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完汤屋,确定都整理妥当后,易心妙准备下班。
回到办公室,她拿起皮包,回头要出门,却看见大野大厨。大野叔,你还没下班啊?
都十点多了,已经过了厨房的供餐时间,照理说厨房只要留下两名学徒负责清洗工作,厨师都可以回去休息了。
我正要下班,明天休假,我打算回市区去。大野来台北定居已经好几年了,平常都住在员工宿舍,遇到公休或休假就会回市区他刚买不久的新公寓。心妙,你也要到市区对不对?我顺便送你吧!
谢啦,可是我没有要去市区呀,不用麻烦你了。走出办公室带上门,她和高她两颗头、长得像猩猩的大野并肩往外走。
你不去市区,那谁来送这两个餐盒给小老板?聂骏平虽然已经不是荷屋的经营者,但永远是大野心中的小老板。
餐盒?易心妙这才看见大野手里拎着的两个精致餐盒。他订的?
不是小老板订的,是你爸交代我亲手做的,他说小老板这几天公司很忙,忙到连好好吃一餐的时间都没有,他大概是怕小老板会饿倒吧,所以要我做这两个餐盒让你送过去。事情是这样的。
我爸真会替我找事做,我都累坏了,还要我跑这一趟……易心妙听了,忍不住抱怨。
聂骏平这样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把自己照顾好?就算他真忙到没时间吃饭,她想以他惊人的体力,应该也可以撑得住吧。
小妙,你可别抱怨喔,小老板是你将来的老公,你要是没把他照顾好的话,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哦!大野暧昧地对她眨眨眼。
俏脸爆红。大野叔,你你你别乱讲老天!她和聂骏平要结婚的事,竟然连大野叔都知道了。
唉呀,别不好意思了,你和小老板很配的,我们都很高兴你们在一起,更期待这场温泉婚礼的来临呢!
哇!怎么连温泉婚礼的名堂都跑出来了?
餐盒给我啦。一把抢过大野手里拎着的餐盒,她快步往屋外走。
大野很快追上那抹羞窘的窈窕身影。
心妙,等等我呀!夜深了,他得负责将她平安的送去市区,要是出了差错,他可是三条命都赔不起哪!
深夜十一点钟,易心妙平安抵达了聂骏平的公司。她有出入磁卡,所以只需要知会一楼的警卫,便可以搭着深夜开放的唯一一部电梯,直接上到二十楼。
听警卫说,聂骏平仍在公司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人没下班。
看来他真的是忙坏了。不过易心妙却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商业的事她一窍不通,聂骏平也不会拿这些枯燥的事和她聊,他们这段时间即使有见面聊天,通常聊的话题都是以旅馆的事居多。
他还向她透露过,日本那三家温泉旅馆,其实还是聂家的产业,他只是运用手段,以他公司的名义买下了旅馆,两间由他私下继续经营,一间则改为私人俱乐部,交由大姊和大姊夫管理。
聂骏平果然是有经商头脑的,要不然他不会这样厉害,在经过那样大的风波之后,还能站稳阵脚。
在搭电梯上楼的时候,易心妙脑子里全想着他,嘴角挂着甜蜜而幸福的笑容;可是当她又想起他在公司忙时,还有那位乔雅相伴,心口不由得漫上妒意和不安。
他要跟她结婚,那乔雅呢?她还搞不清楚他和乔雅究竟……这种事很难问出口,但不问又常常会让她不安。
这样吧,待会儿见到他,她非要问清楚不可!她相信他的正面否认,可以让她不会再对这事有所误解。
一会儿,电梯抵达了二十楼,明亮的门扇往两侧滑开,窈窕的身影晃出了电梯外。
结束了冗长的会议,已经两天未合眼的聂骏平,一回办公室就习惯性的打电话给易心妙。
再过一个星期,公司就要正式对外宣布进军台湾商场,并将会连续举办十场的商品发表会。
这几天大家都呈备战状态,不断的开会研讨,而他和魏子浚更是忙坏了,除了得参与研发部门的新品研讨之外,还得和企划部、公关部、业务部开会,因此这阵子他忙得没时间见上她一面,每天只能靠几分钟的空档和她通电话,聊一聊。
刚刚打电话到她的办公室,没人接,他将电话转至柜台,柜台说她刚下班了,是和大野大厨一起走的。
等了约莫十分钟,他又打电话到她家里,一样没人接电话。
人跑哪儿去了?该不会是一回家就倒头睡觉了吧?这妮子,真像条小猪。
脑海浮起她娇憨的睡颜,摇头笑了起来。
他迅速脱掉身上的西装,解开勒了他一天的领带,袖子挽至手肘处,他为自己倒了杯酒喝下,然后拖着疲 惫的步伐来到长形沙发,躺了下去。
马不停蹄的在南部分公司和台北总部连续忙了六天,前两天又完全未合眼,现在他真的累惨了。
当他疲倦的身躯一沾上柔软的沙发,他几乎是立刻陷入睡眠状态,呼息沉稳,偶尔还发出低低的鼾声。
他睡得极沉,连有人踏进他的办公室内,向来警觉性极高的他都没有发现。
乔雅还是一身她偏爱的深黑色套装,美丽成熟的脸庞也难掩疲倦。身为聂骏平的秘书,虽然有些会议、公事不需要地负责帮忙处理,但对一个女人而言,这样的忙碌也够让她吃不清的了。
好不容易,所有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总经理魏子浚和其它高级主管都已经在十分钟前最后一场会议结东后陆续离开,回家好好休息。
照理说,她也该快快回家泡个精油澡,然后上床睡觉,可是一个念头却让她暂缓离开公司的打算。
她悄悄注意着聂骏平的一举一动,她打算在今晚向他告白。
聂骏平是个出色的男人,他待人和善却具有威严,天生领导者的气势和他出众的仪表,在在令她倾心不已,因此她早在两个月前进入公司担任他的秘书时,就已经对他心生爱慕。
她对他一见钟情,所以待在他的身边时,她总是尽力争取与他独处的时间和接近他的机会,她积极表现出自己的优点,希望能够让他发现,她才是适合他的女人,不但可以帮忙他的事业,还可以为他打理生活上的一切。
乔雅相信,只要她努力,他终有一天会发现她的好。
但是,她的幻想只维持短短两个月就宣告破灭了,因为他竟然心有所属?!而且他爱的女人只不过是个温泉旅馆的小小经理,那种年轻女孩明明对他的事业完全没有帮助呀!
乔雅个性极倔,她无法接受聂骏平不肯将目光摆在她的身上,总是想着易心妙。
现在,易心妙不在这里,这方寂静空间只有她跟他而已,她决定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向他坦白爱意。
也许他会相当震惊,也许他会动怒,也许他会愿意接受她……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乔雅不肯什么都不试就放弃他。
假如他动怒了,那她会马上辞职走人!但是乔雅不认为以自己的姿色,像聂骏平这样聪明出色的男人,会拒绝她。
站在沙发前,乔雅拿起他刚刚摆在桌上的酒杯,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酒液。
轻轻放下酒杯后,她开始慢慢的脱下外套,解开了丝薄粉衫的钮扣;当衬衫落在脚边时,她更大胆的褪去了窄裙,露出了只穿著黑色蕾丝胸罩和蕾丝底裤的半裸雪胴。
她跪在沙发前,媚眼迷恋的看着他沈稳英俊的脸庞。他看起来相当疲倦,她不舍地捧起他的脸,凑唇吻上她早就渴望已久的性感男唇。
熟睡中的聂骏平,感觉到唇上的接触,放松的躯干猛地绷紧,黑沉的眸子突地睁开。
你眼前,竟然是活色生香的诱人女体,而主角竟是他的女秘书乔雅?!
事出突然,聂骏平有瞬间的僵祝
骏平,我好爱你,求你抱我……乔雅在他醒来的瞬间,朝他扑了上去,红唇凑上他的脸颊,长腿跨在他腰际,两人交叠的姿态暧昧无比。
该死的!你给我离开!
迅速从震愕中回神,聂骏平几乎是立刻推开了她;但乔雅力气竟然也大,她硬是缠赖在他的身上,不肯起来。
骏平,我爱你,打从进公司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你了……发丝微乱的她,眼神娇媚迷离,低头凝视着他。
她不可能输给易心妙的,她是多么的成熟美艳,而易心妙只是个女孩。
哼!聂骏平只是冷冷地扫她一眼,那眼神充满厌恶。
没想到他的秘书竟然这样大胆放浪!
他用力地将她狠狠推离沙发。你马上把衣服穿上对眼前的诱惑视而不见,他不是滥情的男人。
推开她后才刚要起身,但乔雅却突然又朝他扑过来。
你该死!聂骏平挥臂就要甩开她。
乔雅马上自动跳离沙发。副总,你刚才好厉害哦!她的眼神看向门口,说话的声音刻意的扬高,目光挑衅。可是被看见了,真不好意思呢……
被看见?!聂骏平随着乔雅的目光猛一回头。
易心妙就站在门口,白着一张脸蛋。
心妙?老天!她看见了!聂骏平的心突然狠狠地揪了起来。
乔雅这胡来的一幕怎会这样凑巧被她撞见?!聂骏平生平头一回脑袋呈现数秒的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他看着易心妙,而她正睁大那双黑白分明的眸瞳,用着无比震惊和哀伤的眼神望着他。
突然看见这一幕,易心妙脑袋完全陷入空白,她怔住了。
乔雅扯唇一笑,示威地弯身拾起地上的衣物,毫不在乎的当着她的面穿起衣服来。
心妙,你听我解释!我和乔雅绝不是你看见的那么回事……深吸口气,再深呼吸一次,聂骏平尽量克制住自己胸前不安的起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步走上前,打算向一脸惊慌哀伤的她解释清楚。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和她的关系,绝不单纯……目光从衣衫不整的乔雅身上调回他紧张的脸庞,她的声音有点控制不了的发抖,拎着餐盒的手也是。
浓眉皱起。你知道什么?我说了,我和乔雅绝不是你看见的那一回事。手握住她微颤的手臂,他试着拉她入怀安抚。我带你离开这里,解释给你听。
这里有乔雅,他不屑留下来。
易心妙用力挥开他。不要碰我!餐盒一甩,打在他的手臂上。
心妙……他的手被打痛了。但这痛不算什么,他难受的是她的误解,还有她苍白的小脸。我们别为不相干的人吵架好吗?那没意义。还是伸手抓住了她。
这个误会太大了,他可不能让她跑掉,必须当面解释清楚才行。
没意义吗?!他说得好象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你明知道她对你有企图,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在身边?为什么餐盒直朝他打过去,里头的食物汤汁都流出来了,滴在他昂贵的西装裤管和皮鞋上,同时也弄脏了地毯。
聂骏平,你把她留在身边,是不是代表你也对她有企图?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对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成全你们呀!你为何还要回来找我?还跟我爸提结婚的事?你这样做会伤害到我,你难道不知道吗?
伤透心的她还是朝他直打,食物全糊成一团,弄得聂骏平一身狼狈。
该死的,你住手!他抓住她的双手,阻止她失控下去。
她打痛他没关系,他怕的是她伤了自己。
我该死?!粉白的脸颊,红了的眼眶,滚下两行清泪。
我不是骂你,我是……聂骏平的心揪了起来,他想搂她入怀,她却硬是不肯就范。心妙,你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好吗?
放开我,我不让你抱!你都已经抱过她了,我才不要让你碰!小手乱挥,使尽力气推开他高大的身体,她自己也往后倒去,纤背撞上了门板,很痛。走开,你别碰我!
心妙冲上前,将她搂在怀中。他从来没看过她如此动气的模样,以前即使她会对他不满,但都是嘴巴抱怨,不曾如此失控过。
不要碰我啦……呜……我讨厌你……她好难过,还是推拒着他,靠着门板就哭了起来,哭得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别哭……聂骏平慌了手脚。
他抱着哭惨了的她,大手笨拙的拍着她颤动的背,站在门前无言以对。
早已穿好衣服,站在一旁看戏的乔雅,怔怔的看着这一幕高大粗犷、气势不凡的聂骏平,对娇小纤瘦的易心妙束手无策。
这不是她所预料的情景,她原以为她会看见易心妙对聂骏平恶言怒骂,然后跑掉,这样一来,或许她还有机会可以在两人感情不稳时乘虚而入。
可是看见这一幕后,乔雅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她美丽成熟,也是聂骏平倚重的得力助手,但她对他而言,也就仅止如此而已。
如果聂骏平对她有好感,他早就表示了,绝不会一直没动作,甚至在今天她都主动献身时,还严正的拒绝她。
乔雅苦笑着拎起自己的外套,默然地走过他们的身边,悄悄离去。
看来,她今天闹了一场严重的笑话。
看来,明天就得递出辞呈了。
乔雅走后,易心妙在挣脱不开他搂抱的情况下,在他怀中哭到累得昏昏睡去。
聂骏平叹一口气,将她抱进他办公室后方附设的休息室,摆在床上,拿来毛巾替她擦拭干净原本泪痕斑斑的小脸。
纤细的身子蜷着睡熟了,他有些失神地望着她的睡颜,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才进到浴室清洗自己一身的狼狈。
裤管、鞋子都脏了,而外头的地毯也是一片脏乱。
洗了个澡,换上了另一件淡蓝衬衫和深蓝色西裤,他手里拿着一条湿浴巾到外头,越过熟睡的她来到办公室,把餐盒丢了,将那片脏乱清理干净。
食物摆在这地毯一晚,铁定发酸发臭,而且地毯也会报销,为了避免明天一早前来商谈要事的客户被臭味熏昏,他还是先亲自整理整理。
当他终于整理得差不多后,回到休息室内的浴室,重新清洗双手完毕,再踏回房内,目光望向那抹蜷在床上的娇小身影,却意外发现床上一片空荡!
疲倦的身躯猛地一震,毫无思考的时间,他几乎是立刻就拔腿往外冲去。
心妙当他追出办公室,却只来得及看见电梯门当着他的面紧紧关上。心妙,你别走,听我说他试着用力按着键,企图让电梯门打开,但是电梯却已经朝十九、十八楼缓缓降下。
眼看电梯下降,他转向另外一部,却发现电梯动也不动,这才赫然想起在晚上十点之后,大楼电梯只开放一部。
聂骏平立刻转身朝楼梯间狂奔而去。
他必须拦住她!就算她不愿意听他的解释,但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夜行,容易发生危险。
拚命往下跑,聂骏平跑得满头大汗,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冷静沉稳。
当他终于追到楼下大门,却还是迟了一步,易心妙已经搭上随手招来的出租车,扬长而去。
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该死的!她明明睡沉了不是吗?他还以为她在明天一早起床后,会愿意和他好好坐下来谈谈,却怎么也没料到她会趁他没注意时,一声不吭的跑掉!
她还在生他的气?
聂骏平挫败的以双手扒过汗湿的发,站在马路边看着消失在尽头的出租车。
聂先生,那个女孩你认识哦?警卫探头往外看看,难掩好奇的走过来,拍了拍聂骏平的肩。你是担心她搭出租车危险吗?这个你放心,我刚刚有记下出租车的车牌号码,也有听见她告诉司机要去的地方。
聂骏平是这栋大楼其中一间公司的副总经理,上下班总是开私家车从地下室停车场进出,不常在一楼大门出入,但是老警卫在这里的人脉颇广,对聂骏平的来历还略知一二,也知道这栋楼有不少女职员对这位成熟稳重的俊男很有好感。
快说,她去哪里?转身对上警卫,他抓住对方的肩膀,心急的问道。
她说她要去那个和平东路三段……
她没打算回山上去?!
这么晚了,她要到和平东路找谁?易心爱?还是易心蓝?
聂骏平一脸疲 惫的转身闪进大楼内,他得先打个电话向易叔问问,她到底会去找谁?而且更得确定她能平安抵达,这样他才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