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生下小音这对双胞胎,便因羊水栓塞而去世,小音也因为这个原因而体弱多病。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享受过母亲的温柔,再也没有人温声细语的对待他,再也没有人在他不知不觉时默默的照顾他。
不知该说沈嘉慕什么好,或许是他对母亲的执着蒙蔽了他的双眼,沈嘉乐现在做的一切,和他们的母亲默默为他和沈辉做的一切,有什么区别吗?
但不论怎么样,母亲的完美与重要性都是他心中最神圣最柔软的地方,他始终认为父亲对不起母亲,但是好在父亲没有再娶。
即便明白父亲外面一定有女人,但是只要不让他看到,风言风语也不传到他耳朵里,他便能够容忍。
可是现在纪文煊的存在,竟然是父亲背叛母亲一个活生生摆在他面前的证据,要他怎么接受得了?
纪文煊神情依旧平静,沈嘉乐却看到他眼睛深处湮灭的光泽,他的眼睛此刻暗淡荒芜的令人心颤。
他一言不发,捡起被扔在地上的照片,便翩然离去。
走的是那么的潇洒,就如同他一阵风似的来到一般,但是沈嘉乐他们家这池湖水,却难以平静。但是纪文煊的心情,又怎么会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淡漠呢!
四人久久的沉默,低气压让沈嘉乐觉得窒息。突然,她奔跑而出,追寻着纪文煊的背影。
她做不到!她做不到漠视这个弟弟的存在!
更让她觉得心酸的,是那个弟弟眼中连他自己都不自知的希冀与渴望。这让她如何能够放弃这个弟弟?如果连他们这些他的亲人都放弃了他,他从此便真的没有了家,在这个世界上便真的孑然一身无所牵挂了!
沈嘉乐没戴眼镜,本就不清晰的视线,因眼前覆着的泪花儿而更加模糊。
“纪文煊!”但是她却仍然搜寻到了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
纪文煊脚下如同生根,完全是下意识的便停下了脚步。他自嘲一笑,难道还期望有峰回路转的余地吗?
沈嘉乐喘着气跑到纪文煊跟前,在距离他还有三步远的距离处停下,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既然停下了,为什么不转过来看着我,是不敢还是什么?”
“我们只是陌生人,难道你还能让我怕吗?”纪文煊回过身来面对着沈嘉乐反问道。
沈嘉乐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理会他的反问,而是说道:“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那么的孤独,就像在草原独自游荡的孤狼,即便一无所有却还在维持着你的坚强和骄傲。但是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沈嘉乐——记住这个名字,记住我是沈嘉乐而不是别人——我和你之间的血缘关系,注定了我就是你的亲人。即便你不承认,但我也是你的姐姐,可以分享你的快乐,分担你的忧伤的亲人!所以,你不是一个人了。”
沈嘉乐眼眸中的泪花儿,鼻子酸涩,发出了真诚的肺腑之言。这种温暖这种话语,她渴望着有谁和自己说,但是只有无边无际的失望。但是她明白,她有能力给予别人这种温暖。
这些话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让她们姐弟俩相依为命吧!成为彼此生命中的唯一,互相汲取温暖。
因为他们同样是那么孤独。他是从未得到过母爱以外的亲情,母爱却也是拥有过便就此失去了;她是亲情就在身边,却咫尺天涯,从未得到过,但因看得到那淡淡的却灼热心房的亲情,所以倍加渴望。
纪文煊感觉浑身好似泡在温泉里,冰冷的血液竟然也因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动情的女人的一席话而温暖了起来,左侧胸膛强烈跳动的心脏,是一种激动、亢奋与紧张、彷徨等复杂交错的情绪。
她真诚的目光,好似看到了他的心里,都让他找到了母亲在时那有家、有亲人、有人关心的温暖。
他顿时明白,这个女人——不!是姐姐,这个姐姐将是他失去母亲后,唯一能让他感受到温暖的亲人。其余的……呵,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雨后的清新空气夹杂着阵阵草香,滋润着他因在沈辉家发生的一切而生成的压抑在胸口的闷气。便这样看着眼前的她,身后拥有彩虹桥的她,奇异般的平复了痛苦失望茫然诸多情绪,只余平静与隐隐的接纳。
姐弟二人,便这样对视着暖暖的笑了。
彼此都在对方已经冷了的那个地方,点燃了一缕光芒,逐渐温暖了起来。
沈嘉乐心情舒畅的回到家中,感受到的却是坐在沙发上三人的沉默,以及仍旧让人窒息的低气压。
真是讽刺,刚刚他们姐弟二人在一起是那么的温暖,接受彼此后是那么的幸福快乐。可是此时这三人竟然会因他们的亲人,而沉默低沉到这样令人窒息!
沈嘉乐乐观的想,或许他们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假以时日便会好了。
但是,他们刚刚的所作所为很过分,连她都觉得那些话很伤人。
“爸爸,你们不应该这么做!你们伤害了弟弟,他也只是个一无所有了的孩子啊!你们怎么忍心?!”沈嘉乐忍不住指责道。
“闭嘴,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沈辉语气觉得恶劣的说道,他的态度也告诉了沈嘉乐他的顽固。
“大哥,姐姐,我们多了一个弟弟难道不好吗?他和我们有血缘关系啊!”沈嘉乐仍不放弃的劝说道。
“有没有血缘关系还不一定呢,谁知道他是不是他妈和爸爸以外的男人生的孩子,结果看中了爸爸的财势所以赖到了爸爸的头上。”沈嘉音尖酸的说道。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沈嘉乐忍不住拔高了音调,怎么都想不到在她心里一直纯洁的如同天使的姐姐,会说出如此尖酸刻薄难听的话来!
“够了!你难道要因为一个陌生人而和小音还有我们吵架吗?!”沈嘉慕低吼道,目光凌厉的看向沈嘉乐。
沈嘉乐心头一痛,自嘲一笑,“我怎么忘记了,即便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亲姐妹,可是我和你们总是不一样的,总是被排斥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