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妖猎天下之万妖法象(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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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魔现

漆黑的夜空中,突然从茫茫云海里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呼。

“玉斋主,你……你……”随着几声清脆的脆骨断裂声,惨叫声戛然而止。

扬依心中一紧,连忙催动坐下仙鹤,迅疾向白云深处的玉白云靠近,“师傅,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后就看到了头颈歪裂,怒目圆睁,死状凄厉的小五和胖子兄弟,身体软趴趴地伏在仙鹤上,她心里不由吃了一惊。

玉白云手轻轻抚慰坐下被凶煞血气激得不安的仙鹤,不曾望扬依一眼,只是目视前方淡淡道:“这几个人留下来,始终是个祸患。说不定会在卓不凡那个老鬼面前说我们驭兽斋的什么坏话,不如早点除去。到时候卓不凡那老鬼质问起来,我们大可将所有过错全推给金正宗那对师徒身上。”

扬依望了眼死不瞑目的小五等人,心里一阵恻然,低头不语。师傅这样做有她的苦衷。本来卓飞等人生死与自己等并无关系,但是前个月卓不凡的一纸书信过来,托付玉白云这位驭兽斋的老邻居代为照看儿子。这样卓飞被孔雀杀死,以卓不凡喜欢护短迁怒他人的性子,一定会痛恨玉白云照顾不周。况且刚才师傅又说了一些不利于藏剑阁的话,如果小五等人回去添油加醋一番,卓不凡那种狭隘性格,就算日前不报复,以后也一定借题发挥闹事。

“师傅,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仙鹤上的扬依,突然发现仙鹤飞的方向甚是古怪,竟然没有飞向落阳峰的住处,忍不住问道。

“扬依,你怎么就糊涂了?师傅自然不能让这几个藏剑阁的死鬼死在我们住的落阳峰。”玉白云淡淡道,手指在仙鹤背部微微用力,仙鹤吃痛不过,一声啼鸣,向前方电射而去。

太湖湖中,那块被遁甲宗开辟出来的广袤草地上,群豪人声鼎沸。一坛坛酒水,一筐筐瓜果流水似的由遁甲宗从地方雇用来的侍女们端上来。群豪之间,不乏许多是亲朋老友,彼此嘘寒问暖,谈笑融融,也不乏许多是仇人对头,但彼此间此刻也只是目光仇视,脸色不善,并无逾矩之处。

忽然,人群安静下来。齐刷刷望向草地中央的高台上。

一个身披玄色道袍,气态雍容的中年人缓步踱上草场上木头扎就的,十几米长,五米多高的高台。

“这不是大齐雍州刺史秦方吗?他要干吗?怎么不见白马寺天龙上人和昆仑的几个老道?”

底下群豪私下议论纷纷。大齐雍州刺史秦方,近年来虽然以龙虎山道门第一俗家弟子的身份,委实干过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名气如日中天,但“玄都大会”这种天下豪杰云集的大会,只有白马寺天龙上人和西昆仑几个老道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才能镇得住场面,得人景仰。秦方登上高台,一时众人皆觉得心里有不平之意,群豪中不乏剽悍血野之辈,当下望向秦方的目光,愤愤中颇有挑衅意味。

“登上这个高台,秦某其实心中有愧。”声音四平八稳,但却醇厚悠远,显示出了不凡的修为,将全场嘈杂的声音完全盖了过去。

“但白马寺天龙上人和西昆仑凤仪道长迟迟未到,殊为奇怪,我已派人快马加鞭奔赴白马寺和昆仑山。不过‘玄都经’出土在即,不可避免太湖将有番动荡。为了防止宵小作祟,秦某不才,以龙虎山天师道俗家弟子身份,自荐主持这次大会。大家若是能够推举出一个更德高望重的人来主持此次盛会,秦某自然欢迎之至。”

秦方面带笑容,表情无比诚挚,目光从神态不一的群豪间扫过。现场一片肃静,群豪里虽然有人不服气,但秦方声势颇大,既是大齐刺史又身兼天师道俗家第一弟子的身份,现场就算是有人心中有了主持大会的人选,却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说出来。

“天师道是乃大齐第一道宗,秦施主又是宅心仁厚的谦恭君子。在天龙上人和昆仑山凤仪道长没来之前,我倒认为秦施主是这次大会主持的不二人选。”

台下坐在东北位置的素芳柔声道,声音清晰无比传到众人耳里。“白骨乘”的功法讲究春风化雨,是天下第一等阴柔功法,这声音虽低,但众人却觉得是在自己耳边耳语一样。素静闻言一愣,目光迟疑地望了身边的素芳一眼,神情有几分古怪。

不少人循声望了过去,见到说话的人是佛门中的圣地——普陀坊首座水月大师的大弟子,素芳,刚才喧哗的声音不由低了些。

“秦真人出面主持大会,大家伙是没什么意见。只要秦道长到时候能秉公做事,将‘玄都经’功法公布天下,供……嘿嘿,供我们这些乞丐们参阅参阅,那就行了。”

说话的人满嘴酒味,身上衣服破烂肮脏,不过气度粗豪,正是君山一带“乌衣帮”帮主白天猛。这乌衣帮虽然名声响当当的,其实不过是一些市井之徒和乞丐组成的组织,门徒遍布天下,门内武功庞杂,高手没有几个,很少有名门大派的人将他们看在眼里。但其门徒庞杂,消息灵通,所以许多江湖人士需要一些机密消息的时候,都免不了找乌衣帮帮众帮忙。

白天猛刚才的话里稍微捧了下秦方,不过“道长”两个字,却又是暗地提醒秦方,一定要按照江湖规矩办事。他这番话其实也是其他江湖人士心中所想,毕竟若群豪寻到了那“玄都经”,秦方突然派出官兵,或者拿出刺史的身份想独吞宝物,众人都很难办。虽然这些江湖豪杰并不惧怕官府,但毕竟和官府作对不是件什么讨好的事情。

“呵呵,白兄这番话真是折煞道人了。”秦方面容一肃,向茫茫苍天作了一揖,然后目光灼灼地望向台下群豪,抱拳道:“天地可鉴,秦某若是主持这次大会,一定尽心尽力,不敢有半点私欲。况且玄都经乃天下至宝,理当归天下人所有,秦某实不敢因为宝物而成为天下罪人。”

他这番话所得大义凛然,加之面容儒雅,气度威仪,一时间台下群豪窃窃私语声低了下去。而平时就听过秦方盛名的人,眼睛里更是流露出敬佩之意。底下众人的神情变换,台上的秦方自然看在眼里,嘴角漾出的微笑更浓了些。

“阿弥陀佛!”长长的一声佛号,犹若洪钟大鼓,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秦真人,此事欠妥啊!”

一声佛号过后,高台上转瞬间多出了一个人。

“不动尊者?不知道尊者认为秦某做事有何不妥?”秦方眯起眼睛,微笑望着眼前身披玄色袈裟的大和尚。

眼前这大和尚身得一对招风耳,高大壮硕,胸前挂了一串婴孩拳头大小的佛珠。每颗佛珠上依次又刻着篆文的“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字真言。挎着一只金黄毛发的雄狮,虽然是眼睛闭合,却仍然予人金刚下凡的威猛感觉。座下雄狮发出一声长啸,引得高台下一些修真之士胯下的瘦小坐骑瑟瑟发抖。

众人屏气凝神望着高台之上,想听听这素来以维护佛法天下为己任的不动尊者,倒是为了什么原因,竟杀出来和秦方唱对台戏。

不动尊者的名号在在江湖修真之人中,可谓是响当当的。五台山虚空藏大师的闭门弟子,修的是“不动明王法”,五十年前,甫一出山门,就降伏为祸江口沼泽,杀死无数渔夫的“血麒麟”为胯下坐骑,斩杀大漠魔徒“妖蜂团”三百余人。虽然近年来云游四方,但仍是一路斩妖除魔,名声不堕。他一上台,不禁引起众人诸多猜测。许多好事之徒,满心期待看上一场龙争虎斗。

秦方位属道家,不动尊者代表佛门,近几十年来,自从共同击退柔然“鬼道宗”后,佛道两家尽量克制彼此间的矛盾。如果秦方和不动尊者打了起来,恐怕会在那本来看似和睦的桌面上,加深一条裂痕。

“秦真人。如果一个人丢了一块家传玉石,后来被其他闲人捡了去。闲人一口咬定说玉石是刚出土之物,要在天下人面前售卖。如果你是那玉石主人,你会觉得闲人的举措妥当吗?”

不动尊者闭目悠然道。

高台下群豪一阵哗然,一些人忍不住纷纷叫嚷。

“不动尊者,难道你是想将那玄都经据为己有?好大的胃口。”

“秃驴,这等话你也敢在天下人面前说出来……”说话的汉子话还没说完,立刻停了嘴,余光瞄到周围一些佛家光头弟子愤怒的目光,心里打了个突。

“这么说来,那‘玄都经’是五台山的镇山宝物了?怎么秦某人以前都没听说过。大师,在天下人面前,说话可是要有担当的。”秦方微笑地淡淡道,话语里隐隐有些不快,目光却望向台下众人,大有煽风点火的味道。

“阿弥陀佛!”又是一声佛号,佛号里仿佛风雷隐隐,一下压住了四周吵吵嚷嚷的叫喊声。

“‘玄都经’当然不是我五台山的宝物,但却是在与五台山有莫大渊源。它乃是佛门至宝,五百年前,就一直由洛阳白马寺高僧细心保护。只要是我佛门之人,都有维护佛宝不被凡土沾染。”

台下众人哗然,一时议论纷纷。

不动尊者端坐在胯下血麒麟上,眉毛都没皱一下,仿佛周围喧哗声如春风过耳。

在众人喧哗之声愈来愈高时,台下一个俏生生的声音仿佛百灵啼鸣,如潮水般霎时盖过了周围所有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群豪耳里:“尊者,有礼了。素芳和尊者同为佛门中人,自然相信尊者不打诳语。不过我在普陀坊,似乎从没听说过玄都经是白马寺之物哩。不知道尊者刚才的话,可以证据?如果当真玄都经是佛门之宝,素芳必定拼死也要维护我佛门宝物重归白马寺。”

秦方在台上微笑不语,眼睛对那台下盈盈站起的素芳投出嘉许的目光。

“证据?”不动尊者古波不井的脸色掠过一丝异色,虽没睁开眼睛,却是准确对着素芳站起的方向,微微皱眉道:“我只是偶尔听家师提起过。圣姑若是不信,自然可以等天龙上人来的时候问个明白!”

台下的佛家弟子,原本听说玄都经是佛门之物,都心里暗自窃喜,待现在看到南海普陀坊的素芳圣姑对五台山不动尊者的话颇为怀疑,心里一时又有些忧虑。所忧者,素芳和不动尊者所代表的是佛门两大势力,如果他们产生冲突,不管玄都经是否是佛门之物,这道裂痕势必会让其在与道宗一争长短中处于下风。

“轰”,众人脚下草地猛地剧烈震动。惊天骇浪惊起千堆雪,湖心一时间巨浪排天,一道道巨蟒样的浪花冲天而起,剧烈撞击着紧紧罩着众人的“碧水流光罩”,竟硬生生将其位置从原地挪移了几米。众人脚下大地如沸腾浆水般,摇摆越来越剧烈。底下草皮不过几丈来深,全凭着遁甲宗偷天换日阵法聚集方圆百里灵力,用阵图支撑,在这奇异水浪巨力下,也动荡不安。

“碧水流光罩”夺天造化,本是东海之滨,一种叫“横天螃蟹”的蟹族蜕下其丝状壳物所编制,经过七七四十九天道家真火烘培,驱除所有污秽后,变得长生柔韧,可以随施法者心思而产生诸多变化,一旦经人将强大真元渡入其中,就算是天雷轰击,也可保罩子里的人安全无恙,是遁甲宗防御类法宝中的极品。

顷刻间,众人已全部在大水之下,四周光线一时阴晦无比,四周景况皆蒙上一层凌乱摇摆的水波光影。

那在高台之下,杏黄罗旗前的遁甲宗宗主贵竹须发皆张,凝望着头顶上不断涨高,撞击碧水流光罩的骇浪,脸色阴沉。一面低声吩咐坐下长老李春艺等立刻派弟子向罩子里输入真元,一面不断向台上的秦方暗暗使眼,垂在衣袖间的手指在空中虚虚划了几个字。

台下众人带来的麒麟、四不像等异兽,向着冲天大水嘶吼连连,而那些端酒送菜的侍女,不过是普通村女,哪里见过这种天灾异象,许多人已吓得瘫软在地,捂嘴尖叫连连。旁边的众豪杰皆是修真有成之士,虽心中惊惧,但仍神色镇定如常,强行抑制住群兽异动,眼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高台上的秦方。他是此次大会发起人,又自告奋勇主持大会,那么不论发生什么大事,自然是暂且以他马首是瞻。

秦方袖中飞出一物,那事物迎风见长,不一会一只雪白毛羽,丹顶威猛的仙鹤低头伏在秦方脚下。秦方在仙鹤耳边低语数声,那仙鹤无比灵性,连连点头,清唳一声,如电般向头顶的碧水流光罩穿去。

台下的贵竹,嘴巴微张,“拙”的一声,那仙鹤即将撞上罩子的刹那,罩子蓦然显出一个脸盆大小的洞口,仙鹤一穿而过。待那滔滔流水将从洞孔倾泻而下的时候,罩子刚刚现出的唯一缺口又迅速弥合。

“大家少安毋躁……”秦方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洪亮的悲凄哀鸣从头顶传来。那近乎透明的“碧水流光罩”上,一大摊殷红血丝扩散开来,众人脸上映照的光刹那间皆转为碧色,望上去甚是诡异。

秦方脸色大变,刚才出了罩子的仙鹤,此刻鲜血淋漓,脖颈处似乎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从碧水流光罩里穿了出来,血肉横翻,落伏在他脚下哀哀低鸣。他低头细听了几句鹤鸣,面皮顿时一垮,阴沉下去。

“秦真人,这似乎不像是天灾,倒像有什么妖类在兴风作浪。”一人在秦方耳边凝声道。

秦方回望来人,只见这人面白无须,背负一个硕大无比的青铜八卦印,正是享誉苍南一带多年的散人“翻天印”罗共明,这人近年来降妖除魔,做过不少轰轰烈烈的事情,名声蹿起极快,秦方对他也有注意过。见他神情严肃,当下挥手淡定一笑,“这次来的不是妖类,只怕是魔宗!”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高台下顿时沸腾起来,众豪杰神情骤变,纷纷擎出随声法器严阵以待。一时间华光阵阵,各种宝物耀得众人眼花缭乱。

要知道,这魔宗已近百年来都已经销声匿迹,但数百年前,神州各大门派俱有遭魔宗祸害,不少门派甚至被其用暴戾手段完全抹去,只是后来魔宗在佛道合力狙击下,遭受重创,神秘消失在神州土地,但其做过的种种残暴之事,劫后余生的各大门派都心有余悸。只是光阴冉冉,人间百年,“魔宗”这两个让人甚为忌讳的字眼渐渐淡出人们视野。此刻经秦方一提起,太湖上的群豪心理不由浮现一抹阴影,想起前辈先贤们口中描述的,数百年前魔宗荼毒神州大地,搅起血海腥风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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