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结不结婚,这是一个问题:萨特与波伏瓦的情爱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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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喜欢诱惑女人,就像热爱写作一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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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说过一句很有趣的话:除了诱惑,我什么都可以抵御。

王尔德生于爱尔兰都柏林,其最著名的作品是一部叫作《快乐王子》的童话集,此作美轮美奂,脍炙人口,深受全世界千百万少年儿童的喜欢,成年人也一样喜欢。当然,他另外还有一些重要作品,比如长篇小说《道连·格雷的画像》,剧本《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理想的丈夫》《认真的重要》《莎乐美》,等等,无不影响巨大。他有一个惊人的观点:并不是艺术摹仿了生活,而是生活在摹仿艺术。

其人的命运,也是足够让人吃惊而哀叹的:正在如日中天之时,却因为同性恋而被判有罪,弄进牢狱度过了两年昏暗无比的时光。出狱之后,王尔德隐姓埋名,移居于巴黎,在这个浪漫自由的大都市里,艰难度过了无为的最后三年时光,病死在一家低等旅馆里,年仅46岁。在王尔德安息处的墓碑上,他被誉为“才子和戏剧家”。

王尔德的命运太有戏剧性了。一个作家,竟因抵御不住诱惑,而且是那种同性恋的诱惑,他失去了人身自由,进入监牢去体验生活了。更令人回味的是,待在牢房,身心受尽了折磨摧残的王尔德居然这样写道:即使在监牢里,人也一样是可以自由的,因为他的灵魂是自由的。看来,王尔德也是个热爱自由的人,至少他渴望着自由。然而,他所说的这种自由太可怕了。

想一想与王尔德的生命相关的这两个词语吧:诱惑。自由。自由和诱惑,有时候它们就是一对相生的亲兄弟;有时候,它们却成了两个相克的死对头。

想起了王尔德,是因为在想萨特这个人,在想他说过的话,在想他所做过的事情。现在,拿王尔德和萨特做个对比,或许很有趣。

王尔德死于巴黎。王尔德死后五年,萨特出生。萨特生于巴黎,死于巴黎。生时的萨特这样说过:我之所以成为哲学家,之所以渴望成名,说到底,就是为了这个理由:诱惑女人。这样的话,多少带有些萨特式的夸张,略显故作惊人之语,但基本上是符合事实的。

萨特还说,谁写作,谁就在拯救和引诱。而且,在他看来,写作的过程,与诱惑女人的过程很有些相似。

并不是艺术摹仿了生活,而是生活在摹仿艺术。王尔德的这句话,萨特在某种程度上是认同的,但他更明确的观念则是这样的:文学(艺术)就是一种介入,就是要介入,就是要介入生活……

既然文学就是介入,既然写作就是诱惑,那么,萨特的文学介入,或许就是要诱惑女人,就是要介入女人,就是要进入女人?可否这样推论呢?

王尔德只因跟一个名叫道格拉斯的男人有了同性恋,就被弄得不死不活了。

萨特一生诱惑了无数女人,情人一个又一个,却活得有滋有味。就像他一生写下的文字无法统计,一页又一页,一本又一本,他从中获得了存在的证明,也获得了活着的快乐。

萨特在这个他留下许多,也给予他许多的世界上生活了76个年头,比王尔德多活了30年光阴。萨特活着的时候很辉煌,死的时候更荣耀,数万人自发地为他送葬,时任总统的德斯坦悲伤地感慨道:萨特的逝世,使人想到一颗人类的智慧之星陨落了。

想一想王尔德,再看一看萨特,不禁有了如此的感叹:比不了啊。没法比。人与人是不能相比的。作家和作家也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萨特就是萨特,无人可以与之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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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特天生就是一位诱惑者,他从小就是个很会玩把戏的诱惑者了,就像他孩童时就幻想将来要当个大作家,并且开始了胡涂乱抹的所谓写作。

那时候,他经常去公园玩耍,但他从不忘随身携带着一个很好玩的木偶。当他看见有小女孩走过来时,就蹲在公园长椅的后背开始表演起木偶戏。他把套着木偶的手伸出来,一根指头上顶着一个小人儿,随着一根根指头的活动,一个个小人儿便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动作,小萨特还念念有词,模拟出指头上的小人儿的声音,一边说一边唱,即兴编排出一段段有趣的故事。这些故事,大多是他在外祖父家的藏书里看到的,他把它们移植到这儿来了,也有些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小萨特的表演精彩极了,惹得过路的小女孩儿一个个停下脚步,大睁着眼睛观看这个小男孩滑稽而认真的表演。小萨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们越是看他,越是为他鼓掌叫好,他就表演得越起劲儿,越精彩,越具创造性。

看着自己的木偶表演能吸引那么多小女孩的目光,小萨特得意极了,他陶醉于自己的这种表演。原先,他到公园里去只是为了玩耍,后来就更多的是为了表演自己拿手的木偶戏了。

这个童年时喜欢去卢森堡公园里表演木偶戏,以吸引小女孩儿目光的萨特,长大成为作家以后,注定是要去诱惑女人的。或许,这个男人一生等待和需要的,就是那些来自于女性的目光。

与少小时相比,后来的萨特手里依仗的,不再是那种活灵活现的小木偶了,而是笔,那种生花如神助的笔;靠的不再是那种小把戏了,而是靠著作,靠那滔滔不绝的口才;他进行诱惑活动的场所也不再只是公园,更多的是在旅馆,在咖啡馆,在讲坛,在会场;他吸引或诱惑的对象,不再是那些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而是一个个漂亮而风流的女人了。

在萨特,写作,当然是为自己的。他有话要说,非说不可;有思想要表达,非表达不可;有故事要讲出来,非讲出来不可。毕竟他说过这样的话:我的存在只为了写作。如果我说“我”,这指的就是写作的我。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从写作中获得了快乐。我是属于大家的孩子,却和自己在私下幽会。

同时,他写作,也为人们,为人类,毕竟他说过那种萨特式夸张的话:二十亿人躺着安息,唯有我,孑然一身,为他们站岗放哨。而萨特所说的这种站岗放哨,当然是指写作,指他写作的那些文字。不然,他凭什么?是的,他一生凭借的是写作,是词语,如他自己所说:我要用词语在蓝字织成的天幕下树立起教堂,为千秋万代而建筑。

另外,不可否认的是,他写作,也是为了女人,为了那些他爱的女人,为了那些他可能会去爱的女人。他知道的,她们在远远地看着他,她们在别处等着他,他要通过写作找到她们,他要通过写作走入她们。他要以一个哲学家的身份,以一个有歌唱能力的小说家和戏剧家的身份,去诱惑她们。毕竟,他自己说过类似的话:我之所以成为哲学家,所以成为作家,说到家,就是为了诱惑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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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追忆自己生活历程的日记上,萨特发现写作的现实过程,与诱惑女性有某种相似性。

在他看来,写作就是捕捉住事物的本真意义,将其呈现出来,以此来吸引读者。从某种角度上说,这就是一种诱惑,一种对你那些潜在读者的诱惑。你写作,就是要诱惑你的读者,进入你所想象并创造出来的那个世界。

萨特说,我生来,就是写作的。萨特还说,我存在,只是为了写作。在萨特看来,谁写作,谁就是在拯救和引诱。拯救的是他自己,而引诱的是别人。对于萨特来说,这个别人,或许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写作,对萨特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那么,这种诱惑本身,又带来了另外的一种诱惑,那就是对女人的诱惑。

于是,萨特一生迷恋于对女人的诱惑,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可以说,萨特就是一个写作狂,一匹写作的怪物,一部写作的机器。我清楚,我只不过是一架制造书籍的机器。这是萨特的前辈作家夏多布里昂的话,但萨特在他的《文字生涯》一书中引用了它。看来萨特十分喜欢这句话,甚至觉得这句话就像从他口里说出来的。

成为作家之后的萨特就不怎么读书了,他早就贪婪地读过那么多书了,现在他不想读了,他要写作,写个没完没了,写个不休不止。一天又一天,他不停地写,飞快地写,像被某种东西操纵着一样机械地写,甚至从不为追求效果(但效果却总是很好),或者为了寻找漂亮句子而停止(但写出来的句子总是很漂亮)。就像莫里亚克说普鲁斯特那样,他简直成了一只不停地写作的手。在《文字生涯》中,萨特就这样说过,有时候,他的笔写得如此之快,时常弄得他手腕痛。他就像一部机器那样,哗哗啦啦生产出一行行文字,又像奔腾不息的河水一样,流淌出一部又一部作品。往往是这样:他本来只是想写成一篇文章的,后来却弄成了一本书;本来是要写一篇前言的,后来却成了一部令人赞叹的杰作。

这就是萨特。

萨特一直在写作,只要他的手还能活动。

无日不写作!这是他给自己下的一个命令。他听从了自己的这个命令。为了写作,因为写作,他常常没有时间洗手,也顾不上生火取暖,只有吃饭和睡觉才能打断他的写作,只有死神才能终止他的写作。

我必须创作,不管创作什么,但是必须创作。这话是萨特自己说的。写什么或许并不是太重要的,重要的是写作本身。就是要写作,就是要不停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