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读《孟子》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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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梁惠王章句下(1)

原文

庄暴见孟子,曰:“暴见于王,王语暴以好乐,暴未有以对也。”曰:“好乐何如?”

孟子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国其庶几乎!”

他日,见于王,曰:“王尝语庄子以好乐,有诸?”

王变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也,直好世俗之乐耳。”

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庶几乎!今之乐由古之乐也。”

曰:“可得闻与?”

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

曰:“不若与人。”

曰:“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

曰:“不若与众。”

“臣请为王言乐。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籥之音,举疾首蹙頞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乐,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猎,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无他,不与民同乐也。

“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籥之音,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鼓乐也?,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田猎也?’此无他与民同乐也。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

译文

庄暴见到孟子说:“我被齐王召见,齐王告诉我说他喜欢音乐,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接着又说:“齐王喜欢音乐好不好?”

孟子说:“如果齐王非常喜欢音乐,那齐国就差不多有希望了。”

有一天,孟子被齐王召见,对齐王说:“大王您曾对庄大夫说您喜欢音乐,有这回事吗?”

齐宣王很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喜欢先王的音乐,只是喜欢世俗的流行音乐。”

孟子说:“大王您如果非常喜欢音乐,那齐国就差不多有希望了。今天的音乐也就是古代的音乐。”

齐宣王说:“这个道理能讲给我听听吗?”

孟子就问齐王:“一个人独自欣赏音乐快乐,还是跟别人一起欣赏快乐?”

齐宣王说:“单独欣赏不如和别人一起欣赏快乐。”

孟子问:“跟少数人欣赏音乐快乐,跟多数人欣赏音乐也快乐,哪一种更快乐?”

齐宣王说:“跟少数人欣赏不如跟多数人欣赏快乐。”

孟子说:“既然如此,就请让我给您讲一讲关于音乐的事情吧。假如大王您在这儿奏乐,老百姓听到您鸣钟击鼓和吹奏笙管笛箫的声音,就全都觉得脑袋疼,皱着眉头而奔走相告,说:‘我们国王这么喜欢鼓乐,为什么使我困苦到这种境地呢?父子不能相见,兄弟妻儿互相离散!’假如现在大王您在这儿打猎,老百姓听到您的车马的声音,看到华美的旗帜、仪仗,就全都觉得脑袋疼,皱着眉头而奔走相告,说:‘我们国王这么喜欢打猎,为什么使我困苦到这种境地呢?父子不能相见,兄弟妻儿互相离散!’百姓这样厌恶、痛恨您,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您不能与民同乐。

“与此相反,假如现在大王您在这儿奏乐,老百姓听到您鸣钟击鼓和吹奏笙管笛箫的声音,就全都心里高兴,面露喜色而奔走相告,说:‘我们国王大概没有生病吧?要不怎么能够奏乐呢?’假如现在大王您在这儿打猎,老百姓听到大王您的车马的声音,看到华美的旗帜、仪仗,就全都心里高兴,面露喜色而奔走相告,说:‘我们国王大概没有生病吧?要不怎么能够打猎呢?’百姓这样关心您,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您能与民同乐。现在大王您只要能与民同乐,就能够称王于天下了。”

解读

庄暴有一天来见孟子,谈到齐宣王同他谈论爱好音乐的事。作为一个大夫,庄暴知道国君的爱好会影响到政治,而且影响有好有坏,所以没敢发表意见,就来向孟子请教。他心里大概认为国君偏爱音乐,是不大妥当的。孟子对这个问题持什么态度呢?与庄暴不同,他认为宣王爱好音乐没什么不好,如果他对音乐的爱好能推之于民,那齐国就大有希望了。为什么呢?后来,孟子在与齐宣王的一次会面时,讲明了其中的道理。

孟子见到齐宣王后问:“大王您曾对庄大夫说您爱好音乐,有这回事吗?”宣王一听,十分不好意思,脸色都变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爱好的是世俗的音乐,不能登大雅之堂,而作为国君应该喜欢古乐,才算正派。因为孔子说过:“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第八章)在人生的道德教养过程中,音乐的蕴涵最深。好的音乐,可以养人之性情,荡涤其邪秽。一个人学好音乐,道德教养才能说完成。孔子说的乐,当然指古乐。

孟子对齐宣王喜欢世俗音乐并不感到奇怪。他认为,齐宣王喜欢音乐,不论古乐今乐,只要能与民同乐,齐国就有希望。为了让齐宣王认识这一道理,和谈论其他问题一样,他用逐步引导的办法,向宣王提出了两个问题:“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宣王都作了肯定的回答。孟子接着就从正反两个方面谈一个国君爱好音乐的影响。如果国君只图一个人享乐而不顾百姓,那么国君爱好音乐、爱好打猎就必然给人民带来灾难,人民也必然要怨恨国君;反之,如果国君能与民同乐,那么国君爱好音乐、爱好打猎,就会给百姓带来欢乐,受到百姓的欢迎,甚至奔走相告。

战国时代,民穷财尽,各国国君为了实现扩张领土的野心,强征百姓,为了个人享乐,加重税收,造成“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的局面。为了扭转这种风气,孟子借着齐宣王爱好音乐的特点来开导他的善心,劝他与民同乐,也就是劝他心里装着百姓。本来,古乐与今乐大不相同,但孟子认为,只要能与民同乐,就无古今之别了。

原文

齐宣王问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诸?”

孟子对曰:“于传有之。”

曰:“若是其大乎?”

曰:“民犹以为小也。”

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犹以为大,何也?”

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宜乎?臣始至于境,问国之大禁,然后敢入。臣闻郊关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则是方四十里为阱于国中,民以为大,不亦宜乎?”

译文

齐宣王问道:“听说周文王的园林,纵横各七十里,真有这回事吗?”

孟子回答说:“在史籍上记有这回事。”

宣王说:“真有那么大吗?”

孟子说:“老百姓还觉得太小了。”

宣王说:“我的园林纵横各只有四十里,老百姓还认为太大了,这是为什么呢?”

孟子说:“文王的园林纵横各七十里,割草打柴的去,打野鸡野兔的也去,这园林是文王和百姓一齐享用,老百姓认为太小,不也是很自然的吗?我刚到齐国边境,问明白了齐国最大的禁令是什么,然后才敢入境。我听说在齐国首都的郊外有一个纵横各四十里的园林,谁要杀了里面的麋鹿,就等于犯了杀人罪。那么这纵横各四十里的地面,就等于在国内设了一个陷阱,百姓认为它太大,不也是很自然的吗?”

解读

这一段谈话内容,和前面孟子与梁惠王立在沼池上谈灵台之乐的意义一样,都是劝一国之君在园林建设上要与民同乐。

值得注意的是齐宣王的问话。他不理解文王的园林那么大,为什么百姓还嫌小,而自己的园林只是文王的三分之一,为什么百姓还嫌大。由此可以看出,他心里一点也没装着百姓。他不但不自我反省,似乎还在埋怨百姓对自己的指摘。孟子告诉他,文王的园林百姓嫌小,因为百姓可以随意出入其中;而你的园林,在百姓眼中并不是园林,实质上是一个很大的陷阱,所以百姓嫌它大,这是理所当然的。

原文

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

孟子对曰:“有。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混夷。惟智者能以小事大,故太王事獯鬻,勾践事吴。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诗》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

对曰:“王请无好小勇。夫抚剑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王请大之!

“《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

译文

齐宣王问道:“和邻国交往有什么办法吗?”

孟子回答说:“有办法。只有仁德的人,才能以大国身份服事小国,所以商汤王服事葛伯,周文王服事混夷。只有聪明的人,才能以小国的身份服事大国,所以太王服事獯鬻,勾践服事吴王夫差。以大国身份服事小国的,是乐行天道的人;以小国身份服事大国的,是敬畏天道的人。乐行天道的人,能保有天下;敬畏天道的人,能保有国家。《诗经》上说:“敬畏老天爷的威灵,于是能保有国家。”

齐宣王说:“您的话太高明了。可是,我有个毛病,就是喜欢勇敢。所以不能以小事大,以大事小。”

孟子回答说:“请大王您不要喜欢小勇。有一种人,按剑怒目而视,说:‘他们谁敢惹我?’这是匹夫之勇,只能与一人为敌。不能安天下。请大王让您的勇敢扩大成为大勇。《诗经》上说:‘我王勃然一怒,于是整顿队伍,挡住侵莒的敌人,增强周国的幸福,回报上天的关注。’这就是周文王的勇敢。文王一怒,就使天下百姓生活安定。《尚书》上说:‘上天降生下人民,并为他们降生下作为国君、作为师长的人才。他们的责任就是帮助上帝来爱护教化人民。四方之人,他们有罪还是无罪,都由我来观察判定,天下人谁敢做出越出他们本分心志的事呢?’武王时,殷纣王一人横行于天下,武王感到耻辱,这就是武王的勇敢。武王也是一怒,使天下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如今大王您如果也是一怒而使天下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那天下的百姓还生怕您不好勇呢!”

解读

齐宣王向孟子请教与邻国相处之道。那时国与国之间的交往讲究权谋数术,所以纵横家得以大行其道。而孟子讲的却是儒家的国家间交往之道。孟子认为,国有大小强弱,彼此相处,应有不同的态度。大国对小国应以仁者的态度,小国对大国应以智者的态度。这在历史上都有先例,如商汤王事奉葛,周文王事奉混夷,都是以大事小;又如太王事奉獯鬻,勾践事奉吴王夫差,都是以小事大。以大事小是仁者,是乐行天道的人;以小事大是智者,是敬畏天道的人。仁者乐行天道,尊重小国,不引起小国的疑虑,如是则可以保有天下;智者敬畏天道,安于小国处境,不与大国对抗,如是则可保有国家。这样,不分大国小国,都能和平相安。和平相安,就是仁的实现。

齐宣王听了孟子的话有些失望。他原想请孟子教他称霸天下的权谋方策,叫各国都服他;没想到孟子却教他以大事小,这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他说:“大哉言乎!寡人有疾,寡人好勇。”意思是以齐国之大,不能事小。孟子深知齐宣王有独霸天下的意图,就顺着他的“好勇”来指点他。孟子说:“勇”分大勇和小勇。齐宣王的勇是叫别人屈服于自己的勇,是小勇,是匹夫之勇。周文王、武王一怒而安天下,是大勇。孟子希望齐宣王能把自己的小勇扩大为大勇,而老百姓是欢迎国君大勇的。

本章孟子谈结交邻国之道,先说仁,后说智,再说勇,智、仁、勇三者缺一不可。

孟子这番忠告,齐宣王是听不进去的。后来苏秦从赵国来到齐国,用合纵之策来劝说齐宣王,他就老老实实地“敬奉社稷以从”,加入了苏秦领导的合纵抗秦的国际联盟。结果,他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且国势越来越弱。

原文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王曰:“贤者亦有此乐乎?”

孟子对曰:“有。人不得,则非其上矣。不得而非其上者,非也;为民上而不与民同乐者,亦非也。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昔者齐景公问于晏子曰:‘吾欲观于转附、朝侥,遵海而南,放于琅邪,吾何惰而可以比于先王观也?’

“晏子对曰:‘善哉问也!天子适诸侯曰巡狩。巡狩者,巡所守也。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述职者,述所职也。无非事者。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夏谚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游一豫,为诸侯度。”今也不然:师行而粮食,饥者弗食,劳者弗息。睊睊胥谗,民乃作慝。方命虐民,饮食若流。流连荒亡,为诸侯忧。从流下而忘反谓之流,从流上而忘反谓之连,从兽无厌谓之荒,乐酒无厌谓之亡。先王无流连之乐,荒亡之行。惟君所行也。’

“景公悦,大戒于国,出舍于郊。于是始兴发补不足。召大师曰:‘为我作君臣相说之乐!’盖《徵招》、《角招》是也。其诗曰:‘畜君何尤?’畜君者,好君也。”

译文

齐宣王在雪宫接见孟子。宣王问道:“贤德的人也有这种快乐吗?”

孟子回答说:“有。人们得不到这种快乐,就要埋怨在上的国君了。得不到就埋怨国君是不对的,但是国君位居百姓之上而不与民同乐,也是不对的。以百姓的快乐为自己的快乐的,百姓也会以国君的快乐为自己的快乐;以百姓的忧愁为自己的忧愁的,百姓也会以国君的忧愁为自己的忧愁。和天下人同乐,和天下人同忧,这样还不能称王于天下的,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

“从前齐景公问晏子道:‘我想去转附和朝儛山游览,然后沿着海岸向南行,一直到琅邪,我怎么办才能和先王的游览相比拟呢?’晏子回答说:‘问得好啊!天子到诸侯的国家去叫巡狩,所谓巡狩,就是去巡视诸侯所守的疆土;诸侯去朝见天子叫述职,所谓述职,就是报告他所做的工作;没有不和工作结合的。春天里察看耕种的情况,对农民缺什么给予补助;秋天里察看收成情况,而帮助那些缺粮的农户。夏朝的谚语说:“吾王不来游览,我怎能得到休闲;吾王不来游历,我怎能得到补给。一次游览,一次游历,给诸侯做出先例。”现在可不是这样了:国君一出游,兴师动众,到处征用粮食,饥饿的人得不到吃的,干活的人得不到休息。人们对国王的出游无不侧目而视,怨声载道,老百姓也都为非作歹了。这样的出游,上违天意,下害百姓,吃喝的浪费像流水一样。流连忘返,荒亡无行,成为诸侯的心病。什么叫“流连荒亡”?顺流而下忘了返回叫做流,逆流而上忘了返回叫做连,沉迷于打猎而不知厌倦叫做荒,不知节制地喝酒叫做亡。先王既无流连之乐,也无荒亡之行。以上两种游览您选哪一种?由您自己决定吧!’

“景公听了很高兴,先在都城内做好准备,然后离开都城驻扎在郊外表示自责,接着打开粮仓,救济穷困的百姓。又召见太师,说:‘为我演奏君臣相悦的乐曲!’这个乐曲就是《徵招》、《角招》。歌辞说:‘限制国君非分的欲望,有什么过错?’限制国君正是爱护国君啊!”

解读

本章中心与本篇开头两章一样,都是劝齐宣王与民同乐同忧,不要只顾自己一个人享乐,因为有大志的国君应该“乐以天下,忧以天下”。

这次孟子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用齐宣王所敬仰的齐国大政治家晏婴劝齐景公的话来说服齐宣王。这样做,从表面上看孟子是以自己的口说出他人(晏子)的意见来,而实际上是借他人(晏子)的口来表达自己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