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现代的德国心理
1.现代德国心理起源
现代德国的心理是人为产物,其形成历时不超过50年。因为其最早只能追溯到普鲁士统一德国。在兴起的普鲁士时期,构成该国家的并不是一个种族,而是不同种族,他们存在许多拥有共同特征。事实上,许多不同人种的混合构成了现代德国——斯拉夫人,凯尔特人,蒙古人,巴登、普鲁士人,巴伐利亚人和撒克逊人,等等。(在很早以前人类学家就已经确定了德国现有居民的起源,并阐述了它的构成。普鲁士人起源于斯拉夫——梅克伦堡人、勃兰登堡人、波美拉尼亚人都是种族融合的结果,甚至还有些俄罗斯血统,前者有着典型的金发长头型,而后者发色则较暗。在荷兰、巴拉丁领地、阿尔萨斯、德属瑞士等地散布着古代日耳曼人的真正后裔。)但是,由于政治的统一性,德国形成一种奇异的心理,虽然这种心理并没有能使得现代德国形成民族融合,但是他们拥有着相同的期盼。由于德国人骨子里的性格——深深的景仰征服者,因此新的统治者很容易就获取了认同,非常轻易地完成了同化过程。这点在历史上就有证明,当年拿破仑进入柏林时,普鲁士诸位王公贵族甚至为了向法军索要佣金而变得卑躬屈膝,就连拿破仑也深深厌恶这种可耻行为,他于是在给达乌元帅的信中写道:“这些人在稍有得意时便傲慢自大,在失意时却又是如此可鄙。”
由于德国本身的历史原因,德国人对至高权力渐渐发展出一种宗教式崇拜——在长达几个世纪中,他们一直被不同统治者主宰,长期被一种严苛的态度对待。看看他们的历史,就能很容易理解德国人为何长久以来都缺少一种鲜明的个性。只有召唤起国民的所有爱国热情,德国学者们才能够向其灌输大量的同质化观念。如果他们要获得成功,编造历史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这一点就像是某个爬上贵族阶层的暴发户需要重新撰写家谱一样。
曾经有德国学者提出一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理论:古代德国游牧部落曾通过对欧洲的侵略与对罗马文明的破坏确实改造了世界。而实际上,在这些部落中,他们毫无文明传统,更谈不上教化,还需要长达几百年才可能建立一个合格的文明。在《罗马史》中杜卢伊(M.Duruy)写道:“400年来,这个掠夺成性的民族都是世界的灾祸之源……”图尔斯的宗教领袖也指出:“德国人对誓言毫无敬畏,对征服对象毫无同情,对妇女、儿童和弱者也毫无信义。”
不仅如此,德国历史学家们也无耻地提到,在中世纪,德国曾向世界贡献了许多艺术和文学瑰宝。而事实上,从现代学者们的研究可以清楚地看到,哥特式建筑作为代表中世纪最美的形象实际上源自于法国,它是中世纪人们的一种抒情艺术形式,这种形式出自有关帕西法尔、特里斯坦、伊索尔特等人的神话传说。还有,封建制度和骑士制度也都不是源自德国,德国只是模仿,谈不上任何创新。就算到现在为止,德国的建筑还是效仿路易十四时期法国宫廷的建筑风格。
有一点我们必须清楚,德国人秉性中的服从是其哲学的基础,也是其模仿精神的基础,只要了解了德国人的这一性格特征,很容易就能明白德国是怎样改造其国民心理的。
2.一般特征的德国心理
如果要探究一个国家的国民心理,只细究特例是不够的,需要的是着眼于一般性,因为虽然所有国家都有着共同特征,但是差别依然是存在的。国家是这样,一个国家的各个省份也可能会有很大的差别,弗莱芒人、布列塔尼人、勃艮第人、马赛人他们都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还有,不同职业的人也有着特有心理——工人、牧师、法官、公务员都大不相同。但是,就像动物学中的普遍现象,除了差别还有普遍特征的存在。例如,不同品种的狗,样貌可能差别很大,但确实是同一物种,因为他们的相似性要比差异性强烈得多。
当今德国人的一般共性,除了团结意识、对权威的服从、还有着强烈的集体优越感——或许后者是因为德国人只从某个角度片面地看待问题,因此不明白其他国家的国民心理。这点我们可以透过历史看到,在战争爆发前,德国外交家们多次体现了其无知的一面。
在德国,这种虚荣心不仅在普通国民中具有,就连知识阶层也充斥着这种思想。甚至有些学者开始对德国人的民族优越性发起了专题研究。
由于在德国人的心理中有着奴性与服从的一面,弗雷德里克大帝曾经说过,他已经厌倦了对一群奴隶的统治。但是,统治者根本不需要做出这种抱怨,因为德国人正是由于其统治的权威才变成了愿意相信一切的奴隶。有一个典型的例子可以说明这一点,德国入侵比利时,告诉德国人说是因为比利时背弃了自身的中立地位,德国必须给予惩罚,德国人对此深信不疑。同样,他们也相信是因为法国的军用飞机炸毁了德国的一条铁路,德国才被迫对法国宣战的。竟然没有一个德国人对这些说法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德国人除了信任统治者之外,对专家学者也深信不疑。他们告诉德国人,其祖先是日耳曼人,蓝眼睛、长头型的。但实际上,这只是学者们持续不断的意向罢了——原先的普鲁士存在更多的并不是日耳曼人,而是斯拉夫人。
对于德国人最普遍的心理特征,应该是野蛮、不绅士、缺乏骑士精神——从普通民众到知识阶层都是这样。对于这一问题的回答,没有什么能够比战争期间从德国战俘处缴获的笔记更能清楚揭示这一点了。其中一位负责翻译部分材料的法军上校说:
“我希望,我们缴获的这一大批德国信函有一天能被发表。这些信函的作者范围甚广,有中产阶级、商人、教授,还有艺术家。他们充分向我们展示了当时德国的社会环境和各个阶级的思想。
“从这些信函中,我们看到,德国人是如何冷血,如何在不断破坏中满足其‘艺术天性’,又是如何****裸地暴露其愚蠢与残暴的。我们看到了掠夺者的贪婪、虐待狂的病态残忍。我们还看到,这些人竟然在战争哲学中寻求杀戮的借口,煽动军队洗劫村庄、戕害妇孺。这就是德国人,我们的官兵亲眼目睹了一切。”
《泰晤士报》就曾经刊登过一篇这样的文章——《一个德国中尉的思考》,在文章中,作者对于屠杀、掠夺、纵火、强奸等暴行大力鼓励,并希望战争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流成海的泪水中”继续进行。他说:
“文明应该从堆积如山的尸体、流成海的泪水和垂死之人的痛苦中树立起自身的神殿吗?——是的,当然应该。如果一个国家有权征服他国,那么其威力便是至高道德法则,所有被征服者都必须对其低头。对于那些被征服者,只有表示同情了!”
这个丧心病狂的作者后来在伊普尔被俘获,所以我们了解到了他本人的一些具体情况。他是海瑟勒(Haeseler)元帅的追随者,曾经在一所大学里任教,教历史,他还说自己和海瑟勒的观点如何如何相同。总之,我们从这些人的言论中得以准确地了解了德国军人和许多学者的心理与思想。
在战争期间到访德国的中立国国民,都对德国知识阶层的残忍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伊贝罗(M.Ibanez de Ibero)——一个西班牙人就是其中一位见证者,他在一篇评论中这样写道:
“在德国的知识分子之中,我发现了有关战争最激进、最顽固的想法。在我看来,相比之下,政治家和金融家们的观点要温和得多,大学教授们却常常顽固不化,完全误解了正在发生的一切。事实上,在某些情况中,他们的思想似乎受到严重误导……他们的思想一点也不复杂,他们有时可能怨恨、有时可能狡诈,但却缺乏心理学知识。”
从这篇评论中我们可以看到,德国人对于拉丁国家高度重视的文明与礼节表示完全鄙视,德国人将人性中温和与仁慈的一面视为软弱无力的同义词。为了美化其残忍,德国人还声称自己不欠任何国家善意或怜悯,因为是上帝选中德国来将其自身意志强加于别国。因此,威廉二世才说了那句话:“在我看来,人道与慈悲到了孚曰山脉这一侧便该消失了。”
德国人除了野蛮残忍外,还显得没有教养和圆滑性,这一点也给了外国人深刻的印象。众所周知,德国皇帝是怎样对待离开柏林的法国大使的,康朋(即法国大使)本人亲口讲述,他被关进了一列由警察看守的像牢房一样的火车,在整个长达26小时的旅程中没有任何食物供应,还被索要了5000金法郎的“过路费”。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当时俄国的皇太后也在德国,也遭遇了这样的待遇。而与此恰恰相反的是,法国对待德国大使却是礼遇有加,用豪华列车送其回国。
只有去过外国的德国人才会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缺乏教养。在1914年10月31日的《日内瓦日报》上可以看到,哥廷根大学的博伊特教授(W.Voight)在一次演讲中称:“因为有教养的法国人和英国人是更加古老文明的产物,所以通常他们比普通德国人更为优秀。”
德国人很容易受到暗示的影响,报纸和书籍就是借着这一点对其发挥如此重要作用的。在战争期间,德国人可以不假思索地接受任何荒谬的宣传,简直表现得臭名昭着。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德国人的这种易受暗示性的心理就已有所体现。在歌德和席勒的年代里,仅仅《少年维特之烦恼》这本书就导致了许多人的自杀,《强盗》也激励了许多德国学生向往生活在森林里。就算是现在,德皇威廉二世也常常幻想着自己是穿上铮亮铠甲的中世纪骑士。
德国人希望与他人保持一致的心理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受着易受暗示的特质影响,与此不同的是英国人更加倾向于独立思考,表现自己与众不同的一面。
撒谎也是德国人最令人厌恶的缺陷之一,这貌似还是一个很古老的问题。早在公元纪元开端,彼得克特(Velleius Paterculus)便写下:“非常可怕的是,日耳曼人的性格混杂了残忍和狡诈,他们是天生谎话连篇的民族。”
上面的论述中,我仅仅对德国心理的若干层面做了研究,并没有提到帮助德国人获得成功的最重要的要素。对于这点,我将在以下章节中予以说明。
3.影响现代德国心理的普鲁士军事制度
莱布尼兹曾经说过,教育可以在100年之内使一个民族的心理发生改变。其实这只说对了一半,因为除了教育之外,军事制度也发挥着重要的因素。
就连德国人自己也承认,军事制度使德国人的心理从本质上发生了改变。在普鲁士,所有健全男子都必须经历军营生活——刚开始是两年,然后在固定的时间间隔,于是这个民族便会养成了精确、纪律和服从等终身的习惯。关于德国的军事教育,最根本的就是恐惧这一心理因素,通过弗雷德里克大帝的下列言论可以清楚地看出来:
“你看到的所有这些人,若每一个人单独存在,都会怨恨我。但是他们一旦形成队伍,并意识到长官正手持棍棒立在他们身后,便会开始在我面前颤抖。他们不仅将畏惧我,还将奋力保护我。更加不同寻常的是,只要我一声号令,他们便会积极地投身炮火,毫不犹豫地为我献出生命。尽管他们不知究竟为何战争,却坚定地相信自己必须为我而死。如要问我是如何获得这一成果的,棍棒的力量是第一位的。”
德国军队向来使用的一项传统就是棍棒和皮鞭。早在一百多年前,参加拉施塔特会议的一位德国骑士就指出:“每天早晨,我都会被巴登军团的长官们体罚士兵的声响吵醒。”
尽管遭到了德国报纸不下数百次的批评,这种严酷的军事制度也没有一丝的放松。在德国被普鲁士统一后,这种军事制度便普及到境内所有士兵,不但没有减弱,甚至变本加厉。于是,在这种军事制度的鞭策下,年轻的德国士兵认识到了秩序、纪律、规则、服从的必要性。一旦他们触犯了每一个规范都会受到无情的责罚,经过长期的训练,德国士兵很快便对长官产生了绝对服从。
德国士兵在战争期间也同样受到了这种严苛军事制度的折磨。一篇1915年4月23日的《每周时报》曾报道,有人看到士兵们因为犯了一点小错误而被绑在树上,并且被抽打长达数个小时。
《泰晤士报》曾详细报道了1915年6月11日德国国会开展了一个长达5个小时的辩论,是关于前线军官虐待士兵的。各方代表都声称他们收到了数百份关于这类问题的抗议。
《泰晤士报》就此评论:“不容否认的是,这些手段似乎很对德国人的脾气……必须指出,他们的存在、生活、行动都遵循着军事制度,而欺凌和暴力是这种军事制度中不可避免的部分,摧毁了个性并统一塑造了人的身心。实际上,德国战争机器的力量正是在于,这种军事制度已获默许并已存在多年。”
根据长久以来人类对动物的驯服就可以认识到,对于鞭子的系统运用将有多少收获成果,现代德国的许多成就也正是如此。许多德国人都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终其一生都不时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鞭子,因为这条鞭子使他们记住自己的职责、义务。不仅如此,这条鞭子也促使德国发展出了一种令文明国家十分震惊的关于权利与权力的理念。一个遭受了长官肆意鞭打的士兵会发现仅仅靠权力就可以剥夺并占有权利。于是,两者在他眼中便没有了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