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栖霞民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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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穿花——胶东民间舞蹈的活化石

穿花,又名穿花舞、跳花灯,是集音乐、舞蹈、美术、民歌、民间打击乐等为一体的、能够反映胶东地区民俗风情的综合民间表演艺术,是胶东乃至山东民间舞蹈的一个瑰宝、活的化石,主要分布于胶东半岛腹地栖霞市臧家庄镇泊子村一带。

相传,穿花源于元朝。当时栖霞出了一位在历史上有着重要影响的著名诗人、养生学家、道教全真派创始人之一的丘处机,他曾经被成吉思汗封为“神仙”,掌管天下道教。他去世后,为了纪念这位圣人,人们每年便在他的出生之日(正月十九),于他当年修建的太虚观里举办“燕九节”庙会。这天,谁有幸遇上长春真人,就会祛除百病,延年益寿。于是百姓们便打起锣鼓,跳起舞蹈,从早到晚欢迎丘神仙的到来。到了夜晚,舞蹈的人便举着点起蜡烛的木制花盆为“丘神仙”引路,后来便逐渐演变成为现在的穿花。

穿花盛行于清末民初。这时期穿花的演出主要是在秧歌表演前后,是一个重要的热场节目。直到现在,每到冬天,栖霞农村村村都要办秧歌,那时的秧歌与现在的秧歌有着不少区别,形式多样,内容繁多,有民歌、小戏、杂耍等。整整排练一个腊月,直到正月初一、初二和正月十五才在村里演上几场,其余时间则到周边村或者附近的庙会、山会演出。外出演出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对方“送帖”邀请,另一种是主动推荐,给对方“送帖”,说明某月某日到哪里演出。然后,去的时候,一行百十号人浩浩荡荡,挑着担儿、赶着驴便出发了。到了村头,锣鼓响起,村里的人出来迎接,演员们跳着穿花进村。进村后,还要吃饭、化妆,天黑之后演出也就开始了。

秧歌是“正戏”,而大部分人看了正戏仍意犹未尽,于是在秧歌演出结束以后,参加演出的演员们穿着演出服装,走下舞台,捧起提前准备好的木制花盆,点上花盆里的蜡烛,跳起欢乐的穿花舞。时间久了,人们对穿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许多人都是奔着穿花而来的。由于演出多在冬季,秧歌表演时,许多人怕冷躲在家里,等听到锣鼓声便纷纷从家跑出来看穿花。随着时间推移,正式演出时便省了秧歌而直接表演穿花。

在人们的记忆里,杨峰是泊子村最早表演穿花的人。杨峰之后的重要传人是王守仁,去世时89岁,现在活着的话也应该是130多岁。在王守仁之后,穿花在泊子村得到中兴,全村几百户人家,几乎家家都有会跳穿花的人。这一时期,王守仁的几个徒弟挑起了传承重任,代表人物主要有“四姓四支”,一支是王姓“三兄弟”王守福、王守法、王守全,一支是马树好,一支是李洪成,还有一支杨同忠。正是这样一批热爱着穿花的民间艺人将其推向了一个兴盛时期。据村里83岁的穿花老人李汉英介绍:每年正月初一在本村演出,初二之后就开始串乡,这个村演完了那个村再演,一直演到正月十五,有时二月初二还演出。在他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一次是1946年的那次演出。村里排了一场戏《白毛女》,演了二三十场。戏演得好,那“花”穿得更好。还有扎的那纸花,简直是绝了。特别是那一串串紫莹莹的葡萄在跳跃的烛光下更加娇艳夺目,至今依然让人赞叹不止。

现在泊子村穿花的组织者是67岁的王桂明和57岁的马洪贵。他们两个都是穿花世家。王桂明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开始学习的。他的师傅除了自己的父亲王守福和两个叔叔外,还有马洪贵的父亲马树好。因为马树好的“花”走得好看,好学的王桂明十二三岁便跟着他学,几年下来,年龄不大的王桂明便成了村里的穿花高手。如今他的徒弟也遍布全村。马洪贵现在负责穿花的锣鼓队,其父亲曾是泊子村穿花的“灯头”,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穿花迷,一时不跳心里就痒,耳濡目染,他们姊妹八个也都好上了穿花。现在除了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去世外,姊妹六个都是村里的穿花高手。

穿花之所以能够历经数百年而长兴不衰,传承至今,与一代一代传花人的执着追求和无私奉献分不开。原泊子村党支部书记朱洪光没跳过穿花,却一辈子支持村里人玩“穿花”。30年前,著名穿花老艺人马树好去世时曾拉着朱洪光的手,千叮万嘱:“一定不能让穿花在我们这一代身上断了根,那样的话,我们无颜见祖宗呀!”几十年过去了,朱洪光一直把这句话记在心上,细心呵护关注着穿花的每一步发展。1985年,穿花被选拔代表全镇参加全县的表演比赛。为了排练好穿花,他亲自选拔了20多个人,请来了镇文化站的同志前来指导,封闭训练了40多天。可是到了县里却出了意外,本来20多分钟的表演,组织者只给了5分钟时间。这可把朱洪光急坏了,上前与文化局的人争执起来,结果破例允许他们从头到尾表演一遍。他们的表演一出场就赢得了一片掌声,当时的********王大海同志高兴得从主席台上站了起来,拍手鼓掌,连声叫好。后来虽然朱洪光已不担任支部书记,可是只要一听到村里的锣鼓响,他就坐不住了,能看一眼他心里也舒坦。目前他仍是村里穿花队的顾问。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直到二十一世纪初穿花进入低潮。由于电视、录像机、VCD家电等陆续进入家庭,农民们不出门就可以欣赏到丰富多彩的节目,那跳了一百多年的穿花一时少了往日的吸引力。另外,八十年代的农村改革使当年的穿花爱好者忙于脱贫致富,而纷散四离,年轻的青年农民无暇顾及这玩不来钱的穿花,一些上了年纪的穿花艺人也只能望“花”兴叹。随着一批老艺人的故去,泊子村的穿花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直到2000年,60多岁的王桂明和50多岁的马洪贵在村里的支持下,成立了由20多人组成的穿花表演队。这些人都是自发参加,所有队员的服装和道具全部由个人负担。唯一不好解决的是花篮上的纸花几乎没有人会扎制,于是人们就从城里买来塑料花,可是这塑料花怎么也看不出纸花那晶莹剔透的感觉。

穿花一般由30人左右组成,男女各12个,打锣鼓的数人。角色随表演的情况而变化,主要有“灯头”一人或两人,是演出队伍的核心,有着不同身份的男女“灯花儿”各数十名。舞蹈是穿花的重要组成部分,穿花表演者右手擎花盆在胸前,左手有板有眼地横在胸前,在场地内排成两列。领头的“灯头”站在队伍前,演出时,他会高举起花盆,然后,领头的与所有表演者一起两腿交叉,身体前倾,向观众“谢茶”,表演正式开始。表演结束还要谢茶。穿花的步法要求很严格,步子要小而轻,身板要灵活,花盆在胸前要稳要平,还要让花盆上的花儿颤动起来,花盆里的蜡烛又不能被风吹灭。所以,要成为一名穿花高手,没有几年的功夫是不行的。穿花的舞步和队形变化复杂多样,主要有剪子股、“8”字步、四门斗、龙摆尾、双菱花和蛇蜕皮等。“花灯”是舞蹈过程中的一个重要道具,是由一个木制花盆、一束纸花和花盆里的蜡烛组成。舞蹈时,花盆随舞蹈者起起伏伏,进进出出,渲染了一种神秘而热烈的祥和氛围。穿花的美主要表现在那变化多端的队形和那舞动着的长龙。夜幕下,那罩在花盆里的红红烛光,在阵阵轻风中跳跃闪烁,把那五颜六色的纸花映得格外艳丽,更映红了人们的一张张笑脸。舞者的动作、表情各不相同,不同的角色有不同的扮相,县官的滑稽与狡猾,村姑的纯真无邪,书生的文雅大方,各色人物在这样一个小小舞台上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歌唱部分为《对十二月花》,又称“灯歌”,在舞蹈的过程中,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个“股节”,随着激越的鼓点男女排成两行,伴随着唢呐、二胡等乐器的奏起,一男一女扭着、跳着出现在中间,对唱十二月花。对唱采取一问一答的形式,一唱一和,歌词风趣而富有哲理。每一个月都有一种代表性的花儿,回答时也恰如其分地说出一个与花儿有关系的典故或传说。如:梁山伯祝英台、刘关张桃园结义、杜康做酒、楚霸王、孟姜女哭倒长城等都是历史传说或传统剧目里的人物。十二月歌是由正月到十二月的十二段歌词组成,如:正月里是什么花?人人所爱,什么人手扯手走下山来?正月里是迎春花,人人所爱,梁山伯祝英台走下山来;二月里是什么花?披头先老,什么人背书箱定下乾坤?二月里是老公子花,披头先老,孔夫子背书箱定下乾坤……

穿花的伴奏主要由锣鼓和乐器两部分组成,舞蹈时主要由锣鼓打点,指挥舞蹈的快慢和节奏的急缓,具有情绪热烈奔放,节奏形式多变,明快紧凑,感染力强等特点。对唱时,锣鼓停,由二胡、笛子、笙等器乐伴奏。

栖霞穿花产生于胶东半岛这块底蕴深厚的肥沃土壤之中,是栖霞民间文化的大荟萃,是各种音乐歌舞艺术的大展演,它集合着流行于胶东民间的几乎所有门类的表演艺术,充分展示了胶东地区民间丰富多彩的艺术成就,体现和传承着民族文化传统,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是研究胶东地区传统音乐、舞蹈、文学、美术、戏剧等艺术发展史的活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