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染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磕瓜子,怕瓜子皮掉在床上,盛放瓜子皮的小盘子就差凑在下巴底下。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月,她的伤已经好多了。柯以勋请了钟点工分担她的全部家务,怕她无聊,还买了电视挂在卧室床对面的墙上方便她养伤时候看。
她发现他其实不喜欢看电视,至多看看新闻体育,让他陪她看电视剧简直等于慢性谋杀他,所以每次临睡前他们一起看的时候,她总是放弃那个时段的黄金剧场,拨到新闻或者体育频道,假装兴致勃勃地陪他看,以至于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趴在他胸膛睡着了。
白天他上班去,她才真正全情投入地泡在各种电视剧里又哭又笑。她有点儿遗憾地承认,他和她之间生活爱好有很大的差别,也许和年龄也有关系,她觉得有趣的事情他就觉得无聊。她看偶像综艺节目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他也会从电脑前走过来瞥一眼,然后极其不屑地坦白自己的感受:“无聊!”
不过这都没关系,她觉得现在已经很幸福了,非常幸福。只要他能这么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什么都愿意放弃,愿意迁就,只要他高兴,她就高兴了。
难得今天周围的邻居没人来看她,找她聊天,她极其悠闲地看着连续剧。瓜子磕得多了,嘴巴有点儿干,她下床去柯以勋书房的饮水机边倒水喝,无心发现他办公桌上放着一叠收拾整齐的合约文件。她喝着水凑过去瞟两眼,最上边的是柯以勋的身份证复印件,她笑呵呵地拿起来看,照片上的他很严肃,英俊帅气,很少有人这么一本正经的时候不让人觉得好笑。她忍不住用手指在他脸上摁了摁,心里浮起一丝甜蜜。
她注意到他的生日,11月2日,那不就是下周三吗?她笑出来,真可惜,她的生日是9号,如果她能早生一个星期多好啊,年年可以和他一同庆祝生日。她捏着下巴弯着眼睛得意筹划,她要给他个惊喜。
和往常每个早晨一样,她笑嘻嘻地送他上班,叶染向饭厅张望一眼,钟点工在厨房里,她快速踮起脚在柯以勋脸上重重一亲,像只献媚的小猫。
柯以勋抿着嘴笑,停住脚步,“干吗这么热情?是在暗示什么吗?我今天晚上的确是可以早些回来。”他暧昧地说。她瞪他,这人其实也很下流,这种邪恶口气要是换个陌生女人,肯定一把挠在他脸上大喊抓流氓。
她又忍不住自己笑了,他要是真这么和陌生女人说话,她肯定先一把挠在他那张帅帅的脸上!
“你又自己在那儿笑什么呢?!”他狐疑地看她。
她呵呵地自顾自大笑,使劲推他出门,“老公,今天也要加油啊!”她在他身后大声喊,还做加油的手势。
他皱眉回头瞪她,忍住笑,“韩剧还是少看!都学成什么样了!”
她还笑,“那换一个!当家的,今天也要好好混啊!大大地捞一票!”她一手掐腰,一手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也笑了,“傻瓜!”
趴在窗子上看他的车走远,她迅速拿出藏好的大衣和包包,嘱咐钟点工几个重要事项就兴高采烈地出门了。11月份天气已经很冷,为了不让柯以勋知道她的行踪,她故意没让司机送,小脸被风吹的有些发红,她裹紧围巾,心里却热气翻腾,这是她给他过的第一个生日呢!
在冷风里她闭紧嘴巴笑,看她这么用心给他过生日,他也会想在她生日的时候报答她一下吧?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告诉他,一周以后就是她的生日,一个月可以庆祝两次,比过年都让人振奋!
蛋糕店在百货商场的一层,全都订好要等一个多小时才能拿,叶染上楼闲逛。
路过内衣区,她不禁被琳琅满目精致艳丽的内衣吸引住了。她默默看着一套功用明显的内衣,很多电视剧里妻子诱惑丈夫的时候就穿着这种东西,那简直就是几块纱!
自从她受伤以来,他很忍耐,以前他夜夜都会要她,不管他回来的多晚。现在他一周就一两次,她知道他在心疼她,甜蜜又内疚,他真是个很好的丈夫。
服务员见她看了很久,过来详细介绍这款内衣,让叶染惊叹这几块没巴掌大的纱竟然要出一幅高级窗帘的价钱。售货员面不改色地“性感”、“诱惑”不离嘴,叶染听得直脸红。当她垂着头假装坦荡地去付款的时候,感觉自己和第一次去买验孕棒一样假充镇静。
她很期待怀孕,大上个月经期推迟了两天她就欣喜若狂地跑去买验孕棒,结果非常失望。为了准确知道情况,又避免总去买这个的尴尬,她干脆一次买了10个,她就不信,连续10个月都不中!怕柯以勋发现笑死,她还煞费苦心地东藏西藏,务求隐蔽。
柯以勋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被装饰的好像要过圣诞节,连二楼栏杆上都垂着各种饰物,花里胡哨,一看就是叶染的风格。他闷笑了几声,她还故意不出来迎接他,搞神秘。今天是什么日子?他飞快地想了一下。
灯突然都熄灭了,他抱起臂,好整以暇地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叶染捧着点了二十八支蜡烛的蛋糕,唱着生日歌从厨房里走出来,摇曳的烛火映衬着她粉嫩的小脸越发娇俏,她还戴了顶生日帽,显得更加幼稚。她捏紧蛋糕托盘的边缘,刚才手忙脚乱的,手指都被蜡烛烫了几下,他要是只有3岁就好了,她就不用急得心都要蹦出来才在他发现之前点亮这么多支蜡烛。
他也在烛火里看着她笑,眼睛随着蜡烛的光闪烁着像星星一样亮的光点,她一边看路,一边贪恋地看他好看的脸庞,显得有些慌乱和仓促。
但是他那么可爱的笑脸,她真是舍不得转开眼睛啊。
“生日快乐,柯以勋!”她终于走到他面前,暗暗松了口气,真怕绊到哪儿摔了蛋糕,她笑得眼睛弯弯的,捧高手里的蛋糕,“许个愿吧。”
他看着蛋糕没动。
她保持着笑容,保持着姿势,有点奇怪,他不会是太感动了吧?可是……他刚才的笑脸呢?为什么绷起脸来了?她简直失望地要笑不出来了。
不会是看见自己已经28岁感叹岁月匆匆?
都不像,他——不高兴了,她终于察觉了他心情的改变。
她的手都有点酸,细细的蜡烛燃烧得很快,“柯以勋……”她轻轻叫了他一声,忍不住催促,“许愿,吹蜡烛啊!”
他还是没表情地看着蛋糕,上边写着:勋勋,生日快乐。
勋勋……那回忆太甜美,让他不忍想起。曾经那个调皮地为他做了“满月蛋糕”的女人,现在离他而去。他盯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心缩成痛楚的一团。
就在这栋房子里,每次听见轻盈的脚步声,他的心都会不理智地一阵欣喜,他以为她会从二楼跑下来,撒娇地瞪着他,喊他名字。
他又想起无心在厨房里看见那个恶作剧蛋糕的时候他又气又笑的心情,如果现在他暴喝一声戴辰辰,她会不会像受了惊的小鸟一样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不明所以地趴在二楼栏杆上俯视着他?
他忍不住慢慢抬头,看着她曾经出现的栏杆后面的走廊。
已经有一支蜡烛燃烧到蛋糕上方行将熄灭,叶染盯着那黯淡下去的火光着起急来,又一支!“柯以勋,快许愿!蜡烛要灭了!”她不自觉地提高声音,她特别看重每年生日的许愿,好像是老天爷特别给的优待,他再不快点儿,就要错过一年才一次的愿望了!
“柯以勋!柯以勋!”她急得简直要跺脚,连声催促。
柯以勋被她催得十分烦躁,冲动地一挥手,整个蛋糕被甩落在地上,叶染呆呆地看着在地上摔得惨不忍睹的蛋糕,还保持着双手捧着的姿势。
蜡烛基本都熄灭了,只剩格外顽强的一两支,她就在几乎没亮度的微弱光线里愣愣抬眼看他,他的眉皱得好紧。他一转身,最后的烛火都熄灭了,她听见门重重地一响,他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但她终于想到开灯,明亮的灯光让周围欢乐气氛里,残败的蛋糕更加凄惨。
她站在那一片狼藉边,一遍一遍地回想,到底哪儿不对了,到底哪儿惹他生气?是因为她连连催他?还是……她想不出来。
缓慢而沉默地拿来纸巾和工具,她蹲在地上收拾擦拭着,眼泪慢慢滴落在大理石光滑的面上,亮亮地反射着灯光,她用纸巾去擦,变成潮湿的一片水雾。
拆除装饰用的时间比安装上去费了加倍长的时间,因为她动作很慢,把那些她精挑细选的饰物装进黑色垃圾袋的时候她的心抽痛不已,原本……她想把它们一直挂到她自己过生日。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一周以后就是她的生日。
关着灯,她浑身酸痛地躺在床上,她不想去分辨最疼的是哪一处,那会让原本已经够剧烈的痛楚更加无法忍受。夜已经很深了,他还没回来。她很累,但睡不着,她趴在枕头上,无意识地压住枕头下她本来想穿给他看的性感内衣。
她听见他的车声,然后他进了房子。
她死死地闭住眼,其实没必要,房间那么黑,他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
他上楼的脚步很缓慢,进了卧室还特意放轻了些。
他没去洗澡,直接躺到她背后的床上,她便闻见他身上的酒味。
“对不起。”他说,声音低沉。
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但她没动,没出声。他的道歉除了让她更难过,没有其他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