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明天醒来,还有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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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千分之一美女(1)

1.

从前有个女孩子,她去旅行,拍了很多照片,好不容易挑了一张自认为很漂亮的上传,时不时去看一下点击率,结果只不过是几十个人看过。

从前有个女孩子,自拍了无数张手机照,睁得大大的眼睛,抿嘴笑得嘴都僵了,灯光下看起来皮肤很好,有一张隐约像极了大明星,结果更惨淡,只有十几个人点击。

从前有个女孩子,在网上看见“红人”的相册,美女照片一张张点过去,看得她也想有这么好看的照片,哪怕一生就一张那么漂亮到令人停止呼吸的照片也好。

从前有个女孩子,很羡慕那些漂亮女孩。唯独那些女孩,才有机会穿上各种漂亮的衣服裙子,才有资格遇到摄影师,才有人替她们修片。

从前有个女孩子,嘴唇厚但不性感,牙齿大得像个卡通兔子,鼻子不挺,眉毛无型,画眼线要涂一大层才能让眼睛稍稍显得大一些,胸部平平,肚子上有肉,并不优雅略微驼背,笑起来一点儿也不甜。

所有一切拼凑在一起,倒居然不是丑到惊天动地,但也没有到人们称好或长得有个性的地步。

从前有个女孩子,她自卑到骨子里,一看镜子就会哭。在某一刻,她希望有人喜欢她,她希望她是漂亮的,至少趁她变老之前,她想要绽放哪怕一天都好。

如果说爱漂亮是件肤浅的事,大概,我就是个轰轰烈烈肤浅的人。

喜欢照镜子,喜欢拍照片,但永远只是“刚刚好”——刚刚好的身材,刚刚好的气质,刚刚好的脸,混迹在人群里,基本上就被淹没了。

在二十岁生日那天,我给自己的礼物不是一套裙子或名贵化妆品,而是一副锃锃发亮的钢铁牙套。戴上后,接下去的两年半,嘴巴保持合不拢的状态,睡觉常会流口水,还很惨地发音不标准。怀着无比美好的愿景,渴求着脸部发生剧烈变化。

听起来似乎很励志,可惜的是,钢铁拆去那天,励志女主角一直安慰自己的奇迹并没有发生,还是这么一张平平凡凡甩不掉的脸。

那一刻,其实我连掀翻面前牙医桌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加上戴牙套期间习惯了抿嘴笑,鼓鼓的腮帮子,根本和美女是平行道路。但是在此期间,我找到了另一个方法,抒发情绪实现“美女”

之梦。

看够了网络上面各种“红人”的照片,在一年前,为了当一秒的美女,对相机和修图一窍不通的我,就扛起了三脚架,四处给自己拍生活照、旅游照,甚至无聊的记录小照。

刚开始,一千张照片里面,有一张还算过得去,这辛酸的“过得去”

指的是不算特别美,但是看着顺眼的片子。上传后,尽管点击的人仍然一如既往的寥寥无几,但一旦有友人赞叹“拍得真好”或者“谁帮你拍的”,心里就阳光灿烂。

渐渐地,也不论点击量多少,鉴于每一千张里的那张还算过得去的“美女照”,索性就光荣地称呼自己为“千分之一美女”。那些照片都成为自己珍藏的纪念,纪念那时刻的自己,纪念那时刻所处的环境,纪念那时刻的心情。所有一切,因为时间再也不会重新来过,所以格外珍贵。

2.

打开电视,铺天盖地都是美女找真爱;打开网络,一张张陌生美女的照片都有相似的日本款刘海儿和脸蛋儿。千篇一律的染个金发,一律的尖下巴,戴美瞳,化个妆把脸弄得很白,没有一点儿瑕疵,再贴上假睫毛,噘起嘴巴。

“美女”这个词语,本应是很天然的、可爱的、令人欢喜的,可是在这个社会渲染下,它有了一个约定俗成的标准,在标准之外的,就一并圈为异类。其实我认为,所谓真正的美,应是多种多样的,更是具有自身独特性的。

看完一本关于奥黛丽·赫本的书,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没有玛丽莲·梦露的大胸和金发,反而有一双不属于美女的大脚,剪了一个短短的头发,甚至还有更糟糕的超短刘海儿。可在我们所有人看来,她就是世界上最美的美女。她的优雅,她的俏皮可爱,一切都是独一无二的。当她晚年的时候,满脸皱纹地出现在非洲,抚摸着那些瘦得皮包骨头的儿童,全世界都会感慨她的美其实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的儿子说,荧幕前的她之所以能够被大家喜欢,因为真实的她就是这么一个真诚的人,真诚到充满了生活色彩。

是要一件给别人看的皮囊,还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真实的身体?

真是有些苛刻的选择题。两者只能选择其一的话,那我宁可做一个自恋的人。为自己而活,为自己的独一无二而狂欢。至于他人的奉承或者诋毁,都不是我的事。好似流言蜚语,它是无害的,无法打败人,打败你的,只是自己的不坚定、不自信而已。

自恋,是件美丽的事情。不论你长什么样子,接受真实的自己,爱自己,那股快乐远远胜过他人的评价。

就这样爱自己。

我有小雀斑,但我觉得它们在我脸上显得很可爱;我眼睛不大,但是炯炯有神;我嘴唇形状不好看,但是笑起来很灿烂;我头发不够黑亮,但纯天然,不染不烫;我不够高、不够瘦,但活蹦乱跳,吃起饭来很香。

3.

“说来可笑,其实我想过自杀的。我觉得人生好没有意义,我觉得我活着那么像废物。长得丑,不活泼,不会讲话,不讨喜。有段时间我日夜颠倒着过,因为一到晚上那种从神经里发出的自卑真的让我很痛苦,我很绝望很绝望。这些我对谁都没说过,我不敢也不想说。

我讨厌自己,讨厌得咬牙切齿。我知道也许我该去看心理医生。”

曾收到过这样一封信。如果外人看来,一定会震惊,好好的一个姑娘,在活蹦乱跳的年纪,心里的那一片天空怎么那么黑暗?不过,可能会让外人更震惊的是,她写的,也在我的成长路上经历过,早在我十四岁的时候,这些话就写在了日记里面。

班级里面漂亮又很活泼的女生,无论做什么都会得到大家喜欢,家境的殷实更让这些人非常慷慨,也更让她们的美丽如虎添翼。而我只是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普通女同学,喜欢阅读,到了高中就更加沉迷于那些和教科书无关的书本。吃过饭,大家都三三两两在操场散步,我却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面捧着书读;有人进来拿东西,也都会当我是隐形的。在我的青少年时期,我可以一个星期不和任何人说话,甚至张开口,都无法发声。有时候,我希望当我醒来睁开眼,发现自己脱离了这一个身体,去成为别人。

在澳门,一个崭新的开始。我试着就做我自己,该说话说话,该阅读阅读,一切都还好。有时候疯过头了,却发现了不一样的自己。

但是,我还是我。又到了荷兰,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我做了一个讽刺的决定:戴上牙套。那时候已经够多灾多难的了,不管是读书还是生活。我只是相信,就算再丑陋,再自卑,我还有我自己,我还是那么一个独一无二的我,无论多么小众。

尽管张开口一嘴的钢铁,而且,你要知道,戴牙套说话会很痛,因为钢丝会刮到嘴唇里面的肉,并且戴牙套会让人说话都不一样了,发音很艰难,但是我还是不害怕,有英文演讲,发音再烂,表情再丑,我还是全班最积极的那个,因为我喜欢演讲,我喜欢把这件事情做好。

最后,我得到了全班最高分,还有很多欧洲的同学是不及格的。

“其实你戴牙套,我觉得你还是你,就有一天,荷兰好友告诉我:

算以后你牙套摘了,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从那天起,我开始拍照,拍很多照片。不喜欢露牙齿,但是抿嘴,把抿嘴练习到最好看。我可以戴牙套,我可以是丑女,但是我要留下最漂亮的自己。再然后,我“我戴牙套,有时候钢铁让我的嘴巴很难在爱尔兰遇见了树。我问他:

闭住,连我自己都受不了。”“其实牙套很性感。他却说”

生病了才知道健康的好处,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国内太现实了,太匆忙了。永远有比我们更低更差的人生,去读一读社会新闻,走一走这个世界,更是有许多你想不到的、令人发指的生活状况,可那些人却还是一脸微笑。

从来没有原来的我们。因为我们总是在成长,在经历,在不断调整自己的姿态。

这些,都造就了现在的我: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一个很自卑的人,坦坦荡荡去追逐梦想,更快快乐乐度过自己的人生。我爱自己这份真实,也感激自己的幸运,能够有一双会写字的手,一双不断行走的腿,一双看遍世界的眼,一颗坚定而柔软的心,一个会独立思考的脑。

去活自己的人生,以自己最舒服的姿态活着。人生很长,长到后来我们都不知道变成了谁,所以现在的你别慌张,脚踏实地走眼前的路,就会成为将来想要的自己;人生很短,短到沧海一粟,我们的存在其实很渺小,对于宇宙来说,来去无痕,那不妨就活个独一无二。

谁又会真的在乎谁呢?大家也都是路过这个世界而已。

4.

我母亲很美。年轻的时候,长长的头发,脸庞令人窒息。

儿时,父母为了生计忙碌,将我托付给外公外婆,于是一个月只能见到母亲一次。每次见到,都会觉得格外激动,小心翼翼地坐在八仙桌对面,瞄着眼睛观察她,从心底里很骄傲地感慨:天!这女人是我的母亲,将来我会成为她!上帝啊,你对我真好!那个时候,只有大人才能留那么长的头发,并且柔顺地披下来。

幼儿园老师只允许小朋友留中长发或者要编辫子扎起来,所以潜意识里面,长头发就是大人,就是美的象征。而母亲就好像圣斗士里面的雅典娜,囊括了所有美的终极意义,是需要被守护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