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二月二,龙抬头。乌金岭今年的二月二,龙却没有抬起头了,村民没有听见震耳欲聋的雷声。乌蒙蒙的天,竟飘下片片雪花来。这雪花软软的,像没了力气,一着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村长说,打春把天把冷了。天还冷,人却不能冷。村长早早就忙起手头的几件事来。尽管他预感自己早晚会干不成,可这几件事没着落,他心里不踏实。拆迁房修成了,得分下去。他安排副村长姚中常去忙活。他得考虑今年村委给群众办的大事情。他跛着脚来回走动,额头上的皱纹拧成了一块,发愁的是,煤矿到现在还没有着落,上交的钱收不回来,旧村改造和荒山绿化只能说说嘴,这可怎办?还有就是又有几拔人来村上调查煤矿出事的事,对这些人的来头,他不清楚,重了重不得,轻了轻不得,烦死他了!村长对我交待了三句话,你应酬着,别叫劲,打发走就算了。随便交待几句,我上省城找小倪没找到,顺路去看望玲玲后就返回来了。村长并没有发脾气,只叹息了声。
我磨砺这些年,也知道在官场的规则,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对不说;该说假话时,不能脸红;说真话时,绝对要当假话说;把好嘴这关很关键。
上次被“狐狸”镇住的假记者“老鼠”又回来了,领着一拔一拔的人净往乌金岭跑。乌龟王八小鬼的啥人都有,找了乡长找村长。我按照村长的授意,不愠不怒的磨着他们,推辞说,这事村上不清楚,煤矿包出去了。这伙人便又找王小波去了。
“狐狸”知道这事后,恼怒的发誓,非解下他一条腿不可!王小波劝他说,大哥,一个“老鼠”好对付,成群的“老鼠”不好招架呀!“狐狸”问怎办。王小波出主意,不放血不行了,扔几个钱吧。“狐狸”觉得他的主意可行,同意说,就照你说的办!叫老虎去处理这事。
本来冷落的乌金岭煤矿又热闹起来。老虎收拾开矿办公室,正二八经办起公来,旁边一位民工在帮忙。老虎认真地对来人登记,民工把崭新的钱点的哗啦啦响。这时,“老鼠“进了矿办,老虎瞪着眼睛骂他,****妈,就你捣蛋!“老鼠”呲牙咧嘴的解释,我也不想来呀,乡里乡亲的,上头非让来,真没办法!说着还不住的叹息。“老鼠”下楼后,钻进了来时他那辆破车内。里面的同伴问,给了多少?“老鼠”眯缝着眼睛,伸出五根指头来,说,这钱真来的容易,天天要这样,早成大款了。同伴嫌少,不满足地说,这点钱打发讨乞要饭的啊?“老鼠”说,不少了,就这,打发这一拔拔的人,没个几十万不行。说完,他眨眨眼,生出一条主意来,要嘛,你也上吧,随便说个媒体,他知道个屁!大不了不给钱吧。这同伴仗着胆气也去了矿办。
老虎等待最后一个人离开煤矿,办公室已经看不清人了。民工将电灯拉着。老虎开始清点领取封口费的人数和费用,他心疼地说,照这样下去,有座金山也不够花!到此为止吧,以后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拿到一个子!
第二天上午,真有一个秃顶大腹的记者来到了乡里。他就是那位与小倪聊天的网友“三只眼”。“三只眼”在新闻界混的时间长了,自然知道负面报道的方法。他去乡政府时留了心眼,对秘书说是乡长的朋友,并报了姓名。秘书便背着“三只眼”给乡长通电话。乡长见的世面多,上上下下朋友也多,多的连有的姓名也记不起来了,别说相貌了。既是朋友,就要尽地主之谊,那就请吧!
“三只眼”进了乡长的办公室,连忙将手伸过去,亲切地说,路过你们县顺便看看你!
乡长一面将手迎过去,一面在脑海里搜索着,内存里还真没有这位朋友的信息。
“三只眼”见他疑惑的样子,提示他说,真是贵人多忘事!去年的全省的乡长书记会你参加了吧?
乡长说,参加了。
“三只眼”继续提示他说,你们县讨论时,我也在场呀?
乡长经“三只眼”点拨,依稀记起会场有几个人,只是当时精力都集中到领导身上了,对那几个人是谁一点印象没有了。说不准当时真还和人家交心说过话哩,既找上门来了,只能装作对人家印象很深了,别让人家说自己官不大架子却大。这样想着,乡长便真诚地说,大记者光临,有失远迎,欢迎指导工作!
“三只眼”说,这就见外了!朋友嘛,随便一些好。
乡长赶忙接过话说,这话对,中午咱就到机关吃饭吧?
“三只眼”说,随便点。机关食堂就好。
乡长就朝门外喊,通讯员,安排中午的饭!
一位穿戴整齐,约十七八岁的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来,领了指示去落实去了。其实“三只眼”并没有参加去年那次会议,只是他对会议的情况了如指掌罢了。
饭场上,“三只眼”海阔天空和他聊着,官场趣闻、名人逸事,无所不谈,真令乡长开眼界。最后,“三只眼”将话拐到煤矿事故上,听说你们乡有个村办煤矿出了事?你得留点心才对!话说的很得体,里面透着朋友的关心和感情。
乡长感慨万端,说,现在的基层干部真难干啊!仅煤矿安全一件事,就让你睡不安稳!我是大会说,小会讲,最后还是出了事。不过事故不大,不像网上说的可怕,死了个安全员。
“三只眼”在问话时,手悄悄的伸进了口袋,将里面的录音机按键按下去了,手伸出来时,两根指头夹着半盒香烟。他从里面掏出一支来点着抽起来。他没有再深入问下去,他知道乡长不会将事故的真相告诉的,不过,有这些话证明乌金岭发生了事故就足够了,其它的证据需要自己下去寻找。想到这,“三只眼”的烟吐的云山去雾的,以至乡长都呛的咳嗽起来。