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铿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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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方向,方向(2)

“你真不懂情调耶!”成天艳点着韩雷:“看,它们射出清凉平和的光,静静地注视着你。一片澄净。或平静,或悲悯,或睿智,或欢喜,因星星而有了不同的颜色,有了不同的情绪。啊对了,上次成明还跟我说了南十字星呢!”

韩雷闻得此话,直起身皱着眉:“南十字星?”

“嗯,相对于北斗星,南十字星是南半球才有的,地理大发现时代的人们凭着南十字星才得以在南半球航行呢。麦哲伦环航世界的壮举更离不开南十字星!”

“说得我好想去澳大利亚看了,看不出成明还知道这个,不愧是高材生!”

韩雷吸了口气,忽然不是滋味了。他直勾勾地瞪着星空,恨不得南十字星从此消失,几世纪前的人们靠什么判断位置关他什么事!

不知不觉,一周过去了。离华东大赛只剩下了10天。

“好热啊!”谈雅永瘫倒在地上:“十天没回家了。”

冯敏盘腿而坐,只凝视着怀中的篮球。黄融低声道:“你还在想那小个子?”

冯敏一笑:“是啊,让我出丑的那家伙……”

黄融目光闪动:“我觉得那家伙一定认识贝贝。”

“那是废话!”冯敏道:“我想起了,贝贝高一下学期才转到光明高中,和龙翔那帮人闹至相见不如不见。如今连李若奇都去了上海,天晓得她们怎么说!”

“华东大赛……这些人会相遇吧。”

“那有趣得要死,我真迫不及待看到她们见面时的表情!”冯敏眨巴着眼笑道。

“妈呀,又输给你们……”许明雯瘫坐在地上:“你们太不给我们面子了吧!”

骆盈摆手笑道:“说什么呢?你们一场比一场有进步,第一天25分输给我们,今天却2分之差输给我们,昨天不是还打败我们了吗?”

“可是,”许明雯嚷道:“我们一共比了九场,我们才赢了三场!”

骆盈一笑,直起身道:“下周你们要去杭州啦?”

“嗯。”

骆盈转过身对队友说了什么,队友都哇啦哇啦说起来,不一会,骆盈回过头微笑:“我们会来杭州为你们加油。”

“啊,那怎么好意思啊,你们不是还要训练么……”成天艳不禁肃然。

骆盈一笑:“都是上海人,都是热爱篮球的女孩,彼此加油是应该的,我们下周就结束集训,到时候便来看。你们可要坚持到那天啊!”

成天艳很是感动,握着骆盈的手点了点头。

“加油啊!”聋人队员捏着拳往下一拉,许明雯依样画葫芦,不料她的手语打得夸张无比,把大家都逗笑了。

庄红、贝贝

“午安啊,你们可是最后一批咯!”

冯敏欢呼着上前抱住了前来迎接的高个子女孩。高个子女孩嘤咛一声,推开冯敏,还略带责怪地敲了下冯敏的头。冯敏摸着头转过身,朝看得待住了的成天艳笑道:“这位是东道主,杭州市西湖学校篮球队队长,史义琳!”

“嗨!”史义琳微笑着打了下招呼。她一米八七的身高在这群人中很是惹眼。冯敏冲成天艳挤眉弄眼:“她的来头不小哦!”

“不许揭我底!”史义琳立刻伸出巨手狠狠地揉着冯敏的头。冯敏哇哇大叫,一个劲作揖。史义琳满意地放开手,点着翔光众人笑道:“欢迎来到杭州,这是你们的第一次华东大赛之旅吧!”

成天艳好生不自在,咳道:“运气好罢了!”

“不能说是运气好,”史义琳正色道:“你们打败了浦东高中,代替她们站到了华东大赛舞台上。好多球队关注着你们,引颈盼望你们的报到呢!”

成天艳和众人对视了一眼,咬住了嘴。

“所以,”史义琳大笑:“晚上的欢迎宴,你们要做好被围观的思想准备哦!”

“每年都有的,”冯敏笑着跟成天艳解释:“这是了解对手的好机会。”

“尤其是那家伙,”史义琳笑道:“今晚是无论如何都会过来的!”

冯敏目光一亮:“她不淡定了?”

“是因为我啦,”史义琳得意地说:“我在短信中跟她说,如果她胆敢装病不参加欢迎晚宴,我就和她绝交。她回复说有我这样的朋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人啊,总会有好奇心,这点她自然不能免俗!”

冯敏捧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还有这一面啊!你这朋友做得真给力!”

成天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你们在说谁呀?”

史义琳目光一闪,微笑:“不可说。反正今晚就会见到的!”

晚上。杭州大学里灯火辉煌,一派喜气洋洋,一年一度的华东大赛在杭州召开,且是在新建的杭州大学里,杭州大学一时倒也做足了宣传功夫。

成天艳泼了一脸的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下左眼,又眨了下右眼。宴会厅委实好多人,各种各样的外套晃荡在眼前。然而她身上翔光学校的外套吸引住了不少异样的目光,她也听到她们窃窃私语说翔光不过是运气很好,石豪瑜的受伤估计是她们搞的鬼。成天艳百口莫辩,只得躲到洗手间里整理仪容。石豪瑜那次受伤完全是意外,她们也不想石豪瑜受伤的,但事情发生了又能如何?冯敏刚才到她们那桌说不要太在意旁人的议论,一切还是成绩说话。史义琳亦也说她看过那场比赛,知道不是翔光的错,所以清者自清吧……

成天艳吸了口气,无论如何,她们会凭着实力说话,让华东看看,翔光女篮也是一支强队!

门开了。一位绿衣女孩跨步进来。她们的目光通过镜子触到了一块。那女孩的眼眸蓦地冷漠下来了,嘴角更牵起一丝讥笑。

又来了个。成天艳心里叹了口气,低头泼了一脸的水。

“喂,”那女孩喊道:“你是翔光么?”

成天艳背对着她,点头。

“哼,”那女孩轻轻地道:“果真如传闻中那样只凭着运气打球。告诉你,这里不欢迎你们,因为,你们扼杀了华东的精彩,也让我来得没劲!”

成天艳霍然转过身,却不喜不怒:“请教,你看过我们的比赛?”

“哟,你们的比赛,我还不屑看呢!”

“既然不屑看,那如何知道我们的实力不行?”

那女孩没想到成天艳还敢呛她,涨红了脸:“看不看那又如何,碰到我们还不是一个结果——输!”

“好了!”

成天艳一怔,她的目光越过那女孩,瞧得了背后那人——有点肥大的白色T恤,却掩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材,一头潇洒的短发在灯光下泛出银白的光芒,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却盈满了无限的柔情。她的嘴唇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印加玫瑰般的光泽。她的嘴正上向扬着,构成了一副笑脸。

“听见了吗,她可是翔光的!”女孩抓起白衣女孩的胳膊嚷道。白衣女孩却皱起眉:“给她道歉。”

女孩怔了怔,蓦地白了脸,嗫嚅着不知如何说话。白衣女孩又瞪了她一眼。女孩这才委屈地低下头,扭扭捏捏道:“对……对不起。”成天艳肚子里依然有气,但看白衣女孩抱歉的眼神,只略欠了下身。

白衣女孩蹙着眉甩开女孩的手:“还不换衣服?知不知大家都在等你么?”

女孩一跺脚,便往出口跑去。白衣女孩叹了口气,却朝成天艳伸出手,微笑:“冒犯之处,还请谅解!”

“啊,没……”见到白衣女孩的笑容,成天艳一下子软化下来了,暗骂自己怎么可以如此没原则,但她的笑容确实很温暖,她的手心亦也温暖。目测了下,大约1米70的身高,和石豪瑜差不多吧。她的胳膊相当结实有力呢。

“你第一次参加华东大赛吧。”

“啊?”

白衣女孩淡淡笑道:“只要是参加过华东大赛的,我都能记住她们的脸。”

“那么,祝好运了。”白衣女孩又是一笑,转身便离开了洗手间。她潇洒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那一边。成天艳深深吸了口气,低下头。她却没意识到,这位白衣女孩会在后来的故事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且将和她纠缠不清下去。

宴会厅里。

“去了这么久呀!”许明雯挪了个身让成天艳坐下来。说笑间,冯敏举着酒过来笑道:“后天就开始比赛了,今晚喝酒没关系哦!”

成天艳正色道:“绝对不行。”

“哎呀,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这样很累耶!”冯敏眨巴着眼笑道:“不过,你确实很负责!不像去年那家伙,去年的欢送晚宴一直袖手旁观,我们纷纷醉倒了,才淡淡地让人送我们回房间,然后就对我们不闻不问了!”

“那家伙?”成天艳讶然。史义琳不知又从哪冒出来,笑道:“唉唉,全场就她不喝酒,还说我们吐在身上纯粹是自作自受,你说,有这么做主人的么?”

“得,她后来还不是亲自来照顾你了!”冯敏点着史义琳笑道。史义琳挤了挤眼:“她只是不想我们闹得太厉害!”

成天艳睁大了眼:“你们的酒品似乎不太好呀,而且,就没自己人照顾么?”

“谁叫我们全队上下醉得不省人事呢!反倒是她,滴酒不沾,还不准队友喝酒,这才是纪律严明的天王球队哦!”

成天艳动容:“莫非是——”话音刚落,门外一阵骚动:“苏林来了!”

成天艳霍然转过头,一位高个子女孩领着一群绿衣女生跨步进来!这群人一出现在宴会厅,整个宴会厅一下子停止了骚动,竟然鸦雀无声,瞪着这支绿衣队伍缓缓而进。她们脸上一样的表情,一样的眼神,连跨步的节奏都一致。要不是她们高矮胖瘦各异,只怕旁人会以为是十二胞胎!

史义琳连忙走过去,朝为首的高个子女孩笑道:“浩奂,好久不见了!”

高个子女孩停下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女孩们便迈开脚步,目不斜视,直盯前方。

“难道你们还要这样下去——”史义琳指着绿衣女生笑道:“一帮机器人哎!”

陈浩奂耸了耸肩,无所谓地一笑。史义琳瞧了瞧四周,讶然:“那家伙没来?”

陈浩奂淡淡道:“她感冒了,不能下来了。”

“什么?又感冒了?不是说会来吗?”史义琳失望地嘟哝:“还是把我这个朋友无视掉啊?”

“反正,她的死活和我没关系。”陈浩奂淡淡漠漠的,好似一切和她毫无关系。

史义琳瞪大眼睛看着陈浩奂:“怎么没关系,她可是你们的……”

“还是你可人啊,”身后忽有人笑接道:“对她,我没话可说了!”笑声未落,人已经到了史义琳面前。她一出现,本已沉寂下来的宴会厅居然再度骚动起来!成天艳亦也瞧见了她——

她潇洒的分头在灯光下泛出银白色亮光,眼睛却很大,嘴角向上撇,随时都可以笑出声来。成天艳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张开了嘴:那不是刚才在洗手间里大声训斥队员,还和她握手微笑的白衣女孩吗?

李若奇穿过一个又一个饭桌,看过一个又一个女孩,辨认过一件又一件外套,每次却又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难道,她又转学了?难道,她根本没来参加?难道,她最终不打球了?但无论她转学了与否,无论她来不来,也无论她打不打球,这个世上,能打败她的始终只有我李若奇啊!所以,赶紧给我出现啊!

李若奇捏紧了拳,浑然不觉杯子被她捏得几乎要裂开来。她不经意瞧向另一边,她忽然钉在了原地,呼吸更一下子急促起来——一位红衣美少女正远远地站在一边,负手站立!她的披肩长发随风微微飘荡着,她面容清秀、脱俗,最令人难忘的还是她那一道剑眉,那双星眸,那一浅笑,正使她——

潇洒,骄傲,又让任何看过她一眼的人绝对忘不了她!

李若奇只觉热血沸腾,她深深吸了口气,将杯子重重地放在餐桌上,也不理别人惊讶的目光,迈开大步便朝那位全场最夺目的美少女走去。几乎是同时,美少女扭过头,目光也对上了李若奇!

刹那,四周的喧闹消失了。

美少女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重重撞上了墙壁。李若奇紧跟一步,嘴角更扬起了一丝冷酷的弧线:“好久不见了,贝贝!”

被称作贝贝的美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江西省南昌市光明高中女子篮球队王牌。她定了定神,旋即一脸平静的微笑:“是,一年不见了。”

李若奇冷冷道:“没想到你混到了南昌啊。”

“家庭原因而已,不见怪吧。”贝贝淡淡道。

“不见怪。反倒,在江西混得风生水起啊。”

贝贝一副礼节性微笑:“你也不错吧,福建新人王?”

“那是过去了。”

贝贝怔了怔,她这才看到了李若奇身上陌生的运动衣:“这是什么?”

“我去了上海,凑巧的是,那所学校的篮球队也打入了华东大赛。”

宴会厅喧闹着。人们走来走去,杯盏交错。参加过华东大赛的球员找到熟悉的对手,勾肩搭背,大声谈笑着。第一次参加华东大赛的球员端坐着,安安静静地吃饭,偶尔抬起眼皮观察四周。周华健《朋友》的旋律久久地回荡在会场上空: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 一声朋友你会懂”

“还有伤还有痛 还要走还有我……”

世上真的有永远的朋友吗?还是一切只是表面?今天一团和气,次日却要剑拔弩张展开激战?大家是否笑着的同时却在使劲浑身解数套对方的情报,好在球场上下狠手?还是一边拍着你的肩,一边转过头却可以毫不留情地让你受伤从而报销?

一只小小的红色篮球,分得清是朋友还是敌人?

贝贝痴痴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浑然不觉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刻下了鲜红的痕迹。一如心上那个痕迹。怔怔地走出洗手间,没留意迎面过来的人。

“哇!”“哇!”

贝贝踉跄后退几步,撞在了墙上。眼前的人摸着下巴,发出含混不清的“唔唔”声。贝贝没等他开口立刻歉然道:“是我走路不看前面……”

“啊,是我在想事,没注意到你。”那人摇头道。贝贝这才瞧清了他,一身蓝色T恤与牛仔裤,很随意,却不见青涩。他皮肤白皙,五官俊秀,斯斯文文,儒雅的外表下眼睛却闪耀着锐利的光芒,透出一股野性的味道。

正是成天阳。他伸手扶起贝贝:“没给撞痛了吧?”

贝贝朝他赧然一笑。目光交错,成天阳却失了魂。那确实是张很精致的脸,增一分则太红,减一分又太白,五官若稍微移位又大是奇怪,简直是上帝手中最完美的模型打造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

见成天阳痴痴地瞧着她,贝贝嘴角的笑意消失了,皱眉道:“不痛。”

成天阳一怔,贝贝挣脱了他的手,起身朝出口走去。她一缕柔发在他脸上轻轻擦过,从脸上到心里柔柔地擦过。许是她刚洗过头发,一股幽香悄然溢出,围住了他,也围住了整个世界。恍惚间,她在出口处停下来。灯光在她肩上圈出了一丝光。

她衣袂飘然。长发亦也飘然。她似笑非笑,似嗔似怒。

天堂的圣歌悠悠地回荡开来。

歌声消失了,女孩也不见了。只留下男孩怅然若失。

他垂下头,发现了,地上正躺着钱包。

“等等……”成天阳追到了外面的草地,终于看到了她。

她负着手,红色的轻衣在风中飘动着,就像是飘飘的红旗,她的眼睛像是星空上的星光。她逆着光,只留下轮廓,却越发显得身材曼妙,脸部到颈部的曲线更是极其优美。成天阳努力抑制着突然涌起的情感,走上前淡淡道:“嗨。”

贝贝扭过头,成天阳只觉耀眼生花。她个子只到他眼睛底下,但她肌肤胜雪,唇红齿白,容色绝丽,无法正视。

耳畔又响起了那美妙的天堂圣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认定了,她正是伊人。却不知,他是否她的檀郎?

“有事吗?”贝贝见那人去而复返,皱着眉提高了声调。成天阳回过神,忙道:“你看看身上丢了什么吧?”

贝贝怔了怔,低头摸向了口袋,没多久抬头惊呼:“是钱包,红色的。”

成天阳眼角有了笑意,他从口袋里拿出红色钱包,笑着递过来。贝贝脸一红,垂着头从他手中接过钱包揣在怀中,不经意,她触到了他的指头。他整个身体猛然一颤。她没忽略他的颤动,耳根处却烧起来了,只低着头用大拇指和食指夹起钱包揣到怀中,不走开,也不说话。成天阳见她这般,只得垂首站着。

不知什么时候,《Starlight Afar》的音乐在草地上轻轻地回荡开来。成天阳抬起头,漫天星光正眨巴着眼睛冲他微笑。他的心忽然从来没有如此的平静过,是因为耳畔的音乐,还是因为身边的女孩?他偷偷瞟了一眼那女孩,她只微微眯着双眼,似乎陶醉在这般轻柔的音乐中。下意识,成天阳冲口而出:“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