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收回目光,尴尬地盯着自己的掌纹,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不料十秒之后她忽然看着我开口说:“好看吗?”
她似笑非笑地抿着嘴唇,眉毛轻轻地扬起,像在调戏邻家情窦初开的小男孩,我原本打算迎接她的挑衅,但最终还是将视线瞥向了别处。
正如章鱼所说,在与女孩交往方面,我只是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我坐在石凳上,她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穷追不舍,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我问道:“你经常和你爸妈出来应酬吗?”
“不太经常,我不喜欢和他们一起出来。”
“为什么?”
卫薇想了想,无奈地笑道:“你能够理解吗?如果他们命令我必须出来参加应酬,那么另一方的家庭里必然有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男孩。”
听她这样一说,我的心有一丝触动,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小时候我被父母带去赴宴,和那些如今已经不记得名字的小女孩坐在一起玩手指游戏,双方的父母都温柔地看着我们,不怀好意地笑着,当时我就一头雾水。随着年龄的增长,智商的提高,我开始懂得其中的猫腻,也渐渐远离这种交际场。
“他们整天忙生意,平时很少管我,通常给我打一个电话,或者留一张字条,字条上压着一些钱。”卫薇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就像他们俩的布娃娃,今儿给我戴个蝴蝶结,明儿让我去学什么乐器,一点也不考虑我到底希望得到什么。”
“那你希望得到什么?”
卫薇又是一声轻笑,说:“谈不上想得到什么,只想被他们真正地关心一下,和我聊聊天,问问我的学习,而不是一味地塞钱给我。”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真的这样想的,还是刻意迎合我的心思,她也扭头看着我,那种眼神令我羞于怀疑。我们都是同一类人,从小养尊处优,在物质上没有热切需求,反而少了很多乐趣。同班小朋友因拿到一只布娃娃或是吃了一包干脆面而幸福不已,我却总是对此显得麻木,去年生日我得到一台日本本土原装的机械战甲限量模型,价格十分昂贵,我摆弄了两个小时就觉得索然无味。幸好我一向安于这种无聊的生活,不像其他哥们儿,为了追求所谓的刺激和新鲜,十七八岁时就去飙车泡夜店。
“你今天怎么愿意跟他们出来了?”我又问道。
她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说:“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才来的呀。”
“就这么简单?”
“是呀,”她看着我的脸,认真地说,“我喜欢你呀。”
其实我很不喜欢她每一句话都带一个“呀”字,调侃味太重,像在和我开玩笑,毕竟表白这种事情在我眼里是很神圣的,所以我到现在都没敢向简洁表白。不过这些“呀”从卫薇嘴边吐出来,又特别好听,嗲嗲的,听得我身心一阵酥麻。她摆弄着衣服上的一个装饰物,叹道:“你还是救救我吧,上次我也被他们扯出来见一什么局长来着,对方家里有一大胖小子,说话时嘴巴都兜不住口水,我可不想跟他去什么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不是挺好的嘛,可以和土著哥们儿一起打打猎,拴一两只袋鼠看家护院带孩子。”
“可我就不愿意跟那胖小子一起去!”她用力地哼了一声,眉头也皱了起来,看上去十分生气的样子。我本来打算趁势打趣一下,转念又止住话题,因为我意识到她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她这次愿意配合应酬,是因为她愿意和我一起出国。
这种隐晦的表白让我不禁动容,也有一丝不安,突然觉得肩膀沉重起来,我知道那是传说中男人的责任。我有些拘束,站起身来,沿着台阶走下凉亭。卫薇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悄无声息地挽住我的胳膊,宛如我的女朋友,我潜意识里是要甩开的,但我的身体却一直僵硬着。
就这样,我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