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 晴。
上午,在校。各职员均以〔与〕学生多误会,因(应)如何措置为宜。
斯时青黄不接,洵是一困难问题,但不可因此生悔心。公决:此后惟研究如何可使学生不致误会,切勿作对待之交涉,以自相矛盾。返寓午膳后,至教育会。四时,又到校。即晚,在姜敬庐家公餐。
二十一日 晴。
九时,至会,开临时评议会,为省公署将迁移该屋,闻为某师司令部所占,宜力争。又为山西代表蔡、徐均辞,改推计仰先。十二时散会。余长车至白祠,内子等已先去,即在该处便膳后,同至罗苑一游。三时,雇棹返。又至教育会一转。日来天气燥烈,卫生注意。
二十二日 晴。
上午不到校,为省署房屋,分头接洽,访张暄初、沈季宣、冯仲贤,已明实相。至会一转。返寓午膳后,又至会。三时,集各界人士数十人,共商力争省署房屋事,公电北京同乡及军民两长。五时,返寓晚餐后,至校,开校友会例会,有提议会长公选,亦趋势使然也。
二十三日 晴。
八时到校。第三、四时授课后,赴杭县知事之宴(新任王吉檀),同座皆教育中人。二时,至会。四时,又至校,开校友会干事会。数日内,多谈话,齿稍痛。晚餐后,至联桥散步。今日为阴历闰七月三十日,地藏菩萨生诞。据云闰七月三十日为真正之生诞,满地香烛,又有绘剧花灯,菜市桥坞有焰口三处。归时,便购西洋参四角、桂圆二角,煎服而寝。
二十四日 晴。
上午,在校授课一时。金润泉电谈:为省公署有所接洽,邀至中国银行午膳,其口气似为军署疏通,绅界中人亦皆有怯意,此事不知有无结果。午后一时,至教育厅请假赴山西;又探出洋考察事,省署已有复文,应即照办。而省署主派欧美一人、日本二人;教育厅主派欧美各一人。
余或可得其一,乘此机会远避修养,以待时可也。三时,至教育会,开青年团董事会,议决分部办法。返寓晚膳,又至校,开校友会干事交代会。
开校以来,默察学生情形,固不无误会之处,而职员部主张未能一致。余离校,于心不安。
二十五日 晨微雨。
九时,至商品陈列馆,今日行开幕式。浙江省会总算多一种公共机关。余不演说,官场及各处巧辞已厌听矣!返寓午膳后,即至校。三时,至教育会,又为公署事集议,到者二十余人。喻志韶不肯列名,老前辈之头脑,原如是。王湘泉、黄文叔均似为缓兵而来,此事恐无结果。即晚,集本校专任职员在寓便膳,接洽校务,说话甚多。
二十六日 雨。
九时,访冯季铭,因病不见。即至校,无课。午膳后,零时三十分集全体学生在礼堂恳切训话。昨日饭厅不靖,若含有金钱疑窦;办事员有无此弊,余却不能保,拟嗣后令学生轮值膳厅管理经济可也。三时,至教育会,又开会讨论省公署事。王湘泉报告:省长已有意气,〔对〕教育会去函有“放弃之咎实在钧长”一语,大为不然。吁!犯天威耶!今日不过议决再发一函去,连署者二十余人。但闻他方面亦有继起者。五时散会,返寓。
二十七日 雨。
九时,至教育会一转。约内子暨房东王太太、普儿等,雇大船一艘下湖,因楼外楼菜已定就,不得不去。烟雨风景亦甚佳,至白祠仍不霁。颇畅饮。返埠已五时,余至教育会一转。即晚,本校同事在潘子亨家饯叙,余及醉,返寓已十一时。
二十八日 半晴。
倦甚,不出。杭县知事为公署事来接洽。下午,汪叔明来谈。早睡。
二十九日 阴。
今日本拟离杭,晨接督柬,卢督军即午在署宴客,又有他事未接洽,故迟一天动身。十时,至会。未几,萍青来。十二时,同至督署,宴毕已三时。顺至杭县,略谈省公署事,其结果将由杭县负保管之名义假与第四师,允有二条件:第四师虽不他迁,大学何日开办,何日让出;第四师他迁,大学虽未开办,不得再假与其他机关。五时返寓,不他出。天微雨。
三十日 晴。
晨起,整行李,早车已不及,犹有琐事。上午,亦不他出。膳后,乘特别快车赴沪,寓振华百卅八号。时尚早,散步至二马路大舞台,一聆刘鸿声之《空城计》。
十月一日 晴。
晨起,已六时。早食后,至大马路,上下一次,以代散步。便至先施公司,略购旅行用品。回振华一转,即出,乘电车往西门江苏省教育会,晤任之。又到梦麟家,略谈,即返旅馆午餐。林同庄、许达夫来访,述杭州近事。去后,余倦卧。一小时兴,招斐村来,同至溶海池洗澡。后在消闲别墅晚餐,颇精。饱食散步,至怡和余,伯涤不在,即出,遇仲涛,同至袁近初处,谈高昌庙基地标卖事,温草主义之办法而已。余先返振华,仲涛又来,谈至十二时始归。
二日 晴。
上午,历访王绶珊、周湘舲、田澍霖、吴石潜、吴善庆。十一时,至江苏省教育会。在梦麟家午餐后,往高昌庙,仲涛已朝北去。与伯涤略谈,同乘电车至振华,知计仰先由杭来,即约定明晨早车行。与伯涤同出,至先施公司买零物。即晚,袁近初宴客,同座为宋汉章、吴善庆及余兄弟三人。澍霖赴镇江,为标地事,非仗他不可。散后,回振华,仲涛又来,余作函留交澍霖。又龚贤明自驿来沪,为筹协留法事,略谈,即去。就寝已十一时。
三日 晴。
不早食,即至沪宁车站,购北京票两张,共七十一元余。自七时半开车,下午二时余至下关,即渡江。又购二等寝台票,每人三元,室仅二人,颇舒适。晚上,安睡。至后半夜,觉渐冷,南北温度究不同也。
四日 晴。
醒起,车抵泰安。昨晚似有雨过。有何天乐同车来,随谈随酌,亦不寂。下午四时半,抵天津。即同至医校,子清哥适有事他出,余先至其家,晤嫂氏。未几,子清哥来,与仰先、天乐同便膳,快饮畅谈,颇有兴味。
卧在医校。
五日 晴。
晨起,子清哥即来。早食后,与仰先暨钟某(文邦,子清哥之同学),同游天津公园。入证须铜元五枚。即午,何天乐邀在醉春园一叙。十一时,先至华园啜茗。未几,子清哥亦来午餐。乘电车回医校。时,有雨一阵,颇难得。今日本拟赴北京,因郑超夫坚留晚餐,不得脱,在子清哥寓所闲谈消遣。六时,至爱国,系济南菜,颇精美。步行返医校,即就寝。
六日 晴。
五时半即起,乘七时京奉车赴北京,寓西河沿中西旅馆。午食后,即出,雇人力车,每小时仅大洋一角。先至教育部,适部员均归午膳。因至头发胡同王伟人寓,即谈镑余案派遣事,允即往部一查。余别出,至安福胡同,访陈师曾,嬉笑如故,赠余印谱一册,画一张,皆近作也。二时,又至教育部,晤张燮和、钱均夫等。伟人查得镑余案已于前月十九日复浙江省长“应即按照办法派遣,以资利用”等语。如是,美洲之行或可成事实也。自教育部出,余与仰先分路,访汤尔和,略述省公署迁移,力争公产,微露在京同乡之冷遇。四时,返旅馆,有叶栋丞、邵季达两片,询悉来邻近燕台馆。即往晤,二者皆为考高等文官而来。略谈,邀同出,先至杨梅竹斜街东升洗澡。因念广和居有特别风味,雇车往半截胡同,讵知中秋停炉。不得已至致美斋便酌。后散步观音寺街大栅栏,顺过同仁堂,购惊药砂膏一元,返旅馆早寝。
七日 晴。
“鼻风吹去浪悠悠”的大米细饭为早食。便至燕台馆栋丞、季达处,稍坐,仍返中西旅馆,恐有客来。十时许,陈百年、钱均夫至,谈,及午去。
季达、栋丞来余处,同午膳后,往中央公园、先农坛、城南游艺园等处游览。过大栅栏,略购食品。本拟今晚启行赴山西,回寓知车无寝台(已满员)。因此线可用京钞,故头二等卧车均已满也。余不愿坐一夜,屈指开会期,尚来得及,决再留京一天。今晚不行矣。
八日 晴,中秋。
上午,在西河沿附近略购零物。膳后,与仰先同乘马拉车(往返需十元,以五小时为限)上万寿山,余已三游颐和园,此次买棹泛昆明湖,为从前未经。五时,返旅馆。栋丞、季达又来谈。即晚十时,乘京汉车至石家庄,价六元六角,寝台四元,可用京钞,持现洋不过五元三角(零数必需现洋,亦一弊)。同行者有教育部特派员邓芝园等三人、陈筱庄暨福建代表邓林、直隶代表刘。是晚卧行,较津浦安稳。
九日 晴。
晨五时三十分抵石家庄,改乘正太路。此处买票已不能用钞洋。七时五十分开车,经娘子关,沿途多山,皆方解层岩,车轨轻便,绕麓以行,黄尘秋阳,空气燥烈。迩日齿浮不适,拟自禁烟酒。站无食物可购,车中亦不备点果。下午四时半,抵太原,即有教育会干事招待。进首义门,阎督军自题为“光复第一纪念”。入城,通衢即有省定《失学必须识字》并注音大牌,分最要八百、次要六百,应用字四百,共千八百,不及仔细看。全城各店铺门首分贴三字,以授顾客之不识者。探之事实,并不照办。至晋生永客寓,系教育会指定者,不甚清洁,无床,为坑(炕)。余带被不多,即向教育厅夏仲彝处借两条来,勉强代褥。即出,柳巷华园洗澡,尚可。
随问小伙:阎督军如何?爱乎?畏乎?答称爱。有《澡堂须知》印刷品出示。据云各业均有特印,必须去听讲。今日未饱食,就近有晋客香菜馆,即进,定价每份大洋一角。其菜单上亦印有格言,记得有一条曰:“信实、进取、爱群”。教育政治于此可见。第不知实际如何。
双十节 晴。
八时,至山西教育会,知今日督军阅兵,托省教育会副会长口头邀余等去参观。即雇车往。军队已列。杜威博士亦在来宾席,握手相见,由范君通译,略谈杭州近事。未几,阎督军来临,先行礼,次授旗式。今日有学兵团新成立。学兵团者,招高小毕业生,一方面军队训练,一方面仍授以中等教育,二年退伍,有征兵之意,且以军费施于教育,此山西特色也。据乔宜斋云:学兵团为将来淘汰下级军官。去年曾办过学兵数十人,一年毕业,今皆已委军官,此又是学兵团之一目的。可虑山西之英才将来尽入军界!此千数百高小毕业生中不少杰出〔者〕,恐从此见厄矣!
又见有所谓国民师范学校学生约千数百人,询悉此种师专养成国民学校教员,此与余所提改革师范教育计划暗合。自九时至十一时,阅兵式始毕,约计军队有四混成旅。即返旅馆。午餐后二时,至山西省教育会,离旅馆仅数十步。阎督军兼省长亲莅会。着省长制服,不着军服,此其斟酌之处。先由冯司直(山西省教育会会长)致开会辞,述及会场专为联合会创建,亦向总统捐洋三千元。次由阎省长致词,略谓国民尚少自主之能力,非教育不足以渡此难关,免此危险。山西教育果如何?不过官长有觉悟教育必要之诚心而已。又教育部特派员张、邓亦敷衍数语。又有清华学校教员、美国人潭唐演说。秩序最后有举圣乐、颂圣歌。据云:山西尊孔甚炽,由赵旅长主张,与孔教会亦有关系(赵次隆,即国民师范学校校长。故此国民师范与教育厅全无关。又闻:赵并非军人,该旅为督军卫队,以赵为名誉旅长而已,且赵为阎督军之业师,外间疑以军人为师范校长,实非也)。四时散会,即返旅馆。邓芝园来谈。将晚,与仰先同出,至商务印书馆,向经理李伯仁假洋二百元。此间除山西钞票外,非现洋不可。闲步街衢,以铜子六枚购紫葡萄两大球,此山西之长物也。同在便宜坊晚膳,阅菜单,虾仁定价七角二分,询悉须由天津运来,每斤售价至少须五角,鱼亦不多。两人便膳亦二元数角。据云晋客香可寓,拟迁入,询每人每日需三元,而晋生永仅每日六角,且八折,为经济计,固不〔上〕算;亦不可使山西人知南方生活太高,遂罢。随步返旅馆,即寝。
十一日 有雨,温度降不少。
上午至各旅馆访他省代表。又至教育厅,其房屋即浙江会馆。浙人为厅长或可,倘易任,则并公署不得交卸,可见五日京兆之思想矣!询悉山西各校长均由省长径委,再行文于教育厅,仰该厅长即行加委。余真笑煞!十二时,返旅次。昨因膳菜不可食,据云可点,特试之,更不能下咽。最妙饭用碗蒸,如打蛋,好气又好笑,勉强充饿。即至会。一时半开会。今日讨论,大体余所提出改革师范教育案得成立。四时半散会。与仰先即拟至柳巷求食,途遇史友惠(曾任第二中学教员),相见甚喜。邀至便宜坊便膳。史之姊夫乔宜斋,为孙文一流人物,与阎伯川及山西政事至有关系,特邀史君同去,不获晤,明日再约谈。归,过晋客香,承商务印书馆李伯仁已说妥,每天减价二元,遂决明日仍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