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夏木有些不高兴地皱眉,然后举起枪对着舒雅望的脑袋,啪地开了一枪,舒雅望吓得紧紧闭上眼睛,一道水柱冲出来,将她的头发弄湿了一些。她猛地睁大眼睛,生气地瞪着他,他扭过头,使劲地抿着嘴唇。
“哼!”舒雅望生气地抢过水枪,对着夏木也要打他一枪,夏木伸手将她的手拉下来,然后用漂亮的眼睛望着舒雅望,认真地说:“雅望,去把孩子打了吧。”
舒雅望愣住,傻傻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出租车和一辆军用吉普车擦道而过。这错过,是一生,还是一瞬?
“打掉?”舒雅望的眼神有些恍惚,把孩子打掉的话,夏木怎么办?经过这么一闹,曲家肯定更恨不得杀了夏木,如果自己再把孩子打掉的话,也许夏木真的会坐一辈子牢。
舒雅望抿了下嘴唇,低下头去,轻轻摇了摇头:“不行,不可以。”
夏木沉沉地望着她问:“是为了我?”
舒雅望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夏木又继续说:“那大可不必。”
“夏木?”舒雅望皱眉看他。
“也许你们都以为这样是为了我好,其实不是的。”夏木垂下眼睛,轻声说,“如果你真的生下孩子,那我才是坐一辈子的牢。”
夏木转头紧紧地望着舒雅望:“一辈子的心牢,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安心。”
舒雅望鼻子微酸,轻轻回望着他说:“夏木,我做这个决定并不是为了你……”
“别说了。”夏木扭过头,强硬地打断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眼神固执地看着她,“雅望听我的就好,一直以来我什么都听你的,只有这次,听我的就好。”
出租车缓缓停下,夏木付了钱,然后抓紧舒雅望的手,打开车门,强硬地将她拉下车来。舒雅望抬头一看,是S市最有名的妇产科医院,舒雅望害怕地想后退,却被夏木拉了回来。
“走吧。”夏木握紧她的手,又更紧了几分,他不容拒绝地拉着舒雅望往前走。舒雅望犹豫着,她确实不想生这个孩子,一想到将来这个让自己受尽屈辱的证据每天要叫她妈妈的时候,她真的快崩溃了,她不想面对这个孩子,不想面对曲蔚然,她真的不想生……
也许,自私是人的本性,舒雅望在医院的那些日子,虽然绝望,却还偷偷地抱有一丝侥幸,也许自己不用生,也许还有转机,也许会有人来救她。
可是,是夏木来了,是他来了,是他说让她打掉,是他说,让她听他的,所以,她可以不生吧?
天!为什么她这么自私?
舒雅望猛地咬唇,停了下来,使劲地甩开夏木的手,眼圈通红地望着夏木吼:“够了!”
“夏木,已经够了,别再这样了,我根本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其实我心里无数次希望,能把肚子里的脏东西弄掉,其实我无数次地想从医院里逃走,其实我无数次地想不管你,我没有你想的这么伟大,我好坏,好自私,又好懦弱,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真的好讨厌!”
舒雅望一边流泪,一边低着头说:“我觉得自己好卑鄙,不但身体好脏,连心灵也好脏。”
夏木看着她,理所当然地说:“卑鄙也好,自私也好,谁不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我一点也不想看到雅望为别的男人生小孩,曲蔚然也好唐小天也好,我都不想看到。”
夏木上前一步,抓住舒雅望的肩膀,弯下腰来,眼睛与她平视,他的眼神很冷静,一点也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所以现在,我们去把那个孩子打掉,不受欢迎的孩子,根本不需要出生。”
舒雅望闭上眼睛,使劲地点点头。
夏木放开她的肩膀,伸手握紧她的手,两人并肩往医院里走去。
医院的妇产科里,是一个中年妇女在坐诊,她瞟了一眼眼前的两人,冷声问:“才一个半月,你是药流还是无痛人流?”
舒雅望低着头,舔舔有些干涩的嘴角说:“呃……药流吧。”
医生瞟了一眼舒雅望说:“无痛人流比较安全,也不会很痛。”
舒雅望当然知道无痛人流比较好,可是,她实在无法忍受躺在手术台上,让人用冰冷的机器……
舒雅望使劲地咬了下嘴唇,手上不自觉地用力,紧紧地握住夏木的手,夏木干净细长的手也用力地回握了她的。舒雅望抬起头,坚定地说:“药流。”
“行,随便你,我提醒你一下啊,要是药流不干净还得清宫。”医生说完,见舒雅望了解地点点头后,便在病历上刷刷刷地写下几行药名递给舒雅望:“去药房拿药。”
舒雅望和夏木同时站了起来,夏木手更快一步地拿起药单,很自然地牵着舒雅望走出去。舒雅望无意间看了一眼医生,只见她正用暧昧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舒雅望不知所措地将手抽了回来,夏木转头看她,她低着头没看他,夏木紧抿着嘴角没说话,轻轻地握了下手,笔直地走在前面。
两人拿完药,医生告诉舒雅望药要分三天吃,第三天的药要到医院吃。两人出了医院,没有回家,而是在夏木的提议下找了一家小旅社躲了起来。
当天晚上,舒雅望在夏木的面前,紧张地吃下了第一颗药。
当药吞下的时候,舒雅望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很复杂。
凌晨的时候,药效开始发挥作用,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小腹隐隐的胀痛,像是有人用双手掐着她的子宫一样。深夜的时候,她开始出血,舒雅望痛苦地蜷缩在床上,额头开始冒汗,她用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
“很疼吗?”夏木从对面的床上走过来,趴在她的床头问。
舒雅望转过身来看着他,微笑地摇摇头:“不疼。”
刚开始的两天,疼痛的感觉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可当舒雅望吃下第三天的药时,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痛如刀绞!
她痛到差点晕倒,她用力握着夏木的手一直握到手都抽筋,大量的鲜血从她身体排出时,她差一点虚脱。
当医生看完接血的痰盂,宣布不用清宫的时候,舒雅望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她憔悴地望着夏木。夏木扶着她走了几步,又将她放到一边的凳子上,蹲下身去,将她背起来。
舒雅望俯在他身上,默默地睁着眼睛,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忽然她低下头来,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叫他:“夏木……”
夏木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要怎么办?夏木你要怎么办呢?”舒雅望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内疚和压抑的哭腔。
夏木没说话,背着她继续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没事的,没事。”
可是,夏木说没事,就真的没事吗?
当夏木带走舒雅望之后,曲家爆发了,不管是曲蔚然还是曲父都陷入了疯狂的愤怒之中!曲父宣称,倾家荡产也要出这口气!
曲家再次将夏木告上法庭,并且还加了一条杀人未遂并企图杀人灭口的罪行,要求法院对夏木这种有暴力倾向的危险少年判以无期徒刑!
曲家再次利用媒体和网络对此事添油加醋地大肆报道,网民们又一次在网上掀起了千层浪,到处都有声讨夏木的帖子,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曲家花钱找人炒作的。
仅仅一个小时,夏家也对此事件做出了反击,采取高压政策,将网上的帖子全部删除,所有本省IP地址,只要打出“高官”、“持枪”、“杀人”、“夏木”、“军部子弟”等词语的帖子,都会被自动“和谐”。
曲家平静了一天之后,在深夜暗地花高价请了几百名在校大学生在第三日早晨八点,打出横幅,走上街头,举行示威游行!
公安部立刻召集警力对大学生进行驱散,有人在暗中煽风点火,两方发生冲突,差点造成踩踏伤亡事件!此事到此,再也压不住,就连中央领导都惊动了,指示S市法院立刻开审,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处理此案!
公安部门取消了夏木取保候审的资格,立即对夏木实行拘捕,可夏家此时却交不出夏木,曲家蓄意挑拨,说夏家故意不交出夏木,完全是在藐视法律。
公安部在群众的压力和曲家的挑拨收买下,对夏家产生了强烈的不满,立刻将此事上报给中央军委,请求军委指示夏家协助调查此案。
原本就不平静的水面,又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曲蔚然靠在床头,微笑地听着此事的进展,轻轻地点头道:“干得不错,夏家即使再有势力又如何?在这个时代,一旦我们掌握了舆论,即使再大的官也没用,因为从古至今中国人最讲究的,就是名声。”
在一旁报告的助理说:“少爷说得对。”
一直坐在一旁的曲父问:“上次游行被抓的十几个大学生怎么样了?”
助理点头:“曲总放心,已经给钱打发好了,不会供出我们的。”
曲蔚然笑:“他们被抓也就是拘留十五天,十五天,一天一千,很划算啊,说不定,他们还希望多被拘留几天呢。”
曲父阴险地笑笑:“现在,只要夏木一出现他就完了,最少也得判十年!”
“才十年?”曲蔚然的声音里有些不满,转头望着程律师问,“不能再多判一点吗?”
程律师点头:“这是最低的,最高可以判无期徒刑,要不是他未成年,我们可以要求法院执行死刑。”
曲父有些犹豫地问:“不过,因为……呃,如果夏家那边说,是因为我们家蔚然强奸了舒雅望,所以夏木才开枪杀人的,那夏木会减刑吗?”
程律师摇头:“不会,这是两个案子,如果曲先生强奸了舒雅望,舒雅望可以单独提出诉讼,如果证据确凿,法院可以对曲先生做出判罚,但因为曲先生现在全身瘫痪,可以申请免刑、缓刑或者法外就医来免除刑事处罚,一般情况下法院也只会判罚金。”
曲蔚然笑道:“也就是说,舒雅望即使告赢我,我也不用坐牢,她只是间接昭告全世界,她是我玩过的女人罢了。”
程律师点头:“可以理解为这个意思。而夏木开枪袭击你,是你和夏木之间的问题,和舒雅望没有关系,即使有,也只是事件的起因而已,而杀人案件一般不问起因,只问结果,任何人都没有对他人处以私刑甚至是死刑的权利,不管是为什么,杀人就是杀人,法不容情,夏木除了未成年这点之外,任何理由都不能为他减刑。”
曲父松了一口气:“听程律师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曲蔚然挑眉:“舒家一定也知道这些,所以舒雅望才没告我。要是这样,我还真希望她告我呢。到时候,我还可以告诉大家,我玩的是一个处女!啧,一定有不少男人羡慕吧!”
“羡慕你个头!”曲父生气地拍着桌子吼,“你……你、你碰谁不好,非要碰一个身边有狼狗的!你看把你咬的!你现在,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我……我看得都心痛啊!”
曲蔚然倒是无所谓地撇撇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会好起来的。”
曲父叹气道:“唉,这事一完,我就送你去美国,听说,那边有技术可以治好你。”
曲蔚然当然明白父亲说的治好是治好哪儿了,坦白说,弄成现在这副样子,曲蔚然也后悔当初强奸了舒雅望,可是一想到那个夜晚,她柔滑的肌肤,压抑的声音,滚落眼角的泪珠儿,他就热血沸腾。即使时间再次倒回,他还是会那样做,而且会做得更彻底一些。
即使想着如此邪恶的事,可曲蔚然的脸上还是带着一贯温文尔雅的笑容。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吕培刚走进来望着他说:“曲先生,有一位姓唐的先生想见你。”
曲蔚然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容:“终于回来了。”
他想了想道:“请他进来吧。”
“蔚然?”曲父有些担心地望着他,这个唐小天他也知道,以前和他儿子一起在特种部队训练过,听说还是舒雅望的男朋友。儿子现在见他,他要是发起火来……
唐小天从门外走进来,英俊的脸上憔悴不堪,望向曲蔚然的眼神像利剑一般。曲蔚然转头望着曲父和程律师说:“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和我的老战友好好聊聊。”
“不行。”曲父有些不放心。
曲蔚然望着曲父笑:“爸爸,不用担心,我太了解他了,他不会打一个连手都伸不直的人。你说对不对,小天?”
“那也不一定。”唐小天的话一字一字硬邦邦地从嘴里蹦出来。
曲蔚然笑了笑,冷下脸来说:“你们出去。”
曲父拿他没办法,只能带着程律师走出去,但是吩咐吕培刚站在门口偷听,一有动静就冲进去。
吕培刚站在门外,耳朵贴着门板,静下心来听着里面的动静。
“还没见到雅望吧?”他听到曲蔚然像和老朋友聊天一样说,“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一定还没见过她。”
“不许你叫她的名字!”唐小天的声音里满是即将爆发的怒气。
“不许我叫?”曲蔚然的声音里满是挑衅,“为什么不许?我可是和她有过最亲密关系的男人呢。”
一阵激烈的碰撞声后,是曲蔚然得意的笑声:“我就说嘛,你啊,是不会打一个连手都伸不直的人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唐小天的声音几近崩溃,“你答应我不碰她的!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你!”曲蔚然的声音有些冷,“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曲蔚然继续说:“没错,都是因为你,小天身边应该也有这样的人,就是那种吃瓜子的时候,总是喜欢把瓜子肉一粒一粒地剥出来,很宝贝地放在一边,想集合在一起一把吃掉的人。这个时候难道你没有想将他剥好的瓜子肉全部抢来吃掉的冲动吗?
“或者是那种捧着草莓蛋糕,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吃掉蛋糕的边缘,舍不得吃草莓的人。当他吃完蛋糕的时候,准备好好品尝一直珍惜的草莓时,你没有想把他的草莓抢走吃掉的冲动?”
曲蔚然的声音里带着残酷的笑意:“在我眼里,舒雅望就是你手心里的瓜子肉,盘子里的草莓,我窥视了好久,终于把她吃掉了!”
“曲蔚然你这个浑蛋!”
“没错,我是浑蛋,我这个浑蛋还不是你招惹来的,舒雅望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你,是你引狼入室,又怎么能怪狼吃掉了小红帽?”
“我杀了你!”混乱的声音响了起来,吕培刚大叫一声“来人”后马上打开房门冲了进去,房间里,唐小天死死地掐着曲蔚然的脖子,曲蔚然一脸痛苦地憋红了脸。
吕培刚慌忙跑过去掰唐小天的手,他的双眼瞪着曲蔚然,一副一定要杀死他的样子,他的手劲很大,怎么也掰不开,房间里又冲进来两名保镖,也帮着他掰着唐小天的手,一名保镖看曲蔚然的脸已经憋成了紫色,连忙掏出电击棒对着唐小天的腰部戳了一下,唐小天被电得全身一软,吕培刚连忙将他撞开,没让电流伤到曲蔚然,另外两名保镖连忙将他压制住。唐小天全身发麻,无力挣扎,嘴里却还不断说着:“我要杀了你。”
曲蔚然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望着他说:“不管是你,还是夏木,我不会再让人有这种机会了!”
两名保镖将唐小天往外拖,唐小天垂着头,被动地被两个保镖拖出去,在临出门前,他瞪着曲蔚然吼道:“我居然把你这种人当兄弟,我真他妈的瞎了狗眼!”
他的眼神里有悲痛,有仇恨,更多的是深深的自责和懊悔。
曲蔚然捂着脖子,默默无语,脸上的表情很是淡漠。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再也听不到唐小天的声音时,他忽然低低地说了一句:“当我遇到她的那天起,就不再是你的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