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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赢了世界,却输了内心(4)

“妈的!”肖依立刻冲过来,她的身影终于挡住了石豪瑜!石豪瑜脚步一点,堪堪用肩膀卸开了肖依的冲击力,旋即转身起跳!

肖依惊愕的眼神里映出球落网的身影。石豪瑜连得四分,在最后4.5秒,以54比54追平苏林了!而最后一球是空中滞空漂移避开封盖又负角度出手命中,称得上是华东大赛最精彩的进球!!

众人惊呼声中,只有庄红霍然睁开双眼!

“槽糕!”浦东众人才发现她们疏忽大意了,居然让庄红奔出去了!

四秒!庄红狂奔着,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趁大家还松懈的时候,成就真正的绝杀!

一秒!庄红高高跳起!

零秒五!手中的球终于抛了上去。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还没完——”一阵怒喝,一道白色的人影突然闪在了庄红后边,然后鲜红的篮球被那人扣杀似的狠狠拍飞!

“——54比54平手!休息五分钟,准备第一次加时赛!”

“豪瑜,盖得真好!我们刚才疏忽了,真对不起!”楚傲霜充满歉意地拍了拍石豪瑜的肩,突然脸色一变,她看到石豪瑜正抱着左膝,汗水涔涔而下。

“没事吧你?”祝教练立刻蹲了下去,抬头大叫:“快给我气雾剂!”

白色的气体喷在了石豪瑜的左膝上,痛楚一下子得到缓解,石豪瑜方才长长松了口气。楚傲霜咬着牙:“刚才,你一直是用左腿起跳的?”

石豪瑜摇头:“没事。我们仔细考虑加时赛的战略吧。”

楚傲霜沉吟了会,道:“教练,加时赛以我为中心吧。”

石豪瑜猛然抬起头:“不,不能只是你一人啊,她们肯定不会放过你!”

楚傲霜轻轻拍了拍石豪瑜的肩,微笑:“这是我最后一次的华东大赛,就让我稍微出下风头吧。你还有明年,听话些,好吗?”

石豪瑜咬住了嘴。

“加时赛开始!”

石豪瑜神态如常,浦东众人心里却明白,石豪瑜其实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楚傲霜握紧了拳,她知道她必须要成为石豪瑜的坚强后盾,她不能让石豪瑜的运动生命就此断送!比起此时此刻的胜负,石豪瑜未来的篮球人生才是她最关心的!!

苏林队员跨步上场,竟然脸色凝重。尤其是庄红的脸明显难看,肖依也铁青着脸没去看庄红。

裁判将球向上一抛。

“喝!”楚傲霜狠狠拔了出去!她一落地就猛然奔到了对方的后场,浦东队友拿到了球,也不作停顿,立刻朝她抛过去。陈浩奂身影一晃,和苏林中锋及时回到了后场,对楚傲霜实行双人包夹!

“幼稚!”楚傲霜大喝一声,强行撞开两人的防守,把球稳稳投进去了!

肖依也不作停留,一拿到球就立刻传给庄红:“快!”

石豪瑜正欲过去防御,浦东副队长奔上来,一把将石豪瑜用力拉到了后面。石豪瑜见状,知道队友有意帮她,只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不是石豪瑜出面盯防庄红,兼之苏林决定以庄红为中心来进攻,因此苏林上下高度默契,不断替庄红挡拆掩护!浦东也以楚傲霜为中心,楚傲霜彻底展现出华东第一中锋的实力,有她镇守内线,苏林一时也只能靠着庄红的高命中率不断追分,但篮板方面依然拼不过楚傲霜!进攻方面更是无法挡住楚傲霜!

因此——三分钟内,双方比分交替上升,居然处于拉锯战的形势!

“蓬!”庄红撞在了楚傲霜身上,被楚傲霜的身体弹开了!

“浦东4号阻挡犯规!累计四次犯规!”

庄红深吸了口气,投出球。第一只球弹筐而出。浦东休息区蓦然发出一阵欢呼声:“很好很好!”

“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了呢!”

“天助浦东也!”

庄红看向了神态自若的楚傲霜。她明白,楚傲霜不惜对她犯规,是要让她知道,别奢想打进浦东的内线!

“唰!”第二只球还是投进了。

“再来一球!”石豪瑜控球上来,刚才楚傲霜为了照顾石豪瑜才犯下了第四规。然而庄红未能投进一粒罚球,按目前的拉锯战形势,苏林必须要多进攻一回合才能反超,或者,选择三分球一举扳平。

楚傲霜因此选择了让石豪瑜直接投三分球。她信任石豪瑜的三分球,就如石豪瑜信任她的篮板。石豪瑜也没有辜负楚傲霜的信任,随着她的三分球命中,全场沸腾了——浦东将领先优势锁定在四分了!“苏林请求暂停!”

蒋教练恶狠狠地瞟了一眼石豪瑜。她很清楚未能卫冕成功的话,在苏林大学附属中学将掀起一股不小的风暴!

“请双方上场!”

肖依面色阴沉,刚才暂停的时候,蒋教练冲她使了眼色,她一下子明白了。但是……她居然不敢立刻执行!她耳旁还回响着庄红威胁退学的狠话,她知道,庄红表面笑容灿烂很是平易近人,内心里却是非常骄傲非常坚持的人!

肖依当即决定卖个破绽,她知道求胜心切的石豪瑜一定不会放过这个!

手中的球忽然滚落下来。肖依似乎脱手了!石豪瑜心下一喜,蹲下身便扑向那球。肖依的嘴角终于浮起了阴森森的笑容!

“豪瑜,让开!”

石豪瑜身体猛然一晃,被推得一直向后狂退了好几步才算是站定,那个人被刹不住脚的肖依一头撞上!“蓬!”两人倒在地上,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石豪瑜看清倒在地上的人,惊呼:“傲霜!”

“苏林4号带球撞人!”

肖依不单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还被楚傲霜强壮的身体撞得浑身都痛。难道真的要以犯满退场为代价,把石豪瑜彻底弄下场?而楚傲霜正恶狠狠地瞪着她,依稀还可以听到磨牙声!

肖依转过头看蒋教练。她失望了,蒋教练依然面无表情,只是脸更青了。庄红冲到蒋教练面前似乎说了什么。蒋教练霍然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庄红,而后身体一软,竟然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冲肖依摇了摇手。

肖依的心一咯噔。

因为未能把石豪瑜弄下场反倒让自己四次犯规,肖依不得不停止对石豪瑜的侵犯行为。然而,庄红已经彻底爆发出来了,所有的不满、委屈、伤心,一瞬间倾泻而出,她必须要通过篮球证明自己!我要堂堂正正比赛!谁都不许拦我!!

楚傲霜只觉眼睛一花,庄红居然从这位势不可挡的中锋手中断掉球,快下得分,再度仅落后两分,时间只剩下了三十秒!

“进一个!”石豪瑜深深吸了口气,控球上来,她知道这进攻一成功便大势已定,也不愧对这五分钟,浦东众人对她的齐力相助了!磨蹭了十多秒后,石豪瑜终于猛然踏出去,身影潇洒,手腕一翻,再度传出个全场最妙的球!

楚傲霜转身投篮正欲奠定胜局,她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然后——

被断掉了。

楚傲霜和石豪瑜的眼里蓦然闪出那人——庄红。

咫尺天涯

啊啊啊——庄红终于破坏掉了石豪瑜最后时刻的助攻!

浦东众人骇然转过头,只看到两道人影疯狂飞奔而去!

石豪瑜终于追上了庄红,一个闪身,出现在庄红面前!庄红猛然一个晃头,石豪瑜一瞬间突然无法抬起脚,就是这么一迟滞,庄红终于突破了石豪瑜!

一声怒喝——“去死吧你!”

庄红只觉手腕一阵剧痛,球终于擦着她的胳膊滚落下来了。凄厉的哨声也随之响了起来——“浦东4号打手犯规,苏林8号罚两球!”

“浦东4号累满五次犯规,退场!!”

全场惊呼声中,楚傲霜平静地举起了手。她刚才既然选择了对庄红犯规,就已经准备面对结果。她倒要看看,刚才罚丢了一球的神奇王牌是不是能够抗住压力!庄红望着楚傲霜昂首踏步下场,深深吸了口气。她知道这一时刻她背负着怎样的压力!这一步踏出去,要么鲜花满地,要么万丈深渊!

投了出去。球蹦跳了几下,轻轻落网了。

“第二只球!”

庄红低下头。周围也安静下来了,一切只有自己轻轻的呼吸声!蓦地,几年来的一切在眼前一页一页地闪过。

去年石豪瑜温和的笑容。今年石豪瑜绝情的背影。

豪瑜,你说我不配做你的对手,但是,我要配得上!我要和你并肩奔跑!我要和你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绝代双骄!!

她霍然睁开双眼:抱歉了!

“唰!”

“——66比66平手,准备第二次加时赛!”

蒋教练终于松了口气,几乎瘫软下来!

“天,第一次是石豪瑜连取四分又拍飞庄红的上篮,第二次则是庄红投进了至关重要的罚球还把楚傲霜赶下场了!”

“这华东后卫双璧实在太厉害了,完全超越了高中水准啊!”

“能亲眼看着高中女子篮球界的绝代双骄的对决,太幸运了啊!”

祝教练皱着眉,医生嘱咐过不要打满全场,不然会对左膝造成太大的负担。但石豪瑜非但打满全场了,还打满了五分钟的加时赛。石豪瑜突然道:“对不起。”她闭上双眼,低声道:“我没能挡下庄红,结果让傲霜犯满退场了。”

头上忽然多了只手,接着楚傲霜清脆的声音响起来了:“什么话啊!也亏得她居然两罚全中,我还想成为救星呢,真是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呢……”

“傲霜……”

楚傲霜揉着石豪瑜的头:“只能说庄红这家伙不愧是神奇王牌。豪瑜啊,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你还能率队获胜,你就不止是华东大赛冠军,更缔造了传奇呢!”

石豪瑜终于点头:“那请,看我的了!”

祝教练的心又是一痛,这孩子最终还是要在没有楚傲霜的情况下担起重任……

朱琪瑶摸了摸鼻,懒洋洋地笑道:“结果,还是上场了……”

庄红低声道:“这是我们高二生第一次在比赛中并肩作战,我们一定要获胜……”

朱琪瑶微笑:“至少对得起你的良心哦。”

陈浩奂瞪了朱琪瑶一眼。

庄红却凝望着比分牌,长叹一声:“真希望,没有今天这场比赛……”“24秒违例!苏林球权!”

苏林的二三区域联防终于成功地制约住了浦东高中的内线进攻,没有了楚傲霜的浦东就像倒塌了顶梁柱!

石豪瑜喝道:“全场紧逼人盯人防守!”

浦东的全场人盯人防守起到了成效,苏林一时也不能把比分差距拉得更大,而失去了楚傲霜的浦东只能靠石豪瑜一人不断突破得分。石豪瑜最终让肖依犯满退场了,但从全局来看,浦东更承受不起失去楚傲霜的后果……

“呼呼……”浦东众人都累了,四分多钟的高速移动已经消耗了她们太多体力,反观苏林,换上了陈浩奂和朱琪瑶这两个生力军,终于找到了节奏。

石豪瑜的负担逐渐加重,她甚至还摔倒了一次,下一秒她又立刻爬起来。她不想就这样结束战斗,她要坚持,直到对方倒下……

庄红一个低得不能再低的运球便突破了石豪瑜的防守,她知道石豪瑜的左膝已经到了极限,已经无法下沉重心。她要赶紧突破,赶紧投进这奠定胜局的一球,她不想让石豪瑜再受苦下去!

她也不想再打下去了!!

“到此为止了——”她几个大步就要上篮!

“还早——”石豪瑜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庄红惊愕的眼眸里映出石豪瑜控球狂奔而去的身影。

蒋教练猛地跳起来,失态狂叫:“就算我们领先三分,这两分也不准她拿下!”

石豪瑜大步踩在了三分线外边,她因为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已经看不见队友的动静。她唯一看得到的,是——篮圈。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嘴角扬起了笑意,石豪瑜手中的球也投出去了……

“唰!!”

全场沸腾了——石豪瑜投进了压哨三分球,再度追平了!第三次加时赛了!!

蒋教练没有说话,苏林队员也没有说话,空气里漂浮着难堪。终于,蒋教练吐出口气:“庄红。”

“那三分球,是你故意放水的么?”

依然没有说话。

“说!”

庄红抬起头,居然微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其实她在等我犯规,我没这么傻,再说,三分球也有不准的时候,对么?”

“可是,那三分球进了。这是,第三次加时赛了。而且,我们还失去了肖依!”

庄红没说话。

“她已经到了极限!这次就看你了!!”蒋教练一甩手,不再看庄红。

观众群情汹涌:“居然打到了这个地步……”

“双方都这么拼命……尤其是石豪瑜……”

“无论哪方最后赢了,对输的一方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请双方上场!”

双方的队长都犯满退场了,至此纯粹看谁的王牌更能坚持到底……

然而,第一次加时赛结束时失去了楚傲霜,为了弥补楚傲霜空缺的位置,浦东在第二次加时赛里倾尽全力孤注一掷进行全场紧逼人盯人防守,第三次加时赛中终于体力不足,而石豪瑜的伤势越发恶化,连她引以为傲的突破都被拦下来了。

反观苏林,肖依不在场,但替换上场的朱琪瑶,加上陈浩奂与徐霏林这三位高二的支柱,苏林至此在庄红的领导下对浦东发动了更为猛烈的进攻。

号称华东最强的浦东防线终于一溃千里。

“唰!”庄红终于在高二同伴漂亮的掩护下上篮得分,将比分改写为88比78,时间也终于剩下了五十秒!

浦东队员大口喘气,对这个结果感到非常丧气,已经奋斗了接近两小时,如今她们终于全部到了极限。

石豪瑜摇摇晃晃,无法止住小腿的发抖。她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喊道:“还有五十秒啊!”浦东队友凝视着石豪瑜,眼前已然混沌。这种情况也只有她依然抱持着必胜的信念,无论现实有多残酷有多无力……

最终,石豪瑜还是无法挽回一切。她最后三十秒抢断掉苏林的球然后快攻得了两分,又孤身一人苦苦缠住庄红,庄红成功突破过去分球给了朱琪瑶,朱琪瑶控球将时间顺利磨掉。最后三秒,浦东底线发球,石豪瑜独自一人越过了开始欢呼的苏林众人,穿过了待若木鸡的浦东众人,狂奔到中场将球狠狠丢了出去。那只带着石豪瑜不屈意念的球居然进了,这是华东大赛有史以来最远的三分球命中。

88比83。不得不说是一场经典中的经典,更何况是打了三次加时赛才分出的胜负。看看苏林队员声嘶力竭疯狂欢呼的样子便可以知道,她们打得有多艰苦!

石豪瑜身体一软。楚傲霜立刻冲上来将石豪瑜揽在了怀中。石豪瑜却轻轻地挣脱了,喃喃道:“我,只是累了。”接着,她高傲地抬起头,踏步走出了球场。

也留给了全场一个倔强但又绝情的背影。

庄红因为最后时刻出色的表现,再度被授予华东MVP,再度站在了巅峰之上。石豪瑜也再度入选华东最佳阵容,并获授华东最佳防守选手。

然而——只有少数人知道,庄红赢了世界,却永远输了自己的内心……

石豪瑜抬起头,淡淡道:“完了?”

朱琪瑶摸了摸鼻:“哎哟,别这么对我啊,好歹我选择了不上场害你啊。”

石豪瑜轻声一笑:“这么说,我反倒应该感谢你咯?”

朱琪瑶却收敛住戏谑的笑,沉声道:“其实,这两年庄红一直在内疚之中,去年更挑战蒋老师的权威,阻止肖依毁掉你。蒋老师其实也身不由自主,身负学校的期待,却无法改变一切以锦标赛为主的功利氛围,这次怀孕就迫不及待任命庄红为教练,希望庄红以学生的身份超脱于一切,才能抱着简单的心意改造苏林。

“去年的决赛对庄红来说真的很重要,赢了就不只是荣誉、奖金等,更是对她能力的肯定。而你不愿退让,她尊重你,执意和你堂堂正正对决,唯有这样她才能赢得无怨无悔。况且,那场蒋教练也终于看清了庄红的能力。

“呵——这两年,你们一个在内疚中自我救赎,一个在误会中无法放开往事。你们还真的是让人纠结的双璧啊。”

“走吧,该看比赛了,都耽误了这么久。”

两人一起推开了大门,与此同时她们的目光被一个进球画面吸引住了——

那是蕴含着神之光辉的换手进篮,越过了两个翔光球员,接着,那只蕴含了许多人梦想的篮球缓缓地落进网了。

她们看到了,投进这只球的人——

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