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提起渭河或者是渭河治理的问题,人们不会忘记安启元为把渭河治理列入国家计划统筹安排、促进治理规划的出台、争取国家投资等方面所做的工作,尤其是业内人士更是熟悉安启元为治理渭河所付辛劳的详细过程。
这位前任********任省********后,连续六年向全国政协会议上递交了关于渭河治理的提案,特别是2003年他在全国政协会上提出关于《停止三门峡水库发电以消除渭河下游灾害》提案后,碰巧当年秋季渭河下游就发生了洪水灾害,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使得渭河治理和三门峡水库价值重估进入媒体和公众层面。
这时,国内报道、网络点击,甚至境外、国外经常出现安启元的名字,采访记者接踵而来,消息报道连续不断,安启元成为公众十分关注的“焦点”人物。
为了弄清楚安启元与渭河治理的关系,笔者翻阅了安启元等人连续六次的提案,大量有关安启元与渭河治理、与三门峡水库重估等报道,并对安启元进行拜访,才算基本弄清了个中情由。
与渭河不解之缘
首先得说清楚,安启元曾在几个场合说过,从1996年7月渭河发水再次引起灾害开始,“与渭河结下了不解之缘”。笔者理解那是指他在思考为什么渭河小水能酿成大灾,怎么防止这种情况的再发生,也即是关注渭河怎样治理的问题,使他长期放不下,一段时间解不开。和现在探究他与渭河这种不解之缘的思想基础与情感历程,是两个层面的问题。两者相辅相成,并行不悖。
安启元1933年出生于陕西省临潼县(现改为西安市临潼区)。临潼位于西安东部,渭河自西向东穿越过境,古时的西安八景之一骊山晚照、秦始皇兵马俑、唐明皇驻跸休憩之地华清池和贵妃浴就在这里。安启元在这个山川秀美、风景佳丽之地度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用他的话说:“我是喝着渭河水,吃着秦川粮长大的。渭河的涨落,河上的船帆,给我的童年带来了莫大的欢欣。”
大学毕业后他离开了生他养他的临潼,离开了渭河,离开了陕西。直到1988年回陕工作时,再看看渭河,昔日“晚来清渭上,疑似楚江边。渔网依沙岸,人家傍水田”的美丽壮观景象已不复存在。
安启元在任********时就十分关注渭河的治理,特别是对造成下游灾害不断发生成因的思考和调研,他利用下乡调查指导工作的机会考察了解渭河存在的问题;利用开会研究工作的时机,宣讲治理渭河的必要性;利用在北京出差、学习或开会的间隙与有关业务部门的领导交换对渭河治理的看法,并多次向党中央或国家领导人,反映渭河存在的问题,提出治理意见。
1995年八九月间,渭河下游发大水引起灾害,他到渭南查看灾情时,远远听见一位农民大放悲声,近前交谈后,才知道:西瓜熟了,瓜农把自己种的五亩西瓜定了每斤两毛五的价格,瓜商上门收购,经反复讨价还价,瓜商只出两毛四,瓜农不肯出卖。一夜之间,渭河发大水,五亩地的西瓜全被淹了。安启元无限怜悯,哀叹农民的贫穷:“就一分钱啊!舍不得,结果什么都没有了。”这件事他时常萦怀在心。只要一提到渭河之事,他便感叹此事,无数次地对采访者谈及当时情景。眼睛湿润了,声音哽咽了。他说:“当时我最强烈的印象是农民真穷,你想象不到的穷。”
这年水灾过后,为了安定灾民情绪,省上安排了文艺演出,第一天还有人看,第二天基本上就没人了。安启元告诉记者:“老百姓家都没有了,谁还有心思看演出。”没有对农村情况的相当熟悉,没有对农民疾苦的深切关注,是不会有这种体会,更不会说出这番话的。
每次渭河发生洪水灾害,安启元都要去灾区查看了解。他说:“渭河边上的人太苦了,我发现,关中最穷的地方是在三门峡库区。”
2003年8月至10月(以下简称“03·8”),陕西“淫雨霏霏,连月不开”,渭河下游水天相连,一片浑黄,崩堤漫滩的洪水,淹没了将要丰收的庄稼,摧毁了整齐完好的农舍,灾害之大、损失之重为50年来之最。消息传来,魂牵梦绕渭河的安启元,多少天来食不甘味,寝不安席。灾害还未完全停止,他即赶赴现场,慰问安抚灾民,调查了解灾情。当他看到遍地淤泥、民房塌陷、满目凄凉的景况时,悲痛难忍,伤感不已。怎么会造成这种状况?后来他说:“当我在渭南了解到临渭区北的西庆屯村、华县北的吊庄村受灾群众家园被毁的惨状时,我的心都快碎了……”
当年任********的安启元曾多次到库区视察调研,自然熟知库区人民的贫困原因之所在。他说,过去修建三门峡水库时,陕西移民人数占全库区移民总数的82%,28.7万移民先迁宁夏,后又返陕西,再返库区,经过反复折腾,许多人一贫如洗。每一次洪水灾害都会造成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人的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哀鸿遍野,怎不叫人心痛呀!至今还有200万沿河群众10多万返迁移民生命财产安全始终得不到保障,这么大的隐患不解决怎么安心?
当国家拨巨资近期重点治理渭河的消息传开后,流域内人民欢欣鼓舞,额手称庆时,他也感到欣慰,但平静安详,坦然自若。当人们称道他多年来为渭河治理所做的努力时,他摆摆手说“微不足道”。他还郑重地说,这要感谢党中央、******,感谢省政协和社会各界人士。关键是要看以后我们如何用好这笔钱,如何科学规划,治理渭河,给沿河老百姓创造和谐幸福的新生活,使他们不再像以往那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并饱含深情地一再讲:“八年渭河梦,一朝圆,这是我省渭河流域2200万人民的福音。”
安启元的渭河情缘还源自于他任********时,一贯倡导并身体力行的“抓大事抓落实兴陕富民”的工作指导思想。他深谙渭河的历史地位。他说:“渭河,是陕西人民的母亲河,八百里秦人的生命线。渭河养育了陕西关中平原几千年的繁荣和丰腴,中国最强盛的王朝周秦汉唐在这里建都。可以说,中华五千年的历史,有一半写在秦川。这里处处有历史,处处有文物。”他也熟知关中是陕西的聚宝盆,这里集中了陕西64%的人口、56%的耕地和82%的工业总产值。他更清楚渭河的状况:上游来水逐年减少,中游污染严重,而下游由于三门峡大坝的修建抬高了水位,使得渭河水流不畅,平时少水,一来暴雨即成大灾。地下水超采,水质污染等,也就是业内人士总结的“上干、中黑、下淤”生动形象的说法。他说,搞好渭河近期重点治理,保障渭河流域经济社会的发展,对陕西省的全面发展乃至大西北的开发等,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这当然不是小事。既然是大事,就被他抓住了。他任********时的口头禅:“工作抓而不紧等于不抓,抓而不实等于白抓。会议开的再多,文件发的再厚,口号喊的再响,如果不去扎扎实实地抓落实,就都会流于形式。”可巧,渭河之事被他抓住不放,这情缘能解得开吗?
安启元的渭河情缘还源于他的科学发展观。黄河可能因其水黄而得名,它的陕西支流泾、渭、洛三河水更黄。据测量,渭河水每吨含泥沙量486公斤,几乎是一半水,一半土沙,跟泥浆差不多。这个问题早被安启元看出来了,他在《搞好水土保持实现可持续发展》一文中指出:“水土流失是当今世界环境中的突出问题之一,也是影响陕西可持续发展的制约因素。我省水土流失面积占总土地面积的2/3,年平均输沙量占全国水土流失总量的1/5,是水土流失最严重的一个省。我省的黄土高原每年输入黄河泥沙占黄河总输入泥沙量的一半,黄河流域138个水土流失重点县中,我省占48个。”足见水土保持工作任重道远。
上古时候,泾河上游林草茂密,植被覆盖很好,所以泾河水清、渭河水浊,才有“泾渭分明”的成语。近代以前早已是混浊不堪、泾渭不分了。
2004年8月11日,安启元在大学生志愿者渭河考察团座谈会上说:“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绿色营考察渭河的资料,更能唤起人们的忧患意识,唤醒人们关爱渭河、关注环保工作。”
安启元指出,我们必须从战略的高度来认识水土保持的地位和作用。并提出了四条治理措施:一是以小流域为单元集中连片规模治理;二是坚持开发治理与发展农村经济相结合;三是遏制人为造成新的水土流失;四是建立多元化投入机制。
安启元认为,一定要以科学发展观指导渭河治理工作,牢固树立以人为本的观念、节约资源的观念、保护环境的观念和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观念,做好这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业。
看来,安启元与渭河不解之缘,还要保持下去。这些大概就是安启元与渭河的情感历程。
谈水患涉及大坝
2004年的早春2月,正当国内媒体把渭河“03·8”大水灾害与三门峡水库的关系炒作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安启元接受了《三联生活周刊》记者的采访。在该刊当年第13期上记者这样写道:“接受采访时,安启元很坦然,‘我个人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解决渭河治理问题,减少这里的灾害,让农民生活不再那么苦。三门峡问题,是为了解决渭河问题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三门峡市人常常把三门峡水库简称为大坝。大坝给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小陕县城带来了高楼林立,街道宽敞,拥有近30万人口、200多平方公里的现代化中等城市。大坝修建40多年来已使峡谷湿地连片,成了天鹅越冬的乐园,空气清新、湿润,不但植被多了,雨也多了。46年前老陕县城的地上黄土没脚面,风卷灰尘满天飞的景况,一去不复返。三门峡市一跃成为黄河旅游的中心地。特别是大坝使下游免遭黄河决堤改道的洪水灾害,实现了近半个世纪的安澜。千万顷农田得以灌溉,经济快速发展,千里黄泛区的痕迹早已荡然无存。大坝的历史功绩可能还不止这些。
然而不少人尤其是50岁以下的人,不知道或不完全知道大坝是牺牲了上游多么巨大的利益,用多少人的血和泪换来的。
“三门峡水库建设,违背了水沙自然规律”;
“三门峡水库取得的效益是以牺牲库区和渭河流域的利益为代价的”;
“三门峡水库是个错误”;
……
资深专家和水利部门要员,对三门峡水库的评估还不止这些。
大坝是在一个特殊的年代,以错误的选址、错误的设计、甚至错误的施工而结出来的“苦果”。
20世纪的50年代后期,是一个“******”“超英赶美”的时期、一个政治意义凌驾一切、感性大于理性的年代。大坝是苏联老大哥援建的156个项目中之一,是列宁格勒水电设计院的专家设计的。
安启元介绍说,所谓的苏联专家只是很少几个,其余大部分是从学校刚毕业出来的学生,他们没有实践经验,还到处指手画脚。
安启元接着说,苏联拥有在一般河流上梯级开发的丰富经验,但是在他们的版图上并没有像黄河这样多泥沙的大河,由于对黄河流域生态环境及泥沙条件估计不足,更没有重视和研究少数专家学者的反对意见,就仓促上马,动工修建。在水库建设之初,就为以后埋下了难以消弭的隐患。
当年在大坝设计之时,清华大学教授黄万里就提出:由于黄河的多泥沙性质,大坝建成后,潼关以上流域会被淤积,并不断向上发展,那时不但不能发电,而且还会淹掉大片土地。“今日下游的洪水他年必将在上游出现”。安启元郑重地说,事实的发展完全证明了黄万里教授的预言。
1961年下半年,仅仅一年半之久,水库就淤积了15亿吨泥沙,不仅三门峡到潼关的峡谷全淤了,而且在潼关以上渭河与北洛河的入黄口也淤了“拦门沙坝”。泥沙淤积直到距西安仅30多公里的耿镇附近,直接威胁西安。
安启元向记者介绍:1992年渭河发生洪水,由于下游出流不畅,造成漫堤决口,仅华县就淹没农田69万亩,受灾人口28.5万。
1995年7月,渭河发生洪水,时任********的安启元带领省委有关工作部门负责人前往灾区,他们从渭南下车后,由当地书记、专员陪同,穿着长筒胶鞋,沿渭河泥泞的河堤,一直走到华阴县(今华阴市)。这对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来说,绝非易事。也就是在这次考察调研中,他遇到了上述的“瓜农的故事”。
1996年7月,渭河流域下游又遭遇洪水灾害,安启元特意沿着渭河进行了细致走访。从实际掌握的情况看,发现水量并不大,但灾情却比较重,他很纳闷,为什么会是这样呢?他说:“当时我强烈地感受到,渭河是陕西的大问题,是陕西人的心腹之患。由于我并非学水利出身,一时也找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我一直在酝酿渭河的治理问题。”
1998年,安启元任省********伊始,就组织省政协委员和水利专家就渭河问题进行了专题调研。经过调查研究,安启元说:“我对渭河治理有了两年时间的深入思考,对渭河问题有了自己的认识,而且思路越来越清晰。”
2003年8月至10月,陕西连降暴雨,造成下游3条渭河南山支流的5处河堤决口,损失惨重。安启元告诉记者,这次暴雨洪灾历时之久、范围之广、强度之大,是陕西省新中国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灾情涉及全省多个县区,造成直接经济损失59.3亿元,受灾人口441.18万,渭河沿岸地区紧急转移安置受灾人口67.3万,倒塌房屋19万间,损坏房屋近17万间,上千万亩农田被洪水淹没。洪水还引发了大面积山洪、滑坡、坍塌和泥石流等严重地质灾害发生,致使交通、电力、通讯等基础设施水毁严重,教育、卫生等公益设施损毁也很厉害。这次惨痛水灾的直接原因之一是由于渭河泥沙含量大,下游河宽水缓,加上受到黄河渭河水位顶托,河道、河滩、河槽泥沙淤积严重抬升了河床与滩面所致。而加剧这个恶果的主要症结,就是三门峡水库。
安启元介绍说,三门峡水库的问题有它深层次的原因,正视它的前提首先是尊重科学。之所以说三门峡水库高水位发电运行成为造成潼关高程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始于今日。三门峡建库前,潼关高程为323.4米,由于水库初期两次高水位蓄水(最高蓄水位332.8米)致使潼关高程急剧抬升4.6米,严重威胁关中平原和西安市的安全,当时就引起******的高度重视。1964年******总理亲自主持召开的“治黄会议”和1969年召开的“四省会议”要求在“确保西安、确保下游”的前提下,对水库及运行方式进行改建和调整,使得潼关高程下降了2.63米。1976年以后又出现抬升趋势,特别是1980年以后,长期高水位运行,导致潼关高程返升至328.7米,较建库前抬高了5.3米。从历史变化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影响潼关高程抬升的根本原因就是三门峡水库的运行方式。另外就是三门峡水库蓄水造成河床淤积抬升,形成了黄、渭、洛三河汇流区的潼关断面出现了阻水性的“拦门沙坝”,致使渭河河道高差比降减小,冲刷动力减弱,过洪能力萎缩,洪水流速减缓,演进时间拉长,从而出现大量泥沙不断沉积,潼关高程继续抬升,干支流相互顶托倒灌的恶性循环。还有黄、洛、渭及南山支流堤防标准低、质量差、不配套,这也是造成洪水灾害的直接原因。
“03·8”洪水最高流量每秒3700立方米,仅相当于三五年一遇的洪水流量,却形成了50年不遇的洪灾,这是典型的“小水酿大灾”。
尽管三门峡水库蓄水与潼关高程的关系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定量”的结论,今后还要试验研究,但无论如何总不能说三门峡水库水位与潼关高程没有一点关系。
安启元上述对“03·8”洪灾成因的分析和对三门峡水库水位对潼关高程影响的历史分析,是尊重事实、尊重科学的,有理有据,客观公正。可以看出他调查之精细,研究之深入;知识之渊博,功底之厚积。“渭河之灾与三门峡水库无关,是两码事”之说,再无须多费口舌给以纠正了。
安启元向记者介绍说,当年修建三门峡水库时,陕西舍弃了两座县城(朝邑、平民)、一座名胜之城(潼关)、21个乡镇、248个村庄和100万亩耕地。28.7万移民从被称为是陕西省“白菜心”的关中平原迁往宁夏,后又返回陕西,再返回库区,几番折腾,使库区移民饱受迁徙之苦,尝够流离之味。当时陕西人民从全国大局出发,“舍一家保万家”,为三门峡水库的建设、保障黄河下游安澜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贡献。
然而建成后的三门峡水库,却成了陕西人身边的“定时炸弹”,两三年一遇的大洪水,让渭河两岸的人民吃尽了苦头。安启元说,时至今日三门峡水库仍然影响着国家对陕西渭南市重大项目的布点,影响着招商引资的环境和渭南中心城市的扩展,给陕西省遗留下了复杂的库区防汛抗洪及移民的生产、生活安全保障等问题。100多万亩地的地下水恶化,60多万亩盐碱地,恐怕短时期内难以改变。
至于移民本身,他们为大坝的修建所付出的代价那就太大了。他们失去了祖辈繁衍生息的故土,失去了丰衣足食的安乐生活,失去了常人应有的一切……不少人饿死他乡,还有不少人至今不知去向……读了作家冷梦的报告文学《黄河大移民》后,无不令人心酸、催人泪下。它简直可以说是三门峡库区移民的漂泊流浪记、一部血泪史。
安启元恳切地告诉笔者:历史就是历史,已经过去了,像东流的大河水一样,永远不会再回头了。我们无须追究责任,更不必苛求当年的决策者,现在的争输论赢、孰对孰错已毫无意义;但给人们的启示和教训却要留住,不能让它和大河的东流水一样轻易流过去。要以史为鉴嘛。
上提案连续六年
1998年,安后元任陕西省********后,就把治理渭河的问题摆上了重要的议事日程,研究思考怎样解决这一问题。
当年,他就组织省政协委员和有关专家学者,对渭河进行了全面的考察调研。渭河缺水、污染、河道退化萎缩,特别是下游淤积越来越严重的情况,更加深了他对渭河治理的紧迫性的认识。他深知,要实现全面治理,仅靠陕西的财政力量是有困难的。考虑到陕西人民曾为三门峡水库的修建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和牺牲,正值国家制定国民经济发展第十个五年计划之机,所以在1999年召开的全国政协会议上,安启元第一次递交了《建议把渭河治理列入“十五”计划》的提案。
同年,全国政协会议结束后,全国政协副主席钱正英来陕考察水利建设,在座谈会上,钱正英提出重估三门峡工程、支持渭河治理。安启元知道后,感到有望解决这个问题。
在2000年的全国政协会上,安启元与其他委员联名再次递交《综合治理渭河流域》的提案。因为提案内容涉及三门峡水库高水位蓄水对渭河存在问题的加剧情况和对引起下游灾害的直接影响,于是引起了各方面广泛的关注。当年10月钱正英再次率团来陕考察,最后形成渭河流域综合治理的意见,上报党中央、******。渭河治理的问题终于提到了国家的议事日程。
2001年的全国政协会议上,安启元再提《建议将渭河治理纳入国家重点工程》的提案;2002年又提出和治理渭河相关的提案。
2003年的全国政协会议上,安后元递交了《关于停止三门峡水库蓄水发电、降低潼关高程、消除渭河下游水患》的提案,引发了各方面的更大关注。再加上当年秋季渭河下游发生了50年来最大的一次洪水灾害,造成惨重的损失,完全证实了安启元提案的预见性。于是,渭河治理引起了国家领导人、全国政协和资深水利专家们的高度重视,促使有关业务部门对提案内容进行调研、论证,并开始酝酿治理方案、讨论和制定治理规划,尽管这时也出现了看法上的不一,治理措施上的分歧,甚或激烈的争论,但如此广泛地重视和关注渭河治理、三门峡水库工程的重估却是前所未有的。
2004年,安启元第六次向全国政协会议递交《停止三门峡水库蓄水发电、尽快实施空库敞泄,从根本上消除洪灾隐患》的提案,这时研讨和争论仍在继续。
从2001年开始,安启元除了上交提案外,还连续四次在全国政协会议期间提交书面发言或在小组讨论会上发言,屡谈渭河、渭河流域的历史地位和战略意义、治理渭河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以及三门峡水库高水位蓄水给渭河下游带来的灾害等问题,以期引起有关部门和各方关注。
一个时期,关于渭河小水何以酿成大灾、豫陕利益博弈、中国第一坝之命运、三门峡工程的成败得失、大坝重估、大坝去留之争、大坝存废之辩等等,已经从单纯的技术之争,走向政府官员、专家学者、新闻媒体及公众层面,炒作得沸沸扬扬。
然而这时的安启元还是那么的安详、平静。他告诉记者,这不是什么争输论赢的问题,更不是豫陕利益之争的问题。三门峡市是三门峡人民的、是河南的、也是全国的;同样三门峡库区是渭南市的、是陕西的、也是全国的。从这个观念出发观察问题,处理问题,才是“一盘棋”的精神,才是全局观点。就自己个人来说,我和三门峡市、河南省的有关领导都认识,关系也不错,有时出差都吃在那里,住在那里,更无任何个人恩怨和私利的纠葛。如果要说争的话,那是为了真理而争,是向大自然争利益,向科学争利益,是在探寻既能保障三门峡市及黄河下游人民的利益或少受损失,又能保障渭河下游库区人民的安全利益,或少受、不受损失的钥匙。所谓背后的地区利益之争,可能是猜测吧。
作为一个参政议政的政协委员,在一般情况下,政协召开会议之前作了调查研究,向会议提出了提案,会后有关部门也做了回复,这个程序就算完了,委员们的责任也应该说是已经尽到了。
安启元告诉笔者,做个政协委员工作是有很大弹性的,很大程度上视个人身体条件而定,你健康状况不允许,不能下基层搞调查研究,每年参加一下政协会议,有提案当然好,没有提案也没有关系,也没有人催你逼你。平时看看报纸,看看书,关心国家大事,团结联络各阶层人士,少做些工作也可;如果身体健康状况好,思维还清楚,那可有考虑不完的事,做不完的工作。他说自己健康状况还好,思维尚可,也许是长期养成的工作习惯吧,不做点工作,不思考研究一些有关发展经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有关团结各界知名人士、爱国人士共建和谐社会等问题,反而觉得不舒坦,对身体健康也不见得有好处。所以我一直在不断地思考问题,尽量多做些工作。
人常说事不过三,那么安启元为什么要连续六年不断上交提案呢?安启元告诉记者,每次提案的主题都是渭河治理,但内容不一样,它们分别包含了渭河在不同阶段的一些新情况和新问题。当笔者问道,为什么要这么执著六年不辍呢?安启元说,这是出于对渭河水患的深深忧虑,对解决这一问题的长久思考;有这个能够不断充分表达自己意见的平台;所以渭河灾害继续,提案也在继续。归根到底是一种责任感、使命感。
安启元感慨地说,根治渭河水患,不仅是我们这一代,而且是关系到子孙后代的安居问题;治理渭河根治水患不仅是渭南市而且是渭河流域上上下下的共同心愿,怎能不把它当做大事来抓,不抓出个结果,半途而废,怎么放得下呢?他接着说,消除渭河下游水灾隐患,就是保渭南、保西安、保关中平原。
安启元告诉记者,国家在黄河下游安澜之后,也就是******总理提出的“确保下游”的目标实现后,应该把治黄的战略重点转移到黄河小北干流和渭河下游上来,也就是******总理提出的“确保西安”的目标,彻底解决三门峡水库半个世纪以来给陕西省遗留下的复杂繁重的库区防汛抗洪以及200万沿河群众和10多万返迁移民的生活、生产、安全保障问题;解决长期制约渭南以至陕西省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的问题。
当谈到要求三门峡水库降低水位,放弃发电会给三门峡水库甚至三门峡市造成损失时,安启元说,这还是要从全局出发看待和处理。当年为了修建三门峡水库,陕西人民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和贡献,就是出于为保黄河下游安澜的更大利益。如今情况变了,黄河下游已保持了半个世纪的安澜,而更重要的是有了小浪底水库,使得黄河下游能达到千年一遇的防洪标准,而三门峡黄河上游的渭南市却经常出现洪水灾害,这就不能不重新考虑三门峡水库的运行方式问题。至于说放弃发电会带来损失的问题,我还是那句老话:两利之间取其大,两害之间取其小。具体地说,就是库区人民免受洪水灾害造成的损失,而且能安居乐业搞好生产,发展经济,一反一正,所带来的利益,要比三门峡水库发电所创造的价值利益大得多,所以就应该取其库区人民的大利益;放弃发电,肯定带来一定的损失,但这个损失要比库区受洪水灾害所带来的损失小得多,所以应该舍弃损害小的一方,避免受危害大的一方的损失,这就是前面我说的全国“一盘棋”精神,就是全局观念。
当谈到《渭河流域近期重点治理规划》没有采纳停止三门峡水库蓄水发电、实施空库敞泄的建议时,安启元说,这当然也是国家从全局出发而这样处理的。但是应该注意到国家对三门峡水库给渭河下游造成灾害的影响是作了充分考虑的,具体表现在:一是给降低潼关高程下拨了专款;二是依据三门峡现行的运行方式为基准,给渭河下游的设防标准拨了专款,这就是说,考虑到三门峡水库现行运行方式会给渭河下游造成危害而必须提高比以前更为坚固、更高标准的设防措施;三是北洛河改道直接入黄工程也拨了专款,以减轻潼关三河交汇区的水患程度和泥沙淤积程度;四是还留下一个专题继续试验研究,这就是由西安理工大学、黄河水利委员会、清华大学、中国水科院等单位和部门,通过实验、观测、研究,尽快确定三门峡水库运行水位降低到什么程度,既能降低潼关高程,又能发挥它的原有作用。
总之,国家对三门峡水库给渭河带来的问题,尤其是对下游灾害的影响,对我们的提案和呼吁是作了足够考虑的。安启元笑着说,不然,怎么能够下拨那么大额度的治理资金呢。
对治理充满信心
安启元说,渭河问题一直是陕西的大问题,历届领导都非常重视,只是一时尚未找到解决问题的正式渠道。
长期以来,由于陕西财政收入紧缺,国家每年投入治渭资金有限,所以对渭河的治理只能是修修补补,被动应付,以致设防标准低,质量差,堤防工程脆弱,且不配套,南山支流更是无力顾及。再加受潼关高程的影响,所以下游两三年就遇水害。给历届省委和省政府特别是渭南市带来繁重复杂的防汛抗洪任务。而《渭河流域近期重点治理规划》的出台,就为彻底根治渭河水患提供了良好的契机。
安启元介绍说,2010年规划安排80亿元主要用于灌区节水改造、污染治理、外流域调水工程等,引红(红岩河)济石(石头河)、引乾(乾佑河)济石(石砭峪)等省内南水北调项目也在规划中优先实施;防洪工程安排74亿元,用于渭洛河下游防洪工程如北洛河改道直接入黄、渭河下游干流堤防、南山支流堤防、东庄水库等项目;水土保持安排47亿元,主要用于骨干坝与淤地坝建设、水土保持林、基本农田、生态修复等建设。安启元说,这个治理规划,从设计到出台花了四年多的时间,大的修改前后有四次。中央财政投入也是多次论证,从最初计划的20亿元增加到217亿,最后又确定为229亿,其中安排陕西150个亿超过了建国以来对渭河流域治理的总投入。在全国支流域治理投入中,恐怕是没有过这么大的额度。也是陕西省历史上获得的最大一笔中央拨款。
关于如何对待三门峡水库的问题,安启元介绍说,规划指出,潼关高程的升降直接影响渭河下游河道淤积和防洪安全,影响潼关高程的因素与三门峡水库运用水位等多种因素有关,十分复杂,控制降低潼关高程,必须采取多种措施综合治理。长远解决渭河问题必须改变三门峡水库的运行方式,但是搞清三门峡运行方式与潼关高程之间的定量关系又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为此,规划将这一问题搁置推后解决,水利部已提出待相关研究成果出来后,另行报告******批准。
安启元接着介绍说,规划指出,潼关高程的降低需要一个过程,为保证当前防洪安全并留有余地,近期潼关高程作为渭河下游堤防设计标准的依据,并考虑2010年渭河下游的淤积。
安启元认为,规划虽然也安排了降低潼关高程的资金,但暂时并没有完全采纳我们一直呼吁的三门峡停止发电,全年敞泄的建议,而是采取了一个相对折中的方案。无论怎样,规划还是给大家带来了莫大的希望。
在与记者约谈时,安启元感慨地说:“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当书记时没干成的事,会在我当政协委员的时候干成了。”
安启元高兴地说,按照规划,到2010年渭河流域将新增初步治理面积2.37万平方公里,减少入渭泥沙1.1亿吨,从而使渭河流域的生态环境得到有效改善;缺水矛盾将得到缓解,重点地段基本达到国家防洪标准,渭河干流将实现达标排放;制约陕西可持续发展的渭河问题将逐步得到解决,城市的发展将取得巨大经济效益,整个渭河流域将发生较大的变化。
这位一贯抓大事抓落实的老********,过去曾不止一次地说,“决策的制定和实施方案的部署,事情还只是进行了一半,还有更重要的一半,就是要确保决策的贯彻和落实。”规划出台后,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郑重地说:“这只能是一个阶段性的成果,关键是要看以后。我们要管好用好国家的每一分钱,科学规划设计,精细施工,决不出现‘豆腐渣’工程,给陕西人民和全国人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凉秋九月,笔者特意拜见了这位老书记、老领导,和他共同回顾了八年来为渭河之事操劳奔波的历程。他说,其他的活动、运作不算,光组织政协委员进行考察调研先后就有五次。2004年7月26日至31日,受全国政协的委托,和省政协、全国政协驻陕委员组成视察团,也是最后一次,翻山涉水,追根溯流,从西安出发至甘肃省渭河的源头渭源县,沿渭河直下,行程2000多公里,对渭河上、中游流域进行了详细考察,目的是要用科学发展观落实渭河治理规划。就是在这次,他从渭河源头提取了三瓶样品水,瓶子上分别标着禹仰泉、遗鞭泉及吐云泉。“看,这三瓶水来自渭河源头,多么清澈透明。”他面带笑容,轻松地叙述了采集的过程:那天,我们考察团全体成员上了鸟鼠山,在向导的带领下,找到了渭河的源头,原来是三眼泉水,低头一看清澈照人,我就想把它采集带回。可是水泉较深,采集困难,于是就把马良骥(回民)腰中系的白布裤腰带解了下来,把张黎(秘书)系住,由泉上边人缒住慢慢放了下去,才算采集到了。
安启元告诉笔者,这三瓶水他一直保存着,将来有机会还想在下游洪水时期也采三瓶水样,作为对比,作为警示。
当笔者请教道:“你长期保存这三瓶水有什么寓意吗?”
安启元笑了笑,但马上又略带严肃,可以这样说吧:
它预示着一个警告。渭河水本源是清澈的,可是流到中下游为什么变得混浊不堪,甚至是“一碗水、半碗泥”呢?孩子在娘胎里是健康无疾的,为什么出生后在成长的过程中会弄得满身疮痍、丑陋不堪呢?固然有复杂的外界因素,难道就没有人为的因素吗?
它表明一种责任。孩子的沉疴是可以医治的,是会慢慢好起来的,这就需要大人们认真的治疗,精心的护理。渭河的面貌是可以改变的,但要经过一代或几代人的努力,如退耕还林,不断地种树种草,封山育林,恢复植被,还要加上其他工程措施等,逐步改变以至恢复它的原始生态。
它象征着一个憧憬。渭河的水能不能像源头水一样的清澈晶莹、一样的纯净明亮,答案是肯定的。但不是几年、十几年甚至上百年可以出现的,可这毕竟是一个美好的憧憬,是鼓舞人心的力量源泉。
安启元感慨地说,人类改造自然或者确切地说使自然界恢复到始生状态,任重而道远啊。渭河流域什么时候能像新中国第一任林业部长梁希所描述的那样:“无山不绿,有水皆清;四时花香,万壑鸟鸣”。河山如锦绣,国土似丹青。人们不能拭目以待,而是要努力争取啊。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还是按照规划,先搞好我们近期的重点治理工作。
最后,安启元高兴地告诉笔者,现在治理渭河的形势很好,一有国家的大力扶持,二有水利工作者和科技人员的辛勤工作,三有沿河群众的共同努力,相信渭河一定能够治理好,过去的一切沉疴痼疾一定能够消除,渭河的明天更加美好。
(羊大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