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乐站起身,看着法国女人说道:“人与人之间的了解是靠心,而不是死板的理论知识。换言之,得出这些理论的心理学家,也是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后,才出现了此番分析结果,但却不能一概而论。这位小姐,你太依赖于理论,只懂得将人的性格往理论上靠近,已不能客观的去进行分析了。”沈嘉乐说完这话之后,迈步离去。
于她而言,这番对话不过是一天中的小插曲,她不相信这个女人说的柏明宇的性格。但她却不知道,这个女人说的,的的确确就是柏明宇,只不过是从前的柏明宇,不是现在的找到心爱之人的柏明宇。
但是性格傲慢骄矜,从未经历过失败,一直在鲜花掌声与众人追捧中长大的法国女人——贝拉·科蒂,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认输?
她透过玻璃窗看着沈嘉乐离去的背影,嘴角噙起一抹挑衅的笑,用法语喃喃自语道:“我的理论分析从未有过偏差,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就先玩玩吧!说实话,比起过去沉默不语,只是漠然以对的你,我更喜欢现在长了利爪,变得牙尖嘴利懂得反驳的你!呵呵!”
自信是好事,过度自信就是自负,祸福自负。
沈嘉乐魂不守舍的步入电梯,面对贝拉?科蒂时的从容淡然已消失不见。
贝拉?科蒂的话对她还是有影响的,但她质疑的不是柏明宇对她的爱,以及她对柏明宇的了解度。
让她在意的是为什么贝拉?科蒂会说出当初自己决然离开柏明宇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有我那么多未知的谜团?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离开明宇,为什么家人对我有愧疚心理,继而现在对我所做的一切都被列为补偿?
沈嘉乐精神恍惚,不断的在脑海中反问着自己,挖掘过去的冲动让她失了理智,大脑已不能思考——亦或这是因为大脑的刺痛所致。
“抱歉,你的爱我无法回应,选你做我的妻子是因为你知进退,更因为你的气质与为人处世的原则,所以我认为你会是一个很好的贤内助。故而从未有过爱意。”
谁?明宇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脑海里会有这个声音?不!那不是明宇的声音!只是声音相似!一定是这样!因为明宇他从未对我用这么冷情的语调说过话啊!
“故而从未有过爱意……”
“从未有过爱意……”
“从未有过……”
“啊!”
沈嘉乐抱头一声尖叫,脑海中的声音要将她的大脑撕裂,随即就像一旁倒去。
却倒在了一个怀抱里。
“沈小姐,您没事吧?”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沈嘉乐闭着眼睛头痛欲裂,已没有力气去分辨人事物。
脑海中还不断的响起不同的声音。
“唔!”沈嘉乐倒在电梯的地上,上半身被人半抱着,手掌挤压着太阳穴,痛苦的呻吟。
“这个家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小音,她是你的姐姐,从小就体弱多病,你难道不能包容她,让着她一些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断有这么熟悉的声音,却是那么陌生的语气在脑海中响起。
“唔!呜!”沈嘉乐痛苦的呜咽出声,眼角滑落了承受着脑海中刺痛的泪水,以及因脑海中呵斥她的声音,委屈的泪水。
“嘉乐!嘉乐!你怎么了?”耳边焦急不安的声音,仍旧是幻觉吗?
“嘉乐,醒醒!我是柏明宇!你怎么了,别吓我!”
不,不是幻觉,耳边响起的声音是自己熟悉的声音。是能安抚自己,带给自己安全感,饱含柔情的声音。只是……为什么他的语调会颤抖?
“明,明宇?!”沈嘉乐的眼眸依旧紧闭,嘴里叫着柏明宇的名字,右手向前伸,希望得到来自于他的力量。通过他的力量,将她从脑海中那可怕的噩梦拉出来。
柏明宇看着沈嘉乐伸出的手,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住,“我在这儿,嘉乐,你睁开眼睛看看。”他慌乱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沈嘉乐苍白的脸蛋儿,以及被她蹂躏的好似滴血的唇。
脑海中的刺痛,以及莫名的、好似卡碟的、断断续续的景象逐渐消失,手中的力量传递到了心里,把心也给暖了。
沈嘉乐缓缓的睁开双眸,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恍惚中看到了柏明宇紧张的眼睛,“我,我怎么了?”
“王瑾瑜把你从电梯里抱出来交给我,那时你已经对外界没有感知力了,只是痛苦的呓语着。现在咱们在休息室。”柏明宇的心脏,依旧在“砰砰砰”快速的跳动着,他害怕的心情还没有消散。
“乐乐?!乐乐,你怎样了?”
沈嘉乐眼睛还未睁开,又是一道急切担忧的声音传入耳中。
她能清楚的分辨出这是哥哥沈嘉慕的声音。
沈嘉乐缓缓睁开眼,先是对慌忙而来的哥哥与柏明宇报以安抚一笑,开口道:“我没……”
话还没说完,已恢复清明的大脑霎时响起刚刚脑海中的一切,再次浮现。
“啊!”沈嘉乐一声惊呼,连忙甩开柏明宇握着自己的手,慌乱的躲到沙发一角,蜷缩起来。用戒备害怕的眼神看着柏明宇与沈嘉慕。
脑海中再次浮现的情景并没有带来刺痛,反而是难以言说的恐惧。刚刚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他们的声音冷淡的让她害怕,足以刺痛她的心。
可是,现在,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是这么柔情,这么焦急?
到底刚刚的一切是真,还是现在的是真?亦或者是连同自己都不是真实的?是梦吗?庄周梦蝶吗?
“嘉乐,你怎么了?”
“乐乐,我是哥哥啊!”
柏明宇与沈嘉慕被沈嘉乐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眼神中的伤痛掩盖不了的流溢而出。真正灼痛他们的心的,是此刻她淡薄却颤抖着环抱自己,孤立无援的身影;是她看向他们戒备的眼神;是她对他们的碰触的恐惧。
沈嘉乐对上沈嘉慕与柏明宇受伤的眼神,猛的将头埋于怀中,闷声颤抖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好怕,我现在在做梦是不是?还是刚刚的一切才是梦?为什么你们可以对我那么的冷酷,也可以对我这么温柔。到底是什么?我是不是从来都没了解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