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绝代的公孙华泉,仙临无上的奇才翘楚,此刻悲哀且凄凉,只剩一颗头颅,在长啸流泪。他拼尽了全力,一败之后卧薪尝胆十数年,最终仍是回天无力。
“我不甘!不服!”公孙华泉陡然大喝,头颅在猛烈的摇动,仿佛想要挣脱出来:“我要与你再战!”
苏寒没有答话,只以冰冷的目光注视公孙华泉的头颅,此人罕世奇才,即便不能登临到皇途的绝巅,但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苏寒却不能饶他,公孙华泉成长起来,将是一名很难降服的大敌。
“为我真极,杀你!”
混天神偶落下一缕皇威,公孙华泉的头颅顿时崩裂,苏寒出手如电,一把将其元神抓在手中。
“华泉兄,就这样败亡了吗......”
仙临修士都双唇发颤,手脚冰冷,在一片落日的余晖中慢慢后退,公孙华泉都死去了,谁还能撄苏寒锋芒。
“此人,绝不可留!”习欢神子急速遁入虚空,向远方逃去,他牙关紧咬,额头有冷汗滴落。
“他现今只是圣人,却灭杀同阶强者如同无物,日后若成为至圣,大圣......”逍遥神子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似苏寒这等人物,若步入大圣境乃至更高的次皇境,仙临人,将没有活路。
“请所有闭关的圣人们全部出关吧!不杀此人,会是心头大患!”
一尊圣人,并不可怕,但如昔年无名修士一般的圣人,就会让人坐卧不安,习欢与逍遥神子远去,立即返回教门,将此间的事情如实上报。
整座凌霄古城已经覆灭,城中的仙临人没有一个能够逃脱,皆丧生在九火炎龙之下。苏寒夺公孙华泉识海,并未立即解读,这样的人,记忆磅礴且复杂,观其记忆需要时间。
他以混天神偶和河山印强压住残破的仙临塔,又收走了道一棒,两件法器皆是重宝,不可多得。
他迅速离开了此地,背后的凌霄古城,成为一片废墟,苏寒留下了最后一瞥,昔日繁华似锦的东极古城,几乎被烧成了一块巨大的水晶,镶嵌在东极大地。
一座古城覆灭,动辄就是数十万人丧生,苏寒却没有不忍,他的心已经在目睹悲惨的真极人被抛入炼尸炉的一瞬间就硬如钢铁。仙临人,就是吃人的恶兽,想要灭绝真极的所有种族。
吃人的恶兽,能够放过吗?苏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转身大步离去。
他隐藏在一片荒野中,慢慢掏出了那只玉瓶。所有乌芒被震散之后逃遁的乌光,皆被封在瓶中。
“这道乌芒,是太史宇吗......”
那个瘦弱且疯狂的太史宇,足足纠缠了苏寒数十年,苏寒抹掉封住瓶口的道理神纹,一阵剧烈的波动顿时传出。
波动狰狞且纷乱,这些乌光被混沌光震散,再也无法重聚成完整的乌芒,隐隐约约有苏寒熟悉的气息透过玉瓶飘出。感应到这缕气息的同时,苏寒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个时常惨笑,阴森深沉的太史宇。
“你,究竟是何物?”苏寒出言问道。
瓶中的波动依然很剧烈,但已经无法辨别了,仿佛无数道记忆的乱流在瓶中碰撞。
苏寒引出数道道理神纹,环成一圈,随后将玉瓶中的乌光放出。无数缕乌光顿时想要逃散,却被道理神纹紧紧困住。
他仔细辨别这些乌光,其中一些已经生出了神念,隐没着记忆。苏寒一一筛选,许多乌光在震散的同时被混沌光完全湮灭,玉瓶中封存的只是一部分。他将孕育出神念的乌光握住,慢慢的解读。
一道沉寂的身影出现在苏寒脑海,他曾目睹过这道身影,那是啸月妖皇,盖代的皇者,震慑了真极星域,有统领诸天之威。
身影在万水千山中行走,深入了无数绝地,亦横渡过宇宙,他不断的寻觅,最终得到了铸兵的神材。
啸月妖皇身修黑暗经,他亲手锻造暗皇剑,且灌注入最精纯的黑暗圣力。这柄可斩裂天穹的神剑,随着啸月妖皇一步步的走向大成。
妖皇证道,暗皇剑亦蜕变为皇兵。啸月无敌于天下,无人可逼迫他动用皇兵对敌。这柄皇剑,仿佛失去了本有的作用,它寂寞,是无敌的寂寞。
浩宇仙门内,啸月妖皇举暗皇剑劈裂了那道大门,皇剑亦被重创,留下不可弥合的创伤。他抚摸这柄皇剑,将其中已经受创的器灵摄出,封存起来。
时光在流逝,啸月妖皇得到了成仙的隐秘,他寻找地眼,寻找仙墨石,将仙门后的殿宇劈开,将暗皇剑与黑暗妖星放入。暗皇剑残存的器灵亦被仿佛了碎裂的仙殿中,随后,啸月妖皇远去了,他要在星神山地眼下以命相搏,问鼎仙道。
这一去就是诀别,他再未归来。仙殿在四处流离,其间波折重重。
乌光中的记忆开始散乱,苏寒全力将这些蕴含记忆的乌光稳住。
中间的记忆全部模糊了,不知多少年后,暗皇剑的器灵几经辗转,从仙殿中失落,进入中土。
画面一转,虎跃古城外,乱坟岗中,一名老者默默落泪,他挖出一个坟坑,将自己刚刚死去的独子葬入。最后一锄头挖下时,土层中一颗乌黑的珠子被触动了。
暗皇剑的器灵经过千年的颠簸,终于重见天日,但迎接它的,是冰冷阴森的一座孤坟,和一口刚刚葬入坟中的棺椁,一缕乌光流入了棺材,继而流入了棺中的尸体,已经死去的太史宇,慢慢睁开双眼。
“它是暗皇剑的器灵......”
这一缕乌光,全由黑暗圣力凝华蜕变而出,成为暗皇剑器灵。它夺舍太史宇,但这并非理想的庐舍,它要寻找同源的肉身,身修黑暗经者,无疑是最佳选择。
“它如阴魂,跟随了我多年,只为我有成时,夺我的肉身......”
道理神纹覆盖的无数乌光,仍在四散挣扎,想要脱出牢笼。苏寒默默沉思了片刻,他缓缓伸手,一条一条,将这些乌光碾灭。
嘶嘶嘶......
乌光波动的更加汹涌,有不甘的怨念浮出。这些乌光完全无用了,已经无法融入暗皇剑。暗皇剑器灵萌生神念,其天性阴毒,如人的恶念一般,不应留存世间。
苏寒打开另一只玉瓶,公孙华泉磅礴的记忆顿时蜂拥出来。其中有他成长的轨迹,有他的喜怒哀乐。
这仿佛是一名只为大道所生的人,他的一生,都在修行与磨砺中度过,他不在意一切,只求可攀登到世间的最高峰。
苏寒忽略了这些记忆,潮水般的记忆飞闪而过,在昔日仙临圣塔洞外一战时停止下来。
圣塔洞外,公孙华泉败了,他只剩一颗头颅飘走,仿佛并未被真的击倒,他无比镇定,让所有围观者都惊讶,连圣人亦为其心志而折服。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失败并非未在心中留下阴影,亦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来自星域外的无名修士,有多么强大,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
他要再苦修多少年,才可一雪前耻?十年?百年?千年?
他在进步,苏寒亦在进步,他们都是绝世的天才,谁也不会比对方慢。
这十数年间,公孙华泉一直在闭关,他苦修大道,寒暑不辍,为了道,为了更高的境界,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之苦。
他从仙临来到真极,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磨砺自己,亦为了寻找那个昔日的劲敌。
他不止一次自问,若此刻真的寻到了无名修士,自己有把握将其击败吗?
他问了自己无数次,又无数次自失的摇头,他在一天天变强,但心中总有一种强烈的感应,无名修士亦在一天天变强。
他渴望一战,又隐隐畏惧这一战,他想雪耻,彻底抹杀心中的印象,却又怕再次失败,将永远都站不起来。
这是一种难熬的痛苦,独领仙临年轻一代的公孙华泉,只可一败,若再次败于同一个敌人之手,他将重重的倒下,将失败地当成埋骨地。
当他茫然无措时,一团乌芒寻到了名动仙临与真极两颗生命星辰的他。
“太史宇截杀过我,受创逃走,它自知力不能及,因而要借刀杀我......”
公孙华泉与太史宇,几乎一拍即合,前者要一扫心中阴霾,大败强敌雪耻,向皇途走的更远,后者要修黑暗经有成的苏寒肉身。
暗皇剑与黑暗妖星皆丢失了,太史宇最后可用的,只剩道一棒与啸月妖皇所留的战天经。
“道一棒主防,战天经主攻,若真修皇经大成,亦是极为恐怖的敌手。”苏寒收回心神,把玩着仅有一尺的道一棒:“公孙华泉,盖代人杰,但他亦有缺憾,太过心急,不知隐忍......”
苏寒从公孙华泉记忆中解析出战天经经文,这是妖皇所留的斗战皇经,亦是此经,让啸月妖皇享有战力宇内第一的无上威名。
烙印下所有的经文,苏寒若有所思,他缓缓起身,从这片荒野走入了虚空。
“啸月妖皇修战天经,无敌于天下,公孙华泉修战天经,却战败身亡。古经,是一样的古经,只是修经的人,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