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祖华
不论走到什么地方,熟识的人就介绍我是父亲的儿子,而不说出我那单薄的名字。这让我欣慰,骄傲,沉醉。
我有一位大山般雄伟大山般响亮的父亲。
我和弟妹们躺在大山的怀里,温暖实在,仿佛是种进大山的种子,汲取着山的养分,大山为我们施肥、培土、除草,为我们遮风挡雨。我们享受着大山赐予的幸福、快活。
我想我们满足了。
然而,当我一天天长大,山就给我一种沉重的压抑,我意识到我一直生活在父亲的光环里,我找不到自己,找不到二十来年自己的分量和足迹,我苦恼,我焦虑。
我要冲出山的影子。
一天,我终于要出远门读书了,我为解放而欣幸,长长地透了口气。临行前,苍老的父亲肃穆地站在我的面前,说,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你要争气!他瘦弱的手竟然十分有力地拍在我肩上,是鼓励是企望。
熟识的人不再说我是父亲的儿子,熟识的人直呼我的名字。
父亲的光环黯然消逝,耸起的是他的儿子。
父亲笑了,绽放的皱纹里溢满了开心。
苍老的父亲依然是座山,在他的儿子心里,深厚,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