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声阵阵响起。
或许是快要天亮了,照在岸边的淡淡光线被笼上一层柔和的雾气。
沙滩向两边延伸着,看不到尽头。海面被白雾笼罩,望不见另一边。海的那边有什么呢,是陆地,是遥远的水平线,还是什么都没有?
除了永不停歇的浪涛声,周围一片寂静。
空中没有云,地上没有风,从岸边远远望去,还有几个人影模糊不清。
一直向东行进,将世间万物远远抛向西边——于是,终于来到了这片寂静的海岸。
所以那片雾的后面,一定什么都没有。
世界到此为止,已经无法前进了,这里是——世界尽头的大海。
闭上眼,静听涛声。
那是只有走到世界尽头的人才能欣赏到的,遥远的海涛的旋律——
好像是趴在桌子上就这么睡着了。
摇了摇肩膀后,韦伯感到了手臂的麻痹,他一边呻吟着一边抬起了头——好像做了什么奇怪的梦,陌生但又清晰的梦,仿佛自己在窥视他人的记忆。
这种情形并不少见,自参战以来,几乎每天都会有类似的场景挤进他的梦里。
这是属于他servant的回忆…不,应该说是历史的经历。
抬头望望窗外,繁星点点缀饰着天空,安谧而恬静。
天已经黑了,自己应该浪费了不少时间吧,韦伯无奈地想到。
现在,时间才是最最重要的东西。
所有的master都在争夺caster的首级,成功者就能获得追加令咒的报酬……一定要成功。对于仿佛驾御烈马一般指挥着伊斯坎达尔的韦伯来说,令咒的强制权限是必须的保障,他不会把这绝好机会让给其他master的。
本来能意外发现caster的老巢,着实让韦伯喜出望外了好一阵。
自家人知自家事,韦伯明白自己身为魔术师的水准很是差强人意,但再差他也是正统的魔术师,即使不能持久的输送魔力,为servant提供短暂战斗的魔力还是可以的。
从现阶段来分析,不论对手是怎样的英灵,以caster的职阶来看都应该是个擅于使用魔术计谋的servant。对付这样的对手,能够直接冲上前去以蛮力解决的,恐怕要有saber或者berserker那样的职阶才行。三骑士职阶之外的rider职阶只能以计策来应对了,因为伊斯坎达尔的抗魔能力判定为D级……除了防御之外做不了什么。
所以应对caster的最佳计策,就是尽量使他和saber相遇。而拥有两名saber的爱因兹贝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这样自己就得不到宝贵的追加令咒了,与爱因兹贝伦结盟共同狙击caster更是下策中的下策。
考虑到今后的圣杯战争,那自己就必须比其他人先行动。
韦伯也有自己的底气,每个servant都有自己的王牌能力,而rider隐藏王牌的强大令韦伯深信,只要使用闪电战术,出其不意的将caster拖入…短时间内解决战斗力最为弱小的caster并不是不可能的。
这样,如果能迅速找到caster,教会追加的令咒报酬,可以说是囊中之物了。
可是,事实却是残酷的。
不仅没有如预想般找到caster及其master的踪迹…虽然轻松的侵入了caster的工房,但工房内部一瞬间印上眼瞳的画面都让韦伯触目惊心,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
而诸多的意外也随即发生——虚夜和吉尔的乱入,以及assassin的刺杀都将事件推上了高潮。
但这都不是重点,最令韦伯担心的,还是虚夜深不可测的实力。
他从没见过这么强大的人…他已经不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人属了。以人类之能,真的可以做出超越英灵的事情吗?过去的韦伯从未相信。
可现在他信了,深信不疑。
纯洁无暇,晶莹剔透,一簇簇绚烂的大火不仅震撼了他的人,也迷住了他的心——连master都能使出这么夸张的招式,再加上对方爱因兹贝伦同盟者的身份……
两名最强职阶saber,一名堪比王者级英灵的master,貌似胜负的结局已经显而易见了。
“唉…”
正在烦恼着,忽然听到廊下的楼梯响起了脚步声,韦伯赶快坐正了身子。
对了,现在差不多是该吃晚饭的时间了,是老夫人来叫他了吧,韦伯如是想到。
环视四周,现在屋里的可疑物品——还好,没有。
轻轻的敲门声之后响起了夫人的声音,但内容和韦伯预期的完全不同。
“韦伯,阿莱克斯先生和虚先生来了。”
“…哈?”
谁?他自问不认识什么叫阿莱克斯的人,不过这个虚先生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韦伯脑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虚…?虚…虚夜!虚夜星!这不就是下午拐带着他servant不知道干嘛去的那个人的名字吗。
等等!如果是他的话,那么跟他一起的阿莱克斯不就是…!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廊下的客厅里就响起了一阵粗狂爽朗的笑声。
“…不好!”
脸色大变的韦伯飞似地冲出房间,以半滚落姿态跑下楼直冲向餐厅——
电视屏幕上依旧是那些乱糟糟的节目,没有半点可以参考的内容。餐桌前是正吃着菜喝着酒的老人,一切都没什么异常,除了一只巨大的穿着现代服装的异物,还有一位打扮的跟小时候在书中读过的侠客一模一样的家伙…果然!
韦伯早就想要吐槽对方这身奇怪的服装了,你这样真的好吗,在现代的都市里四处晃荡,穿的还跟中国古代的侠客一样,这样一身看上去像黑色的似侠士服又似骑士服的怪异衣服,不怕被人围观认为是神经病吗?rider好歹还知道穿现代服装厂生产的服装呢。
将时间调回下午四五点时分:在结束了下水道半日游之后,正想回去的韦伯和rider就是被他给叫住了。
当时韦伯还以为虚夜是想要对他们不利呢,可结果却是rider被一把拉到一边,两人嘀咕了几句悄悄话,rider就丢下一句:“小鬼,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和虚夜阁下去市区办点事情。”
说完也不给他反对的机会,两人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韦伯一个人的萧瑟身影…
“呦,少年,醒了吗?”身着黑色侠士服的人朝着目瞪口呆的韦伯招呼了一声。
Rider将身子塞进摇摇欲坠的木制餐椅上,听到虚夜开口,也抬起手轻松地和韦伯打了个招呼,随后将杯中注入的似乎是酒的液体对着虚夜遥遥举起,便一饮而尽。
“啊,喝的真爽快啊。”
手拿啤酒瓶劝酒的古兰似乎从心底里高兴遇到了两个不错的酒友。
“我家韦伯在从英国回来的时候,我也曾期待他会变得能喝些酒哪,但他现在还不行,我可是一直无聊到现在了。”
“哈哈哈,他还不知道其中的乐趣啊,我常对他说,所谓人生,快乐就是胜利。”
老人和两个看起来就奇怪的家伙居然还能谈笑风生,这不可谓不是奇迹。看着这明显是恶作剧的情景。韦伯只得无语。
夫人见状,一脸困惑地拍了拍韦伯的肩道:“这可不行啊,既然有客人要来你怎么不提早通知一声呢,我都没来得及准备。”
“…啊…不是…”
见韦伯一脸疑惑,虚夜轻轻笑了一下,毫不介意地说道:
“不用不用,夫人您不必费心,我们都觉得这样就很好了,这种随意的家常菜才是最棒的美味啊。”
“啊,您真会说话。”
夫人笑了起来,那笑声仿佛也被虚夜的绅士作风所感染了,看不懂这般光景的似乎只有韦伯一人而已。
“您也知道,我家韦伯就是那样的脾气。虽然那时他在英国也不用人操心,但没想到他还能交到您二位这样可靠的知己朋友,让两位费心了。”
“没有没有,我才是给他添麻烦了。您看这条裤子也是他给我买的,很好看吧。”
因为rider的坚持,韦伯才买了这条牛仔裤给他,为此还跑了好几条街,他居然以此为傲起来。虽然不知道这几人是怎么聊到一块儿去的,但从玛凯基夫妇口中,他已经大概知道了“虚先生”和“阿莱克斯先生”在他们心里的形象。
老夫妻被施魔术暗示韦伯是他们英国留学归来的孙子,而rider则是藉口是他出国后的朋友,于是堂堂正正被请进了家门,还坐在了饭桌上。
可虚夜呢,不说别的,单是那一头深邃的黑发,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外国人吧?还是说他也用了暗示的手法?
“不用担心,我说的是和你一起在英国留学的中国留学生哦。嗯,关系很好的那种。”正在疑惑间,耳边就传来了解释的声音,让韦伯不由得愕然。
虽然这对老夫妻如此简单就对两个陌生人相信到这种程度实在令人费解,但比起这个,使他们相信了的rider和虚夜看来也有相当大的本事啊,他们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啊。
一直以来极力隐藏着servant存在的韦伯目睹着四人谈笑风生的情景,已经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阿莱克斯先生和虚先生打算在日本呆多久?”
“啊,等一些事情处理完之后,大概一周左右吧。”
“嗯,我和阿莱克斯差不多,到时候可能会一起走吧。”
“如果两位愿意的话,不如住在我们家吧。虽然没有客房,但韦伯房间铺上被褥还够两个人睡,是吧韦伯?”
“……”
“多谢多谢,不过不用费心了,我来日本是住在亲戚家的,如果晚上不回去的话会被人骂的。”
虚夜可没说谎,他要是敢夜晚不归,第二天回去就得承受莉雅的说教,尼禄的哀怨,爱丽的泪杀,兰斯的怒视四大刑罚,那场面想想就得哭。
“不过阿莱克斯倒是可以,他现在还没决定住处。是吧,阿莱克斯?”虚夜笑眯眯的把问题抛给了rider。
“来得有点急,确实还没有决定住在哪…不过,被褥吗?这个国家的卧具啊,那就麻烦您了。”
“哈哈,一直睡床的人一开始可能会觉得不适应的。我们虽然在日本呆了很久,但刚来的时候对这点也很吃惊啊。”老先生开怀大笑道。
“这或许就是所谓异国情调吧,我喜欢尝试未知的东西。无论什么时代亚洲总会给我带来惊喜啊。”
对于他这怪异的说法,二老仍丝毫没有察觉地笑着点了点头。
“啊,那我去做饭,韦伯快坐好。”
老妇人忙站起身,韦伯悄悄地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惯了的椅子此时不知为何变得如此让人不适。
虽然今天的晚饭与平时不同,已经接近于宴会了,但韦伯始终沉默不语。坐在肆无忌惮笑着的两人身边,他只觉得所有菜肴都味似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