率有变化了,但还是以每几下为一小节,就像是发电报一样。
虽然我觉得这样想很荒谬,但我还是忍不住把这些“电码”记录了下来,然后同中文电码表进行对照,居然得出了这几个字:在、地、下、救、他。
他是谁?哪里的地下?录影带没有给出答案,因为它只录到这里就完了。但是我已经不再有任何怀疑了,这件事除了婴儿拥有前世记忆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种解释。
我看着这盒录影带,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名字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身为记者的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新闻价值。如果这盒录影带真的可以证明轮回转世的存在,那么它对这个世界所带来的影响可能不亚于牛顿发现万有引力、爱因斯坦发明了相对论。
但最重要的问题是,录影带会不会是假的呢?现在的电影特技连活生生的恐龙都可以制造出来,更何况是一个眨眼的小孩?
我从狂喜中冷静下来,知道这件事情一定要慎重处理,否则草率公开之后,结果被人发现是假的,那后果就难以收拾了。
于是我就拿着带子去找一个在影视圈做特效的朋友,他鉴定的结果却是,这盒带子是原装的母带,没有经过任何的加工。
虽然这个证据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但是我还是不太放心,因为我对轮回转世这些灵异知识几近于无。为了让报道更有说服力,我应该先找一个行内人来请教一下。
这时候我想到了一个最适合的人选,就是搜异网的简真。这个人最近在网络界声名鹊起,虽然我对他调查的那些哗众取宠的内容不屑一顾,但是我必须承认,他是我所“认识”的人当中灵异经验最丰富的一个。
于是,我打电话找到简真。但我没想到这个灵异网站的创办人,竟然会是无神论者,在他那里我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既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可以自己查呢?简真只是个连记者证都没有的“黑户”,而我才是货真价实的记者,他能够做的事情我没理由做不到。
录影带中不完整的信息,还有那个神秘的女孩,我断定她背后一定还有许多隐藏着的秘密。如果我不把事情完整地调查清楚就仓促发布,那无异于杀鸡取卵,白白浪费了这个绝好的新闻题材。
一想到这里我就后悔那天不应该把她给气跑了,现在任何联系方式都没留下,要怎样才能够找到她呢?于是我就在最新一期的杂志专栏里写了个简短的留言:“下雨天的女孩,我看过录影带了,我相信你,请与我联系!”
她说过她是我的忠实读者,希望她能够看到这个留言吧。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真的是坐立不安,生怕这个女孩从此就一去不复返。如果找不到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幸好,在杂志发行后的第二天,她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原来她就是本市S大学的大一新生,她们学校位置离我们杂志社的直线距离还不到一千米,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但却差点失之交臂!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她再“消失”了,在记下她的电话号码之后,还问到了她的名字:景小南,名字和的人一样可爱。
我们约好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很快她就出现了。
“录影带上的女婴就是你吧?”一见面我就迫不及待地问。
景小南点点头,“那是我刚出生的时候,父母给我拍下来作纪念的。之前一直没有人发现录影带有什么异常。直到上个月,我在翻旧玩具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盒带子,然后打开一看,结果就发现了眨眼中隐藏着的信息。”
“慢着!”我立刻就察觉到了她这句话中的问题,“你是说你看了录影带之后才知道眨眼的秘密?但眨眼的人就是你啊,你本来就应该知道的啊?”
“也许吧,”景小南摇头说,“我听保姆说,我出生后两个月不到就会说话,说出来的东西还很怕人。但是不久后就得了一场大病,差点死掉,病好了之后,一切就恢复正常。”
“也就是说,你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了?”我所有的希望登时全部落空。
“本来是的。”景小南的话又让我看到了转机,“直到看到录影带之前,我都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就在看到了录影的一刹那,我忽然记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我紧张得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我记得我小时候曾经在某个城市住过一段时间,那个城市很破旧,到处都写着大字标语。街上有许多穿绿军装、臂戴红袖章的红卫兵跑过,到处都是红旗挥舞,呐喊声震天动地,那情景简直就和电影里的XX大革命一模一样。
“但我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到过这座城市,这么乱的地方,我爸爸是不会让我去的。而且我出生的时候那场大动荡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我怎可能会经历过那些场面呢?
“我突然明白了,这些一定是我前生的记忆。我刚出生的时候肯定还记得前世的事情,所以才会在录影带里留下暗号。但是后来的那场大病,让我忘记了一切。我看过书上有介绍过,在国外也有过许多这样的例子。
“于是我悄悄地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妈妈,妈妈大惊失色,就告诉了爸爸。爸爸很生气地大骂了我一顿,说我满脑子不切实切的幻想,并且不准我再胡说八道。
“但我很清楚这些事情不可能是我幻想出来的,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的记忆是真的。我要找到那座城市,和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只要找到它们,就可以证明这一切了。”
“那你找到了吗?”我问。
“没有,”景小南无奈地摇摇头,“我记得我住的那个地方叫‘批修区’,但我在图书馆和网上翻查了全国的地图资料,都找不到哪座城市里有叫批修区的。”
“你这样找是没法找的,”我告诉她,“在那个疯狂的年代,许多地名都是一天三变的。比方说你们学校前面的诗书路,就曾经被改成了武斗路,友谊医院变成了反帝医院。在动乱结束后,这些的名字又全部被改了回来。如果你用那时候的地名去找,就好比是刻舟求剑,根本找不到的。”
“那应该怎么办?”景小南求助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